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静静的。

  什么声音都没有。

  仿佛整个世界都跟着一起死寂了过去。

  周寂沉默着,眼珠好像冰冷的黑色河流,静静流淌着冰冷的河水,他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眼睛挪也挪不开。

  过了不知道多久。

  男人抬起重的几乎快要抬不起来的脚,慢慢的走到她的面前,他屈膝蹲了下来,缓缓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女人安静柔和的眉眼。

  周正初没有说错。

  她看起来的确很安详,好像什么烦恼、什么忧愁都没有。

  她就这样静静的去了。

  连一句只言片语都没有给他留下。

  他的手落在她的脸上,停留许久,迟迟都没有移开,他望着她,轻启薄唇,声音嘶哑自己听着都觉得有几分难听:“真的不起来吃一点吗?”

  他这样问。

  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

  可是她闭着双眸的人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不会再抬起眼睫再看他一眼,不会再张口再和他说一个字。

  周寂眼睛渐次变得猩红,一根根血线在眼眶里显得很是可怖,只是他的神情看起来还是那么平静。

  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瞳孔紧紧盯着她的脸,好像这样看着她,牢牢的看着她 ,她就能很快的醒过来。

  他面无表情,发哽的喉咙,每说出口的一个字都好像是硬生生挤出来似的:“不是你要吃的吗?”

  “怎么给你买来你又不吃了?”

  是她每天都闹着要吃的草莓蛋糕。

  她喜欢吃甜甜的草莓,最好一点儿酸味都没有的。

  也喜欢吃松软的蛋糕,喜欢入口即化的软绵奶油。

  周寂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习惯了每天被她睁开眼睡醒的她使唤着去蛋糕店里,买她最喜欢吃的草莓蛋糕。

  最上面那层往往铺满了层厚厚的草莓酱。

  其实之前,周寂都会带她一起出门,陪着她去蛋糕店。

  让她慢慢的挑选自己想吃的。

  只是这些天,她的身体状况已经支撑不了她出那么久的门,她整日整日的睡觉,好像怎么都睡不够。

  有时候,才刚出门不久。

  还没走多少路,她就说自己困了,然后就要趴在他的身上睡觉。

  她的身子骨很轻盈,哪怕趴在他身上,他其实也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所以周寂有意无意的想给她多投喂一些吃的,试图让她多长几斤的肉。

  她吃的倒是不少,肉却没怎么长。

  腰肢还是细细的,手腕捏着也是细细的一节竹子似的。

  唯一欣慰的莫约是她看起来好像还是什么烦恼都没有的模样,眼睛里漾着盈盈的笑意,看着他的时候好似眼底有那璀璨夺目的光芒。

  周寂当时望着她的笑眼,只觉得心脏窒闷,不仅透不过气来,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对他傻乎乎的笑着,眼睛里都是满足。

  他也只能对她笑,只不过心里头仿佛在滴血,疼得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困难,胸腔中更是闷得难受。

  他只能往好了想,什么都不知道也好。

  太清醒,未必是多好的事情。

  此时此刻,周寂看着她,像以前那样轻轻捏了下她的脸:“你后悔了吗?不想吃了吗?”

  周遭还是安静的可怕。

  静得仿佛什么声音都没有。

  周寂眼睛里的红看着也越来越可怖,是那种很平静的可怕,仿佛下一秒钟眼眶里能流出血泪来。

  男人轻手轻脚把人从儿子的怀里抱了出来。

  周正初的眼眶也是红的,睫毛上悬着泪,他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恍惚,脸色十分苍白,他同父亲比起来,其实也没有好很多。

  父子俩,都沉默不语。

  管家只看见先生将太太从花房里抱了出来,只是那双从来都淡漠的眼睛里,血丝重的实在可怕。

  他都不敢上前去。

  看着先生怀里闭着眼睛的太太,管家心中也有了个不好的猜测,但是也不敢开口去确认。

  周寂把人抱回了楼上的主卧。

  像从前那样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之后,自己也爬上了床,躺在她的身边。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这一刻,好像他们就如从前每个共枕而眠的夜晚。

