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少季打着一把伞,在雨中来到了王宫之外。

  哪怕是南越国,哪怕是番禺,哪怕是气候远比后世炎热的大汉这个时代,这个季节下着雨,气温也有点发凉。

  安国少季打着一把油纸伞。

  这是商行拿来南越国卖的。

  无论是刷了桐油的油纸伞,还是刷了桐油或者蜡的帆布伞,都卖爆了。

  安国少季拿的是比较便宜的油纸伞出门。

  站在宫门外,安国少季左右手边各站着一个人。

  左边,是公主府的人,右边是霍府的人。

  安国少季再次跟他们确定:“你们是说,现在这个下雨的时刻,樛正在墙的另外一边,赏花?而我现在点一盏花灯顺着水流进去,就能把信递给她?”

  两人点头。

  安国少季:“樛什么时候喜欢淋雨了?什么时候喜欢赏花了?”

  公主府的斥候头子:“樛王后既不喜欢淋雨,也不喜欢赏花。但她此时一定在墙的另一边赏花。”

  安国少季看向了霍府的人。

  霍府的人点头。

  “别说雨中赏花,只要有必要,樛王后现在也可以在游泳。”

  安国少季拿开伞,唱起了小调。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王宫里面,宫女捂嘴笑:“王后,墙外有个疯子在喊老天爷呢。”

  上邪就是老天爷啊的意思。

  上邪是目前乐府诗收录的榜一歌曲。

  创作它的,是长沙王吴芮的老婆毛萍。

  另外一个宫女:“你真笨呀,这个人唱的是上邪,上邪是百越领袖长沙王的王后创作的歌曲。”

  这个长沙王吴芮是战国吴王后裔,说白了就是夫差的后代。

  当时天下大乱,他是百越领袖。

  而那时候他带领百越兵参与了楚汉之争,最后被封为长沙王。

  虽然这是个大汉内藩,但百越几国的人也知道他,当然知道《上邪》。

  但樛王后就不一样了。

  樛王后不知道什么吴芮不知道什么百越领袖。

  樛王后只知道,当初是自己一句一句教会了他唱《上邪》。

  时隔这么多年,墙外那个声音,如当初的少年一模一样。

  雨中的樛王后差一点点泪崩。

  此时,赵婴齐甩着袖子上的雨水,往前走着,在门廊下,看到了远处的王后,疑惑:“王后来外苑干嘛?”

  侍卫队长摆头:“不知道。”

  赵婴齐旁边的太监:“王上,王后一行人都撑着伞,可能是以前的伞质量没这么好,王后没试过雨中漫步,今天兴起了吧。”

  赵婴齐这才想起,汉使正在番禺卖伞。

  一想起现在番禺半两钱少了好多,赵婴齐就有点头疼。

  侍卫队长瞥了太监一眼,又开口:“陛下,我听那边有人唱歌的声音,似乎是从墙外来的。”

  赵婴齐:“是吗?这么远你都能听见?不愧是侍卫队长,有你在,南宫的安全孤王就放心了。”

  外苑这个地方,王宫的人也不是经常来,所以并没有常规的守备,甚至这里院墙边缘都没有箭塔。

  不过,外苑进入内院就有箭塔了。

  此时箭塔上的人取了箭矢,箭矢搭在弓上,不过没有开弓,而是做戒备状。

  侍卫队长看向了箭塔上的人,赵婴齐也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

  “咦,墙外果然有人。”赵婴齐倒是佩服自己这个侍卫队长,有点厉害。

  侍卫队长眼珠子一转:“王上,您上次不是询问外苑流水的防备嘛,今日骤雨,没有多少国民能够从低矮的外苑围墙看到王上,正是观察的好时候。”

  赵婴齐挑眉:“哦?也对,今天墙外就算有人,也很少,走,上去看看。”

  墙外公主府的斥候头子背负双手,开口:“赵婴齐登右侧箭塔了。”

  安国少季:“能看到我们吗?”

  公主府斥候头子:“我们往左移动十来步,这样比较明显醒目。”

  霍府的斥候头子:“不用,就在这里吧,一分钟后,我们背后会有一声巨响,到时候自然就看过来了。”

  安国少季:“什么巨响?”

  霍府的斥候头子淡然:“相府箭塔坍塌。”

  安国少季:“既然你们能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不直接把赵婴齐宰了呢?”

