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贵妻 第1161章

小说:代嫁贵妻 作者:尘飞星 更新时间:2024-08-19 12:41:50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傅誉见状大骇,铁青着脸,抓住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急声喝问道:“我家娘子究竟在哪一间屋子里歇息?”

  那管事颤抖着身子指着一个吓呆了丫头带着哭腔道:“回三公子,惜花说在在正中间的厢房……”

  紧紧关注着火场的拓跋玥立即问惜花,“你确定县主是在中间的厢房?”

  在秦子车狠狠抽了耳光之后,惜花好不容易从惊震中回过神,跪在地上哭道:“县主真的在中间的厢房歇息,之间县主说要吃冰镇莲子汤,奴婢就去了厨房,谁知道从厨房端了莲子汤过来,这里已经火势滔天,既不见县主,也不见朱妈妈和惜蕊,她们几个可能都被烧死在里面……”

  傅誉听得低吼一声,从旁边一个下人手里抢过一桶水淋在身上,随后就朝那已经倒塌的断垣残壁中冲去,寒子鸦要拉他,却是一把没有拉住。拓跋玥望着他不顾一切冲进的身影,微皱着眉,凝神而思,一言不发,稍后,问惜花的话更为仔细。

  随后赶来了不少人,马皇后由太子妃扶着过来,拉住拓跋玥的袖子颤声问道;“真是县主在里面吗?怎的会出这等事?”

  拓跋玥生份地甩开她的手,疏离道:“母后还是保重好自己吧,这些事不用您操心。”

  他的疏离让马皇后黯然,自从这个儿子回京后,除那天逼问宋九雅的事和她说过一次话外,其他时间根本就不太理睬她。虽然他没有像她想像中一样采取什么过激的举动,但是这种冷漠比骂她一顿还令人揪心。就为了一个女子,难道他要与她这个母亲反目成仇,或者再也不要她这个母亲了吗?

  太子妃见此状心里暗喜,嘴上却在劝导,太子和太孙并肩望着火海,沉凝不语,显然各怀心思。洪武帝一双浓眉皱得死紧,虽然吩咐着人大力救火,心里的郁闷却是谁都无法理解得透。

  傅誉用木棒挑开一根根焦炭一样的断梁,随后在黑烟缭绕中边拔边寻找,心里期盼着什么都找不到,然而他的眉梢全是无论如何也掩不去的担忧和焦急。

  结果他找到了一具烧得焦黑的尸体,衣裳面目都无法相辨,但是那耳坠上的玉珠,头上的珠钗金簪,他可是再熟悉不过,这些佩饰,正是她今天故作简朴戴上的,难道这就是他的九雅?她怎么可以变成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她的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她怎么可以就这样带着他们的小生命殒去?

  这一瞬间,他感觉整个天都塌了下来,颤着指尖蓦然跪下,将那散落的珠钗金簪拾起,低声念道:“九雅……”

  寒子鸦追着进来,看到的就是傅誉一副跪在一具尸体前失了心魂的模样,不由悲从中来,回头怒然望着紧跟进来的拓跋玥,“王爷,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好好的人,为什么转眼就没了?你究竟有何居心?”

  拓跋玥看了地上焦炭一般的尸体一眼,目光便开始四下搜扫,好像透过那些黑烟阵阵的烂木头,他能看出那里头隐藏的诡谲般。

  他的无动于衷,却是让寒子鸦大怒,他拔剑在手,蓦然就朝拓跋玥挑剑刺去,“好个无耻之徒,受死吧!”

  当剑光在头顶闪耀时,拓跋玥才迅急偏身避开道:“不要冲动,我敢断定,县主没有死!”

  听到剑声已经回过神来的傅誉回身就将寒子鸦的手臂架住,他把脸凑近拓跋玥,眯眼问道:“如何断定?”

  拓跋玥看了外面都切切关注着这里的人几眼,似笑非笑道:“不知道誉儿相不相信茅山有一种识魂术?”

  傅誉又喜又惊,同时一脸狐疑,“舅舅不会告诉我,你也习了这种道术吧?”

  拓跋玥眨眨眼,神情比任何人都无辜,“没有,我是个没有耐心的人,只不过跟着无心道长学过一点皮毛,所以我刚才用神识查了查,发现这个焦尸上游离的根本不是县主的魂体,不过是个丫头而已。”

  傅誉自是不信这神乎奇神的鬼神之说,但是考虑到拓跋玥此说所带的目的性,微微出了下神,忽然点头严肃道:“既然查出不是我家娘子,而这丫头身上却戴着我家娘子的发钗,可想而知,是有故意使了手段,想让我认为我家娘子已经香消玉殒了,可恶。不过出事总都有蛛丝蚂迹,现在满屋子不见我家娘子,就算她没受这皮肉之苦,总之处境肯定也不太妙,舅舅,这可是你的地盘,无论如何,也得赶紧帮着把人找回来。”