  女人铺开的发丝,有几缕缓缓落在他的手边,他望着她的脸,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五官。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脸上也冰冰凉凉的好像湿了。

  回忆蜂拥而至。

  像狂浪似的猛扑过来,几乎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周寂从不轻易去回忆过往,忆往昔总是没什么用处的,对她的感情,复杂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有些时候,周寂也觉得自己是爱她的。

  若是真的毫无感情,哪怕当初就算是一夜乱情、就算是有了孩子,他未必能那么心甘情愿、干净利落的和她选择结婚。

  婚姻关系是束缚,也是约定,是法律意义上的保障。

  他既担了这个丈夫的身份,就会保障她在婚姻续存期间应该得到的一切。

  至少周寂当时真的是这么想的。

  刚结婚的那段时间,周寂对她没有多深的感情,但也不讨厌她,至少不讨厌那张脸。

  那时候工作很忙,集团刚开始在海外市场的业务,他又大刀阔斧的开除了不少人,刚刚清理门户,能用得上手的心腹自然是不多的。

  因而他有几个月的时间都不在国内。

  正好是她怀孕的那段时间。

  她那时候胆子还有点小,哪怕有怨气也不太敢说,不敢在他面前抱怨,只是在家里,偶尔也会像个小孩子发脾气似的,生着闷气不怎么想吃东西,摔筷子。

  幼稚的要命。

  周家的人,不说每个都很有出息。

  但起码都是很重规矩的人,没有她这样的,因为他的父亲和母亲都不是很喜欢她,也不喜欢她这样动不动就发脾气的做派,可她毕竟怀着孕。

  因而家里也没有人敢说她什么。

  周寂派了人去接她,让她搬去别墅,这样也好过整日面对不喜欢的人。

  可她却不肯,固执的要住在老宅。

  周寂回国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那样瘦的人,肚子微微隆起,看着就有些触目惊心。

  她孕期的那段时间,是他和她难得比较静谧的一段时光。

  像许多普通夫妻那样。

  她肚子里的孩子倒是很听话,她也没有孕吐,夜里睡觉也极少抽筋,没让她吃多少苦头。

  周寂从未想过,她会不喜欢这个孩子。

  孩子生下来之后,他不可能同之前那般日日夜夜都在她的身边,堆积的工作,都等着他去处理。

  一开始那两年,她对孩子的不喜欢也只是表现的很冷淡。

  哭了就叫别人来管,饿了就叫别人来喂,不太想抱孩子,觉得长得也不大好看。

  这些都没什么。

  几年后才开始变本加厉。

  似乎不能再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自己反而变得更像个小孩儿,总是和这个更小的孩子置气。

  闹脾气。

  幼稚的本性倒是没有变过。

  周寂不得已只能将两人分开,她似乎正常了、也开心了一段时日,但时间也不长。

  柜子里常有她半途而废用羊毛线织的小衣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织完的,没送出去的,都填满了整个抽屉。

  于是。

  周寂也从这些细枝末节里窥探到了她的心意。

  她并不是不爱他们的孩子的,只是不会表达,她生病了。

  以前没有看出来。

  知道以后也有些不知该怎么办。

  除了好好照顾她,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周寂经常会看着她睡着的样子发呆,望着这张脸总会觉得熟悉又陌生,总会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想不起来了似的,哪怕他很用力的去回忆,脑海中还是空茫茫的一片。

  后来他也就不去想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接着一年,平静、顺遂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周寂不太喜欢让她出去抛头露面,这种“抛头露面”仅限于一些不必要的宴会。

