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尘坐着没动，他端着碗，眯起眼，打量撞开门进来的这三个人。
跟着这三个人进来的，还有一股浓郁的海腥味儿，仿佛有一阵从海上涌来的潮汐，跨越了上百里的陆地，涌进了这处院落，刺激着每个人的鼻孔。
只有常年在海上打滚的人，才会带着这样腥浓的气味。
这是三个水手，聂尘很快就下了判断，依据除了堪比狐臭的体味之外，还有三人外露皮肤上鱼鳞状的斑点，以及长年攀爬桅杆抛绳拉帆所形成的利落步伐，至于那一身被甲板风和太阳光伺候得黝黑的皮肤，则是聂尘笃定这种判断的直接证据。
三个人都是麻衣裹身，一根寻常的麻绳缠着腰际，那里插着一把短刀，反射着正午闪亮的阳光。
在脖子下端，靠近锁骨的位置，三人都纹着同样的纹身---一条正在喷水的鲸鱼。
见这其貌不善的三人走进来，荷叶和狗子紧张的站起来，荷叶拿起两个碗，狗子端起一根板凳。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狗子外强中干的喊道，虽然他的腿很明显的在发着抖：“这里是南海聂家的宅院，不可乱来！”
三个人没有理他，只是瞪眼瞧了瞧，立刻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唯一坐着的聂尘身上。
看着这个年轻人还在淡定的吃饭，三人中最前头的那个人就不大高兴了。
“聂家小子，你爹妈全被人杀了，你还吃得下饭？”他皱眉道，这人面相很老，下巴上吊着一缕白胡须，黑得发紫的面庞上全是一道道海风造就的沟堑，宛如黄土高原上被流水冲击而成的地貌，说话时嗓门很哑，好像喉咙里被塞了一个核桃，声音是从咽喉缝隙里挤出来的一样。
聂尘眨眨眼，虽然看着说话的人，不过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家公子被人打坏了头，什么都记不得了。”荷叶赶紧贴过来，站到桌子前头，帮自己的身体当作聂尘与对方之间的一个屏障：“我们的护卫就在外面，你们不要造次！”
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说话的老者咧嘴笑起来：“陈家的人什么时候那么好心当起聂家的护卫来了？你这丫头连好坏都分不清楚吗？哈哈……这小子真的头坏掉了？”
他踏前一步，一把掀开挡路的荷叶，仔细的盯着聂尘看。
狗子把板凳举起来，然后被跟在老者后头的一个壮汉一个飞踢踹出去几步远。
老者的眼眸里，有很重的戾气，戾气从眼眶中溢出来，直扑聂尘，令他觉得，只要一言不合，这个老头就要拔刀砍人。
于是他站起来，拱拱手：“这位……老丈，我真的有些记不大得以前的事情，我父母被人所杀，自有朝廷官府做主，我在这里养伤，也做不了什么，请问老丈高姓，怎么称呼？”
这几句话一出口，老者逼近的脚步，立马就停了下来。
他神情又惊又疑，眼珠子瞪得几乎要鼓出来，似乎不大敢相信自己听到和看到的东西。
哭叫的荷叶和挣扎的狗子被一个大汉厉声控制住，毫无招架之力，聂尘就这么孤独的隔着桌子，与对面的老者面面对视，面容淡定，毫不做作，简直可以用天真来形容。
一个大汉靠上来，表情古怪的悄声道：“聂家有名的风尘浪荡子居然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好像真的有些不大对头啊。”
老者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摇着头道：“他连我都认不得了，不大像装的，怪不得陈家留他留到现在，原来一直没有问出来啊……这回他妈的麻烦了。”
他转头看了看这处小院，嘲笑道：“这个院子也是聂家的吧？陈家弘这抠门东西，连一个藏人的院子都不愿意置办吗？”
大汉脸上的肌肉抖了抖：“那怎么办？原本计划进来问明白了聂震东放东西的地方就走，没想到这小子这个样子，如何是好？”
院子外面的巷子里，皮肉交加的打斗声还在继续，不时有拳头击中身体的闷响回荡，远处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听得老者面容越来越严肃。
“陈家布置在这里有不少人，四面都有他们的卡子，我们的人还不够，带不走他。”老者很快有了决定，断然道：“我们先出去，等人手到齐了，再进来抢人！”
“陈家知道我们来了，会不会转移这小子，或者干脆一刀杀了他？”大汉有些不放心。
老者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没有得到船引，陈家不会杀他的，毕竟做出这么龌龊的事，陈家弘就是图那一张纸，只要一天没有得到船引，他就是安全的。我们守在外面，陈家想带人跑路也没有那么容易。”