  拓跋玥微微一笑,手一招,“跟我来,站在这里可不容易找人。”

  他把傅誉和寒子鸦带出黑烟之地,洪武帝神色讳莫如深,马皇后尽量少出声,明丽却代着太孙开了口,“齐王殿下说那尸体不是县主的,那县主现在在哪里?我记得,之前是殿下的人把县主带离开,人若没死,总也要找到那个引人出来的婆子。”话里的含义不无挑拨,自然是在说,人就算没死,却在他的宅邸不见了,这事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说不准,那美人儿,就是眼前这位齐王殿下给掳走了,还故意在此装神弄鬼。

  拓跋玥眉头微蹙,“事情出在我的宅邸,我却毫无头绪,刚才管事满院子的找带人过来的朱妈妈,也是没见人影。也罢,总归是学过一些茅山术,就地用神识查查朱妈妈和县主究竟在哪里?”

  太子是完全不相信他会什么茅山术,而且能用起神识的,听高人说过,多半是戒了七情六欲的人,拓跋玥还达不到那个水准。于是他忍不住试探道:“王弟不可逞强,虽然人不见了,大家找找就是,搞这些术数,岂不是耽搁了找人的时间?”

  傅誉此时已完全恢复了镇定,主要是他不相信九雅会这般轻易死去,虽然朱钗是她的,但是并不代表什么,此时头脑清明,自是隐隐感觉是事有蹊跷,需待查证。他一挥手道:“现在找不着人,死马总也要当活马医,就看舅舅的了。”

  拓跋越站在一旁眼底讥诮,看拓跋玥重新组织人去清理烧塌了的屋梁,眼里更是傲然。

  过得一会,地方已经清理得差不多,拓跋玥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走近原先烧死人的地方,傅誉见他围着一个两尺见方的青石地板打转,心里已是有了谱,忙叫来寒子鸦和另外几个大汉,命令道:“你们将这青石板搬开,说不定会有奇迹等着我们。”

  见此景,太子面上更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笑来,他们若敢搬开那板子,后果定然叫他们更难收拾,因为,他已经给他们布了一个大好的死局,不死不休。

  寒子鸦和两个大汉死劲搬那大石板,那石板却是纹丝未动,见他们满头大汗了,拓跋玥才慢吞吞说道:“想要石板开,其实还有一个更简便的方法。”

  他说着就在一角墙壁踢了踢,在一阵扎扎声中,青石板在沉缓中慢慢移开,所有人探目一看,原来,那里是一个被封严实的秘道。寒子鸦气得眼睛直翻白,这厮先不语,一定要等他出丑之后再说,分明是想看他出丑,诚如傅誉所言,果然是一个眦睚必报的家伙。

  密道里,九雅将朱妈妈喝停,随后边往密道进口退去,边警惕道:“请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指使朱妈妈这么做?”

  那人盯视着她,依然正气凛然,“县主无权过问我是谁,只管跟着我走,便会免了皮肉之苦。”

  九雅目光如电,“跟你走?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朱妈妈倒是好心,上前插言道:“他是王爷所办尚武馆的馆长宁先生,虽然知道县主不愿与王爷在一起,但是我们这些人全都是要按王爷的意愿来做事,哪怕现在县主恼恨我家王爷,可是到最后,等王爷宠上县主的时候,县主定然会念起我们的好来。”

  九雅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真是一个愚忠的人,可是这个人真的是拓跋玥派来的吗?她眼珠转了转,忽然笑了,“朱妈妈以前有没有见过尚武馆的馆长?还有,掳走我的指示真是王爷亲口下的吗?”

  朱妈妈犹豫,“尚武馆的馆长以前只听说过,并未见过,至于掳走县主的指示,呵呵,以王爷的为人,他岂好意思向老身说?老身向来知道他的心思,就这么办准没错。”

  九雅耐着性子给她分析,“您老只闻其名,怎么就知道眼前的就是其人?王爷向来心怀宽广,而且又自傲清高,就算喜欢一个女子,他岂会干出这等龌龊下流为人所垢病之事?他要的是女子的心甘情愿,更不愿在女子面前折了他的颜面,朱妈妈,这个人绝对有问题,肯定是哪一方派出来的奸细,假着宁先生的名来骗你……”

  九雅一席话还未说完,那位宁先生就开始变了脸色,到最后,他眼里阴色一闪,打断她的话头道:“县主好个挑拨离间之计,以为这样就可以挑动朱妈妈放你出去?”

  九雅嘻嘻一笑,“难道我说错了?现在朱妈妈上去证明确实被烧死了,可是这烧死的地方却是齐王府,那么我的相公为怎么办?自然与齐王刀兵相向,最终结果两人斗得你我活,然后就有人开始坐收渔利,这计谋不错。”

  朱妈妈经她提点,脑筋里一个激伶,终于想到了这一层,她抬眼问宁先生,“你真的是受王爷所托的尚武馆宁先生?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身份?”