  周寂带她去过一次,可能是日日相对,以至于他都忘记了她长得真的很漂亮。

  漂亮的站在人群中,旁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别人。

  那些男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让他觉得不舒服。

  可她还是只知道笑,傻乎乎的笑,很开心的笑。

  周寂不是没有被人喜欢过,但是从来没有被她这样浓烈的、仿佛全部的爱都给了他这样的喜欢着。

  他没有同等的爱来回报她。

  也开始怀疑她是真的爱他吗?会不会换成另外随便的什么人都可以?只要身份上是她的丈夫。

  这种念头,尽管一闪而过,也是根深深扎在他心里的刺。

  周寂从来没有把心里这些念头说出来过,他本就是个情绪内敛的人,什么事都往心里藏。

  他总是沉默。

  总是什么都不说。

  总是以为他和她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能这样相敬如宾、相爱又没有那么相爱的度过一生。

  她时常问他,爱不爱她。

  真的不爱吗?

  真的不喜欢吗?

  不喜欢的话为什么最开始在父母极力反对这场婚姻的时候,他执意带着人去领了证。

  周寂忽然想起来,很多年以前,他大概还在读书的那年,那个炎热的夏天,头顶的太阳暴晒。

  京大刚刚开学不久。

  那时候他已经是大四,没什么课,毕业论文已经提前定稿,他也不需要再到学校里去。

  只是那天。

  他偏偏就是回去了,他和傅擎年和顾陈两个人经过操场,跑道上是顶着烈日在军训的大二学生。

  京大每年,都是大二才军训。

  绕过操场,走了条小道。

  树荫遮蔽,阳光投落斑驳的树影。几声蝉鸣在这安静的夏日显得有些聒噪。

  顾陈忽然诶了声,似乎发现了什么,手往那边的树荫下指了指:“那儿是不是有个人?”

  傅擎年扫了眼,貌似是看见了趴在石桌上的人,身上薄薄的绿色迷彩服几乎和树叶的影子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的确发现不了那边还有个人。

  周寂也顺着他们说的方向看了过去,四周蝉鸣声不止,夏风拂过林梢,脉络清晰的树叶摩挲间发出沙沙的响声。

  趴在桌子上熟睡的人,似乎并未被惊动。

  好像他们的声音也不曾打扰了她。

  她还是很安静的趴在那里睡着,像是做了什么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顾陈和傅擎年他们也不是好事的人,瞧见了就瞧见了,再夸一句现在的学弟学妹胆子还真是大,军训都敢偷偷溜出来休息,他们那时候可以暴晒半个月不停歇的,站的腿都僵硬了也没人敢说一声累。

  周寂漫不经心的听着,脑子里莫名其妙想起少女垂落下来的那几缕犹如绸缎丝滑的乌发。

  发梢随着风轻轻摆动。

  好像摇晃着的不是风,而是他的心。

  不知为何,周寂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瞬间,恰好撞进一双黑珍珠般漂亮澄明的乌眸里,少女似乎刚刚睡醒,脸上的神色看起来还有些茫茫然,不太清醒的样子。

  四目相撞,在空中平静的对视许久。

  望着那双眼,只觉得熟悉、越来越熟悉。

  周寂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一眼初见,他这会儿躺在她身边,握紧了她冰凉凉的手,仿佛怎么捂都捂不热。

  他的记忆好像在这个瞬间,也开始变得混乱。

  相隔了那么多年,仿佛回到了初见的那个夏天,他看着她那双眼睛,总算想起来了曾经在哪里见过。

  一袭红衣似火的少女高高坐在马上,宛如天上最灿烂的那轮艳艳骄阳,彼时她的眼睛也是这般,如黑色珍珠那样纯净漂亮。

  “你叫什么名字?”

  “不说?不说算了。”

  “我要走了,以后都都不会来兖州了。”

  “这把剑送给你。”

  很多陌生的画面,像一场狂欢的浪潮朝他猛扑了过来,他眼中的赤红好像也已经到了阈值。

  心底仿佛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

  很多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尘封多年的过往,似乎被上了锁的记忆,通通在此刻犹如泄洪般悉数涌来。

  “公主殿下。”

  “我欠了你的命。”

  “我还给你。”

  在姜玥死去的这个瞬间。

  周寂想起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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