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车间的休息室里，地上铺着厚厚的帆布，上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的工人。
护士们给他们挂了水，嘱咐没病的工人好好看着，又急急忙忙地去看别的病人了。
黄卫东忙碌地在病人中穿梭，帮他们看着输液管里药水滴的速度，整理橡胶管，避免缠到一处。
“小黄，你虽然是个新人，还挺讲义气的，咱们病倒了，你留在这忙前忙后，等我病好了，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说话的是车间的牛副主任。
他是从部队退役，被分配到电池厂来的。
平日里性格爽直，为人正派，很得车间人的拥护。
他这么一说，地上躺着的病友都纷纷附和。
牛副主任脖子转了一圈，重重哼了声。
“赵大亮那混蛋呢，平时话说的那么漂亮，怎么一有事跑的鬼影子都没一个，看等老子好了，不狠狠修理他一顿。”
黄卫东朝休息室门口瞧了一眼。
“牛主任，赵哥上厕所去了，说一会就回来。”
牛副主任嗤地一声。
“上厕所了？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他话刚落音，门口就有人冲了进来，还大声嚷嚷着。
“我刚刚在外头听到了个大新闻，大伙这次食物中毒，根本就不是那鱼肉闹的，是有人在做饭的锅灶里下了毒。”
这话一出，整个休息室得工人都伸长了脖子。
“大亮，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这事是真的假的？”
或许是挂了水的缘故，地上的病人都觉得舒服了些，听赵大亮放了这么个劲爆的消息，都纷纷追问。
黄卫东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可他倒是沉得住气，没有多问，只是帮忙整理工友的橡胶输液管。
赵大亮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气。
“我刚才见到三车间的七块钱，是他跟我说的。
他说这次公社来的领导里，有个派出所的副所长，人家找了几个人问过话，就断定是菜里被人下了药。
而且他还说，炉灶旁的桌子上，搞不好就有那贼不小心留下的药粉。
等收集起来，查查药粉上的啥手印还是指印啊，就能找出下药的人了。”
他这话一出，休息室里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牛副主任嗤之以鼻地道：“手印指印，不会说就别胡说，那叫指纹。”
赵大亮一拍脑门。
“要不说咱牛主任就是没姓错姓，确实是指纹。”
有工人好奇地道：“牛主任，真的能凭啥指纹找到下药的人啊？”
牛副主任嗯了声。
“不知道了吧，我在部队就听说过，这世上的每个人，就算长的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指纹都是不一样的。”
“那可太好了，有了这指纹，这下药的就跑不了。”
“可不是，我想想就恨的要命，这死扑街跟咱厂的人是有多大的仇啊，竟然在饭菜里下药。”
“下药就罢了，还在红烧鱼里下，他要是下在菜里，估计中招的人还少点。”
牛副主任斜着眼看向赵大亮。
“大亮，警察眼下在厨房里收集那些药粉了吧？”
赵大亮搔搔脑袋，摇摇头。
“我听七块钱说，派出所的领导过来时，没想到是有人下药，所以人和工具都不全，他回去叫人了，一会就回来。”
正说着，黄卫东霍地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赵大亮见他脸色苍白，忙问道：“卫东，你要去哪？”
黄卫东愣了下，勉强笑笑。
“我去方便方便。”
做饭间的雪花牌大冰箱后，何婉清和唐绍辉静悄悄地蹲着。
巩和平和食堂的人都被转移到办公室，县医院的人已经到了，正在集中诊治病人。
两人的目光须臾不离门窗。
“唐所长，电池厂工人中毒的事应该传出去了，怎么不见石家大队的人来呢？”何婉清低声问道。
唐绍辉低低嗤笑。
“我想你问的，应该是定坤怎么没过来吧？”
毕竟石家大队给电池厂食堂供鱼的事，是秦定坤争取下来的。
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以他的个性，肯定会跟过来看看。
更不用说，何婉清还在厂里，他如果知道了，必定心急如焚，第一时间就冲到厂里了。
何婉清狠狠白了他一眼，大大方方地道：
“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他怎么没来啊？”
唐绍辉低声嘿嘿笑了。
“放心吧，他确实听说了这个消息，如果不是有人拦着他，他早就第一时间冲过来了。
后来，是我打了电话给他，他才彻底放了心的。”
“有人拦住了他，到底是谁拦着他，又有谁能拦得住他？”