两人嘀嘀咕咕一阵，老者重新看向聂尘，那张老脸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他对聂尘道：“你现在不记得我了，没有关系，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须记得，我叫做唐浪，是你家老友，还跟你爹一样，是南海巨鲸帮的一份子，你且在这里安心等着，我随后就会带人来保护你走。”
聂尘露出困惑的表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老者也不理他，左右一个没有记忆的傻子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转身带着两个壮汉就离开了。
院墙外的打斗声，随着三人的出去而猛然剧烈的几分，然后一路远去，很快就消失在巷子深处。
院门又被人大力的推开，额头上多了一片青紫的虎哥气急败坏的进来看了一眼，发现聂尘三人依然好端端的在里面之后，扔下一句：“老实呆着！”的威胁后，又关门而去，那把大锁复又锁到了门闩上。
院里再次清静下来，但空气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海腥味儿，仍然提醒着留下来的人，刚刚发生的，并不是梦。
聂尘皱着眉头站着，他的手一直捏得紧紧的，充满爆发力的拳头在桌面的掩饰下蓄势待发，一旦冲进来的三个人要做出什么事来，就唯有以死相拼一条路了，虽然到现在为止，聂尘还没弄明白，来的到底是敌是友。
他想了想，问扶着狗子到桌边坐下的荷叶：“刚才那些人，你们认得吗？”
狗子摇头，荷叶稍稍犹豫一下，迟疑的道：“人不认得，但是……老爷以前经常在晚上的时候，跟这类人见面，我去奉过茶，那些人都是跟刚才的人一样的打扮，还有……身上都有那股臭味。”
她举起手，在鼻子边扇了一下。
聂震东经常跟这类海匪见面？还是什么巨鲸帮的一份子？
事情就释然了，看来自己的老爹也不是什么善人呐，怪不得会遭此横祸。
聂尘呼了口气，坐下来。
那么，现在有选择了。
应该选择等下跟巨鲸帮走呢？还是留下来继续跟陈家装傻？
两边看上去，都不是好人啊。
聂尘摸着下巴，思量起来。
跟着这三个人进来的，还有一股浓郁的海腥味儿，仿佛有一阵从海上涌来的潮汐，跨越了上百里的陆地，涌进了这处院落，刺激着每个人的鼻孔。
只有常年在海上打滚的人，才会带着这样腥浓的气味。
这是三个水手，聂尘很快就下了判断，依据除了堪比狐臭的体味之外，还有三人外露皮肤上鱼鳞状的斑点，以及长年攀爬桅杆抛绳拉帆所形成的利落步伐，至于那一身被甲板风和太阳光伺候得黝黑的皮肤，则是聂尘笃定这种判断的直接证据。
三个人都是麻衣裹身，一根寻常的麻绳缠着腰际，那里插着一把短刀，反射着正午闪亮的阳光。
在脖子下端，靠近锁骨的位置，三人都纹着同样的纹身---一条正在喷水的鲸鱼。
见这其貌不善的三人走进来，荷叶和狗子紧张的站起来，荷叶拿起两个碗，狗子端起一根板凳。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狗子外强中干的喊道，虽然他的腿很明显的在发着抖：“这里是南海聂家的宅院，不可乱来！”
三个人没有理他，只是瞪眼瞧了瞧，立刻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唯一坐着的聂尘身上。
看着这个年轻人还在淡定的吃饭，三人中最前头的那个人就不大高兴了。
“聂家小子，你爹妈全被人杀了，你还吃得下饭？”他皱眉道，这人面相很老，下巴上吊着一缕白胡须，黑得发紫的面庞上全是一道道海风造就的沟堑，宛如黄土高原上被流水冲击而成的地貌，说话时嗓门很哑，好像喉咙里被塞了一个核桃，声音是从咽喉缝隙里挤出来的一样。
聂尘眨眨眼，虽然看着说话的人，不过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家公子被人打坏了头，什么都记不得了。”荷叶赶紧贴过来，站到桌子前头，帮自己的身体当作聂尘与对方之间的一个屏障：“我们的护卫就在外面，你们不要造次！”
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说话的老者咧嘴笑起来：“陈家的人什么时候那么好心当起聂家的护卫来了？你这丫头连好坏都分不清楚吗？哈哈……这小子真的头坏掉了？”
他踏前一步，一把掀开挡路的荷叶，仔细的盯着聂尘看。
狗子把板凳举起来，然后被跟在老者后头的一个壮汉一个飞踢踹出去几步远。
老者的眼眸里，有很重的戾气，戾气从眼眶中溢出来，直扑聂尘，令他觉得，只要一言不合，这个老头就要拔刀砍人。
于是他站起来，拱拱手：“这位……老丈，我真的有些记不大得以前的事情，我父母被人所杀，自有朝廷官府做主，我在这里养伤，也做不了什么，请问老丈高姓，怎么称呼？”
