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真不挖煤 第76章

小说:重生之真不挖煤 作者:萝卜桑 更新时间:2024-08-18 07:33:57 源网站:顶点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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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皓走到马修家的阳台上,拨通了闫泽的电话。

  没多久那边接起来,闫泽声音听上去还算清醒。

  他们在电话中没有聊关于生日和海岛的事情,只是简单地问好,徐皓说了些来英国路上发生的琐事,像他们有时坐在家里吃饭那样交谈。最后徐皓说,“我等下订机票,你要是没事的话,来机场接我。”

  闫泽说,没问题。

  随后两人互道晚安,语气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徐皓挂了电话。

  告别马修和安德列是在收到礼物的三天后。乐高不方便携带,徐皓提前找了跨国物流邮寄回去。回国当天,伦敦阴雨连绵,受天气影响,飞机晚点五小时才起飞。

  徐皓登机时,遮光板外一片漆黑,只看得见飞机跑道灯光闪烁。随后,飞机的轰鸣声和推背力几乎同时发生,徐皓有一瞬间的恍惚。

  徐皓莫名想起十八岁出发去费城的那一天。

  通常来讲,徐皓很少会在飞机起飞时留意推背力的这种细节,只是那天所发生的一切都令人难忘。

  那时他在校门口打完架不久,腿上刮伤没完全愈合。出发的航班是在上午,飞机步入跑道的推背力很强。当机舱穿破云层,徐皓看见了太阳金色的光轮,如同他即将面对的不可知的未来,又是人生迈出质变的第一个拐角。

  或许,人生就是由几个巨大拐角构成。

  飞机进入平流层,灯光暗下来。

  徐皓戴上眼罩,陷入昏睡之前,他慢慢地想。

  人生第一个拐角是徐皓十六岁那年睁开眼。他没有携带很多有用的记忆,但是人变了。第二个拐角是十八岁那年出国,徐皓彻底脱离了上辈子的轨道,认识了一群不同的人,有了自己可以奋斗终生的事业。第三个拐角是决定和闫泽在一起。爱情。很难用语言去定义的感情。正如徐皓和邵老所说,他和闫泽的关系基于平等和互相尊重,但不止这些。徐皓说不上来。

  徐皓用手摩挲起口袋里的一个小玩意儿。一只灰蓝色鸭崽的钥匙环,很圆,做工不错,细细密密地用线缠紧,徐皓在伦敦一家手工艺品店恰巧看到,花了十英镑买下来。这玩偶令远在异乡的徐皓想起闫泽。

  近些天,徐皓有时会回想起和闫泽在法国的生活。一觉醒来看见闫泽在卧室延伸出去的大阳台上抽烟,四肢慵懒,又颓又恣纵。亦或者是某个阳光充足的下午,徐皓攀上屋顶,发现闫泽正站在屋顶的另一侧。闫泽双手撑住被鲜花拥簇的高栏杆,向某一处眺望。他一直在向某一处眺望,久到发梢都被太阳浸润成光轮的金色,甚至无从察觉徐皓接近。那时徐皓顺着闫泽的视线向远处望,看见山野空旷无际,红白鲜花如莫奈画中一样盛放;看见远处有池塘,波光粼粼春季的水面,里面有四五只绒毛未褪的野生鸭崽在拼命游泳。

  就在这杂乱记忆中的某一个瞬间,徐皓觉得,可能他们的关系,不止平等,不止尊重,不止这些。

  飞机抵达s市的时间是北京时间晚上6点30分。

  徐皓拖着行李走向国际航班出口,从落地的大玻璃窗往外看,太阳正开始降落,视野极佳,空中遍布橙明色的火烧云。各国语言的接人招牌堵在路上,徐皓侧身穿过人群,正要拨通闫泽的电话,看见了他。

  闫泽今天一身休闲潮牌,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略抬着下颚,神色桀骜且张扬。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徐皓,好像一直在等徐皓发现他,直到徐皓发现了他,闫泽开始微笑。

  徐皓走到闫泽面前,从口袋里套出那只灰蓝色的鸭崽,对闫泽说,“送你的。”

  闫泽单手拎起来,鸭崽外形很圆,脸上嵌着两个豆豆眼,在用力瞪着他。闫泽没忍住问,“这什么啊?”

