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杨翰一定向总督大人讲明，只是于兄你要时刻小心，万一那夏家父子真有反叛之心，你可千万要小心自身的安危。”
“放心吧，杨贤弟，在下做锦衣卫多年，自会小心，如若不是现如今北镇抚司缺员，我也不必如此麻烦于你了，好了，为兄先告辞了，等到今晚我自会去到洪总督那里找你。”
“于兄请慢走。”
向于庄告别后，我便向着城墙走去，总督大人执意要住在城楼上，说是要与建虏相抗到死。北镇抚司缺员了，连堂堂的锦衣卫都缺员了，虽然锦衣卫平时挺不得人心的，但是如果遇到明主了，锦衣卫也是一支为国家除暴安良的利器,缺员是不是就意味着关外的线报很难再传入中原了，如此这样，那军队岂不是没有耳目要任人宰割。
我来到了城楼上，萧刚和洪总督在那里看着城外的景色，下面一条人流组成的长龙，缓缓的走进城内，领头的人是曹变蛟，这应该是他的部队了，他在城下没有下马便向城楼上的洪总督作了一下礼，而后扬长进城，城下的士兵一步一步踏在这被雪覆盖的大地上，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任何表情，士气已经不可预料的低了。
“总督大人，属下已经与那宫里的上差接触了。”
我来到了洪总督的身边，向他请示道。
“噢？他可有何办法么?”
虽然洪总督发出了这样的问话，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心底的那种无可奈何，仿佛他已经可以肯定祖大乐与夏承德会要降清，看他的样子像是已经无力改变他们的行动了，只能默默的承受。夫悲者，莫过于知者无力变通。朝廷已经拿不出任何粮饷了，营中已经发生过多次哗变了，即使以洪总督的威望，也是压不下营中的怒气。毕竟，士兵们也要吃饭，而现在的朝廷的军饷却连这5万多的将士都养不活。
“他要属下协助他暗中监视祖总兵，以防他生出叛逆之心，他说他会自行监视夏承德父子，等待时机一并拿获他们，只是现在缺乏有力证据，所以不能贸然行动。”
“恩，他也懂得阵前不能贸然行事，倒是锦衣卫里不可多得的人才了，以往的锦衣卫拿人，哪管你什么证据，拿了便打，打到你招为止。”
洪总督非常欣赏于庄的作为，确实，像于庄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做锦衣卫的，现在军内任何一个将领出现叛变都是致命的打击，如若详查定会扰乱军心，如若不查又怕养虎为患，如此艰巨，却要由于庄一个人来完成。
“杨翰，你就不必监视祖大乐了，他虽有反叛之心，但本督相信他也是受奸人挑拨，不成大碍的，倒是夏承德父子，有上差亲自监视，倒省了我不少事，你和萧刚这几日不必在我左右了，领些兄弟轮换在城内巡视吧，尤其是城门的卫兵，一定要严加防范。”
“总督大人，我二人都走了谁来服侍您，如若出了什么差错，属下可担待不起。”
“我能出什么事，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本督岂能只顾自己的舒坦。能让本督信任的人不多了，你和萧刚就按我说的去做，也算是照顾着本督的安危了，如若城门出事，那本督要你二人在身旁又有何用呢。”
洪总督把声音压得很低，他闭上了眼，向我和萧刚发出了命令，这下连默不作声的萧刚也要央求他了，只见萧刚俯身作揖，说道：
“总督大人，我二人是您的侍卫，我们的职责所在便是保护您，而此时你要我等巡城便无人在您左右侍奉，此便是我等的罪责，不如我和杨翰一人巡城，一人在您身边留守，以便所有事都做的周全，不知您意下如何。”
这不妨为一个好办法，我便随声附和：
“总督大人，萧刚所言不无道理，不如只有我一人领人巡视城内防务，就让他在您的身边，这样一来也便周全。”
洪总督睁开了眼睛，笑了笑，他把双手放到我和萧刚的身上，
“好啊，本督老了，强不过你们了，难得你们如此的忠心，也不枉我对你二人的提拔，本督在此向你们承诺，如若这次可以把建虏击退，本督即刻上表朝廷，封你二人一个将军做做，哈哈哈哈哈哈……好了，杨翰，你下去吧，抓紧巡视防务。”
我很久没有看到洪总督如此开心的笑了，自从来到关外，他一直都是眉头紧皱，我和萧刚今天能让他有如此的心情，内心也感到了些许安慰。说道做将军，我不是没想过，任何一个人生逢乱世都想为将，以匡扶社稷，只是现在，我们“洪兵”自从来到关外，还从没打过一次胜仗，任谁都不会给一个败军有什么赏赐的。
我在向洪总督谢完礼后看了萧刚一眼便默默地离开了，在城墙上随便点了十个人就急匆匆的走了下来，我对他们说：
“奉总督大人的调令，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要听命于我了，我们的任务是即刻巡城，每五人一组，每组巡视一天一夜，轮换相值。你们不要以为会像平时的捕快一样，我们的任务主要是巡查各个守城卫兵及将领，如若发现可以情况要即刻向我汇报，如果出现了半点差池，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他们口头在应允着我的传话，但是他们每个人的眼里都流露出不屑的目光。我知道现在只是威胁他们是不够的，毕竟他们是一群兵油子，我顿了顿，继续说道：
“杨翰希望诸位能对自己的职责尽心尽力，如今我军在关外已无可守的地方了，如果松山再丢了，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关内的父老乡亲，如今不需要你们再上阵杀敌了，只请诸位能在城内的巡查中恪职尽守，如果城内出现了一个叛将，洪总督，你我，包括所有守城的将士们，还有全松山的百姓都要落入建虏之手。让自己所守卫的城市落入敌人的手中，这是所有将士们的耻辱，我希望诸位还能记得我们是为什么来的关外，当我们要为之奋斗的战场几近崩溃的时候，我们又有何颜面去领那朝廷发来的军饷，请诸位仔细想想。这并是一个简单的任务，诸位的疲乏杨翰知道，但现在我们的苦累相对于国家的危亡、民族的大义又算得了什么，希望诸位能理解总督大人的一片苦心。”
我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去教训这些比我资历还要老的兵，我只知道，这个时候是我该这样说的时候了，现在我不能给他们粮饷，我不能给他们安宁，我也不能鞭笞他们，我只能通过这些民族大义来敲醒他们的心灵了。这时，一个手里拿着朴刀的老兵站了出来，他喊道：
“杨兄弟说的对，现在正是国家危亡的时候，咱们何不舍弃一下自己的蝇头小利，试想，就算咱们不好好巡视，那么当城里出了奸人让建虏打进来的时候，咱们能跑到哪里去，大伙都听说了，现在建虏占领的地盘上在搞什么狗屁“剃发易服”，所有的汉人都让他们把头发剃了改梳猪尾巴了，衣服全换成胡人的衣服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果咱们落到建虏的手里，那是不是大家就要不孝了，大伙都是娘生爹养的，以后等咱们到了黄泉路上，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咱十八辈祖宗，我大佬刀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是我希望诸位弟兄能像我和杨兄弟一样，咱们好好的巡城，如若发现了奸细，就一刀把他给劈了，也不枉爹娘给了咱这一身皮囊来世上走了一遭。”
剩下的几个士兵也纷纷地附和了起来，我看到了他们的神色已经不是刚才那不屑一顾的表情了，换上的却是一个个的炯炯有神，我暗想这位自称大佬刀的老兵应该在下层将士中是有些威望的，不禁对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然后向他行礼说道：
“这位兄台说的好，杨某刚才的话语或许有些不妥，但是杨某却是希望诸位兄弟能好好的巡城，有得罪的地方，请见谅。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嘿嘿，我是松山人，从小就没了爹娘，家里也没有任何亲人，是相亲们把我养大的，前些年来到城里当一个守卫，从小力大无穷，特别爱使大刀，所以别人都叫我大佬刀，杨兄弟你也别兄台、兄台的叫，我听不习惯，别见外，也叫我大佬刀就行。”
他说完话又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然后对我“嘿嘿”笑了两声，我微笑地说道：
“好，既然大佬刀如此爽直，那杨某就不见外了，诸位兄弟也不要跟我见外，都称呼我杨翰就好了。大佬刀，你挑五个人做为你组的轮值，其余的四个就跟我走。”
只见大佬刀非常麻利的就挑走了四个人，然后他又笑着说道：
“杨兄弟，我大佬刀干活一个顶俩，要四个就够了，剩下的五个你全领走，别再跟我客气了啊，你也说了，我是个爽直的人，既然如此爽直，你可就别拒绝了。”
“既然大佬刀这么说了，那杨翰也不好推辞了，就有劳了你们先做第一班的轮值了，杨翰一天都没有歇息了，请一定注意各个城门守将，今晚酉时，我们自会去接替你的。你们五个先歇息吧，今晚酉时务必赶到。”
我自做主让他们先轮第一班，因为我实在是累了，现在已经是巳时了，我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否则我怕我还没杀死一个建虏便会倒下了。这时大佬刀又发话了：