何婉清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唐所长，定坤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
唐绍辉刚想解释，突然窗口传来了动静，他右手食指在嘴边一竖，把何婉清的头压低。
何婉清心中一凛。
到底还是来了！
有动静的是北面的窗户。
食堂的炊事间共有一门两窗，门开在南边，北边和西面各有扇窗。
只是，北面那扇窗户大，西边那扇窗户小，而且靠着个大花坛，花坛里种着几株高大的冬青树，把整个西窗遮挡地严严实实的。
这次，有动静的是西边的窗户。
两人蹲在地上，见窗户慢慢被推开，一个脑袋悄悄探了出来。
两人见状大吃一惊。
来人竟不是黄卫东，而是三车间的张伟平。
难道下毒的人是他？
可他今天根本就没来过厨房，到底是怎么给红烧鱼下毒的。
还是说，他跟黄卫东是一伙的。
两人屏息凝气，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张伟平攀着窗户，朝炊事间看了又看，确定没人在里面，这才顺着窗户爬了进来。
他进了炊事间，直奔冰箱而来。
来到冰箱跟前，他二话不说，打开冰箱，就把装着生鱼的盆抱了出来。
他从口袋里取出个网兜，把盆里的鱼一条条放进网兜里。
拿光了鱼，又把铁盆放回冰箱，拎着一网兜生鱼就向窗口奔去。
何婉清和秦定坤面面相觑。
他这是来偷鱼的？
何婉清知道，今天张伟平中午凑巧加班，没来食堂吃饭，就没中招。
这会她看着张伟平的背影，一下子反应过来。
原来，她和巩和平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他。
出乎两人预料，张伟平来到窗口，直接把鱼扔出了窗外。
他扔了鱼，走到炉灶旁边的桌上，瞧了瞧桌上洒着的粉末，于是从口袋中取出手帕，把粉末都小心翼翼地拂进手帕里。
他蹲低身子，视线与桌台齐平，仔细看了好久，确定没有粉末留下，这才翻窗而去。
何婉清和唐绍辉从角落出来，迅速跟到窗口。
唐绍辉本想从窗口一跃而下，往下一看，登时就乐了。
何婉清伸头向下一看，见花坛的冬青树旁，黄卫东和张伟平似乎在埋着什么东西。
埋完了东西，两人都没做声，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地各奔东西。
何婉清和唐绍辉从窗口跳下，在两人方才埋东西的地方挖着。
很快，被埋藏的东西都被挖了出来。
十几条生鱼，一块包着芝麻粉的白手帕，还有一个空瓶子。
仔细看看，瓶子底部似乎还残留着渣滓。
两人相视一笑。
如果没猜错，瓶子里装的，就是给红烧鱼下的药。
护士们给他们挂了水，嘱咐没病的工人好好看着，又急急忙忙地去看别的病人了。
黄卫东忙碌地在病人中穿梭，帮他们看着输液管里药水滴的速度，整理橡胶管，避免缠到一处。
“小黄，你虽然是个新人，还挺讲义气的，咱们病倒了，你留在这忙前忙后，等我病好了，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说话的是车间的牛副主任。
他是从部队退役，被分配到电池厂来的。
平日里性格爽直，为人正派，很得车间人的拥护。
他这么一说，地上躺着的病友都纷纷附和。
牛副主任脖子转了一圈，重重哼了声。
“赵大亮那混蛋呢，平时话说的那么漂亮，怎么一有事跑的鬼影子都没一个，看等老子好了，不狠狠修理他一顿。”
黄卫东朝休息室门口瞧了一眼。
“牛主任，赵哥上厕所去了，说一会就回来。”
牛副主任嗤地一声。
“上厕所了？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他话刚落音，门口就有人冲了进来，还大声嚷嚷着。
“我刚刚在外头听到了个大新闻，大伙这次食物中毒，根本就不是那鱼肉闹的，是有人在做饭的锅灶里下了毒。”
这话一出，整个休息室得工人都伸长了脖子。
“大亮，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这事是真的假的？”
或许是挂了水的缘故，地上的病人都觉得舒服了些，听赵大亮放了这么个劲爆的消息，都纷纷追问。
黄卫东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可他倒是沉得住气，没有多问，只是帮忙整理工友的橡胶输液管。
赵大亮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气。
“我刚才见到三车间的七块钱，是他跟我说的。
他说这次公社来的领导里，有个派出所的副所长，人家找了几个人问过话，就断定是菜里被人下了药。
而且他还说，炉灶旁的桌子上，搞不好就有那贼不小心留下的药粉。
等收集起来，查查药粉上的啥手印还是指印啊，就能找出下药的人了。”
他这话一出，休息室里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牛副主任嗤之以鼻地道：“手印指印，不会说就别胡说，那叫指纹。”
赵大亮一拍脑门。
“要不说咱牛主任就是没姓错姓，确实是指纹。”