  徐皓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小礼物。”

  闫泽边走边把玩手里的鸭崽,大概是没收过这种礼物,觉得又稀奇又可爱。提车时闫泽把钥匙链绕了一圈挂在后视镜上,说是等回家了要专门找个地方收留它。徐皓笑他幼稚。

  回家路正值晚高峰期,天气炙热难耐,徐皓提议在外面吃过饭再回家,闫泽表示无所谓。闫泽公寓位于s市最黄金地段,周边有数个大型商圈。徐皓从手机上随便找了一家铁板烧。两人到附近的时候,徐皓觉得口渴,想下车去便利店买水,闫泽就把徐皓先放在了路边。吃饭的地方停车位满了,闫泽得找地方停车。

  一开车门便是空气粘稠的炙烤感,徐皓买了瓶冰矿泉水,他一口气灌了大半,才觉得有些清爽下来。

  八月份的南方,天黑得很晚,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闫泽随车流吞没在拐角。徐皓站在路边,看着天边一线紫黑色的残晖,突然感到了微弱的触动。

  人有时会有这样的错觉,徐皓觉得这个夜晚似曾相识。

  他曾在这样的天色中邂逅林潇,林潇穿着校服从完全陌生的徐皓眼前走过,仿佛某种无法逃避的命运点。

  命运。徐皓漫无边际地想,生命中确实有很多人力无法避免的巧合。徐皓毫无征兆地邂逅林潇,又在阔别五年后见到了闫泽。很难说,这种巧合不是命运。

  下周会去b市见邵老。邵老会和徐皓谈什么呢?这是否又会变成徐皓人生中的第四个拐角?徐皓无从知晓。

  徐皓在路口等候绿灯,室外温度闷得让人透不过气。他套出手机,打算给闫泽发消息,打字道:热,店里等你。

  这时红绿灯桩急促地响起来。是绿灯了。

  徐皓随着稀疏的人流向前走,发送消息,在合上手机之前,徐皓无意间看到了手机上的时间。

  19点50分。

  很奇怪,这时间也令徐皓感到似曾相识。

  徐皓抬起头,走在十字路口的正中间,对面绿灯平稳跳字,人流稀疏平庸。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手机消息显示发送成功。

  徐皓继续向前走着,手里攥紧剩余小半的矿泉水瓶,突然没由来地想。

  今天几号?

  紧接着徐皓在右侧听到了跑车引擎巨大的轰鸣声。

  徐皓下意识向右侧看去,瞳孔骤缩,身体瞬间进入极度戒备状态。

  徐皓先是看见了刺目的远光灯。有辆灰色跑车像疯了一样冲过路口,车灯投射进眼里的一瞬间令人无法看清路况。徐皓左前方的一个女性几乎来不及尖叫就被撞飞出去,而徐皓凭借其敏锐地身体反射,在这不到三秒钟突发的交通事故中,仅勉强偏开一点身体。

  接着,徐皓的身体被巨力撞飞出去,落地的时候,徐皓强撑着护住了头。

  人群疯狂地尖叫起来,徐皓第二个被撞,后面陆续还有受伤者。跑车冲破路障后终于停了下来,驾驶舱和副驾跌跌撞撞冲出来来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女的惊慌失措,男的则狠狠踹了一脚被撞烂的车,他对着车和天空破口大骂,对着围观和尖叫的人群破口大骂,然后浑浑噩噩地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他们非常年轻,或许还不到二十岁,满身酒气,走路无法走直线。肇事者第一通电话没有报警,也没有找救护车,那个男的走了两步,歪歪扭扭地坐在马路上。年轻的肇事者对着电话说,“张叔,出事了,撞人了。……我没跑,喝酒了,找人捞我,快。……”

  徐皓伏在地上,无力分辨这人后面说了些什么。徐皓想要坐起来,双手无力,仅能维持意识。鼻腔和嘴里陆续有血沫开始上涌,徐皓眼前一阵阵发黑,全身撕裂般疼痛,仿佛随时能咳出肺的渣沫来。

  但眼下无论伤情如何,自救意识尚存。

  徐皓困难地划开手机,颤抖着左手,拨通了最近电话记录。

  电话接通。闫泽声音如常,“徐皓?”