“杨兄弟你就放心休息吧，有我大佬刀在，保证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任他有几个奸细，都不会逃脱我手上这把大朴刀的，走了，兄弟们，跟着我巡城去。”
“大佬刀，万事当心，有任何情况要及时跟我说。”
他们五个人头也不回的走掉了，我旁边的这五个人在跟我说了一声后也走掉了，我准备去，找一个地方睡觉了，恰巧前边有刚刚搭好的草棚，我便直接走了过去，虽然简陋了一些，但是我找了一堆稻草便躺在那里沉沉睡去……
“翰哥哥，你可以帮我把那朵花摘下来么。”
“哎呀，小桐，我还要在这晒太阳呢。”
懒洋洋的我拒绝了小桐这无理的要求，
“哼，你不管我，那我就去找刚哥哥去，他肯定会帮我摘的。”
“别，别，我帮你摘总行了吧。”
我，萧刚，小桐，我们三人是一起长大的玩伴，我们以前总是一起去赵云庙找老伯玩，小桐比我和萧刚小两岁，她是老伯最喜欢的孩子了，每次老伯给她的麻糖都比我们的打上许多，而她有总是把自己的一半分给我和萧刚吃。
我拿起了一支树枝慢慢地爬到了树上，我想用树枝把那朵花打下来，但这个时候小桐却不高兴的说：
“翰哥哥，不许把它打下来，这样会把花弄坏的，我要你亲手把它摘下来。”
“好的，小桐，一会你可要对你刚哥哥说是我帮你摘下来的啊。”
说完话我就把树枝扔到了地上，又加紧了两下望树上开始爬，我的双手抱树干抱的很紧，看了看下边一支期待的小桐，我便觉得一点都不累了，紧接着又向上爬了一些，我曾经暗暗发誓，只要是小桐喜欢的东西，即使是天上的月亮，我也要帮她拿下来，我对她有一种特殊的情愫，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男女之爱吧。我相信萧刚也对小桐有这样的情愫，所以当她提出要萧刚摘得时候我便急冲冲的上去了。
“翰哥哥，加油啊，马上就可以拿到了。”
面对小桐的激励我变得更加用力了，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我用手碰到那花的时候，小桐突然喊了起来：
“翰哥哥，如果你能从树上拿着花跳下来，我就嫁给你。”
什么！在我刚刚拿到那花的一刹那，在我刚刚听到她说话的一刹那，我顿时四肢无力了，从树上摔了下来……
“喂，喂，醒醒了，杨贤弟，醒醒了。”
我感觉到了有人在拍我，睁开眼睛，原来刚才是做了一场梦。
我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人让我为之一惊，于庄已经把之前的那身油腻的衣服换下了，现在他穿的是锦衣卫特有的飞鱼服，腰间那北镇抚司的腰牌显得更加显眼，如今的的他真是一表人才的君子，我不禁发出了感叹：
“于…于…于兄？你换上了这身行头小弟还真没认出来，简直判若两人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他微笑的看着我，用手摸摸了那腰牌，笑着回答道：
“现在已经是未时了，我本来要去见洪总督，恰巧在这里碰到你了，便过来知会你一下，正好我找你也有事情，现在陪我一起去见洪总督吧。”
我立即起身，跟随在他的身后向外走，不过我的思绪还一直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当初我与萧刚在赵云庙那里与小桐道别，小桐对我说，等我们回到家乡的时候，她一定会嫁给我的，我与萧刚眼里含着泪，便离开了养育我长大的故乡。现在已经4年没有回去了，也一直没有小桐的消息，她一定还在家里等着我吧。小桐，你一定要等我回去，如果我还能活着回到家乡，我一定用八抬大轿将你迎娶进门，翰哥哥说到做到。
经过了城墙的阶梯，我和于庄来到了城楼上，洪总督在那里部署着防务，看到我们来了，便停了下来，笑着迎接我们。
“北镇抚司锦衣卫千户于庄，拜见洪总督。”
“呵呵，于千户快快免礼，来到本督这里不比如此拘礼。”
“洪总督，下官有及其重要的事情要汇报，可否堂内谈话？”
总督大人应允了以后便我们引入堂中，恰巧萧刚也在里面，只见于庄对着萧刚行了一下礼，萧刚便也回了一个，总督大人将其它的人都驱散了，堂内只剩下我们四人，
“于千户，他们两个想必你也认识了，都是我的心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请说吧。”
“今日在下在客栈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街道上有几个的形迹可疑的人，于是在下便跟了上去，看见这几个人进入了夏副将的宅内，看这几人的行迹还有神色，绝不像是下人，倒是像士兵，只不过，如果是士兵要进入夏府，为何穿的民装呢。在加上杨贤弟对我的说的话，在下便怀疑这几人应该是传线报的细作了，不知洪总督有什么看法。”
“于千户可确定那几人是奸细么，如果本督猜的不错的话，那应该是与建虏联络的，看来他夏承德是真的要降清了，不过，那祖大乐怕是应该还没有胆量叛变的，可是现在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去抓夏承德，他还是可以否认一切的。”
“总督大人，虽然我们现在不能抓他夏承德，但是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先摸清他们准备要干什么，然后再设下埋伏，如此一来，他们有什么计谋便也使不出来了。”
只见总督大人赞赏的笑了笑，对于于庄这个主意，倒不失为一个良策，在摸清夏承德的行动后，用以黄雀在后，如果可以成功，倒是一个可以提升士气的好时机，若借此机会平贼还能锄奸，但是却半点也不能闪失，如果出现意外了，或者侦查的情报是假的，那松山城终将不保了，想到这里，我不禁脱口而出：
“总督大人，杨翰愿去协助于千户侦缉此事。”
总督大人笑着看着我，他并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又把眼神转向于庄，只见于庄一副会意的神色，便开口说道：
“杨贤弟，此事不宜你去，查案是锦衣卫的专长，你只要负责好巡城和监视祖大乐就算是已经很大的付出了，有我一个就够了。”
说到查案，我确实一知半解，如果不是今日早晨跟于庄学了些手法，怕是我还没看到祖大乐，就要被发现了。
这个时候洪总督发话了：
“杨翰，查案有于千户在就可以了，你只需要巡城，一定要严加防范人员的流动以及守城将士的活动，如若发现异常，你或自行出手或通知于千户都可以，不必特地来通知本督了，尤其要严加查看祖大乐的活动。”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想让我和于庄一起，大概他们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吧，既然如此，我只好听命于总督大人了。
“属下遵命，那总督大人，属下就先告退了。”
在获得允许后我便走了出来，急匆匆地跑到城内，我要尽快的找到大佬刀，既然于庄发现了疑似细作的人，那大佬刀那边就要更加小心了，如果夏承德在这个时候有所动作的话，大佬刀那里一定会有些发现。
在还没有找到大佬刀的时候，在城里的集市上，我发现了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正在偷粮店的粮食，我悄悄地走到了那人的身后，在他即将得手的时候，我抓住了他衣领，一下子把他举了半空中，然后向他喝道：
“小贼，现在正是危急时刻，你居然还来偷其它人的粮食，难道你不知道么，在战时偷粮是死罪－－－－－”
那贼到是慌了，他急忙求饶：
“大人，大人，小的只是一时胡涂，小的再也不敢了，你就把小的放了吧。”
他用哀求的声音在那里哭诉着，如果是平时的小偷，我也就会教训一番放掉了，但是现在正在与建虏开战，今年许多农民都没有下地收粮，军队的军粮也已经接济不上了，在这个时候偷粮，可谓是人人皆唾弃了，我将手里的贼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只听得那贼传来了一声惨叫，他并没跑，而是在地上开始打滚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个时候大佬刀领着他的小组也一边喊一边走了过来，看到我了，他便说道：
“杨兄弟，你也在这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啊，没什么，路过这里的时候恰巧碰到了一个偷粮的贼，便顺手擒了下来。”
“杨兄弟可是好身手啊，我看这贼也是膀大腰圆的，你说擒边擒了他，看来这总督大人的侍卫可真不是白给的啊，哈哈…”
“大佬刀，你说着应该怎么办吧，如果平时我碰到小偷小摸的教训一下也就算了，可是这贼子太可恶了，眼下军中和城里都缺粮，他反倒来做这偷鸡摸狗的事。”
我正说着话，只见大佬刀一个凶狠的表情便向那贼走了过去，然后狠狠地踹了一脚，那贼便又惨叫了一声开始求饶，大佬刀并不理睬他的求饶，又连着在他身上踹了几脚，一边打还一边骂，仿佛偷得粮食是他自己的一样：
“军爷，军爷，别打了，小的不敢了，小的真的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小的吧。”