  宁先生也不急,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象牙牌子来,递上道:“朱妈妈看看这个东西能不能证明我的身份?”

  朱妈妈疑虑地过去接过牌子,还不待九雅发出警告声,宁先生猛然翻掌拍向朱妈妈胸口,朱妈妈拒应急后退,但仍是被牢牢击中一掌。同时宁先生攻势凶猛,掌如旋风,腿如铁杆,重重将朱妈妈罩在势力所及的范围内。朱妈妈身手并非不堪一击,虽然被动,仍能与宁先生以快打快地有守有攻。

  两人你来我往,劲风在地道内回荡,九雅瞅准时机飞快朝地道口奔去,此时她已经能清楚地听到地面上有大量的人声,甚至还能听到寒子鸦大骂齐王之声,她大喜,就欲去顶那青石板,然而脑后一阵劲风,显然是有人袭击,不得不紧急打住身子矮身避开。同时一只拳头已经砸上石壁,石屑四分,那力道之重,若是落在她头上,想必会碎得跟西瓜一样。

  好在这拳速及缓,不然九雅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的人,对方不过是想威吓她。

  “诚如你所说,如果你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我就会说,朱妈妈和我是受了齐王指使才掳的你,相信全朝文武包括皇上也在上面,这么一来,齐王将是一个万恶不赦之徒,掳抢外甥媳妇,还制造假像,此无耻之徒岂能容于朝廷,不被唾骂于天下?于是众臣弹赅,齐王失了声誉,最后就只有死路一条。看来你是想看到这种场景出现吧?”宁先生的声音狰狞地在身后响起。

  九雅慢慢回过头,只见朱妈妈已经像死去一般被他揪着头发拖在地上,那人眉目已是变得阴冷,且胸有成竹,完全不惧九雅真的敢叫敢往上爬。

  此时,她已经能听到寒子鸦和人在合力扳青石板的声音,如果此时几人出现在人前,可能真的会出现此人所说的情况。看来,设下这一局的人,定然又是太子府,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不惜用任何力量来打击齐王,同时再让傅誉与齐王相斗,今天的这一局,很难解。

  而能想出此计谋的人,想必少不了拓跋越,现在她无论怎么走,都是一条只利太子府的路。

  她强自镇定下来,扶着头发笑了笑,“你待怎样?”

  宁先生咧嘴一笑,“如果你听话,就马上跟我走,以后的日子还会很好过。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把朱妈妈推上去,并且倒打一耙,同时也实话告诉你,我确确实实是齐王尚武馆的馆长,只不过是前任馆长,别人却不知道我是前任的,话可是任我怎样说都行不是?所以我数两下,如果你不答应,我便也不想动了。”

  听着上面拓跋玥悠然说着有其他更好的法子打开地道,九雅根本就没有了考虑的时间,她伸出左手,笔直朝宁先生走去,面无表情道:“你还是带我走吧。”

  宁先生大喜,看来这位县主还是很维护齐王的。

  然而就在他欲将九雅点倒扛上肩的时候,只觉肩头一痛,他痛呼着扭头,一个黑红色物什突然蹿进他微张的跟里。他急忙丢开九雅,恶心地掐住自己的喉咙,可是那东西像水流一般依然顺着喉管往肚子里钻,他跳着脚愤然大叫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九雅退避着,“没什么,不过是一条带了蛊毒的剧毒蜈蚣,就在你刚才大叫的时候,蜈蚣受到惊吓,想必已经刺穿你的胃壁,剧毒迅速在你体内运转开,瞬息就可以要了你的狗命!”

  “好你个毒妇,我死也要拉你垫底……”宁先生狂叫着抽刀朝九雅劈来,九雅吓得抱紧头,随后只听得大刀哐铛落在她面前,过得一会,再睁开眼,宁先生已经面色乌黑的瞪圆了眼蜷着身子倒在地上。

  她只觉后背都湿了,一屁股颓然坐在地上,此时躺着一动不动的朱妈妈忽然缓缓撑了起来,“县主,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就将错就错,你还是随着老身去吧。王爷念你念得紧,老身不忍他日日如此,就算王爷此下要背负一些被傅誉误解的骂名,但是王爷向来聪明,这种事他能应付过去。你随我走……”

  她摇摇欲坠,明明受伤不轻,居然还要来掳她,而且这种论调可不要得,任何人听到此事都理不清。再听着头上已经响起扎扎之声,九雅牙一咬,挥起手上大刀闭着眼睛一刀刺向朱妈妈胸口,朱妈妈应声倒地,由于九雅力道并不大,朱妈妈并未断气,在上头众人都在惊呼“有地道”之时,她迅急拔刀划向朱妈妈脸面,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谁也不会认出这就是齐王的奶娘!

