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徐钦从太仓府回到京师。

  下一步,他可能要去南直隶的淮南这片。

  经过跟朱棣近一年的频繁接触,他对这位史记中大名鼎鼎的永乐大帝,有了一个更为客观的认知。

  首先,朱棣是个勤政廉政,爱国爱民的好皇帝。

  他厉行节约,反对浪费。

  他自己每天坚持早起,批阅奏疏,参与国计民生的策划讨论,可以说是鞠躬尽瘁,从未懒政懈怠过。

  致力于发展经济,改善民生,提振国力,坚决捍卫国家尊严,领地完整等。

  史料中对他的最大诟病,就是残暴凶狠,迫害旧臣,杀人如麻。

  徐钦发现朱棣,并不像明太祖朱元璋那样的大屠杀,滥杀无辜。

  某种程度上说,他是被迫杀人。

  他的逆鳞就是大不敬,谁不尊他为大明皇帝,或者说他是篡位者,他就杀谁。

  方孝孺为博一世忠名,维护所谓的文人气节,当面斥责朱棣,并把杠抬到了天上,直接让朱棣下不了台。

  朱棣怒不可遏,这才下令诛方孝孺十族。

  难道说方孝孺不自私吗?

  为了自己英名,无辜连累近千人。

  有些人可能行刑时才见上真容,莫名其妙地被坑了。

  再看朱棣对待盛庸。

  可以这么说,盛庸是对抗燕军方面第一人,称为平燕将军。

  像张玉等燕军大将十数人,十几万燕军将士都先后死在他手上。

  要说他的罪比铁铉大得多。

  可铁铉是不屈不降还破口大骂,直接触犯了朱棣逆鳞。

  盛庸是考虑到身后子孙和族人,这才俯首称臣。

  古代圣人也说过,能屈能伸是大丈夫。

  在徐钦看来,为了个人一己之私,牺牲众多无辜的人,都是不可取的,同样是反人类的。

  要在这点上,说朱棣反人类,方孝孺,铁铉等人本身就是反人类。

  所以,徐钦对朱棣交流很注意方式方法,绝对不会去触犯他的逆鳞。

  其实,朱棣不是个不讲道理,不可理喻,甚至于智商低能的皇帝。

  相反,他的智商很高。

  徐钦想得很透彻。

  他在大明的历史使命,就是尽可能地调节社会矛盾,发展经济,改善民生,强国富民。

  一切打着各种愰子,企图搞内乱,分裂国家的人和组织,都将是他今后的敌人。

  昨天,朱棣下诏把魏国公爵位,正式转授给了徐钦。

  这充分说明,朱棣是个有智谋懂方略的皇帝。

  就这样,徐钦虽然职位还是从二品,但勋位已是正一品衔,在众臣中属于最高。

  品衔仅次于王爷。

  晚上,魏国公府大摆宴席,宴请前来祝贺的朝中大臣们。

  人生走到这个阶段,已算是相当辉煌。

  让徐氏家族重新走向辉煌,徐钦功不可没。

  据说,这几天登门求亲的媒婆,多如河鲫。

  徐府夫人张氏忙于挑选,还是不是走进徐氏祠堂,跟瘫痪在床的徐辉祖商议。

  瞧一瞧哪家权臣或门阀家的闺女,合适成为徐府少奶奶。

  徐钦对此则一概不予理睬。

  他有自己的想法。

  实在嫌府上父母唠叨烦了,他干脆不回家。

  东宫詹事府里有的是空闲房间,他让小安子帮忙整理一间出来,作为他的休息间。

  除了午休,还可以临时住几天,让自己清静清静。

  七月上旬的一天傍晚。

  徐钦又没回府,由小安子给他送来晚餐。

  然后,他在房间里准备挑灯处理一堆奏疏分类。

  他每天的事挺多。

  “大人,芸姑娘来了。”

  小安子悄然进来,耳语道。

  “芸姑娘?”

  徐钦一愣,“她在哪?”