  既然他们能安排王后到这儿来如提前约好的一样私会,同时安排南越王登高刚好看到,同时还把相府的箭塔都给拆了。

  这得多少人力物力?南越王王府里面究竟有多少公主府和霍府的人?比本地人还多?

  都这个程度了,直接把赵婴齐杀了不就完事儿了吗?

  公主府的斥候头子:“您说笑了,我就是个生意人,来南越国做生意的,又不是刺客。”

  霍府的斥候头子:“别看我,看我干嘛?我也不是杀手。”

  安国少季隔着墙,小喊了一句:“不知故人还好吗。”

  樛王后听到后,心脏在这一秒停跳了一拍。

  然后才有点颤抖,又强装镇定的回了一句:“墙外是谁在观水思人。”

  墙外的安国少季如果懂,就应该回答:一个霸上人。

  这样樛王后就知道是谁了。

  但此时,背后……“轰隆!”

  安国少季此时正开口:“安国少季。”

  箭塔上,观察防备布置的赵婴齐看到布置之后忍不住感叹:“原来是这样,在图上看不清楚,到这里一看,就明白了,居然如此巧……”

  “轰隆!”

  赵婴齐知道声音来自于相府方向,转头看向相府方向。

  目光转过去,正看到外苑墙外站着一个人。

  安国少季。

  安国少季正在开口说话,看口型,说的就是:“安国少季。”

  赵婴齐没有顺着安国少季往他背后方向的相府看。

  而是低头看向了安国少季面前的方向的墙内。

  是樛王后。

  樛王后握着伞,在雨中,心脏仿佛被捏了一把,已然站不稳了,差一点跌倒在地。

  当初是樛王后犹豫不决,是樛王后在犹豫不决时,安国少季退去了。

  安国少季退去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被侮辱了。

  自己和樛正在恋爱,此时自己的女人却在自己和另一个男人之中犹豫了,所以安国少季毫不留余地的离开了。

  但是在樛王后的视角,又是另一番光景。

  樛王后只是还记得一个温柔体贴的少年,和自己天真烂漫,春天踏着灞河水,秋天看遍秦岭山。

  然后有一天,自己遇到了第二个爱自己的男人,于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少年温柔体贴的离开了。

  此时,再次相见,樛王后仿佛被抽掉了撑着身子的主心骨,只觉得天旋地转,似乎就要跌落在水中一般。

  安国少季。

  樛。

  樛王后在侍女身边,本来不应该再接话的,但是此时忍不住颤抖着:“你还好吗?”

  安国少季在赵婴齐的注视下,使劲的点头:“我还好,过得还好。”

  此时,安国少季的背后,霍府的斥候头子:“你说这个时候赵婴齐会不会失去控制?此时吕嘉的儿子死在了相府袭击中,他赵婴齐还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吗?”

  公主府的斥候头子:“现在赵婴齐看着我们这边呢,你居然敢说?”

  霍府的斥候头子背负双手:“他现在哪儿看得见我们?”

  公主府的斥候头子:“赵婴齐这个人没多少缺点,唯一的缺点就是……”

  霍府的斥候头子:“用公子的话说,这叫恋爱脑。”

  安国少季和樛聊了好久。

  此时,一名官员急匆匆来报:“王上,丞相的大公子遇袭了!”

  赵婴齐:“滚。”

  官员:“王上。”

  赵婴齐拔出腰间的剑,一剑砍了下去,然后把剑丢给了旁边的侍卫队长。

  这么大的动作似乎引起了安国少季的注意,安国少季抬头看到赵婴齐,露出了惊愕慌张的神色,然后急匆匆:“王后珍重!”

  说完之后急忙转身离开。

  背对着王宫方向,安国少季:“你们两个家伙,居然还把吕嘉的儿子给弄死了?”

  “不如干脆把吕嘉和赵婴齐做了。”

  公主府的斥候头子:“大家熟归熟,但是你再乱说话我可翻脸了。”

  霍府的斥候头子:“我都说了我是做生意的,不是斥候也不是杀手。”

  安国少季:“有什么区别?”

  霍府的斥候头子:“区别就是,你在跟陛下报告的时候,要老实的摆明讲,我们在这边做生意,有些人脉,然后花钱请人帮忙,帮助了你的计划。而不是我们是斥候。”

  安国少季翻白眼,谁知道你那些人是花钱请来帮忙的,还是花钱买了他们的性命来帮你们卖命的。

  公主府的斥候头子:“我们是正经商人,如果你乱说话连累到我们了,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安国少季也知道,要是自己说他俩是斥候头子,到时候反噬了,公主府和霍府不会放过自己的。

  报告时,就按照看到的说他们是花钱开路的就行了。

  但是,这真的是花钱能办到的吗?