  “娘子!”傅誉当先跳下来,只看到九雅浑身是血地扔下大刀,他急呼地把她一把搂在怀里,心里怦怦跳着,这女子,终于是完好无损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差点以为她……幸好老天还眷顾。他紧紧抱着她,好像要把她揉进骨子里一般,一种失而复得和自责的心理让他几乎语不成声,“娘子,都是我不好,让你又受惊吓了……”

  九雅第一次动手杀人,心里亦吓得碜人,然而她向来会控制情绪,只是抱着傅誉,从他身上寻找着真实的存在感,“没事,我没事,我很好……”

  拓跋玥和太子同时跟着跳下来,看到地道内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拓跋长吉脸色难看到极点。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地道里?这两个人又是谁?”拓跋长吉当先问道。

  九雅暗自深呼吸两口气,推开傅誉,目光在齐王面上一扫而过,淡淡道:“有两个贼人从地道出来,趁我不注意,居然想从地道掳走我。还好,我向来有些法子,可以让一些意欲对我下暗手的人悲惨的地死去,于是这两个人就躺在了地上,我活了下来。”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当中的过程可想而知不知有几多惊险,傅誉冷眼一看那躺在地上恐怖死去的男人,一脚将他踢飞,森冷道:“舅舅府藏乱贼,险些害人性命,可有何话解释交待?”其实他一眼便认出了地上那被划得血肉模糊的脸的人是朱妈妈,此中一些关窍和利弊他一瞬就想明白,也明白九雅刚才持刀就是在干划烂脸的事,于是也不挑明,只是隐晦地责问。

  拓跋玥向来观察入微,只一看地上那被划得血肉模糊的脸,再那一身衣裳,就认出了是朱妈妈,刚才如果没看走眼,那地上的刀,正是九雅扔下的,那么……他神色冷了冷,“原来我的宅邸里还能渗进意图对县主不轨的恶人,都该死得很。好在县主机警,独自一人解决掉,肯定也受了不少惊吓,不管怎么样,都先上去了再说吧,随后我一定将此事查清,给县主一个交待。”

  九雅点了点头,傅誉冷哼一声,扶着她往上走。拓跋长吉却一副忧心的样子走向朱妈妈,“这个脸被划烂的,从服饰来看,应该是一个中年妇女,怎么看着有些眼熟,让我仔细看看,说不定还能查出什么端倪。”

  傅誉顿住,回头皮里阳秋道:“这下面血腥味重,二舅不觉得难闻么?有什么事,倒可以到上面去看。”

  “也对,看我这急性子,”拓跋长吉哈哈一笑,随后朝上大声吩咐道:“秦子车,王爷吩咐你下来搬尸体认人呢。”

  其实秦子车早守在地道口,还不待九雅两口子上去,他就已经跳了下来,拓跋玥脸色暗变,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把拦住他道:“血淋淋地,叫两个奴才下来就行了,我们上去吧,这两个人,总要弄明白他们的来路。”

  拓跋长吉故意拉拨着朱妈妈的衣裳,秦子车一下子瞪圆了眼,正要大喝,拓跋玥手下暗点,飞快点住了他的穴,朝上淡淡唤道:“来人,秦子车有些不适,将他扶上去。”

  秦子车不能言不能动,怒目圆瞪,盯着拓跋玥,好像要杀人一般。

  两个大汉下来,将秦子车架走,拓跋长吉没有达到目的,只觉烦闷。拓跋玥淡笑道:“走吧,皇兄,不过是两个死人,值得皇兄这般关怀备置么?”

  拓跋长吉面色瞬息万变,强忍骂意,冷笑道:“王弟好手段,以为任何事都会在你掌握之中么?这秦子车,就会让你头痛万分。”

  拓跋玥轻声一笑,“不劳皇兄担心,这点事我还能应付得。”

  待拓跋长吉走后,他走近朱妈妈,轻叹了一声,将掌抵在她还微有跳动地胸口,内力暗吐,一个自小哺育他的妇人,就此与世长辞。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一个是前任尚武馆馆长后来因犯事被赶走的宁笑,一个是他最信任的奶娘,再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却心智颇高的女子,他选择,相信那个有勇有谋,在大事之下会两弊向横取其轻的女子。拒这个过程是痛苦的,后果是严重的,但是他没办法不这样做,他相信她已经为他把风险降到最低——不论什么时候,他都有一种她与他不用言语也能心意相通的感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好好的接风宴,因为一场莫名大火而中断,以为被烧死的宁和县主从一条密道中发现,地道中死了两个人,谁都不认识,据齐王的解释,是有贼人不知怎么挖了地道,然后想掳走县主,结果被县主挑动两贼人,两贼人互相残杀,最后毫发无伤的得救,两贼死。

  这是一个很简单而又直观的解释,受惊的宁和县主好不容易将情绪平静,再娓娓将事情道来,众位与宴的朝臣无一不信,一个刑部长年接触刑罚的赵姓官员却道:“不对,这位没了面皮的妇人死法极为奇怪,先是受了内伤,后又胸口中了一刀,再然后是脸上的面皮被毁,齐王,依下官看,这妇人定然是一个大家认识的熟人,不然,不会被毁了面容,分明是怕人认出来。”

  太子立即点头道:“赵大人说得没错,下地道的时候,本宫好像看到县主手里持刀,是后来才仍下的,难道她的面皮是被县主所划?既然如此,县主能否告诉大家,这妇人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要划她的脸?”