这几句话一出口，老者逼近的脚步，立马就停了下来。
他神情又惊又疑，眼珠子瞪得几乎要鼓出来，似乎不大敢相信自己听到和看到的东西。
哭叫的荷叶和挣扎的狗子被一个大汉厉声控制住，毫无招架之力，聂尘就这么孤独的隔着桌子，与对面的老者面面对视，面容淡定，毫不做作，简直可以用天真来形容。
一个大汉靠上来，表情古怪的悄声道：“聂家有名的风尘浪荡子居然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好像真的有些不大对头啊。”
老者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摇着头道：“他连我都认不得了，不大像装的，怪不得陈家留他留到现在，原来一直没有问出来啊……这回他妈的麻烦了。”
他转头看了看这处小院，嘲笑道：“这个院子也是聂家的吧？陈家弘这抠门东西，连一个藏人的院子都不愿意置办吗？”
大汉脸上的肌肉抖了抖：“那怎么办？原本计划进来问明白了聂震东放东西的地方就走，没想到这小子这个样子，如何是好？”
院子外面的巷子里，皮肉交加的打斗声还在继续，不时有拳头击中身体的闷响回荡，远处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听得老者面容越来越严肃。
“陈家布置在这里有不少人，四面都有他们的卡子，我们的人还不够，带不走他。”老者很快有了决定，断然道：“我们先出去，等人手到齐了，再进来抢人！”
“陈家知道我们来了，会不会转移这小子，或者干脆一刀杀了他？”大汉有些不放心。
老者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没有得到船引，陈家不会杀他的，毕竟做出这么龌龊的事，陈家弘就是图那一张纸，只要一天没有得到船引，他就是安全的。我们守在外面，陈家想带人跑路也没有那么容易。”
两人嘀嘀咕咕一阵，老者重新看向聂尘，那张老脸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他对聂尘道：“你现在不记得我了，没有关系，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须记得，我叫做唐浪，是你家老友，还跟你爹一样，是南海巨鲸帮的一份子，你且在这里安心等着，我随后就会带人来保护你走。”
聂尘露出困惑的表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老者也不理他，左右一个没有记忆的傻子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转身带着两个壮汉就离开了。
院墙外的打斗声，随着三人的出去而猛然剧烈的几分，然后一路远去，很快就消失在巷子深处。
院门又被人大力的推开，额头上多了一片青紫的虎哥气急败坏的进来看了一眼，发现聂尘三人依然好端端的在里面之后，扔下一句：“老实呆着！”的威胁后，又关门而去，那把大锁复又锁到了门闩上。
院里再次清静下来，但空气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海腥味儿，仍然提醒着留下来的人，刚刚发生的，并不是梦。
聂尘皱着眉头站着，他的手一直捏得紧紧的，充满爆发力的拳头在桌面的掩饰下蓄势待发，一旦冲进来的三个人要做出什么事来，就唯有以死相拼一条路了，虽然到现在为止，聂尘还没弄明白，来的到底是敌是友。
他想了想，问扶着狗子到桌边坐下的荷叶：“刚才那些人，你们认得吗？”
狗子摇头，荷叶稍稍犹豫一下，迟疑的道：“人不认得，但是……老爷以前经常在晚上的时候，跟这类人见面，我去奉过茶，那些人都是跟刚才的人一样的打扮，还有……身上都有那股臭味。”
她举起手，在鼻子边扇了一下。
聂震东经常跟这类海匪见面？还是什么巨鲸帮的一份子？
事情就释然了，看来自己的老爹也不是什么善人呐，怪不得会遭此横祸。
聂尘呼了口气，坐下来。
那么，现在有选择了。
应该选择等下跟巨鲸帮走呢？还是留下来继续跟陈家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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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尘摸着下巴，思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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