  在一场大雨中,带着王后到王宫最边缘的地方在雨中赏花?

  然后恰好南越王本人也来到了这个一年到头不来一次的地方,还登上箭塔巡视?

  并且同一时间相府的箭塔轰然崩塌,不知道是把相府公子砸死了,还是本来就死了丢在了废墟里?

  这是花钱能办到的事情吗?他们得多有钱?

  不过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计划执行了一半了。

  面对第二波的刺激,赵婴齐会出手杀我吗?自己的儿子死了,吕嘉如何表态?如果一切相安无事,下一月海上来的船可要翻倍了。

  其实一切都并不离谱。

  当初在卫长公主想要拿到棉花,不断地从百越边境招揽人才,加上公主府的老人,让他们不停地往南越国渗透。

  居然短短时间就做到了把南越国那些偶尔种的棉花全都给买了回来。

  这是渗透进去多少人?

  要知道那是一个盐邑的税收加造纸厂一半的收益砸了进来。

  而时间过去两年后,这一切运转的更是自如了。

  当初安排进来的人,大量都是各地至少基层方面身居高位的人了,再不济也算是富甲一方。

  只有故意用穷身份隐藏的人,才显得不起眼。

  而在南越的城市里,这一波人互相之间认识熟知,互相之间帮助,爬的更快。

  说实话,南越举国GDP也就是一个盐邑一个纸厂这三年的收益的几倍而已,这么多钱砸进来办这个事情,不算离谱。

  安国少季回到坊市时心情还是很激动的。

  一副兴奋的等死的模样。

  另一面,再次有官员前来报告:“王上!丞相公子遇袭,相府箭塔因为雨水葱蒜倒塌,丞相公子被寻到在其中,但是丞相公子身上,有一道利器割开的伤口,不是砸死的……”

  赵婴齐此时心烦意乱,大喝:“闭嘴!”

  “他吕嘉前几天才跟孤说什么要扩建相府卫兵,如今发生这个事情,却说是遇袭?他倒是舍得,亲儿子意外身亡,结果还给尸体捅一刀,然后多要点好处是吧?!”

  这倒是符合吕嘉的做事风格,越族人少势弱没别的路好走,他经常用这一招来换取利益。但是这次好像真的冤枉吕嘉了。

  吕嘉似乎没有这么做的必要性。

  这个特殊时刻,不怪赵婴齐想得多。

  首先,赵婴齐离开了南越国将近十三年,这十三年里面,发生了很多事情。

  在赵婴齐离开的时候,越族人还没上台呢,整个朝廷都没几个越族人。

  最多有一些混血。

  但是混血自然是以说汉话为主,也不会认为自己是越人。

  但是赵婴齐回来后,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首先他回来时,要继承位置,就需要和现如今朝堂的第一大势力也就是吕嘉的势力妥协,所以吕嘉成了丞相。

  不只是成了丞相,这个吕嘉,还自己有点拎不清,他还和苍梧秦王结亲了。

  所谓苍梧秦王,叫做赵光。

  别看赵佗是个超长待机,他拜把子的兄弟赵光也是个超长待机。

  吕后五年(公元前183年),南越王赵佗自称南越武帝,发兵攻长沙国边邑,为了笼络长沙蛮苍梧族人,赐姓赵,与苍梧族的赵光兄弟相称,并封赵光为苍梧王,在后世梧州筑建苍梧王城,从而对抗长沙国。

  简单来说,南越国这片地方,其实不只是南越国一个国家。

  实际上这个地方分成了两片,一西一东。西边那是七蛮之地。

  只是赵光那边势力小点。

  吕嘉跟赵光这边结亲,这就犯了赵婴齐的忌讳了。

  如果不是最近汉使过来,赵婴齐肯定是要和吕嘉斗法的。

  但也正因为如今局势复杂,有汉使在,赵婴齐和吕嘉之间就没那么容易平息下去了。

  赵婴齐现在怒斥的事情,吕嘉百分之一万是要知道的。

  如果吕嘉懂事儿,就去王宫认错,然后说王上误会本相了。然后赵婴齐再否认此事,再说给吕嘉传消息的人是挑拨离间,然后把这人杀了。

  一切也就平了。

  等于吕嘉认错,然后卖了自己安插在皇宫的密探,作为交换,然后这事儿就算完了。

  但问题是,吕嘉现在到得了南越王府吗?