  傅誉讥诮一笑,“我家娘子一个弱女子,身无缚鸡之力,想不到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居然还被人怀疑持刀伤人,世间怎么还有比这更令人气愤荒唐的事?你们如此问,究竟想知道什么?”

  那赵姓官员煞有其事道:“自然是想知道这掳人的妇人是谁?如果是熟识的人,说不定这后面还有隐藏的主使,必须要问清楚,然后将敢于在齐王府向县主动手的恶人捉拿归案,都是一片好心。”

  另一个官员亦帮着腔着道:“齐王殿下,这事关系到您的清誉,万望一定要查清楚,不然,您可能要背上骂名,毕竟是在您府上出的事,再说……这外界可有很多不利于您的传闻,这件事如果不说清楚,或许别人对殿下的猜忌更大。”

  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也就是在挑动所有人都来怀疑他,认为是他故意着人想掳走宋九雅,再制造一个死相,妇人的脸被划花就是一个熟人的最好的证据,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占有宋九雅。拓跋玥听得摇头直笑,叹息道;“是非曲直,县主最清楚,当事人都说不认识,定然就是不认识了,大家还想知道什么?”

  “不对,刚才在地道下面秦子车看到这个妇人之后情绪相当激动,王弟,何不让秦子车来认认此人,说不定他认识呢?”太子再次插言道。

  “秦子车喝醉了酒,已经人事不醒,皇兄想让一个酒醉的人来说什么?”说到这里,拓跋玥淡淡下逐客令道:“出了这档子事,本王也是不愿意的,现在县主惊吓过度,需要回去休息,本王也要清扫,所以再不便待客,各位请便吧。”

  洪武帝一直沉默,此时马皇后挺身而出道:“各位都到前面大厅堂吧,这里的事留待齐王自己去处理,不过就是两个贼人,县主好在也安然无恙,都散了吧。”

  那些欲拈出什么钩子来的人见实在挑不动什么事,只好悻悻而去。太子本想在两个死人身上找出点什么事来,挑三捡四的半天,却是一个破绽都拿不到,与他们事先算好的相去甚远。暗恨宋九雅难缠之际,却还是小小庆幸了一下,以秦子车的精明,想必已经认出那个被划花脸的是他的老娘,这后面,够拓跋玥伤脑筋的。

  九雅和傅誉当先辞别帝后,然后才向拓跋玥告辞,拓跋玥深深看了一眼一脸奄奄然的九雅,避开众视线,低声道:“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九雅摇头,“此事非舅舅所愿,怪不得你。只是给你惹了麻烦,希望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

  拓跋玥轻描淡写一笑,“只要人好好的,什么麻烦都可以解决。”是他奶娘参与闹出来的事,她都选择相信他,此事足矣,再大的麻烦事,相对此,他认为已经不算是麻烦。

  傅誉扶着九雅咳了一声,“舅舅别逞能了,现在虽然破了太子府的毒计,但是秦子车是出名的孝子,你赶快想想接下来的应对之策吧,我们就此告辞了。”

  他和九雅上车而去,拓跋玥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苦笑了一下,心里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九雅和傅誉回得候府,那荣昌王和月婵居然也与他们先后而到,傅誉却是一反常态,并未恶言相向,反倒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与他们打着招呼。荣昌王受够了他的气,自然是理都不理,月婵则是小心肝跳了又跳。

  九雅懒得理会傅誉的反复无常,自己先回了淳华院,一顿好洗,便是歇下来。这次的接风宴,本来是全力防了皇帝和傅长亭的,料不到却是太子府动了大手脚,皇帝和傅长亭那边却隐而未发,不由让人的神经还是难以松下来。而且,那只控心蛊已经被送到那个宁先生的肚子里,宁先生死,蛊虫断没有活着之理,所以,她不得不担心当洪武帝知道她已经破蛊的时候,并且并未真的中他的蛊,之前的一切都是在演戏骗他,不知道他又想出什么恶毒的点子来下手。她的心不得不再次被提到最高警戒。

  接下来几天,傅誉就专陪着她养胎,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仍是心有余悸,不敢再放松一步,发誓之后再也不离她一步,一定要护得她周全。

  有好几天,齐王府并未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好像风平浪静得很,而跟踪二十四骑的大鱼,似乎并未查出雨蝶的下落,好像是二十四骑相当机警,行踪上并不露一分一毫,让人无迹可察。

  到得第五天,京兆府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关在大牢里的人犯突然遭到侵袭,居然在半夜的时候有人闯入,打晕狱卒,砍了安子程的手,挖了他的眼,最残忍的是,还割了他的命根子。当夜安子程差点血尽而亡,幸得他的家人与他关一起,大呼行地唤来了外面的狱卒,才将已经昏死过去的安子程给抬出去救治。