“哼，我大佬刀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鸡鸣狗盗之辈，看你也是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干出这样的事了。”
“军爷，我家就住在这松山城里，平时靠倒卖一些鱼虾生鲜过活，家境以前还算富裕，可谁知近些年来建虏闹的厉害，攒下的一些财帛都吃光了，家里也没有田地，所以没有了来财的道路，家中的老母已经两天没有进过半点粥米了，否则小的也不至于来到集市上做这等事啊，求求军爷就把我放了吧，我下次真的不敢了。”
本来还怒气冲冲的我，瞬间便没了火气，是啊，如今建虏猖獗，时时都有可能打过来，莫说这没田地的了，就算是有田地的谁还敢再出城种地，人们没有粮食了，自然就要选择偷了，像他这样的壮年尚可维持几日，就如他所说的老母一样的人，怎能经得住两天不吃任何食物呢，如今我便在也没有想把他抓起来的意思了。
大佬刀不打了，他扭头看着我，样子显得很尴尬，他也知道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上去把人打了，现在到了这个地步，还真不能怪这贼来偷盗了，这个时候大佬刀赶忙把那人扶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赶快向我和大佬刀行礼，这时候大佬刀发话了：
“你说的情况可都属实？”
“小的名叫李赛恩，就是松山城内的人，军爷可以去打听一下，绝无半点虚言。”
这个时候反倒大佬刀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他还在为刚才打李赛恩内疚呢，只见大佬刀在一边挠着头却不说话，不过毕竟人是我抓的，我是不能不说话的，我笑着对他说：
“李赛恩，我本应该抓你去见官，但是念在你事出有因，家中又有老母需要侍奉，所以便饶你一命，如若再有下次，休怪我无情了。”
他一边允诺一边流泪，我不禁感慨，“我本善良，奈何逼良为娼”，我摸了摸腰间，拿出了一串钱，递给了他，然后说道：
“拿着这些钱，去给你的老母换些吃食，以后莫再做偷鸡摸狗的行当了。”
“大…大…大人，小的怎么能拿您的钱呢。”
他并不敢接我的钱，这时候大佬刀却说话了：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别婆婆妈妈的，以后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偷东西，非打死你。”
李赛恩看了看大佬刀，又看了看我，他抹了抹脸上的泥土，然后说：
“既然大人如此看得起小的，那小的就代替老母收下了，敢问大人高姓大名，以便日后相报。”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头走了，大佬刀和他的弟兄们跟在了我的后面。如果不是军队打不过建虏，又哪里会生出这么多是非呢，曾经洪总督说过，平常的百姓，如果到了吃不饱饭的时候，是什么事情都会做的。正如西北的叛乱叛乱一样，如果家里的田地都可以丰收，那谁还会来造反。所以我并不责怪李赛恩，他也只是饥饿了才来偷些米粮，我对他的只有同情，否则我也不会施舍给他钱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建虏。
现在我没时间想这些事情了，我停了下来，转身向大佬刀问道：
“大佬刀，今日巡城可遇到什么异样么？”
“异样倒是没有，只是各个城门的守兵士气有些低落，只怕这样下去，不等建虏打过来，城里就会发成内乱啊。”
内乱！确实，如果只靠一味的守城而孤立无援，发生内乱是迟早的事情，眼下已经没有其它的办法了，总不能让全城的将士都来殉国，到了战败的时候，我相信还是会有大多数人选择投降，毕竟活着对于所有人来说，还是最好的事情。
“大佬刀，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杨兄弟你就别客气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一会你领着你的兄弟，到夏副将家对面的客栈……”
“好的，你放心吧杨兄弟，这可是我大佬刀最擅长的。”
与他交代完这些事后，我便走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了，我此时正藏在夏承德的院墙附近，大佬刀按照我的安排一直在这附近巡视，他看到我了，并没有做声，我向他点头示意了一下。不一会街道上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祖大乐，他这个时候穿着民装来到夏承德的家做什么，难道真的是……在祖大乐进去后不久，夏府又出来了几个人，这几个人猛然看上去不像是夏府的家丁，到像是士兵，还有一个人－－－－－居然是夏舒，我想起了于庄描述的那几人的摸样。我对着大佬刀做了几个手势，只见大佬刀跟随在那几个人的身后，然后猛冲了过去将那为首的一个撞倒在地。
“哎，你没长眼啊，怎么就撞倒我的身上了。”
这为首的人是个身形魁梧的汉子，确实是大佬刀将他撞倒的，不过大佬刀反倒火气更大，
“你说谁没长眼呢，你没看见爷在巡城么，挡了爷的道，爷还没找你算账呢。”
那魁梧的汉子火气更大了，只见他捋了捋袖子，便要大人，嘴里还说了一句：
“不过一个巡城的卫兵，老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夏舒拉住了，只见夏舒对他耳语了几句，他又把袖子放了下来，
“哼，今天不与你一般见识。”
大佬刀却不依不挠的纠缠了起来，他们好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夏舒领着其余的人走开了，只留下了那魁梧的男子和大佬刀周旋，大佬刀无奈向我使了一个询问的眼色，看来我只好自己去跟着夏舒了，正当我准备跟上去的时候，脑袋上面突然落下来了一个黑影，我来不及防范，那黑影就这样重重的砸在了我的身上，我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不过幸好还是没有晕眩过去，再一瞧那黑影，怎么会是于庄！
“于兄，你怎么会从这里下来了啊？”
“咦？杨贤弟，怎么会是你，你没伤到吧，我刚刚一直潜伏在夏副将的堂内，看看时候差不多了，就要出来，你不会也是来侦察夏副将吧，我和洪总督不是都跟你说了么，这个事情我自己办稽查可以了，你怎么还是来了。”
我揉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是的，他们已经说了不用我来查夏承德了，但是我还是来了，我只是觉得这个事情是我应该做的，到目前为止查这个事情的只有于庄一个人，虽然我并没有他的权利大，但是我依然要做。不过此时我是没工夫向他解释了，因为夏舒他们一行人已经走远了，大佬刀却还在和那大汉拉拉扯扯。
“于兄，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刚才我看见夏舒和几个人应该往城外的方向跑了，那几个人应该就是你白天侦察到的那几个人，我们先别说别的了赶紧追吧。”
“啊，你为何不早说，赶紧去追啊，切忌不要打草惊蛇。”
我看到了于庄眼睛里从来没有过的惊慌，只见他转身就跑了，我也跟在他的身后，急行了几步，终于看到了夏舒的身影，我们慢慢地跟着他们，眼看他们就要出城了，于庄立刻对我说道：
“杨贤弟，你快去赶上他们，要不经意的打探一下他们的目的。”
听了他的话，我紧跟着跑了几步绕到了他们前面，在城门前堵住了他们，夏舒看到我了，他的神色有些慌张，旋即又变得淡定下来，他的脚步放慢了下来，我一直在盯着他在他离我还有几步的距离我开口了：
“夏公子，这么晚了还要出城么？”
他对我行了一个礼后便说道：
“噢，原来是洪总督的侍卫啊。唉，家母的身体有些不适，刚刚请了大夫，大夫看过之后便开了方子，你也知道，最近城里的药店都缺货了，我这不领了几个家丁要到城外的山上采些药么。唉，父亲一直忙于战事，在下是由家母一手带大的，如今她老人家病了，我身为孝子，理应去替他采药啊。”
说罢，他还挤出了些许泪光，如果是其它人来看，还真的以为他是要为老母采药呢，可是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拿药筐，我本想质问他一下，但是我想起了总督大人准备将计就计，好吧，我倒要看看你们玩些什么花样。
“哦,夏公子的孝举真令在下佩服，那在下就不拦着夏公子了，城外常有建虏出没，还请夏公子多加小心，希望夏公子尽快采得草药回来，别等到城门关了，那您可是想进也进不来了，等下我给城门的守兵打个招呼，也方便你的来往。”
只见夏舒的神色没有刚才那悲哀的样子了，他笑了笑对我说;
“不，不必麻烦守兵了，我们去去便还，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在他说话的同时，于庄也赶了过来，夏舒的脸上又显现出惊慌的神色了，我知道，他害怕的是于庄身上的飞鱼服，如果锦衣卫要插手他的事的话，那他可真是百口莫辩了，只不过于庄这会还是不会阻拦他的，只见他走到我的身边，开口问道：
“杨侍卫，这位公子是谁，这么晚了还要出城做什么？”