  此时,霍府的斥候一直盯着这边的情况。

  这一次,就算是最次,都要引发赵光和赵婴齐翻脸。

  因为目前整个滇国铁板一块。

  只从一个方向过去,很容易被拦住。

  而那边苏武已经和张叔、盛览等滇国汉官已经谈好了,马上要开始往滇国搞事儿了。

  本来滇国那边制度还不是土司制度,反而更类似于郡县制,只要把滇王搞定,就能搞到南下通往缅这个区域的路,只要过去,就等于走天竺的路成功九成了。

  这个时候只差一步,就是要搞定苍梧国,搞定苍梧国后,就能两面夹击,从两个方向推翻滇王的统治。

  这个说起来很复杂,其实也简单。

  就是,其实滇王本身咋子滇国没有那么强的震慑力。

  但是这个地方只有三个方向通其他国度,一个是苍梧国方向,一个夜郎蜀郡方向,一个缅方向。

  苍梧国盯着长沙国,没空往这边渗透,山高路远,打下来也不值当。

  所以没有外敌威胁,这些地方的人只能听滇王的。

  但如果一东以北,都是汉朝的人,他们马上就得投,并且有目的性的要征服滇国,那这些人马上就得投。

  说白了,滇国其实只控制着滇池这一区域,其他区域都是挂名挂靠在他们国家的。

  所以,其实南越国这边的探子搞事情,完全意在滇国。

  南越国?无论怎么办,都是砧板上的肉。

  就这种贸易继续下去,不出三个月,南越国的货币体系就崩了。

  南越国的货币体系崩了,那就发大汉的货币。

  用大汉的货币,还有什么南越国?

  如果南越国要阻止,那就是主动开战。

  主动开战,那海上的舰船可就来了。

  两个斥候头子一起盯着这个事情,公主府的斥候头子:“吕嘉的儿子是你们杀的?”

  霍府的斥候头子摆头:“不是,我们不是杀手。”

  公主府的斥候头子:“你说实话。”

  霍府的斥候头子:“不是,吕嘉的儿子欺男霸女,被人一刀捅了,现在人在我手里。”

  公主府的斥候头子:“所以你结合使节的事情,干脆一次性把两件事情一起做了?”

  霍府的斥候头子:“这没办法,人算不如天算,计划不如变化,赶巧了,本来我的计划是把……”

  “得得得,不想听,我只想快点做完事情,然后回去长安。”

  霍府的斥候头子怀抱双手:“你现在在南越国搞出这么多手下,个个都是南越国的富商,你走了,这群人谁来掌控?”

  公主府的伺斥候头子:“需要谁掌控?他们到时候是富贵还乡,还是留在南越国,还是去长安,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这么大一群心向大汉,依靠大汉富起来的人在这里,不是坏事。”

  “你呢,做完之后去哪儿?”

  这两个人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从来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从来没见过面,这一次为了协助安国少季,终于知道了对方是谁。

  如今事情做完就要各奔东西了。

  霍府的斥候:“回去长安教书。”

  “教书?”

  “对,教书,未来还有很多国家需要大汉的人去,怎么能没有斥候呢。”

  “你不是说你不是斥候?”

  “我不是啊,但我可以教斥候,有问题吗?”

  “毛闷台。”

  ……

  谁都没想到,赵婴齐的杀心这么重。

  赵婴齐依旧不敢对安国少季动手,也没有对樛王后有怨言,他最后把一切怒火都发泄在了吕嘉的身上。

  讲实话要不是霍府的斥候安插的人多,差点没保下吕嘉。

  吕嘉一个人去苍梧国肯定是去不了。

  但是吕嘉把赵光嫁到吕家的重孙女的尸体带了过去。

  如果是几年前,赵光肯定不会有什么说法,甚至都不敢接这个人。

  但是最近一年,赵婴齐的举动虽然隐忍,但也损害了南越国的威望。

  赵光这种长沙蛮哪儿懂太多复杂的东西,他只知道南越国越来越怕大汉了。

  南越国都怕大汉,他凭什么不怕?加上赵家失控了。

  赵光,投了。

  赵光那边,有没有大汉的人在做工作,番禺这边的人不知道,反正赵光跟大汉投了,同时要为家人报仇,和南越国开战。

  得知这个消息,赵婴齐眼皮直跳!

