留下麦小苗在老和尚的教导下燃香拜佛,周至带着扫帚绕过韦陀造像来到院里,发现这里的大殿还是有些看头的,因为山势的关系,大雄宝殿造在了一道红墙之上,有点像天安门那个样子,不过下头没有门洞,两侧有石梯上去。

  小伙伴们正在上面转悠,几位都是信佛的,包括吴仁中这党员在内,手里扛着长长短短红红绿绿一堆香。

  香客们大多数都在往外走了,他们还要走老远路下山去搭巴士回城,匆忙得很。

  不过人流外面,一个小和尚在那里,不管不顾地打拳。

  周至一看又乐了,这灵山寺不光韦陀可以休班摸鱼,小和尚打的拳居然还是太极。

  杵着扫帚柄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周至好为人师的毛病又犯了:“小师父你这打法没太对,太极拳是内家拳,讲求从丹田核心往外发劲,因此任何动作,都要又一种从腰腹发散到手脚的传递感。”

  “比如你刚刚耍的右揽雀尾,一是重心没有随脚步调整,二来是手的动作走在了肩与肘的前面,虽然动作都对,但核心意思却理解错了。”

  “来来来我给你调一下。”周至说完放下扫帚热心地上前帮忙:“来现在开始做动作,来扣脚之前先动重心,动重心其实就是移动丹田位置,记住,太极的所有法力依据,都来自这里,丹田不同,理论上人就应该是静止的,只有它开始动了,才能发微而放大,到了手脚上就变成大动作了。”

  “所以现在先要将重心往后移,好,自然倒脚,诶,是不是就自然多了?好现在准备手部动作,记住,还是从丹田开始,现在想象有一股气流从小腹引向肩膀,抵达之后带动肩关节先提一个小半圈,由此带动上臂,到肘关节,好带小臂过来,轮到腕手关节了,立掌,完成。”

  “你现在再来一遍,记着按刚刚的来,记住动作是通过腰腹到四肢的关节顺序‘传’过去的,有一个后面关节被前面关节带动的过程,一开始可以将注意力放到两肩和两髋上,将之当做动作起点,不过将来渐渐精进后,就要以丹田为起点,连同腰腹胸背,都要加入到这个传递过程当中去。”

  “怎么样?现在感觉是不是顺畅多了?”

  小和尚倒是也有不抵触有人来指点,等到按照周至的方法试了一遍之后,就好像打开了一片新天地一般,兴奋得连连点头:“原来内家拳是这样玩的!”

  这就是内家拳“松空圆融”的基本哲学理念的体现,太极一大堆的发力技巧,其实最根子的地方就在这里。

  周至对太极这个哲学理念可以说远比大多数习武之人都要来得深刻,因此对于“内劲”的运作方式的理解也比一般的“会家子”还强得多,关键是很多会家子表达不出来,只能看着徒弟干着急。

  而周至却反了过来,属于那种理论知识一大套,动作只能起哄外行的那种人,就他那长期伏案工作导致脆弱的腰身,别说和梁红男友武英级的杨宏辉相比,就连梁红都比不了。

  不过这小和尚却不存在什么问题,身体素质强到爆,唯一问题就是内家拳的路数可能和自己平时习练的拳法完全不一样,而书本上面的,或者说不知道哪里培训班上学来的拳理,却又理解不了,导致动作始终有些“僵”。

  也是悟性很好,现在窗户纸一点破,小和尚的动作立刻就自然了起来。

  “嗯,了然今天的拳打得好。”就在两人兴致盎然地一教一练的时候,老和尚带着麦小苗已经礼敬过了韦陀,准备穿过广场去大雄宝殿,刚好看到这一幕。

  叫做了然的小和尚赶紧收了势,对老和尚施了一礼,兴奋地说道:“师父,都是这位施主点拨得好!我一下就明白到要领了。”

  “哦?看不出来,施主还是武道高手?”老和尚上下打量周至,那意思是自己居然走眼了?

  结果麦小苗还在旁边来了一句:“嗯,肘子的太极拳和太极剑都很厉害的!”

  周至差点一口老血没憋住喷了出来,刚刚指点了然,这小和尚几乎是一点就透,这样的悟性绝不可能是天生的,而是长期训练的过程中,对于发力使劲本身就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外加童子功厉害,筋肉的强度和韧性都是专业级,因此才可以举重若轻。

  小和尚都这样,老和尚当然可以想象得到,人家师徒俩才是真高手,麦小苗是属于压根不懂,认为周至能耍几个剑花打一个套路就厉害得很了。

  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武术我是门外汉,平时就是打打锻炼用的套路,不过因为认识一个杨氏太极的传人,传授过一点拳理。”

  “基本拳理我们也听过,但是理解起来……”老和尚说道。

  “师父,肘施主讲的拳理和州里老师讲的不一样。”小和尚才学到东西兴奋得很,叽叽呱呱地讲周至刚刚跟他讲的东西,又复述了一遍。

  “腰腹控制,带动肩髋,动作传递……”老和尚将腿向上一挑,僧袍前摆便挑飞了起来,老和尚将之掖到腰间,扎下腰马,随意摆了几个动作:“轻灵活泼求懂劲,阴阳既济无滞病,若得四两拨千斤,开合鼓荡主宰定。”

  “这样?”

  周至自己拳脚稀松,但眼力却是有的,顿时看得心旷神怡,立即鼓掌:“好!”

  “了然,去把我的剑取来,我再跟施主请教请教。”老和尚的悟性比小和尚也不差,三两下就变得有模有样,非常欣喜:“施主平时用的硬剑还是软件?”

  “用的两斤半,刃长八十八的硬剑。”周至说道:“不过我只会练习套路,还稀松平常。”

  “那和我的差不多。”老和尚点头:“我用的三斤,刃长七十五。”

  周至的剑虽然轻些,但是比较长,有个杠杆原理在里边的关系,手感上和老和尚的剑还真差不多。

  了然飞快地跑开,很快又带着老和尚的剑跑了回来:“师父,给!”

  太极剑和太极拳虽然在基础理论上差不多,不过剑属于身体的延伸,对于剑理周至也有一些自己的理解,就是练习的时候感觉动作有些迟滞的时候,便空出食指摆出剑指,将剑和食指指向同一个方向,把剑视作食指的延伸,通过这样的方式领会动作。

  这样的动作当然会有危险,控制剑的力道也有不足,但是好在不用做大做快,反而是越慢越好,主要是体会如何将动作做标准,如何将意念传达到位,之后才换回标准持剑动作巩固就行。

  周至和辜老开玩笑地称之为“文人速成法”,不是上阵杀敌,只求早日领会动作,这样耍也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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