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银白神殿中,光芒闪过现出明羽身形,男人一脸歉意地向着殿堂内一众拥有律者能力的少女们说道。

  “不用啦,其实也没有很久啦。”

  挠了挠后脑勺,琪亚娜收回打量神殿的视线,看向明羽用不甚在乎的语气说道。

  轻轻摇头,明羽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计较,目光缓缓扫过这座自己一手缔造的神殿,脸色不禁有些凝重。

  虽然被冠以神殿之名,但眼前的建筑反而更近似于一座广场,左七右六的一十三根巨大立柱呈圆弧状整齐排列着,共同拱卫中央区域空空如也的神龛。

  比起位于这处异空间中心位置的神殿而言,周围那些装潢华丽的尖顶建筑或许还更加符合“神域”这一名号。

  “怎么了?”

  像是看出了明羽的为难,温蒂忍不住地轻轻出声。

  “没什么,只是一些小问题罢了……”

  淡淡摇头,明羽脸上露出一个从容的笑来。

  即便对于改写世界规则这样的事情来说,所谓的“小问题”其实一点儿都不小。

  律者,崩坏之使徒……对于人类和文明而言,律者只是掌握着恐怖力量的怪物。可在明羽这样的神祇眼中,律者身上唯一重要的只是权柄,力量反倒成了其次。

  倘若按照正常流程,人类只有在得到了一十三位律者的全部权柄后才有战胜崩坏的可能。

  但,这个时代诞生的律者……

  第一律者的传承已过三代,布洛妮娅至今未能领悟理之律者的真谛。

  第二律者身死魂灭,仅靠核心中残留的一丝执念方才得以延续。

  第三律者和第四律者虽然过程坎坷,却反而是权柄和力量都最为完全的两个。

  第五律者、第六律者、第七律者,如果较真起来,这三位律者其实是缺位的,不过有了明羽力量的补足后倒也影响不大。

  第八律者,一个连存在性都被温蒂强行磨灭的律者,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权柄遗留。

  第九律者的权柄虽然完整,但安娜是否具有承担这份权柄的器量却仍旧存疑。

  至于第十律者……

  客观来说,问题其实很大!

  “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揉了揉眉心,明羽轻声一叹,只能暂且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如果手上有一十三位律者的权柄,他绝对能把崩坏意志按在地上使劲摩擦。

  可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可能从崩坏意志的手中得到更多虚数权柄了,必须凭借现有的手牌去尝试改写规则。

  更何况,他相信温蒂等人的力量,相信这些勇敢而坚强的少女有创造奇迹的能力。

  听到明羽的话,众人纷纷点头,脸色流露几分凝重。

  “布洛妮娅。”目光首先看向了身形娇小的灰发女孩,明羽面容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你是真理的维系者,力量源于知识,所以我给予你【智慧】的祝福。”

  说罢,明羽食指伸出,指尖一点银色流光浮现飞出,缓缓没入了布洛妮娅的体内。

  “这份力量……”

  觉察到体内权柄的变化,布洛妮娅脸上浮现出些微的讶色。

  她能感受到,自己同这个世界的联系猛然加重了许多,仿佛……她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那我呢那我呢!”

  注意到明羽目光看向了自己,琪亚娜有些按耐不住地叫了起来,眸里闪着兴奋的光。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自己的祝福会是什么了。

  看着莫名激动起来的少女,温蒂和绯玉丸眉头不禁一皱。

  哪怕知道琪亚娜的性格就是如此,可她们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对方这样的表现。

  所谓“祝福”,可绝非一件普通的礼物那么简单啊!

  轻叹口气,明羽给了两人一个安慰的眼神,视线落在了面前的白发少女身上:“黑色的命运自你降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写好,可你却从未屈服。

  所以,琪亚娜,我予你【勇气】之祝福。”

  话音落下,一点同样的银色流光自明羽指尖飞出。

  “明羽……”

  用无比沉重的语气喊道,芽衣目光低垂着不敢去看眼前的银发男孩。

  身为权柄和力量都完好无缺的雷之律者,她已经隐约觉察到了这份祝福的真相。

  “没事的。”轻声安慰道,明羽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如初,指尖一点银芒缓缓亮起,“你是雷电的维系者,掌握着世上最为狂暴的力量。所以,我交予你【怜悯】。”

  看着银色流光消失在了芽衣体内,明羽不禁一顿,轻出口气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珠。

  接连施予三次祝福,改写四项虚数的权柄,对他而言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安娜·沙尼亚特。”

  目光越过了温蒂和绯玉丸,明羽看向了最边缘的茶发女孩。

  “到!”