  他最怕的事情发生了。

  大汉现在有出兵的理由了。

  赵光投了大汉,被封成了隋桃侯。

  大汉侯爷的亲族死了,他们出兵,大汉能不出兵帮忙?

  但是并没有。

  赵婴齐多虑了,他高估了自己的价值。

  赵光那边投了之后,立刻被举族召见前往长安。

  只留下了吕嘉,而苍梧国这边跟着赵光一起投的区域,立刻开始封郡县。

  置郁林郡、苍梧郡。

  现在大汉这边最重要的事情,是把滇国给拿下来。

  见大汉没有出动大军,赵婴齐庆幸着,在番禺,居然无事发生。

  整个南越国,八分之一的领土直接消失了,居然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朝堂上没人提,民间更没人提。

  朝堂上没人提是因为丞相没了,赵婴齐的杀人倾向更严重了,没人想死。

  民间没人提是因为,虽然钱变少了,但是似乎日子变好了。

  钱没了也不是事儿,给大汉打工就能赚钱。

  ……

  看着报告,霍海松了一口气。

  现在局势一片大好,如果出现什么问题,那霍去病就要挂帅了。

  往更容易感染的南方去,霍海很害怕。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

  此时,霍海还在切自己二十岁生日的蛋糕呢,切到一半看起了报告。倒不是霍海没有以前疲沓了,而是因为这报告不得不看,事关大哥的性命问题,能不看么。

  卫长公主:“你说这个赵婴齐怎么是这样,这种性格?”

  霍海摆头:“有兴趣?那找人研究一下心理学,在大学里面开一门课。”

  卫长公主:“我是好奇,他为什么能忍。”

  “这种恋爱脑是怎么形成的?他居然连这种局面都能忍受,甚至连质问都没有?”

  霍海:“他不是能忍。”

  “他根本就不是恋爱脑。”

  “其实赵婴齐这个人,比任何人都爱自己,否则他早就把安国少季给杀了。”

  “他不杀,就是认为杀安国少季导致自己可能被大汉攻伐不值得。”

  “实际上南越国兵力不弱,以他的情报在他的眼中,就算大汉南下攻伐,也不一定能拿下南越国,但他没出刀。”

  “那是因为,在他心中的等式里面,在爱情上受辱,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

  卫长公主疑惑了:“那为什么他表现出一副你说的恋爱脑的特征。”

  霍海:“有句话叫做,人会被少年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赵婴齐是极端的爱自己,认为自己才应该配得上最好的,所以他把樛王后当做一件宝贝在占有,而安国少季只是宝贝的前主人,是可能染指宝贝的人,所以他在防备提防。他杀人不是因为感觉受辱,而是因为感觉受到了威胁,可能失去这件宝贝,所以恼羞成怒。”

  这里面的差别可就大了。

  如果是因为爱情,赵婴齐这种暴虐杀人狂,早就失去理智砍人了。

  其实,赵婴齐和安国少季是同一种人。

  安国少季,也不是感受到了背叛所以离开,而是感觉自己纯洁的爱情被玷污了所以才离开。

  但不同之处在于,安国少季现在不拥有这件宝物,他也没有夺取这件宝物的想法,他只是在后面的人生中明白了还有更重要的宝物,他想要更重要的宝物。

  卫长公主听明白后感叹:“樛王后遇人不淑。”

  霍海:“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说什么样的人会专门吸引这样的人?”

  这话说出来很欠打,大概意思就是苍蝇不叮无缝蛋,有被害者有罪推论的意思。

  但,这可不是被害者有罪推论。

  如果当初樛王后干脆利落的拒绝赵婴齐,就跟安国少季在一起。

  那么赵婴齐在长安不敢造次,也不能拿他们两个怎么样。毕竟安国少季家里也是豪强,是被迁徙过来修建灞陵的家族,又修养这么些年,家世不差。

  而安国少季的感情也不会被玷污,他也不会选择离开。

  那样的话,安国少季和樛的爱情故事,恐怕会成为历史上一个著名的典故。

  如糟糠之妻一样的典故,或许叫做平民之夫?

  可惜没有,樛没有这么选。

  “如果樛不离开安国少季,这个爱情故事,起码能让大半个长安的人相信爱情。”

  真要是这样,霍海不得自己补吧补吧写一本龙族出来庆祝一下?