有工人好奇地道：“牛主任，真的能凭啥指纹找到下药的人啊？”
牛副主任嗯了声。
“不知道了吧，我在部队就听说过，这世上的每个人，就算长的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指纹都是不一样的。”
“那可太好了，有了这指纹，这下药的就跑不了。”
“可不是，我想想就恨的要命，这死扑街跟咱厂的人是有多大的仇啊，竟然在饭菜里下药。”
“下药就罢了，还在红烧鱼里下，他要是下在菜里，估计中招的人还少点。”
牛副主任斜着眼看向赵大亮。
“大亮，警察眼下在厨房里收集那些药粉了吧？”
赵大亮搔搔脑袋，摇摇头。
“我听七块钱说，派出所的领导过来时，没想到是有人下药，所以人和工具都不全，他回去叫人了，一会就回来。”
正说着，黄卫东霍地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赵大亮见他脸色苍白，忙问道：“卫东，你要去哪？”
黄卫东愣了下，勉强笑笑。
“我去方便方便。”
做饭间的雪花牌大冰箱后，何婉清和唐绍辉静悄悄地蹲着。
巩和平和食堂的人都被转移到办公室，县医院的人已经到了，正在集中诊治病人。
两人的目光须臾不离门窗。
“唐所长，电池厂工人中毒的事应该传出去了，怎么不见石家大队的人来呢？”何婉清低声问道。
唐绍辉低低嗤笑。
“我想你问的，应该是定坤怎么没过来吧？”
毕竟石家大队给电池厂食堂供鱼的事，是秦定坤争取下来的。
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以他的个性，肯定会跟过来看看。
更不用说，何婉清还在厂里，他如果知道了，必定心急如焚，第一时间就冲到厂里了。
何婉清狠狠白了他一眼，大大方方地道：
“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他怎么没来啊？”
唐绍辉低声嘿嘿笑了。
“放心吧，他确实听说了这个消息，如果不是有人拦着他，他早就第一时间冲过来了。
后来，是我打了电话给他，他才彻底放了心的。”
“有人拦住了他，到底是谁拦着他，又有谁能拦得住他？”
何婉清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唐所长，定坤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
唐绍辉刚想解释，突然窗口传来了动静，他右手食指在嘴边一竖，把何婉清的头压低。
何婉清心中一凛。
到底还是来了！
有动静的是北面的窗户。
食堂的炊事间共有一门两窗，门开在南边，北边和西面各有扇窗。
只是，北面那扇窗户大，西边那扇窗户小，而且靠着个大花坛，花坛里种着几株高大的冬青树，把整个西窗遮挡地严严实实的。
这次，有动静的是西边的窗户。
两人蹲在地上，见窗户慢慢被推开，一个脑袋悄悄探了出来。
两人见状大吃一惊。
来人竟不是黄卫东，而是三车间的张伟平。
难道下毒的人是他？
可他今天根本就没来过厨房，到底是怎么给红烧鱼下毒的。
还是说，他跟黄卫东是一伙的。
两人屏息凝气，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张伟平攀着窗户，朝炊事间看了又看，确定没人在里面，这才顺着窗户爬了进来。
他进了炊事间，直奔冰箱而来。
来到冰箱跟前，他二话不说，打开冰箱，就把装着生鱼的盆抱了出来。
他从口袋里取出个网兜，把盆里的鱼一条条放进网兜里。
拿光了鱼，又把铁盆放回冰箱，拎着一网兜生鱼就向窗口奔去。
何婉清和秦定坤面面相觑。
他这是来偷鱼的？
何婉清知道，今天张伟平中午凑巧加班，没来食堂吃饭，就没中招。
这会她看着张伟平的背影，一下子反应过来。
原来，她和巩和平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他。
出乎两人预料，张伟平来到窗口，直接把鱼扔出了窗外。
他扔了鱼，走到炉灶旁边的桌上，瞧了瞧桌上洒着的粉末，于是从口袋中取出手帕，把粉末都小心翼翼地拂进手帕里。
他蹲低身子，视线与桌台齐平，仔细看了好久，确定没有粉末留下，这才翻窗而去。
何婉清和唐绍辉从角落出来，迅速跟到窗口。
唐绍辉本想从窗口一跃而下，往下一看，登时就乐了。
何婉清伸头向下一看，见花坛的冬青树旁，黄卫东和张伟平似乎在埋着什么东西。
埋完了东西，两人都没做声，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地各奔东西。
何婉清和唐绍辉从窗口跳下，在两人方才埋东西的地方挖着。
很快，被埋藏的东西都被挖了出来。
十几条生鱼，一块包着芝麻粉的白手帕，还有一个空瓶子。
仔细看看，瓶子底部似乎还残留着渣滓。
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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