  连忙出声应道,安娜身体瞬间立正,仿佛一位正接受长官检阅的士兵。

  “不用那么紧张的,放轻松就好。”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明羽努力让脸上的微笑显得和蔼,“引力是宇宙最基本的作用力之一,星辰也是这个世界最恒久的存在。

  所以,【坚持】的祝福就交给你了。”

  “是、是!我会努力不辜负明羽大人的期望的!”

  双手伸出,安娜恭恭敬敬地接下了明羽赐予的祝福。

  看着眼前过分认真的少女,明羽不禁暗自摇头,目光落在了温蒂身上:“温蒂,你的责任心向来是最重的,总是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肩上。”

  在讨伐第十律者的作战中,明明还有琪亚娜等人在场,温蒂却还是毅然决然地独自冲向了第九律者,丝毫不顾及自己当时的身体状况。

  “也不知道谁的责任心更重……”

  瞥了眼笑容柔和的男人,少女香舌微吐,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抱怨道。

  毕竟,某个以一己之力抗起整个世界崩坏的人,可至今还没有给她一个正式的说明呢。

  “嗯?”

  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明羽话音一顿,脸上流露几分疑惑。

  “没什么!”

  双手抱胸,温蒂小嘴高高嘟起,满脸都写着不悦。

  “这是【自由】的祝福,希望你以后能多依靠一下同伴,活得更轻松一些,不要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有些无奈地一叹,明羽还是将一点银色流光推向了温蒂。

  “……”

  呆呆看着明羽,温蒂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诉说什么,但最终却一句字也没能说出口,只得默默接下了神明的祝福。

  “还有一件事……”

  笑着补充道,明羽心口位置忽地亮起银芒,闪烁凝聚成了一大滴神光氤氲的银色血液。

  目光追随着这滴银色的血液,众人只见其在空气中飞过射向温蒂眉心,并缓缓浸没沁入少女额间,最终留下了一枚星辰似地印记。

  “我的力量……恢复了?”

  摸了摸微微发热的额头,感受着从四肢百骸内涌出的力量,温蒂不禁有些错愕。

  尽管还没通过战斗切实比较过,但她能够肯定,自己此时的力量已然是完全恢复,甚至还要超出全盛时期不少。

  “这样一来,孩子应该就能在十年之内出生了。”

  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大量血液的普通人一般,明羽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却还是挤出一个温柔笑容来,用饱含情意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面前的黑发女孩。

  如果只依靠温蒂一人的话,这个孩子恐怕一千年都无法降临人世。

  毕竟,虚数之树的血脉可不是谁都能供养得起来的,哪怕温蒂身兼有两项虚数的权柄。

  “为……”看着明羽虚弱而温柔的目光,温蒂已到了嘴边的诘问重又咽了回去,最终化作了一声沉沉的叹息,“孩子取什么名字?”

  虽然温蒂不愿明羽为了她而耗费如此多的力量,但她也看出了男人那无可动摇的决心,只能默默承受了下来。

  亦或者,少女心底其实也希冀能够得到明羽这独一份的宠爱。

  “明姓,单名一个霁字,取雨后天晴之意,希望她能够生活在一个和平幸福的时代。”手掌伸出轻轻拂过女孩柔软细腻的面颊,明羽将温蒂鬓旁垂落的几许发丝梳到耳后,展露出少女清丽绝伦的脸庞来,“妈妈都这么漂亮,她长大以后一定也会是个美人的。”

  只可惜,他怕是无缘目睹了。

  “我会告诉她,她的爸爸也很帅气的。”

  用手掌握住明羽的手令其贴在了自己脸上,温蒂笑着补充道,笑容温柔而悲切。

  轻轻一笑,明羽俯下脑袋在少女额头留下一个用力的吻,旋即揉了揉女孩脑袋走向了一旁的绯玉丸。

  “不要,羽大哥,我不要……”