  可是就算救治过来,安子程也只是个有一口气在喘息的废人,很久以后,听说他的家人实在不堪忍受他的残疾,让一个下人动手,终于是结果了他的性命,让他解脱,去阴间享福了。

  这都是后话,当时京兆府传出有人侵袭大牢的时候,薛大人大怒,因为一年前发生过茂国公府的奴才被人全部杀死在大牢的事还没结案,眼下又出了这一件事,叫他如何往上头交待?于是又是到处缉拿凶手,一段时间,京城里一度陷入紧急搜捕状态。

  而就是官府在四处缉拿凶手的时候,傅誉却接到了宋庭达送来的难以启齿的消息——金芸失踪了!

  宋庭达希望他这个女婿去看看,看能不能商量着把金芸找回来,虽然不敢声张,但是金芸毕竟是宋家的女儿,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了踪。傅誉拿着信哭笑不得,对正在做孕妇操的九雅道:“你爹还真不见外,这等事都和我这女婿说,也不怕我笑话么?”

  九雅伸着腰瞄他一眼,“我爹已经把你看成乘龙快婿还不好么?信都只送你手上,也不说直接给我,可见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到不可撼动的地步,恭喜啊,相公。”

  傅誉撇着嘴,“你别给我贫嘴,说吧,你最疼爱的妹妹失踪,为何一点也不着急,是不是知道她的去处?”

  九雅笑了笑,停了手,盘膝坐在凉席上,毫不隐瞒自己的猜测,“实话告诉你吧,之前你四弟曾过来找过我,说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让我好好照顾他母亲,我一直都还在琢磨他这话的意思,这两天忽然听到安子程被人残杀于大牢的事,于是我就是明白了你四弟的意思。”

  “有这样的事么?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傅誉有些吃惊,坐在她身前低声道:“难道……你怀疑是四弟对安子程下了手,为金芸报了仇,然后便带着她浪迹天涯去了?”

  九雅微带一丝忧郁地点了点头,“我想事情肯定是这样的,想不到我当初只是一个念头,你四弟就如此奋不顾身,真正性情中人,我没有看错他。只是……他母亲养他这么些年,他却一走了之,一个母亲失去了多年养育的儿子,以后该如何过活?”

  傅誉沉吟了一会,忽然笑道:“娘子不用担心,我大伯母是一个相当有智慧和淡然的人,四弟也不是一个为了女人而抛下慈母不顾的人,如果此事真的是他所为,那么我相信他还会回来,只是要给他一点时间。这段时间,我们就跟大伯母多亲近亲近吧,大伯母……实在也是一个可怜又可敬的人,我们只当她是除我母亲外最值得尊敬的长辈,不要让她觉得孤独而更加去思念四弟,好不好?”

  九雅重重点头,“讫今为止,你大伯母确实是一个让我感到最舒心的长辈……”

  她的话并未说完,却突然打住,傅誉奇怪道:“怎么了?”

  九雅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说到最舒心的长辈,忽然想起在塔克族的时候遇见的大赫雷王后,真的很奇怪,过了这么久,她的模样,她的言行举止,都会让我觉得温柔舒心到无以复加,嗯,你大伯母似乎也及不上她,不知道这次乌托来的时候,会不会带他母亲过来。”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居然会让娘子一再念想,娘子一向少敬佩人,如果有机会,我倒也想见识见识。”傅誉已经听九雅提过几次赫雷王后的事,此时见她再次郑重提起,评价中似乎比大伯母还高一筹,不由有些悠然神往起来。

  九雅笑了,“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哦,对了,你这几天每天都乐滋滋的,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说吧,究竟在搞什么鬼?”

  一想到这事,傅誉就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笑嘻嘻道:“娘子,明天有空不,我准备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看一出好戏,怎么样?”

  分明是一副坏蛋的样子,九雅好奇地上下打量他,最后嘣出一句,“相公,是谁要倒大霉了?”

  傅誉哈哈大笑,“明天你只管看戏就是。”

  下午的时候,傅誉去了一趟依然寄住在老夫人院子里的月婵那里,他的大驾光临,让正在对镜望着额上的伤疤顾影自怜的月婵受宠若惊,她赶紧起身,颤着声音将他迎进来。

  傅誉四下打量着她居住的厢房,“这里还住得惯么?若是差什么,倒可以差人到我那边去要。”

  他如此熨帖人心的话,立时让月婵悲从中来,泪珠子不听使唤地直往下落,“誉哥哥……你这是真心的么?不是在耍着我玩在嫌弃我么?”

  傅誉低下头,一脸怜惜,“你看你,还说不会像以前一样喜欢哭了呢,只一句话,就让你哭花了脸。看来之前是我对你太严苛了,还不是因为,当初你父兄在台城那般对我的原因?”