“回于千户的话，这位是夏副将的公子，夏公子的母亲不慎染上了疾病，可城内的药店也没了货，夏公子只好和几个家丁准备到城外的山上去采药了。您也知道，外边建虏闹的厉害，夏公子可什么都不顾也要上山，真是个孝子啊。”
夏舒给于庄行了礼，他听到我说话后就开始随声附和，我看到了他脸上的那一丝紧张也不复存在了，这时于庄说：
“哦，那夏公子还是快快去吧，不要耽误了令堂的病情，在下就不阻拦了。”
“那就多谢于千户和杨侍卫了，在下去去便还，不会耽搁很长时间的。”
我和于庄给他们一行人让开了道路，显然于庄也已经觉察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要去采药，他并没有阻拦，看来是真的想和总督大人来一出将计就计了。
夏舒一行人急匆匆的走出了城门，于庄看着我笑了笑便说道：
“杨贤弟，你又利了大功一件啊，你倒是越来越有做锦衣卫的潜质了。”
“于兄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那里能担当的起宫里的差遣，我们还是赶快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去报告给总督大人吧。”
我正要转身离开，于庄却并没有什么动作，他依旧在那里笑着说道：
“不急，此事洪总督已经预料到了，他已经有所准备了，这夏舒不过是一个牵线的人物，他此行必定是给建虏送线报去了，咱们还是需要注意夏承德有什么想法，他才是这幕后真正的主谋，那祖大乐虽然身居镇总兵，也不过是他人的玩偶而已。”
“既然于兄如此说了，那在下也就放心了，监视夏宅还请于兄多多费心了，需要在下的时候请一定要开口，快到我的轮值了，我这就去巡城了，于兄还请多保重。”
在和于庄告别之后我默默地走到了另一个城门，这个时候大佬刀他们也跑了过来，跟随我的那五个人也到了城门下边，我对大佬刀他们说：
“今天辛苦几位弟兄了，尤其是大佬刀，我代表总督大人谢谢你们。”
只见大佬刀特别憨厚的笑着，连声说不用不用，巡城虽然不如在战场上那么惨烈，但是依然辛苦，况且只有他们五个人，还必须要秘密的去巡视，这整整一天下来，看来他们并没有偷懒，只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很用心的去做这件事情了。
“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由我们替兄弟们轮值了。”
大佬刀又大笑了两声然后说道：
“好啦，杨兄弟，那佬刀我可去睡觉去了，呼，这一天下来还真是累，好在没什么异常的情况，兄弟们累点也算值了，哈哈哈哈，那杨兄弟你就受累了啊，我们可走了。”
说完话他们五人便走了，我从心底真的很感谢他们，他们并没有向其它的那些兵油子一样偷懒，或许是出于一种敬佩吧，我转向剩下的五人说道：
“现在轮值到我们巡城了，在下希望兄弟们都能像大佬刀一样恪职尽守，我们的任务很重要，并不只是巡城这么简单，如今建虏时时都有可能打过来，我们要把城内的事务做好，把所有的危险都防患于未然。”
我说完了以后又指出了其中两个人，
“你们二人去夏府附近监视，要隐秘些，如果发现了可疑人物进出夏府，切莫打草惊蛇，第一时间通报给我，一定要当心。”
“是，杨兄弟你就放心吧。”
他们二人在答完我话后就离开了，我和剩下的三个人开始在城内巡查……
又是艰难的一天一夜过去了，去夏府监视的那两人回来了，说夏家一天并没有任何人进出，我便把心放下来了。但是转念一想，不对，这么说夏舒是没有回来了，即使他骗过我说要去给老母采药，但是他最迟今天也该回来了，为何现在还没有回来，难道路上又出现了什么变故，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再回来！他一定已经觉察出了我们看出他们的阴谋，所以要逃走了，但是夏承德为什么不走呢，如果夏舒觉察到了，那夏承德断然会有所耳闻的，还是这是他父子设下的陷阱，来不及多想了，我要尽快去通知洪总督。
就在这个时候，大佬刀领着另外四个人也过来了，看来他们休息的也不是很好，每个人的显得迷迷糊糊的，只见大佬刀骂骂咧咧的就走过来了，
“他娘的，老子巡了一天的城，回去了居然还没有饭吃，我去和那伙夫军理论，他反倒说这是祖总兵和曹总兵的命令，说粮草不够多了，由原来的一天一餐改成两天一餐了，害的老子一天都没睡好觉，吃不饱饭睡不好觉，老子还哪有力气巡城。”
我从腰间又掏出了几个钱，拿给他，说道：
“大佬刀莫气了，拿着这几个钱去给兄弟们买几个饼充饥吧。”
“唉，杨兄弟，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我实在是饿得难受，谢谢你了，还是在总督大人身边当差好啊。”
两天才会有一餐，难道军中缺粮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了么，将士们都是青壮年，一日一餐本就不够他们的消耗，现在改成两日一餐，这不是要逼着士兵哗变么。与大佬刀交接完了我就赶紧去见了总督大人，只有他和萧刚在堂内，我行了礼后便问道：
“总督大人，那夏舒昨夜出城了以后到现在还没回来，您看应该做何对策，还有，今天属下听闻伙夫军将原本一日一餐改为两日一餐，将士们多有怨言，伙夫军说这是各镇总兵的意思，不知道总督大人您知道这个事情么？”
总督大人看着我，许久没有说话，我便一直在那站着，等到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才回我话：
“那夏舒出城亲自去送线报是本督意料之中的事，不过他一夜未回倒是有些蹊跷了。还有那军粮，是我调令要降的，我准备在城外藏下一支伏兵，把大部分的军粮都给了他们了，城里的守兵就先委屈一下吧，毕竟在外面的将士是真正的厮杀。”
原来并不是缺粮，我担忧了一路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既然准备要安排伏兵，那倒可以给建虏迎头一击了，如果这样可以让守城的将士们士气大涨，那少吃的一顿两顿饭便也算不得什么了，但愿这支伏兵能起到作用吧，我又向总督大人问道：
“大人，不知道祖总兵那里还需要做些什么吗？”
“不必了，祖大乐那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祖大乐那里真的没有问题了么，可是只有一个夏承德又做的了什么呢，他只是一个副将啊，那么多的镇总兵在城内，他还敢做出些什么么。当我正要准备询问接下来的命令时，于庄进来了，他向总督大人行过礼后便说道：
“总督大人，下官发现了一些可疑之处，特来向您汇报。”
“于千户请讲。”
“下官刚刚一直潜伏在夏府，本来没有还没有什么发现，但是就在刚刚却看见一向穿便服的夏副将开始换上盔甲了，下官还以为是总督大人您要有所行动，所以不敢久留，下官实在看不出这其中的缘由，还请总督大人示下。”
在于庄说完这话之后，洪总督突然慌了，我站了起来，声音特别大的问道：
“你说什么，夏承德开始换上盔甲了？”
“是的”
只见洪总督用近乎发狂的声音吼了起来：
“杨翰，还有于千户，你们赶紧去把夏承德抓起来，赶快！萧刚，去通知王总兵，告诉他先不要把兵派出去！传令全城将士，准备备战！”
我们三人也来不及回他的话就转身跑了出去，我和于庄片刻也不敢耽误了，正在我们快冲到夏府的时候突然听见“轰隆——”一声，我和于庄对这个声音都不陌生了，这是炮声！建虏来攻城了！
原来夏承德知道建虏会在今晚攻城，所以他穿好了铠甲，准备随时反叛了，本来总督大人安排的伏兵马上就要部署了，可是任谁都不会想到建虏竟会来的这么快。夏府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了，我和于庄便飞快的向城门冲去，又传来了一声炮响，看来已经兵临城下了，在我们快要冲到城门的时候终于看到夏承德了，他骑着马，好像在那正与什么人纠缠，与他纠缠的人正是巡城的大佬刀，我和于庄迅速的冲了过去，大佬刀他们几个人吧夏承德围住了，他们外边又有一群士兵把大佬刀他们围住了，一刻剑拔弩张。这时又传来了一声炮响，我和于庄也跑到了这群人的附近，我张口喊道：
“什么人，竟敢对总督大人亲命巡城兵动武。”
大佬刀一看是我，便底气十足的喊了起来：
“放心吧，杨贤弟，在下做锦衣卫多年，自会小心，如若不是现如今北镇抚司缺员，我也不必如此麻烦于你了，好了，为兄先告辞了，等到今晚我自会去到洪总督那里找你。”
“于兄请慢走。”
向于庄告别后，我便向着城墙走去，总督大人执意要住在城楼上，说是要与建虏相抗到死。北镇抚司缺员了，连堂堂的锦衣卫都缺员了，虽然锦衣卫平时挺不得人心的，但是如果遇到明主了，锦衣卫也是一支为国家除暴安良的利器,缺员是不是就意味着关外的线报很难再传入中原了，如此这样，那军队岂不是没有耳目要任人宰割。
我来到了城楼上，萧刚和洪总督在那里看着城外的景色，下面一条人流组成的长龙，缓缓的走进城内，领头的人是曹变蛟，这应该是他的部队了，他在城下没有下马便向城楼上的洪总督作了一下礼，而后扬长进城，城下的士兵一步一步踏在这被雪覆盖的大地上，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任何表情，士气已经不可预料的低了。
“总督大人，属下已经与那宫里的上差接触了。”
我来到了洪总督的身边，向他请示道。
“噢？他可有何办法么?”