  差点把她给忘了。

  “她就在詹事府衙门口。”

  “去传她进来吧。”

  一会儿,一身青袍官服的秀瑛,独自从衙门口走了进来。

  衙门内早就散了值。

  从走廊直接进入后院,这里只有徐钦房间还亮着灯。

  两指弯曲向外,轻轻叩门。

  “门没关,进来吧。”

  “嘎吱…”

  门打开后又关上了。

  “已经是七月十号了,你的医考是哪一天?”

  徐钦头也没抬。

  “五天之前就考完,昨日公布的医考结果。”

  秀瑛强烈忍住内心的激动,尽量平静地回复,但声音微微有点颤抖。

  “是考得不理想…这没关系…”

  徐钦这才放下手上的笔和奏疏,扭头准备安慰几句。

  可眼前这一身青蓝色七品女官服,让他惊呆。

  “你…你已经考上了?”

  已经热泪盈眶的秀瑛,不顾一切地扑入他的怀里。

  “我中了头名,公子都不关心一下。”

  既像是埋怨,又像是撒娇。

  “哦…这太棒了,值得恭喜!”

  “这样,你先坐着,容我把这些官袍褪去,很不舒服。”

  徐钦扶着她的双肩,撵她坐在旁边榻椅上。

  “嗯。”

  宫灯红光映在其娇俏的脸颊上,再启唇露齿的浅笑,美得如此简单。

  她这才发现徐钦穿的是一套崭新的猩红蟒袍。

  前襟绣着一品金蟒,袖口金丝圆凸,飞针走线地绣上耀眼的图腾。

  腰间叁寸佩戴勾金,侧挂一块圆润玉佩,足蹬紫金短靴。

  秀琪见过这等紫金蟒袍,除了王爷,就只有一等公爵才有资格。

  这比二品尚书的绛紫色官袍,又要高出一个层次。

  “恭喜公子世袭国公爵位。”

  她连忙欠身道喜,并且主动上前为其褪衣。

  徐钦这次并没有推辞,伸展双臂让她为自己服务。

  秀瑛吐气若兰,一股子胭脂香味缠绕在其鼻孔,生生蛊惑了徐钦的心神。

  “你昨天怎么…没及时来告之?”

  她低眉含笑,嗔怨道:“昨天?你在这里吗?”

  秀瑛实际昨天下午从太医院也来,就匆匆过来报喜,结果门卫说徐大人不在。

  噢,昨天一整天都在宴请接待来宾。

  “别动。”

  徐钦刚想开口说明,不料脚踩住她的裙摆。

  秀瑛没站稳,整个人往炉上倒去。

  飘逸的长发刮过炉火,险些就被燎着。

  近在咫尺的徐钦来不及多想,眼疾手快地将人揽过来。

  矮一头的女子瞬间就被卷进一个怀抱。

  秀瑛惊魂未定地抬头,正对上徐钦灼热的目光,脸色绯红,春潮涌现。

  可上一刻还紧搂她的双臂,在对视之后,他却慢慢地松开了。

  徐钦别开目光,转脸望着红火的烧水炉火。

  心如同被温火煎红的锅底,低下头不敢看她。

  他不想伤害到她。

  她是一个黄花闺女,可他不能娶她。

  一个国公府里的国公爷,能娶一个黑户为妻吗?

  就算一个有名分的妾,也要明媒正娶。

  门不当户不对的,朝廷礼部派人一调查,全都露了馅。

  “姑娘小心。”

  秀瑛能清晰地感受到,方才公子看着自己的火辣热切,只闪了一下,不知怎么地突然熄灭了。

  眼见紧抱自己的手臂已经放下,她竟有些意想不到的失落感。

  两人咫尺站着,秀瑛故意不依不饶地上前缠住他胳膊,动作亲昵,毫不避讳。

  她心里的想法,徐钦哪里会猜测不到。

  柔软无骨的玉臂缠上来,徐钦僵硬了身体。

  前世今生,他接触过不少年轻貌美的女人,都不如秀瑛的手骨酥软。

  露出的手腕白皙如雪,虽然蹭上的几道炉灰,也丝毫不影响线条有致的美感。

  他不是圣人,肌肤之亲会使得身体内的七情六欲,难以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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