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了喜服,也做好了妆容,另有婢女端着托盘上前来。

  婆子看了一眼送东西的婢女,掀开大红帕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心中了然。

  “喜儿姑娘,这是大夫人赏与您的。”

  婆子拿起金镯子,心中暗暗叹气,往慕蓁熹身边来。

  反正这婚礼是指定不成的,慕蓁熹也就不想折腾,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那婆子往她右手腕上戴了一个金镯子,刚松手,沉甸甸的感觉压得慕蓁熹手臂一沉,她还寻思着,大夫人怎会出手这么大方,这可是真金呐!

  婆子正色道,“右手管心,今后万般思量不得逾越了丈夫与家族。”

  又往慕蓁熹左手上戴了金镯子,婆子道,“左手管事,事事为夫、为家族。”

  “左脚重妇行,不听不言不违心。”

  “右脚重妇德,尊夫重子荣家族。”

  “还有这项上……”

  全都是封建糟粕,压得人喘不过气息来,还好慕蓁熹不是没有判断力、从出生就被荼毒的古代守旧女子,不然这样过一辈子,可不得郁郁而终吗?

  慕蓁熹艰难地抬起手,阻挡了婆子,“戴不得了,你若是想我还未拜堂就被压垮倒下,那就戴吧。”

  管教婆子自是懂人心,知慕蓁熹并不是如面上这般顺服,这会儿子估计也是没辙了在忍着,若真是逼急了,这女子是会翻脸的。

  这女子今日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什么都不顾了,倒头装昏倒,一会儿的行礼中自然也会因不喜就倒地睡一觉。

  婆子掂量这手中沉重的金项圈,难得扯出笑容,“听您的。这都是大夫人对您看重,望您与大公子和和气气、长长久久。”

  慕蓁熹把玩着手腕处的金镯子,似笑非笑道,“是吗,这福气你会与你家女儿吗?”

  婆子的目光闪烁躲开,转开了话,“来,上喜帕!”

  大布一盖,视线皆被遮挡。

  慕蓁熹索性闭上了眼睛,听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忙活着。

  不多时,一名婢女柔和地推了推慕蓁熹,“喜儿姑娘,吉时到了。”

  慕蓁熹不知道是往哪儿去,全程由人扶着,若不是知道有暗卫在身边守着,慕蓁熹指不定会多慌张。

  她被人安置在一处,身边无了人,周围静悄悄的,她嗅到了佛堂香火气。

  素手刚动了一下,想要扯开头上的喜帕,慕蓁熹听到了说话声音。

  是吴正洹。

  下午的时候,吴府来了人通报,道大夫人要吴正洹来别庄一趟。

  吴正洹一直都想要母亲回吴府去住,之前他以为是因为一山不容二虎,府内有一个被父亲宠得过分的平夫人在,母亲才不愿意在府内。

  父亲过世后,吴正洹留母亲在府上,母亲仍然拒绝了,回了别庄居住。

  吴正洹不明白,他问母亲,“可是府内的屋舍不合心意,儿子让人翻新可好?”

  大夫人还是拒绝着,“翻新就能掩盖过去吗?吴府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只能往前。”

  “父亲已经走了,该放下了,母亲。”

  “我绝不重蹈覆辙,除了更好之处,我不会换地方的。”

  更好的归处?

  吴正洹不明白,可是这些日子的朝堂变化,父亲留下的势力私下劝说,他终于知晓了。

  母亲想要住的地方,是皇宫。

  十几年来,母子之间唯一一次陷入了僵局,及至下午,大夫人派了人来请吴正洹。

  吴正洹最是敬重母亲,他自然会来。

  只是别庄实在怪异,一路上看不到几个人,到了小佛堂前,熟悉的婆子给他端上热水,示意他净面。

  吴正洹也并未多想照做了,他一进入佛堂,便见那佛像前端坐了一新娘子,他的母亲就站在下手静静地向他看过来。

  这幅场景实属有些怪异,吴正洹皱起眉头,“母亲这是做什么?”

  大夫人叫了他的名字,“上前来瞧瞧,这女子你肯定欢喜。”

  吴正洹站着不动,“儿子与您表明过,今生不意婚娶,母亲自作主张,岂不是耗人姻缘,还是尽快将人完好送离。”

  “可她注定是你的!从前是母亲做错了,虽是祸端,但祸福相依,她注定要坏你的大业,但前提也该先助你成就大业才是!”

  吴正洹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上前,“母亲,你在讲什么……”

  看到儿子松动,大夫人欣喜道,“是赵喜儿啊!来,今日我为你做主,纳了她做你的妾,让她巩固你的气运。”

  慕蓁熹听着大夫人越来越激动的话语,无聊地打着哈息,她长大的嘴巴还未曾闭下来,面上的喜帕一下子被扯了下来,她整个人都落入了吴正洹的视线中。

  绣着大大的“喜”字的帕子翩然落地,似乎没有带来一丝声响。

  那忽闪着的眼珠丝毫不错地看着盛装的新娘,仿佛一切都在这一刻定格了,又好似天旋地转,周围都蒙着一层混沌的雾,让心不透彻。

  小佛堂中点满了大红喜烛,红绸挂满四周,古老的案面上放着堆满了香烛的坛子。

  袅袅香烟一缕缕升腾着,将美丽娇憨的新娘模样在光影之中刻画出来,该是新郎官的人僵硬了身体,震惊得微微张开了口。

  在新人的身后,狰狞面容的罗刹静静地注视着一切,另一侧,是早已被心魔吞噬的虔诚求佛者。

  慕蓁熹拉平了唇角,想着要不要开口给吴正洹打招呼,毕竟看样子他也是不知情的,这事儿,多半都是大夫人的固执己见。

  而且吴正珩说不定就混在暗中瞧着这一切呢,真不知道他疑心病为什么这么重,如今真相大白,他们两兄弟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和和气气地坐下来商讨最好。

  退一万步讲,他们是真心相待,有着过命交情的手足。

  慕蓁熹正要开口打破僵局,吴正洹却突然上前,大掌往慕蓁熹的面容上来,慕蓁熹瞪大了眼睛,不是吧?

  就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吴正洹停下了动作,“娘,你在哪儿找得与喜儿如此相似之人?”

  慕蓁熹忍不下了,吴正洹眼中的温柔是什么呀,她一下子拍开吴正洹的手,“睁大你眼睛看清楚,我就是慕蓁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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