虽然洪总督发出了这样的问话，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心底的那种无可奈何，仿佛他已经可以肯定祖大乐与夏承德会要降清，看他的样子像是已经无力改变他们的行动了，只能默默的承受。夫悲者，莫过于知者无力变通。朝廷已经拿不出任何粮饷了，营中已经发生过多次哗变了，即使以洪总督的威望，也是压不下营中的怒气。毕竟，士兵们也要吃饭，而现在的朝廷的军饷却连这5万多的将士都养不活。
“他要属下协助他暗中监视祖总兵，以防他生出叛逆之心，他说他会自行监视夏承德父子，等待时机一并拿获他们，只是现在缺乏有力证据，所以不能贸然行动。”
“恩，他也懂得阵前不能贸然行事，倒是锦衣卫里不可多得的人才了，以往的锦衣卫拿人，哪管你什么证据，拿了便打，打到你招为止。”
洪总督非常欣赏于庄的作为，确实，像于庄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做锦衣卫的，现在军内任何一个将领出现叛变都是致命的打击，如若详查定会扰乱军心，如若不查又怕养虎为患，如此艰巨，却要由于庄一个人来完成。
“杨翰，你就不必监视祖大乐了，他虽有反叛之心，但本督相信他也是受奸人挑拨，不成大碍的，倒是夏承德父子，有上差亲自监视，倒省了我不少事，你和萧刚这几日不必在我左右了，领些兄弟轮换在城内巡视吧，尤其是城门的卫兵，一定要严加防范。”
“总督大人，我二人都走了谁来服侍您，如若出了什么差错，属下可担待不起。”
“我能出什么事，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本督岂能只顾自己的舒坦。能让本督信任的人不多了，你和萧刚就按我说的去做，也算是照顾着本督的安危了，如若城门出事，那本督要你二人在身旁又有何用呢。”
洪总督把声音压得很低，他闭上了眼，向我和萧刚发出了命令，这下连默不作声的萧刚也要央求他了，只见萧刚俯身作揖，说道：
“总督大人，我二人是您的侍卫，我们的职责所在便是保护您，而此时你要我等巡城便无人在您左右侍奉，此便是我等的罪责，不如我和杨翰一人巡城，一人在您身边留守，以便所有事都做的周全，不知您意下如何。”
这不妨为一个好办法，我便随声附和：
“总督大人，萧刚所言不无道理，不如只有我一人领人巡视城内防务，就让他在您的身边，这样一来也便周全。”
洪总督睁开了眼睛，笑了笑，他把双手放到我和萧刚的身上，
“好啊，本督老了，强不过你们了，难得你们如此的忠心，也不枉我对你二人的提拔，本督在此向你们承诺，如若这次可以把建虏击退，本督即刻上表朝廷，封你二人一个将军做做，哈哈哈哈哈哈……好了，杨翰，你下去吧，抓紧巡视防务。”
我很久没有看到洪总督如此开心的笑了，自从来到关外，他一直都是眉头紧皱，我和萧刚今天能让他有如此的心情，内心也感到了些许安慰。说道做将军，我不是没想过，任何一个人生逢乱世都想为将，以匡扶社稷，只是现在，我们“洪兵”自从来到关外，还从没打过一次胜仗，任谁都不会给一个败军有什么赏赐的。
我在向洪总督谢完礼后看了萧刚一眼便默默地离开了，在城墙上随便点了十个人就急匆匆的走了下来，我对他们说：
“奉总督大人的调令，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要听命于我了，我们的任务是即刻巡城，每五人一组，每组巡视一天一夜，轮换相值。你们不要以为会像平时的捕快一样，我们的任务主要是巡查各个守城卫兵及将领，如若发现可以情况要即刻向我汇报，如果出现了半点差池，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他们口头在应允着我的传话，但是他们每个人的眼里都流露出不屑的目光。我知道现在只是威胁他们是不够的，毕竟他们是一群兵油子，我顿了顿，继续说道：
“杨翰希望诸位能对自己的职责尽心尽力，如今我军在关外已无可守的地方了，如果松山再丢了，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关内的父老乡亲，如今不需要你们再上阵杀敌了，只请诸位能在城内的巡查中恪职尽守，如果城内出现了一个叛将，洪总督，你我，包括所有守城的将士们，还有全松山的百姓都要落入建虏之手。让自己所守卫的城市落入敌人的手中，这是所有将士们的耻辱，我希望诸位还能记得我们是为什么来的关外，当我们要为之奋斗的战场几近崩溃的时候，我们又有何颜面去领那朝廷发来的军饷，请诸位仔细想想。这并是一个简单的任务，诸位的疲乏杨翰知道，但现在我们的苦累相对于国家的危亡、民族的大义又算得了什么，希望诸位能理解总督大人的一片苦心。”
我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去教训这些比我资历还要老的兵，我只知道，这个时候是我该这样说的时候了，现在我不能给他们粮饷，我不能给他们安宁，我也不能鞭笞他们，我只能通过这些民族大义来敲醒他们的心灵了。这时，一个手里拿着朴刀的老兵站了出来，他喊道：
“杨兄弟说的对，现在正是国家危亡的时候，咱们何不舍弃一下自己的蝇头小利，试想，就算咱们不好好巡视，那么当城里出了奸人让建虏打进来的时候，咱们能跑到哪里去，大伙都听说了，现在建虏占领的地盘上在搞什么狗屁“剃发易服”，所有的汉人都让他们把头发剃了改梳猪尾巴了，衣服全换成胡人的衣服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果咱们落到建虏的手里，那是不是大家就要不孝了，大伙都是娘生爹养的，以后等咱们到了黄泉路上，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咱十八辈祖宗，我大佬刀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是我希望诸位弟兄能像我和杨兄弟一样，咱们好好的巡城，如若发现了奸细，就一刀把他给劈了，也不枉爹娘给了咱这一身皮囊来世上走了一遭。”
剩下的几个士兵也纷纷地附和了起来，我看到了他们的神色已经不是刚才那不屑一顾的表情了，换上的却是一个个的炯炯有神，我暗想这位自称大佬刀的老兵应该在下层将士中是有些威望的，不禁对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然后向他行礼说道：
“这位兄台说的好，杨某刚才的话语或许有些不妥，但是杨某却是希望诸位兄弟能好好的巡城，有得罪的地方，请见谅。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嘿嘿，我是松山人，从小就没了爹娘，家里也没有任何亲人，是相亲们把我养大的，前些年来到城里当一个守卫，从小力大无穷，特别爱使大刀，所以别人都叫我大佬刀，杨兄弟你也别兄台、兄台的叫，我听不习惯，别见外，也叫我大佬刀就行。”
他说完话又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然后对我“嘿嘿”笑了两声，我微笑地说道：
“好，既然大佬刀如此爽直，那杨某就不见外了，诸位兄弟也不要跟我见外，都称呼我杨翰就好了。大佬刀，你挑五个人做为你组的轮值，其余的四个就跟我走。”
只见大佬刀非常麻利的就挑走了四个人，然后他又笑着说道：
“杨兄弟，我大佬刀干活一个顶俩，要四个就够了，剩下的五个你全领走，别再跟我客气了啊，你也说了，我是个爽直的人，既然如此爽直，你可就别拒绝了。”
“既然大佬刀这么说了，那杨翰也不好推辞了，就有劳了你们先做第一班的轮值了，杨翰一天都没有歇息了，请一定注意各个城门守将，今晚酉时，我们自会去接替你的。你们五个先歇息吧，今晚酉时务必赶到。”
我自做主让他们先轮第一班，因为我实在是累了，现在已经是巳时了，我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否则我怕我还没杀死一个建虏便会倒下了。这时大佬刀又发话了：
“杨兄弟你就放心休息吧，有我大佬刀在，保证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任他有几个奸细，都不会逃脱我手上这把大朴刀的，走了，兄弟们，跟着我巡城去。”
“大佬刀，万事当心，有任何情况要及时跟我说。”
他们五个人头也不回的走掉了，我旁边的这五个人在跟我说了一声后也走掉了，我准备去，找一个地方睡觉了，恰巧前边有刚刚搭好的草棚，我便直接走了过去，虽然简陋了一些，但是我找了一堆稻草便躺在那里沉沉睡去……
“翰哥哥，你可以帮我把那朵花摘下来么。”
“哎呀，小桐，我还要在这晒太阳呢。”
懒洋洋的我拒绝了小桐这无理的要求，
“哼，你不管我，那我就去找刚哥哥去，他肯定会帮我摘的。”
