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远远迅速开始思索——就算之前的事情露了破绽,姜雁姬能确定姜十三那支军队是被幽无命干掉的,想要对他出手,也绝不可能一夜之间便穿过姜、风二州,杀到白州王都来布置这么一个局。

  皇甫俊去了云州,更是万里迢迢。

  那么还有谁,有能力挟持了白州王族,引自己入瓮呢?

  白州再弱,王城也不是说闯就能闯的。白王都风平浪静,不像是被人挥军强闯过的样子,所以,对方是光明正大进入了王城,近距离接触王族,突然发难,挟持了人质。

  答案呼之欲出。

  “送上门来了?”幽无命轻轻地嘀咕着,白牙不自觉地磨了两下。

  桑远远低低道:“对方有备而来,只怕步步杀机。”

  幽、桑二州的重骑兵不可能就这样直接开进白州王都。对方若是以白州王的性命威胁,让白州禁军出手对付幽无命三人的话,想要杀出来,还真没那么容易。

  明知是陷阱,跳不跳?

  幽无命揽住桑远远,从短命背上跳下来,长眸一斜,瞟了瞟短命腹下的偶。

  “既然白州王诚意邀约,带着兵刃铠甲赴宴,仿佛不太礼貌。”幽无命懒洋洋地说着,脱下身上的铠甲,扔到短命背上,又卸了刀,交给随行亲卫,让他们把短命牵走。

  两个白王女再次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颇有些欣慰的样子。

  桑远远却知道,幽无命这模样是准备大开杀戒了。偶可以清理掉埋伏在殿旁的杀手,若是对方有动手的意思,幽无命一点也不介意让宴席血流成河。

  被大白王女死死挽住胳膊的桑不近显然察觉了异常,他皱起了两道清秀漂亮的眉毛,迟疑地望着桑远远。

  “啧,大舅子这一身血污狼狈,先去换身衣裳吧。我与桑果先进去,如何?”幽无命漫不经心地问。

  两个白王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幽州王,桑王女,请——”

  这下桑远远确定了,目标果然是他们两个!

  “小妹……”被大白王女无情抛弃的桑不近看起来有些凌乱。

  桑远远偏过头,狡黠地冲他眨了下右眼。

  桑不近望向幽无命,只见这个可恶的妹夫轻挑着长眉,唇角勾着不耐烦的弧度,冲他偏偏头。

  桑不近:“……”明白了,这是要他领着兵在外面,准备接应。

  桑州骑兵足有二万,再加上幽州的六千精锐玄甲重骑兵,真动起手来也不怕。

  他蹙起了清秀的眉毛,看着幽无命、桑远远二人随着白王女踏入白王城。

  白州的建筑风格整体感觉就是软绵绵的。筑城用的是一种看着材质像是豆腐的白色石头,上面有道道乳黄的斑纹。

  桑远远打起了十二万分警惕,一路观察着往来的宫人和侍卫,却没看出任何异常。

  冥魔无法靠近王城,这里一派岁月静好。巡逻的禁军有条不紊,若不是两个白王女的表现太过急切的话,恐怕就连桑远远都不会意识到这里出了什么变故。

  进了正殿,便见白州王与白世子从案桌后站立了起来,端端正正行了王族见面礼。

  这宴席,却与想象中箭拔弩张的架式完全不同。

  偌大的宫殿里,只设了八个席位。周遭空阔,看不出设了伏的样子。

  桑远远不动声色拿眼去望,看到了一位异常出众的儒雅文士。他的位次就在白世子之下,穿着藕色长衫,举手投足之间颇为高雅出尘。

  就他?一个人?

  幽无命牵着桑远远,大大咧咧走到白州王对面落了座。

  “不必等我大舅哥。”幽无命目光往空空荡荡的案桌上一扫,老实不客气地敲着桌面道,“白州王,可以开宴了。”

  就差直说一句,要下毒,烦请麻溜些。

  白州王一语不发,施完了礼,便直通通地坐在案桌后,抿着唇,眉眼之间浮满了暴躁和屈辱。

  根本没有半点要说话的意思。

  气氛又诡异又尴尬。

  小白王女走上前,向着那藕衣文士盈盈一拜:“圣子大人,幽州王与桑王女已到了,您看……”

  圣子。

  闻言,幽无命与桑远远齐齐把视线投向那儒雅文士。

  他的五官生得极为出尘,像是云遮雾罩的山水画一般,唇一动,仿佛有花在唇角绽放。整个人清雅至极,却有种难言的贵气。

  好一个年轻漂亮有气质的天坛圣子。

  他温和地说道:“幽州王一路行来,辛苦得很,还请白州王亲自献上歌舞一曲,聊表寸心。”

  这话说得当真是荒诞极了。

  自古到今,还从未听说过哪家的主君亲自为客人献上歌舞的,这像什么话。

  幽无命正在敲桌的手指微微一顿。

  奇的是,脸色阴得滴水的白州王,居然毫无异议地从案桌后起身,走到大殿当中,唱跳了起来。

  白州王的歌喉,倒是比想象中要更好些,并没有五音不全,相反还颇有那么一点像模像样的意思。舞姿也还凑合,没什么章法,却也不难看。

  这样的国宴,向来是正经肃穆,歌舞姬是绝对不可能踏足的。本该正襟端坐的一国之君,竟是亲身下场,孤零零地自唱自舞,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一种难以言说的憋闷逼压感笼罩在整个大殿中,气氛尬破了天际。

  两个白王女红了眼眶,泪水扑簌扑簌往下掉。

  白世子自始至终就像只鹌鹑一样缩在案桌后,恨不得变成个透明人。

  天坛圣子带头鼓掌:“好!好!”