  徐皓蒙了一瞬间。

  似曾相识,连音色都似曾相识。

  徐皓突然觉得荒唐,生命中人力不可违背的荒唐。

  徐皓认出了这个声音。他意识到了今天是几号,是2017年8月23号,是他过26岁生日的第五天。

  他自十六岁睁眼以来,严以待己,拼命上进,一刻不歇地构建着意识中的安全感。可他没有真正想过生命中需要抗击的敌人是什么。不是金融海啸,不是邵甫元,不是资本,是命运。

  命运。

  电话那头闫泽继续对他说,“我刚进门,没看见你坐哪桌。街上好像出车祸了,我们等路况好一些再回家,怎么样?”

  徐皓吐出嘴里的血水,他坚强地维持着意识,呼吸困难,用破碎的音节对着手机念了一个字,“……来。”

  大概是徐皓的声音过于反常,对面脚步一顿,接着有门被撞开。

  电话那边突然奔跑起来,跑得很快,有风声灌入。闫泽没有挂掉徐皓的电话,而是又拨通了另一只随身手机。因为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闫泽声音还算克制,他报地址,语速很快,隐约听见奔跑时剧烈到几乎发声的呼吸。

  默契这种东西很奇怪,不用太多字眼,足以让对方知道他情况不妙。

  大量的血水从鼻腔和口腔涌出来。徐皓逐渐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其实徐皓并不想让闫泽看到他这副样子。又狼狈,又虚弱,五分钟下车买瓶水而已,被酒驾搞成这幅样子。

  徐皓这十年活得很努力。生命机会来之不易,徐皓舍不得浪费时间,他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走。但遗憾无法避免。

  倘若,倘若这一刻真的是人力不可阻挡的命运。

  徐皓又希望闫泽在。

  站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那颗火种至少可以有一秒钟将他从死亡身边带走。

  不多时,围观人墙出现了口子,有人疯狂地撕开人群缝隙,然后在人群的最前沿停顿了一秒。

  有人靠近过来,脚步错顿,不太冷静。

  有人在徐皓身边近乎不撑地跪了下来。

  耳畔有电流的杂音膨胀起来,振聋发聩,由远及近,嗡嗡作响。闫泽无法接受地触碰了一下徐皓的背脊,又感到同等疼痛般抬了起来。他满身戾气地环顾四周,痛苦不堪,拼命压抑着喘息,像是要歇斯底里地喊些什么出来,却发不出任何音节,最终只握住了徐皓落在手机旁的那只手。

  握得很紧,像是要捏碎徐皓的手骨。

  额头贴住徐皓的手背,感受着从手背传来的一点热度,身体如溺水般轻微痉挛起来。闫泽感到路面有如波浪般起伏,仿佛世界陷入一片令人难以理解的黄昏中。

  吃饭停车而已,就五分钟。

  他感到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感到痛苦,无法抑制的痛苦,体内的所有血液像沸水一样烧滚起来,他表情狰狞,艰难地呼吸着,仅盯着徐皓完好无损的手。他感到那摊血会把他逼疯。

  有一天,太阳陨落海中,万物陷入黑夜。

  又有一天,他从梦中醒来,愿意用太阳去换一颗星星。

  绝无仅有的星星,那是属于他的星星。

  窒息感迫在眼前,闫泽痛苦地咽下一个气音,这时有更多的人闯了进来。

  他们谨慎地将徐皓的身体搬运到推床上,迅速地开始急救措施,套呼吸机,有人去掀徐皓的眼皮。

  徐皓身体随着车轻微晃动起来。

  他不清楚周围的情况,只从手指交握处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只握着他的手不曾松开。

  徐皓突然像是有了力气。他处在意识瓦解的边缘,试图说些什么,呼吸罩里面嘴唇微动。

  双手接触的地方握力骤然增加,四周人声嘈杂,很混乱,仿佛电台雪花噪音。有东西贴在他的手背上,有水,滚烫的水。

  徐皓在恍惚中看见了葡萄酒庄园。

  栽满鲜花的大阳台。

  奶奶做的剔尖。

  海岸线圈成的玻璃球。

  太阳金色的光轮。

  徐皓想说,别当回事,是有火种燃烧起来了。

  还有他们的关系,不止平等,不止尊重,不止理解。

  嘴唇微动,四个字,“……不止这些。”

  无论命运是否不可违背。

  徐皓硬撑着最后微薄的意识,想。

  他将抗争到底。

  记忆的最后,电子表牌跳到了19点5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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