“别，别，我帮你摘总行了吧。”
我，萧刚，小桐，我们三人是一起长大的玩伴，我们以前总是一起去赵云庙找老伯玩，小桐比我和萧刚小两岁，她是老伯最喜欢的孩子了，每次老伯给她的麻糖都比我们的打上许多，而她有总是把自己的一半分给我和萧刚吃。
我拿起了一支树枝慢慢地爬到了树上，我想用树枝把那朵花打下来，但这个时候小桐却不高兴的说：
“翰哥哥，不许把它打下来，这样会把花弄坏的，我要你亲手把它摘下来。”
“好的，小桐，一会你可要对你刚哥哥说是我帮你摘下来的啊。”
说完话我就把树枝扔到了地上，又加紧了两下望树上开始爬，我的双手抱树干抱的很紧，看了看下边一支期待的小桐，我便觉得一点都不累了，紧接着又向上爬了一些，我曾经暗暗发誓，只要是小桐喜欢的东西，即使是天上的月亮，我也要帮她拿下来，我对她有一种特殊的情愫，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男女之爱吧。我相信萧刚也对小桐有这样的情愫，所以当她提出要萧刚摘得时候我便急冲冲的上去了。
“翰哥哥，加油啊，马上就可以拿到了。”
面对小桐的激励我变得更加用力了，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我用手碰到那花的时候，小桐突然喊了起来：
“翰哥哥，如果你能从树上拿着花跳下来，我就嫁给你。”
什么！在我刚刚拿到那花的一刹那，在我刚刚听到她说话的一刹那，我顿时四肢无力了，从树上摔了下来……
“喂，喂，醒醒了，杨贤弟，醒醒了。”
我感觉到了有人在拍我，睁开眼睛，原来刚才是做了一场梦。
我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人让我为之一惊，于庄已经把之前的那身油腻的衣服换下了，现在他穿的是锦衣卫特有的飞鱼服，腰间那北镇抚司的腰牌显得更加显眼，如今的的他真是一表人才的君子，我不禁发出了感叹：
“于…于…于兄？你换上了这身行头小弟还真没认出来，简直判若两人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他微笑的看着我，用手摸摸了那腰牌，笑着回答道：
“现在已经是未时了，我本来要去见洪总督，恰巧在这里碰到你了，便过来知会你一下，正好我找你也有事情，现在陪我一起去见洪总督吧。”
我立即起身，跟随在他的身后向外走，不过我的思绪还一直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当初我与萧刚在赵云庙那里与小桐道别，小桐对我说，等我们回到家乡的时候，她一定会嫁给我的，我与萧刚眼里含着泪，便离开了养育我长大的故乡。现在已经4年没有回去了，也一直没有小桐的消息，她一定还在家里等着我吧。小桐，你一定要等我回去，如果我还能活着回到家乡，我一定用八抬大轿将你迎娶进门，翰哥哥说到做到。
经过了城墙的阶梯，我和于庄来到了城楼上，洪总督在那里部署着防务，看到我们来了，便停了下来，笑着迎接我们。
“北镇抚司锦衣卫千户于庄，拜见洪总督。”
“呵呵，于千户快快免礼，来到本督这里不比如此拘礼。”
“洪总督，下官有及其重要的事情要汇报，可否堂内谈话？”
总督大人应允了以后便我们引入堂中，恰巧萧刚也在里面，只见于庄对着萧刚行了一下礼，萧刚便也回了一个，总督大人将其它的人都驱散了，堂内只剩下我们四人，
“于千户，他们两个想必你也认识了，都是我的心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请说吧。”
“今日在下在客栈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街道上有几个的形迹可疑的人，于是在下便跟了上去，看见这几个人进入了夏副将的宅内，看这几人的行迹还有神色，绝不像是下人，倒是像士兵，只不过，如果是士兵要进入夏府，为何穿的民装呢。在加上杨贤弟对我的说的话，在下便怀疑这几人应该是传线报的细作了，不知洪总督有什么看法。”
“于千户可确定那几人是奸细么，如果本督猜的不错的话，那应该是与建虏联络的，看来他夏承德是真的要降清了，不过，那祖大乐怕是应该还没有胆量叛变的，可是现在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去抓夏承德，他还是可以否认一切的。”
“总督大人，虽然我们现在不能抓他夏承德，但是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先摸清他们准备要干什么，然后再设下埋伏，如此一来，他们有什么计谋便也使不出来了。”
只见总督大人赞赏的笑了笑，对于于庄这个主意，倒不失为一个良策，在摸清夏承德的行动后，用以黄雀在后，如果可以成功，倒是一个可以提升士气的好时机，若借此机会平贼还能锄奸，但是却半点也不能闪失，如果出现意外了，或者侦查的情报是假的，那松山城终将不保了，想到这里，我不禁脱口而出：
“总督大人，杨翰愿去协助于千户侦缉此事。”
总督大人笑着看着我，他并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又把眼神转向于庄，只见于庄一副会意的神色，便开口说道：
“杨贤弟，此事不宜你去，查案是锦衣卫的专长，你只要负责好巡城和监视祖大乐就算是已经很大的付出了，有我一个就够了。”
说到查案，我确实一知半解，如果不是今日早晨跟于庄学了些手法，怕是我还没看到祖大乐，就要被发现了。
这个时候洪总督发话了：
“杨翰，查案有于千户在就可以了，你只需要巡城，一定要严加防范人员的流动以及守城将士的活动，如若发现异常，你或自行出手或通知于千户都可以，不必特地来通知本督了，尤其要严加查看祖大乐的活动。”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想让我和于庄一起，大概他们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吧，既然如此，我只好听命于总督大人了。
“属下遵命，那总督大人，属下就先告退了。”
在获得允许后我便走了出来，急匆匆地跑到城内，我要尽快的找到大佬刀，既然于庄发现了疑似细作的人，那大佬刀那边就要更加小心了，如果夏承德在这个时候有所动作的话，大佬刀那里一定会有些发现。
在还没有找到大佬刀的时候，在城里的集市上，我发现了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正在偷粮店的粮食，我悄悄地走到了那人的身后，在他即将得手的时候，我抓住了他衣领，一下子把他举了半空中，然后向他喝道：
“小贼，现在正是危急时刻，你居然还来偷其它人的粮食，难道你不知道么，在战时偷粮是死罪－－－－－”
那贼到是慌了，他急忙求饶：
“大人，大人，小的只是一时胡涂，小的再也不敢了，你就把小的放了吧。”
他用哀求的声音在那里哭诉着，如果是平时的小偷，我也就会教训一番放掉了，但是现在正在与建虏开战，今年许多农民都没有下地收粮，军队的军粮也已经接济不上了，在这个时候偷粮，可谓是人人皆唾弃了，我将手里的贼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只听得那贼传来了一声惨叫，他并没跑，而是在地上开始打滚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个时候大佬刀领着他的小组也一边喊一边走了过来，看到我了，他便说道：
“杨兄弟，你也在这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啊，没什么，路过这里的时候恰巧碰到了一个偷粮的贼，便顺手擒了下来。”
“杨兄弟可是好身手啊，我看这贼也是膀大腰圆的，你说擒边擒了他，看来这总督大人的侍卫可真不是白给的啊，哈哈…”
“大佬刀，你说着应该怎么办吧，如果平时我碰到小偷小摸的教训一下也就算了，可是这贼子太可恶了，眼下军中和城里都缺粮，他反倒来做这偷鸡摸狗的事。”
我正说着话，只见大佬刀一个凶狠的表情便向那贼走了过去，然后狠狠地踹了一脚，那贼便又惨叫了一声开始求饶，大佬刀并不理睬他的求饶，又连着在他身上踹了几脚，一边打还一边骂，仿佛偷得粮食是他自己的一样：
“军爷，军爷，别打了，小的不敢了，小的真的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小的吧。”
“哼，我大佬刀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鸡鸣狗盗之辈，看你也是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干出这样的事了。”