  看着不断向自己走近的男人,绯玉丸却是忍不住地往后退,眼泪大滴大滴地往外冒。

  所谓的“祝福”,她一点儿都不稀罕,只希望明羽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然而,在有崩坏存在的现实面前,这终究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梦。

  终于抓住了绯玉丸的肩膀,明羽强迫少女的双眼与自己对视,一字一顿地道:“冰之律者的权柄,是这个世上最为苦寒冰冷之物。

  但不要怕,绯玉丸,我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爱足以融化任何的坚冰。

  所以,我给你的是我全部的【爱】。”

  话音落下,一道比先前所有光芒加起来都要更加璀璨的银色光点浮现,照亮整所神殿。

  “不,我不要,我不要这个……”

  少女拼了命地摇头,体内能量疯狂涌动,努力地想要拒绝这份祝福,却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光芒没入自己体内,化作股股暖流填满了一整个胸膛。

  感受着这股渗透入自己四肢百骸的温暖,绯玉丸的挣扎逐渐减弱,脸上却缓缓露出一个无比绝望的哭笑来。

  最冰冷的权柄,最温暖的爱意……虽然是同时拥有了两者,可她却根本什么都无法抓住。

  “如果想要真正守护什么,就绝不能仅依靠职责或使命来前进。只有爱,才能迸发出创造奇迹的力量。”

  爱怜地抚摸着少女的脸颊,明羽用虚弱而坚定的语气说道,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

  随着力量和情感的不断剥离,他已经快要难以维持自己在现实世界的存在了。

  没有回答,绯玉丸只是紧紧握住了明羽的手掌,用尽自己的一切想要留住这份注定消散的温度。

  “安娜,你记住了吗?”

  扭头忽地看向了一边的茶发少女,明羽肃声问道。

  在所有具备律者能力的人之中,安娜是最为薄弱的一环,令他不得不感到担忧。

  “我会永远记住明羽大人的教诲的!”

  立正行了个军礼,安娜用无比庄重的声音回答道。

  满意地点了下头,明羽目光落回了眼前的樱发女孩身上,用拇指轻轻拭去了绯玉丸脸颊上的泪痕:“不要哭,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至少,他留下的【爱】将会永远陪在少女身边,直至岁月的尽头。

  抬起盈满泪水的双眸,绯玉丸注视着面前模糊不清的人影,竭力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

  将女孩眼中的泪水拭去,好让自己的面容能清晰印入少女脑海,明羽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来:“嗯,就是这样,你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了。

  所以,今后也一定开开心心的呀~”

  带着他的祝福,带着他的【爱】,一定要幸福地活下去啊……

  话音落下,身体还保持着双手捧住少女脸颊的姿势,明羽顿时化作无数银白光点遁入高天,仅余一枚银色的叶片和一颗金色的律者核心悬浮于空,像是试图诉说着什么。

  双眸瞬间睁到最大,绯玉丸身形不禁踉跄,右手颤巍巍地伸出想要抓住那枚银光熠熠的叶片。

  唰!

  还未等少女指尖触及,一道银光便须臾闪过,却是叶片划破空气没入了那一十三根立柱拱卫着的神龛之中,一截新生的幼芽旋即破土而出,向着高天顽强伸展自己的枝桠。

  “明羽他……”

  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即便迟钝如琪亚娜也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世界,如今轮到我们来守护了。”

  淡淡摇头,温蒂擦了擦眼眶中的湿润,没有向琪亚娜解释的意思。

  事到如今,她还能解释什么?又应该解释什么!?

  目光扫了眼飞至新生银树面前,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静止不动的支配之律者核心,温蒂也不多加理会,立即飞身一跃停落在了第三根立柱的顶部。

  轰!

  感应到了维系者的归位,第三根与第七根立柱同时发出光芒,令银树的生长肉眼可见地加快几分。

  “量子之海……”

  见到了银树的变化,布洛妮娅目光忍不住地上移,触及到了高天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层晦暗天幕。

  明明是向着星辰攀升,但这株银树的目标却是位于至深终末的量子之海吗?

  隐约间,少女觉得自己似乎触及到了某种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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