  幽无命懒洋洋地抬起双手,拍了两下。

  歌舞结束,白州王坐回案桌后,神情并无太大的变化。想来,这已不是他头一次‘表演’了。

  天坛圣子慢悠悠把目光投向了白世子:“接下来……”

  大白王女‘哇’一声哭了出来:“不要再侮辱父王和兄长了!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做!求您放过父王和兄长吧!”

  白州王双手颤抖,摁在案桌上,咬牙道:“不要求这个卑鄙小人!你要么杀了我,否则我定将你碎尸万断!”

  那圣子丝毫也不恼,笑容和煦得很:“白州王这就没意思了,歌舞,只是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罢了,并不低贱卑鄙的。”

  白州王牙根紧咬:“云之濯……你定会后悔今日所为!”

  云姓天坛圣子?!

  ‘云之濯……’桑远远心中暗想,姓云,不知与自己及笄礼上那个云姓圣子有无关系?

  此人看着只有二十出头。若当初及笄礼上的人是他,那就意味着他是一个灵耀境以上的高手——修为到了灵耀境,便可以固龄。

  只是,不知此人究竟是怎样威胁白州王一家的?杀人容易,但想要让一州主君在殿内载歌载舞,那可不是用性命威胁便能做到的事情。

  桑远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云之濯。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谦和的微笑,看不出任何情绪。

  “啧,”幽无命很不耐烦地把案桌上的空烛墩一掷,“酒菜没有,还要听人吵架,没意思!”

  云之濯微微一笑:“幽州王莫急。很快便有意思了。”

  “那你倒是下毒啊。”幽无命一本正经。

  “啊,”云之濯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我疏忽了,忘了告诉二位——已下过了呢。不信,二位运一运体内灵蕴试试,一试便知。”

  桑远远被他诚挚的神色弄得颇有点不好意思。

  她试着调了调体内灵蕴。

  立即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就如同当初在冰雾谷中了金冥雪蛾之毒的时候一样,体内的灵蕴上,覆满了一粒粒圆圆的昏黄光点,体内灵蕴沉沉蛰伏,已不听使唤。

  “什么时候下的毒?”桑远远惊奇极了。

  云之濯谦虚地笑了笑:“其实也不是毒,只是案桌下的香炉有点问题。桑王女,六年未见,您风采更胜往昔,气度却一如从前,宁静淡泊,令人钦佩。”

  六年前,是他!

  她控制住表情,不露出任何异色,只淡淡地问:“若是我们不来赴宴,你打算怎么办?”

  云之濯的神色温柔极了,甚至有些宠溺:“你们会来的。”

  “你确定这样的毒能制得住幽无命?”她好奇地眨巴着眼睛,“若我没有认错,它仿佛正是医书上记载的金冥雪蛾之毒。”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曾去过云州,还中过那金冥雪蛾之毒的。

  云之濯抬起手,极优雅地向着白氏王族四人挥了挥:“没诸位的事了,睡吧。”

  只见白氏父女立刻歪歪地倒伏在案桌之上,睡死了过去。

  桑远远心头一突——这样的控制手段,实在骇人听闻!

  “桑王女果真是见多识广!”云之濯极为真诚地赞叹道,“不过,这可不是什么金冥雪蛾之毒,它不是毒,是天命之力,没有任何力量可与天命对抗。”

  桑远远凝神看了看潜入自己肌理的那些黄斑。留心之下,发现它们其实隐隐蕴着七色。

  她的心头再度一跳,藏在案桌下的手悄悄伸过去,攥住了幽无命的小指。

  他反手握住她,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指。

  “何为天命之力?”桑远远真诚发问。

  云之濯烦恼地揉了揉眉心:“天命,不可言说。自己领悟到了,也就明白了。当初怪我做事疏漏,那一线生机,竟引发了今日之祸,只能由我来拨乱反正。”

  “当初就该请个能把话说清楚的天坛圣子。”桑远远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噗哧。”幽无命果断笑场。

  “所以六年前把我赶出身体的事情是你干的?”桑远远浅显易懂地问道。

  “算是我吧。”面对两个任凭自己宰割的人,云之濯也无心隐瞒。

  “怎么做到的?”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云之濯道,“桑王女,你也不必怨怼,当初发生的一切,皆是你心甘情愿的,只是我也没想到,那一点不算纰漏的纰漏,竟留下了祸根,导致我今日不得不再次离开天坛,出面收拾残局。”

  桑远远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纰漏?是让我六年之后回来么?”

  “是,也不是。”云之濯笑得神秘莫测。

  桑远远思忖片刻:“为什么我还可以回来面对必死之局?”

  说句实在话,她刚‘穿越’回来时的局面,当真是十死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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