“军爷，我家就住在这松山城里，平时靠倒卖一些鱼虾生鲜过活，家境以前还算富裕，可谁知近些年来建虏闹的厉害，攒下的一些财帛都吃光了，家里也没有田地，所以没有了来财的道路，家中的老母已经两天没有进过半点粥米了，否则小的也不至于来到集市上做这等事啊，求求军爷就把我放了吧，我下次真的不敢了。”
本来还怒气冲冲的我，瞬间便没了火气，是啊，如今建虏猖獗，时时都有可能打过来，莫说这没田地的了，就算是有田地的谁还敢再出城种地，人们没有粮食了，自然就要选择偷了，像他这样的壮年尚可维持几日，就如他所说的老母一样的人，怎能经得住两天不吃任何食物呢，如今我便在也没有想把他抓起来的意思了。
大佬刀不打了，他扭头看着我，样子显得很尴尬，他也知道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上去把人打了，现在到了这个地步，还真不能怪这贼来偷盗了，这个时候大佬刀赶忙把那人扶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赶快向我和大佬刀行礼，这时候大佬刀发话了：
“你说的情况可都属实？”
“小的名叫李赛恩，就是松山城内的人，军爷可以去打听一下，绝无半点虚言。”
这个时候反倒大佬刀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他还在为刚才打李赛恩内疚呢，只见大佬刀在一边挠着头却不说话，不过毕竟人是我抓的，我是不能不说话的，我笑着对他说：
“李赛恩，我本应该抓你去见官，但是念在你事出有因，家中又有老母需要侍奉，所以便饶你一命，如若再有下次，休怪我无情了。”
他一边允诺一边流泪，我不禁感慨，“我本善良，奈何逼良为娼”，我摸了摸腰间，拿出了一串钱，递给了他，然后说道：
“拿着这些钱，去给你的老母换些吃食，以后莫再做偷鸡摸狗的行当了。”
“大…大…大人，小的怎么能拿您的钱呢。”
他并不敢接我的钱，这时候大佬刀却说话了：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别婆婆妈妈的，以后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偷东西，非打死你。”
李赛恩看了看大佬刀，又看了看我，他抹了抹脸上的泥土，然后说：
“既然大人如此看得起小的，那小的就代替老母收下了，敢问大人高姓大名，以便日后相报。”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头走了，大佬刀和他的弟兄们跟在了我的后面。如果不是军队打不过建虏，又哪里会生出这么多是非呢，曾经洪总督说过，平常的百姓，如果到了吃不饱饭的时候，是什么事情都会做的。正如西北的叛乱叛乱一样，如果家里的田地都可以丰收，那谁还会来造反。所以我并不责怪李赛恩，他也只是饥饿了才来偷些米粮，我对他的只有同情，否则我也不会施舍给他钱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建虏。
现在我没时间想这些事情了，我停了下来，转身向大佬刀问道：
“大佬刀，今日巡城可遇到什么异样么？”
“异样倒是没有，只是各个城门的守兵士气有些低落，只怕这样下去，不等建虏打过来，城里就会发成内乱啊。”
内乱！确实，如果只靠一味的守城而孤立无援，发生内乱是迟早的事情，眼下已经没有其它的办法了，总不能让全城的将士都来殉国，到了战败的时候，我相信还是会有大多数人选择投降，毕竟活着对于所有人来说，还是最好的事情。
“大佬刀，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杨兄弟你就别客气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一会你领着你的兄弟，到夏副将家对面的客栈……”
“好的，你放心吧杨兄弟，这可是我大佬刀最擅长的。”
与他交代完这些事后，我便走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了，我此时正藏在夏承德的院墙附近，大佬刀按照我的安排一直在这附近巡视，他看到我了，并没有做声，我向他点头示意了一下。不一会街道上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祖大乐，他这个时候穿着民装来到夏承德的家做什么，难道真的是……在祖大乐进去后不久，夏府又出来了几个人，这几个人猛然看上去不像是夏府的家丁，到像是士兵，还有一个人－－－－－居然是夏舒，我想起了于庄描述的那几人的摸样。我对着大佬刀做了几个手势，只见大佬刀跟随在那几个人的身后，然后猛冲了过去将那为首的一个撞倒在地。
“哎，你没长眼啊，怎么就撞倒我的身上了。”
这为首的人是个身形魁梧的汉子，确实是大佬刀将他撞倒的，不过大佬刀反倒火气更大，
“你说谁没长眼呢，你没看见爷在巡城么，挡了爷的道，爷还没找你算账呢。”
那魁梧的汉子火气更大了，只见他捋了捋袖子，便要大人，嘴里还说了一句：
“不过一个巡城的卫兵，老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夏舒拉住了，只见夏舒对他耳语了几句，他又把袖子放了下来，
“哼，今天不与你一般见识。”
大佬刀却不依不挠的纠缠了起来，他们好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夏舒领着其余的人走开了，只留下了那魁梧的男子和大佬刀周旋，大佬刀无奈向我使了一个询问的眼色，看来我只好自己去跟着夏舒了，正当我准备跟上去的时候，脑袋上面突然落下来了一个黑影，我来不及防范，那黑影就这样重重的砸在了我的身上，我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不过幸好还是没有晕眩过去，再一瞧那黑影，怎么会是于庄！
“于兄，你怎么会从这里下来了啊？”
“咦？杨贤弟，怎么会是你，你没伤到吧，我刚刚一直潜伏在夏副将的堂内，看看时候差不多了，就要出来，你不会也是来侦察夏副将吧，我和洪总督不是都跟你说了么，这个事情我自己办稽查可以了，你怎么还是来了。”
我揉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是的，他们已经说了不用我来查夏承德了，但是我还是来了，我只是觉得这个事情是我应该做的，到目前为止查这个事情的只有于庄一个人，虽然我并没有他的权利大，但是我依然要做。不过此时我是没工夫向他解释了，因为夏舒他们一行人已经走远了，大佬刀却还在和那大汉拉拉扯扯。
“于兄，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刚才我看见夏舒和几个人应该往城外的方向跑了，那几个人应该就是你白天侦察到的那几个人，我们先别说别的了赶紧追吧。”
“啊，你为何不早说，赶紧去追啊，切忌不要打草惊蛇。”
我看到了于庄眼睛里从来没有过的惊慌，只见他转身就跑了，我也跟在他的身后，急行了几步，终于看到了夏舒的身影，我们慢慢地跟着他们，眼看他们就要出城了，于庄立刻对我说道：
“杨贤弟，你快去赶上他们，要不经意的打探一下他们的目的。”
听了他的话，我紧跟着跑了几步绕到了他们前面，在城门前堵住了他们，夏舒看到我了，他的神色有些慌张，旋即又变得淡定下来，他的脚步放慢了下来，我一直在盯着他在他离我还有几步的距离我开口了：
“夏公子，这么晚了还要出城么？”
他对我行了一个礼后便说道：
“噢，原来是洪总督的侍卫啊。唉，家母的身体有些不适，刚刚请了大夫，大夫看过之后便开了方子，你也知道，最近城里的药店都缺货了，我这不领了几个家丁要到城外的山上采些药么。唉，父亲一直忙于战事，在下是由家母一手带大的，如今她老人家病了，我身为孝子，理应去替他采药啊。”
说罢，他还挤出了些许泪光，如果是其它人来看，还真的以为他是要为老母采药呢，可是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拿药筐，我本想质问他一下，但是我想起了总督大人准备将计就计，好吧，我倒要看看你们玩些什么花样。
“哦,夏公子的孝举真令在下佩服，那在下就不拦着夏公子了，城外常有建虏出没，还请夏公子多加小心，希望夏公子尽快采得草药回来，别等到城门关了，那您可是想进也进不来了，等下我给城门的守兵打个招呼，也方便你的来往。”
只见夏舒的神色没有刚才那悲哀的样子了，他笑了笑对我说;
“不，不必麻烦守兵了，我们去去便还，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在他说话的同时，于庄也赶了过来，夏舒的脸上又显现出惊慌的神色了，我知道，他害怕的是于庄身上的飞鱼服，如果锦衣卫要插手他的事的话，那他可真是百口莫辩了，只不过于庄这会还是不会阻拦他的，只见他走到我的身边，开口问道：