  就是因为有安国少季和樛的典故在前面,长安人才这么热衷搞钱,这么热衷提高有钱人的身份地位。

  未来,藩国王子来了长安也只是土豹子,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卫长公主:“那么,现在樛王后要做第二个选择了。”

  是的,樛王后要做第二个选择了,是和王后之名一起下葬,还是在最后时候跳车。

  当初做第一个选择的时候,樛王后还是个少女。

  王后之名,战胜了她的理智和爱情。

  而现在,樛王后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或许她这一次不会再选择赵婴齐了。

  如果她跳车够快,甚至还能帮她的孩子保留一个列侯之位。

  而赵婴齐这段成功的第三者经历毫无疑问也是失败的,失败两次。

  安国少季也没赢。

  安国少季在失去了纯洁的爱情之后,就把一切幻想都抛弃了,甚至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利用昔日恋人来布局来做文章。

  造化弄人。

  少男少女的故事。

  卫长公主看着远处:“我们以后会这样吗?”

  霍海摆了摆头:“不会,我就是单纯的馋你的身子……”

  还没说完小腿就被踢了一脚。

  霍海拿起切蛋糕的刀,笑着:“我图你什么呢?你又图我什么呢?”

  “世上除了你的家人再也不会有比你更尊贵的人了,你不会图这个。世上除了我的家人,也再也不会有比我更富有的人了,我也不会图这个。”

  卫长公主:“我有所图啊,我认定你能让百姓过的更好。”

  霍海笑了:“至少你是我认识的人中,最为百姓考虑的人。”

  虽然有的人做的事情比卫长公主多,但是卫长公主把自己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在了这个事情上,这如果不算人美心善,那什么算呢?

  两人笑了笑,切起了蛋糕。

  卫长公主:“对了,刘据这家伙那么喜欢吃蛋糕,今天怎么没来?”

  霍海摆头:“不知道。”

  刘据当然不来,他在赚钱呢!

  霍海切了一块蛋糕放在盘子里,端给刘细君。

  刘细君坐在条凳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庭外雪。

  卫长公主把手放在刘细君面前晃了晃,刘细君才回神:“啊?”

  卫长公主:“你在想什么呢?”

  刘细君:“我在想,我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卫长公主:“你真的假的?”

  刘细君:“?”

  卫长公主:“你在霍家住了两年了,你说呢?”

  这也真是个孽缘,但凡对方和自己关系没那么好,卫长公主就不想承认。

  但是当初把刘细君安排到霍家来,是自己老爹安排的,现在想来当初老爹怎么想的,卫长公主现在一清二楚。

  那更加不可能抛下刘细君了。

  霍海疑惑:“什么真的假的?什么住了两年了怎么了?什么都没发生啊!”

  卫长公主:“《成语大全》第三十三条,人言可畏。”

  霍海:“《成语大全》第八十七条,清者自清。”

  卫长公主:“你跟别人说闲话的说去,长安城谁不知道?”

  刘细君小心提醒:“虽然平时我叫你姐姐,但实际上……你是我姑姑……”

  刘细君的爷爷刘非是刘彻的亲兄弟呢。

  卫长公主:“怎么了?”

  霍海探头:“嗯?你说怎么了?”

  霍海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情,就是因为这个,因为刘细君是卫长公主的晚辈。之前跟刘彻说娶了公主娶翁主,那都是刺激刘彻扯犊子的。

  在霍海的道德观里面,这事儿不行的!

  但是……这是大汉啊,是汉初啊,没这种道德限制啊。

  卫长公主:“你跟霍海是三代血亲?”

  刘细君摆头。

  卫长公主:“那怎么了?”

  刘细君:“我们是三代血亲啊!”

  卫长公主:“你跟我生儿子吗?”

  刘细君头顶一颗电灯泡:“咦?对啊。”

  霍海瞪大了眼睛:“对吗?不对吧!”

  晚上,霍海安排蒋不疑去长安查一下。

  结果在任何地方谈起刘细君这个翁主,所有人都觉得她和霍海指定有点事儿。

  现在反而成了霍海娶她并没有不道德,不娶她反而不道德了。

  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儿的霍海才开始认真思考。

  刘细君?霍海真把她当小跟班,当玩伴了。

  但贵族哪有做两年的玩伴的?

  比他更认真思考的是刘彻。

  刘彻万万没想到,这小登在还没完婚的情况下,就已经盯上二老婆人选了,还是自己女儿亲自跟自己汇报的,让自己赐婚!

  到底是什么迷魂汤啊!

  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

  不过好像王法朕说了算,天理他说了算……

  刘彻气的牙疼。

  龇牙太使劲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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