  他越说,月婵越是泪如泉涌,连声赔着不是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父兄的错,但请誉哥哥看在我们多年的情份上,原谅他们的过错好吗?我愿意补偿,只要誉哥哥给我机会,我一定要补偿。”

  傅誉忧虑地叹了口气,“这两日,我不时想起以前我对你做过的过份的事,那次将你骗到,那里的老鸨以为你是个走失的秀,便强行把你留在那里,想悄悄好生调教你长大,日后好为撑下门脸……那一次差点酿成大错,好在人多,在我的坚持下,终于是将你找了出来……到现在为止,那件事一直都让人记忆犹深,虽然是不好的回忆,可是每一忆及此,便会想到妹妹对我的情深意重还有初为少年的情怀,好想再回到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候啊……”

  月婵仰起小脸含泪语不成声道:“誉哥哥……让我们回到从前吧?如果你对我还有初为少年的情怀,那么我们就从你记忆最深的地方开始,誉哥哥,我也想和你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一起……”

  傅誉深深凝视她的美颜,半晌,才沉重叹口气道:“看到妹妹如今形消骨立,说不心疼是假的。也好,为拾童年回忆,不如我们明天午时相约在琴香阁见吧。”

  月婵闻言又喜又悲,捂着嘴闷声哭道:“誉哥哥,对不起,这么些年来,为了那些名利,父兄都是阻止我嫁给你,我也糊里糊涂的听了他们的话。现在你能原谅我,不记以前父兄对你的一切过错,就算是现在让我马上死去也愿意……”

  她摇摇欲坠,傅誉没有扶她,而是一脸沉重地走到窗边,慢慢道:“过去的都已过去,那些错事,我都不会记在心上,妹妹也放开怀吧……好了,我们都该好好收拾一下心情,明天见。”

  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月婵渐渐收起了眼泪,两个美婢立即走拢过来,一人问道:“郡主明天真的要去吗?那里可是妓院,郡主去恐怕不太方便吧。”

  月婵用她递过来的巾子慢慢擦着眼泪,阴郁道:“去,为什么不去?不过就是在琴香阁见面罢了,那里人多,我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与我幽会的事。”

  “可是郡主的名声……”

  月婵冷冷盯了她一眼,“名声有性命重要?我一直委屈自己寄居这里是为了什么?真的是要陪那个老太婆么?”她狠狠揉着巾子,“我不会让他只回忆回忆就算了的,明天我非得闹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才好。”

  她略一思索,就对左边的一个美婢低声说道:“我明天走后,你得利用老夫人身边的丫头小绿传个消息到淳华院,让宋九雅去捉奸,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她面授机宜,两个美婢听得点头不已。

  淳华院里,傅誉才走,熊妈妈就轻手轻脚走到正在歇息的九雅身边低声道:“少奶奶,有没有睡着?”

  九雅微睁开眼,“怎么了?”

  “香草来了。”

  “快叫她进来。”九雅立即坐了起来,交待道:“小心点,别让人看见了。”

  熊妈妈点头而去,过得一会,就见一身翠绿的香草小心谨慎地走了进来,进来就在地上磕头道:“少奶奶金安。”

  九雅挥了挥手,柔声道:“起来吧。”

  香草恭敬地爬起来,九雅问道:“现在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香草抬起头,小声说道:“回少奶奶,太子府别院里头的大姑奶奶马上就要生了,可是别院里的几个下人什么东西都没准备,之前姨娘问太子府那边,他们只说太子妃已经准备了,生的时候自然会拿来,然后就再也无人来问津。但是瞧着大姑奶奶生孩子就这两天的事,太子府依然不见派一个人过来,所以姨娘是叫奴婢回来拿一些布料,连夜赶制一些襁褓尿布之类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熊妈妈问道:“现在姨娘的情绪怎么样?”

  香草回道:“奴婢一直都跟在她身边,时不时会写几个字吓她一吓,如今时常都魂不守舍的,如果不是大姑奶奶的事支撑着她,估计念叨着大少爷,真的会要疯了。”

  九雅点头道:“做得好,不过这几天可以缓一缓,等大姑奶奶把孩子生下来了再说。”

  不是她心软,想当初萧氏对兰郡主做出那样的事,这么多年来又让傅誉背负着害死他娘亲的骂名,岂会对她心软?只不过,她相信以明丽的性子,绝对会有所动作,所以,她愿意坐在观虎斗,她要萧氏和她的女儿也体会体会当年兰郡主的悲痛。而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以还萧氏的罪孽——她下毒毒害傅誉的仇,更是一点一滴都要让她还回来。

  香草走后,熊妈妈在旁边说道:“刚才听郝总管说,太孙已经准备和明丽公主大婚的事了,若是他们大婚的时间,大姑奶奶给他们添了新丁,不知道明丽公主在大婚的时候会不会安心?”