“杨侍卫，这位公子是谁，这么晚了还要出城做什么？”
“回于千户的话，这位是夏副将的公子，夏公子的母亲不慎染上了疾病，可城内的药店也没了货，夏公子只好和几个家丁准备到城外的山上去采药了。您也知道，外边建虏闹的厉害，夏公子可什么都不顾也要上山，真是个孝子啊。”
夏舒给于庄行了礼，他听到我说话后就开始随声附和，我看到了他脸上的那一丝紧张也不复存在了，这时于庄说：
“哦，那夏公子还是快快去吧，不要耽误了令堂的病情，在下就不阻拦了。”
“那就多谢于千户和杨侍卫了，在下去去便还，不会耽搁很长时间的。”
我和于庄给他们一行人让开了道路，显然于庄也已经觉察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要去采药，他并没有阻拦，看来是真的想和总督大人来一出将计就计了。
夏舒一行人急匆匆的走出了城门，于庄看着我笑了笑便说道：
“杨贤弟，你又利了大功一件啊，你倒是越来越有做锦衣卫的潜质了。”
“于兄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那里能担当的起宫里的差遣，我们还是赶快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去报告给总督大人吧。”
我正要转身离开，于庄却并没有什么动作，他依旧在那里笑着说道：
“不急，此事洪总督已经预料到了，他已经有所准备了，这夏舒不过是一个牵线的人物，他此行必定是给建虏送线报去了，咱们还是需要注意夏承德有什么想法，他才是这幕后真正的主谋，那祖大乐虽然身居镇总兵，也不过是他人的玩偶而已。”
“既然于兄如此说了，那在下也就放心了，监视夏宅还请于兄多多费心了，需要在下的时候请一定要开口，快到我的轮值了，我这就去巡城了，于兄还请多保重。”
在和于庄告别之后我默默地走到了另一个城门，这个时候大佬刀他们也跑了过来，跟随我的那五个人也到了城门下边，我对大佬刀他们说：
“今天辛苦几位弟兄了，尤其是大佬刀，我代表总督大人谢谢你们。”
只见大佬刀特别憨厚的笑着，连声说不用不用，巡城虽然不如在战场上那么惨烈，但是依然辛苦，况且只有他们五个人，还必须要秘密的去巡视，这整整一天下来，看来他们并没有偷懒，只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很用心的去做这件事情了。
“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由我们替兄弟们轮值了。”
大佬刀又大笑了两声然后说道：
“好啦，杨兄弟，那佬刀我可去睡觉去了，呼，这一天下来还真是累，好在没什么异常的情况，兄弟们累点也算值了，哈哈哈哈，那杨兄弟你就受累了啊，我们可走了。”
说完话他们五人便走了，我从心底真的很感谢他们，他们并没有向其它的那些兵油子一样偷懒，或许是出于一种敬佩吧，我转向剩下的五人说道：
“现在轮值到我们巡城了，在下希望兄弟们都能像大佬刀一样恪职尽守，我们的任务很重要，并不只是巡城这么简单，如今建虏时时都有可能打过来，我们要把城内的事务做好，把所有的危险都防患于未然。”
我说完了以后又指出了其中两个人，
“你们二人去夏府附近监视，要隐秘些，如果发现了可疑人物进出夏府，切莫打草惊蛇，第一时间通报给我，一定要当心。”
“是，杨兄弟你就放心吧。”
他们二人在答完我话后就离开了，我和剩下的三个人开始在城内巡查……
又是艰难的一天一夜过去了，去夏府监视的那两人回来了，说夏家一天并没有任何人进出，我便把心放下来了。但是转念一想，不对，这么说夏舒是没有回来了，即使他骗过我说要去给老母采药，但是他最迟今天也该回来了，为何现在还没有回来，难道路上又出现了什么变故，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再回来！他一定已经觉察出了我们看出他们的阴谋，所以要逃走了，但是夏承德为什么不走呢，如果夏舒觉察到了，那夏承德断然会有所耳闻的，还是这是他父子设下的陷阱，来不及多想了，我要尽快去通知洪总督。
就在这个时候，大佬刀领着另外四个人也过来了，看来他们休息的也不是很好，每个人的显得迷迷糊糊的，只见大佬刀骂骂咧咧的就走过来了，
“他娘的，老子巡了一天的城，回去了居然还没有饭吃，我去和那伙夫军理论，他反倒说这是祖总兵和曹总兵的命令，说粮草不够多了，由原来的一天一餐改成两天一餐了，害的老子一天都没睡好觉，吃不饱饭睡不好觉，老子还哪有力气巡城。”
我从腰间又掏出了几个钱，拿给他，说道：
“大佬刀莫气了，拿着这几个钱去给兄弟们买几个饼充饥吧。”
“唉，杨兄弟，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我实在是饿得难受，谢谢你了，还是在总督大人身边当差好啊。”
两天才会有一餐，难道军中缺粮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了么，将士们都是青壮年，一日一餐本就不够他们的消耗，现在改成两日一餐，这不是要逼着士兵哗变么。与大佬刀交接完了我就赶紧去见了总督大人，只有他和萧刚在堂内，我行了礼后便问道：
“总督大人，那夏舒昨夜出城了以后到现在还没回来，您看应该做何对策，还有，今天属下听闻伙夫军将原本一日一餐改为两日一餐，将士们多有怨言，伙夫军说这是各镇总兵的意思，不知道总督大人您知道这个事情么？”
总督大人看着我，许久没有说话，我便一直在那站着，等到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才回我话：
“那夏舒出城亲自去送线报是本督意料之中的事，不过他一夜未回倒是有些蹊跷了。还有那军粮，是我调令要降的，我准备在城外藏下一支伏兵，把大部分的军粮都给了他们了，城里的守兵就先委屈一下吧，毕竟在外面的将士是真正的厮杀。”
原来并不是缺粮，我担忧了一路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既然准备要安排伏兵，那倒可以给建虏迎头一击了，如果这样可以让守城的将士们士气大涨，那少吃的一顿两顿饭便也算不得什么了，但愿这支伏兵能起到作用吧，我又向总督大人问道：
“大人，不知道祖总兵那里还需要做些什么吗？”
“不必了，祖大乐那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祖大乐那里真的没有问题了么，可是只有一个夏承德又做的了什么呢，他只是一个副将啊，那么多的镇总兵在城内，他还敢做出些什么么。当我正要准备询问接下来的命令时，于庄进来了，他向总督大人行过礼后便说道：
“总督大人，下官发现了一些可疑之处，特来向您汇报。”
“于千户请讲。”
“下官刚刚一直潜伏在夏府，本来没有还没有什么发现，但是就在刚刚却看见一向穿便服的夏副将开始换上盔甲了，下官还以为是总督大人您要有所行动，所以不敢久留，下官实在看不出这其中的缘由，还请总督大人示下。”
在于庄说完这话之后，洪总督突然慌了，我站了起来，声音特别大的问道：
“你说什么，夏承德开始换上盔甲了？”
“是的”
只见洪总督用近乎发狂的声音吼了起来：
“杨翰，还有于千户，你们赶紧去把夏承德抓起来，赶快！萧刚，去通知王总兵，告诉他先不要把兵派出去！传令全城将士，准备备战！”
我们三人也来不及回他的话就转身跑了出去，我和于庄片刻也不敢耽误了，正在我们快冲到夏府的时候突然听见“轰隆——”一声，我和于庄对这个声音都不陌生了，这是炮声！建虏来攻城了！
原来夏承德知道建虏会在今晚攻城，所以他穿好了铠甲，准备随时反叛了，本来总督大人安排的伏兵马上就要部署了，可是任谁都不会想到建虏竟会来的这么快。夏府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了，我和于庄便飞快的向城门冲去，又传来了一声炮响，看来已经兵临城下了，在我们快要冲到城门的时候终于看到夏承德了，他骑着马，好像在那正与什么人纠缠，与他纠缠的人正是巡城的大佬刀，我和于庄迅速的冲了过去，大佬刀他们几个人吧夏承德围住了，他们外边又有一群士兵把大佬刀他们围住了，一刻剑拔弩张。这时又传来了一声炮响，我和于庄也跑到了这群人的附近，我张口喊道：
“什么人，竟敢对总督大人亲命巡城兵动武。”
大佬刀一看是我，便底气十足的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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