  九雅重新躺下,道:“这是个人心性的事,我可不敢下定语。不过,若想让明丽公主堂堂正正把大姐和她的孩子接回太子府,可能比登天还难。”

  熊妈妈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其实都是报应,怨不得谁。如果不是她们当初把事做得太绝,少奶奶说不定还会帮她们一把,可是,唉……”

  九雅笑看她,“熊妈妈这是在可怜她们?”

  熊妈妈赶紧摇手,“不是不是,如果奴婢可怜她们,就不会让我外甥女香草去干那等事了。”

  一提到香草,九雅就忍不住称赞道:“虽然香草是个孤女,但是看得出来,办事极为有条理,有严谨,这件事了后,就脱了她的奴藉,再给她说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吧。”

  熊妈妈很是感激道:“谢少奶奶厚恩,当初香草对于我是三少的奶娘却一点不得势的事颇有微词,连被卖进府来后都不曾过来拜见我,眼里完全没有我这个长辈。”

  她叹了口气道:“可是她毕竟是我亲弟弟的女儿,我又怎么放得下她?好在她眼看少奶奶得势,这才听了我的劝帮少奶奶,将来谋个好出路。现在瞧来,她也还是尊敬我这个长辈的,不然以她的倔性子,肯定不会答应反戈的事。”

  那日少奶奶说要对萧氏下手,一时却愁着找不到好的人手,于是她才毛遂自荐,将香草拉了进来。开始香草不愿意,她认为她已经得到了萧氏的信任,日后的日子也不会不好过,当少奶奶许以她更光明的前途后,她总算是答应了下来,于是才有了萧氏老看到镜中有血字的画面,或者让青衣在窗外扮鬼吓萧氏的事。全是香草在旁边推波助澜。

  “不管怎么样,她也算是一个忠义的人,熊妈妈就多用点心,算是代我还她一个人情。”

  熊妈妈应了是,忽然想到一事道:“刚才小诗去软香院转悠的时候,听说春梅挺着大肚子笑得几得欢,着人前前后后打扫着,是不是二爷要回来了?”

  九雅眯了眯眼,“可能是吧,已经消失很久了,又一直不见动静,也应该要回来了吧。”

  一些事熊妈妈也是心知肚明的,笑着劝道:“二爷回来后,奴婢倒是希望少奶奶能回宋家,不然,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来。”

  “可别想太多,我们只管过我们的。”九雅不置可否,两人又说了一会府里各房的事,直到她累了,熊妈妈才悄然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月婵就开始梳妆打扮起来,描了蛾眉,点了绛唇,穿了素花圆领宽袖挑金线绣滚边衫,月牙色绣各色蝴蝶月华裙,这身装扮,更让她显得纯净如娇嫩的百合花,倾城之色尽显无疑。

  两个美婢此时为了避嫌,已装扮成了两个小厮的模样,其中一个捂嘴笑道:“郡主如此绝色,不信傅三公子不动心。如今约到儿时的地方去找回忆,这下子可要把那个县主给气歪扳倒才好。”

  另一个笑着附和道:“就是,最好她气得像泼妇一个大骂郡主,傅三公子怜惜之心一起,自然会有她的好果子吃。”

  月婵也是自我感觉良好,抿嘴娇媚一笑道:“别贫嘴了,昨天交待的事,可有安排好?”

  “已经安排好了,小绿那丫头已经答应,只等我们一出门,就会去淳华院那边嚼舌根,不信那位县主不去捉奸,到时候看傅三公子不觉得丢脸不?”

  几个人安排收拾停当,时间已经差不多,便辞了老夫人,三人坐了马车径直向行去。

  一般的妓院,是时间越晚越热闹,上午的时候,往往是恩客和花娘还在相拥歇息的时候,所以过午来时机最相当。但是月婵几个到得门前,却是看到整座里都热闹得不正常,大堂里,坐着不少衣饰华贵的大爷和公子哥,他们要么各自搂着相好,要么交相高谈嬉笑调侃,热闹异常。在大堂的里面搭着台子,万花点缀,地铺红毯,台子装扮得绚丽繁华。

  月婵几个下得马车,却是为眼前此景发怔,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很冷清么?怎的会这般热闹得不像话?

  还不待她们想问,站在门口正在东张西望的一个龟奴就注意到了她们,他只觉眼前一亮,然后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打招呼道:“请问秀……可是月婵郡主?”

  拒此时周围不曾有人经过,月婵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强自定了定神道:“你怎么知道是本郡主?”

  那龟奴哈着腰道:“早有人过来吱会过了,说若是一个绝色女子过来,肯定是月婵郡主无疑,那人还交待,务必要让小的带路,把郡主悄悄领到琴香阁去……”

  龟奴一脸暧昧,月婵更觉娇羞不堪,原来傅誉如此细心,竟还先就安排好了,看来……他对她,并非真的无情无义了。

  她低着头随龟奴走了一个隐蔽的侧门,绕开大厅,便是上了二楼,龟奴打开一间包间,讨好道:“这里就是琴香阁,郡主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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