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黑暗的季兰芊感觉全身都受到了重击,心脏逐渐停止。

  人们都说死前会看到自己的人生犹如走马灯一般,她也看到了。

  往事如同电影般出现在面前,看的清晰。

  本以为会孤单一个人过完这一生,但那个穿着大褂的先生对着她笑,笑容是那样的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

  从罗布泊无人区中回来已经有两日时间,季兰芊没有回来。

  回来的只有齐桓,但他却没有意识的一直昏迷,医生对此束手无策,说病人毫无求生意识,甚至暗示让着手准备后事。

  当时黑瞎子从北平回来,知道结果后与齐达戈大吵一架,二人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此时,他立在齐家门口,手里牵着一个小孩,墨镜下的眸子通红。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恨齐家八爷,但是季兰芊留了一封信,信上再三声明自己是自愿的,若是她没能回来,还希望两位哥哥能帮齐家一把。

  齐羽抬眸看向一旁的瞎子,“黑爷,我们不进去吗?”

  黑瞎子停顿了一秒,调整情绪,“走吧。”

  两人进门,张日山还在让医生继续做检查,至少要告诉他们,怎么才能拉八爷一把,不能让他就这样死在这。

  “让我来吧。”黑瞎子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我知道该怎么让他活下来。”

  张日山看向他们,没阻拦。

  也是这天,黑瞎子从自己支离破碎的本家带过来一个小孩,汉姓为齐,名齐羽,就养在齐八爷的膝下,要他当亲儿子养。

  还说这是季兰芊留下的话。

  没想到齐八的身体神奇的逐渐恢复,第二日就睁开了眼。

  季兰芊所有的资产都流向了江家,律师出现的那一刻,江鹤第一时间就回到了齐家,他的人没跟上季兰芊,而那个合同,不,应该说是遗书,生效了。

  齐家八爷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坐在榕树下,榕树下的那个秋千孤零零的挂着,有个小男孩在院子里练字,齐羽很乖,不发出一点声音。

  江鹤把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没再提季兰芊的名字。

  季兰芊所希望的就是,齐桓能在她死后还保持原状。

  她说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殊不知,八爷此生再没娶妻。

  秋去冬来,胡玉芝来到长砂本要参加婚礼,却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因此她恨上了齐八爷,回了东北再没回来。

  大雪之日,齐桓来到了林家门口,站了很长时间,说实话他应该来道歉的。

  可是听说林家没什么反应,倒是季兰芊的那个小姨林烟闹的很凶,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直到肩头落满了雪,齐桓这才反应过来。

  此时林烟推开了门,远远就见到是齐家八爷,她冷哼一声甩上了门。

  季兰芊生来不被她父亲待见,与林家交集更是不多,唯一爱她的就是小姨林烟了。

  那晚,齐桓站了很久,直到快冻僵了才离开。

  他此生没对不起过谁,唯一的就是季兰芊,但是从现在开始,他得养着齐羽,这是兰兰的嘱托,他要替她好好养着。

  大雪纷飞的夜晚,他穿着黑色长衫披着大貂,摩挲着手中的戒指,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眼底是一层抹不去的水雾。

  那是兰兰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山海与卿。

  ......

  当大家都觉得时间可以使人忘记一切的时候,那个穿着大褂的先生在深夜反复去看留下的戒指,还有季兰芊中途离开的那七年送过来的信。

  信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看了上千遍,刻在了心上。

  他也有遗憾啊,应该是当年后悔拒绝她。

  他有时也想死了算了,但是隔着窗看到了齐羽在练字。

  齐羽像是季兰芊留下的一个见证者,只要有齐羽在,齐八就不能想关于死亡的事情。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十多年。

  直到齐羽成年,结婚,进入西沙海底墓。

  算到卦象了那一秒,八爷觉得天都要塌了,齐羽就像是季兰芊留下的痕迹,他若是也出事,八爷不敢想接下来的事情。

  当晚张日山被派遣过来看着他。

  齐八坐在榕树下,沉默良久,“不用看着我,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应该都放下了。”

  应该?

  张日山半步不敢离开,当年季兰芊一命换一命,他可是亲耳听到八爷说,‘若是她死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八爷,您可不能想不开,您想想齐羽的夫人。”张日山算是说到了正点上。

  齐羽回不来了,但是齐羽的夫人已经怀了将近六个月了。

  齐八爷抬眸看向了张日山,“我知道,我会考虑清楚,你走吧。”

  张日山是被赶出来的,他还是不放心,只能守在齐家老宅的门外。

  而齐八转身回屋,手中拿着那些信和戒指看了一夜。

  一个月后西沙传来了齐羽的死讯,齐羽的夫人早产了,那个孩子差点保不住,生下来母亲就死在了病床上。

  是个女孩,命格独特。

  从这个时候开始,命运终于走上了正轨,八爷给孩子取名为齐乐川,寓意知足常乐,一马平川。

  并且对外声称得了个小孙子,把小乐川当男孩养,以后接手齐家的所有生意。

  黑瞎子回到长砂城时已经收到了消息,齐羽出事后他本要彻底离开这里,但是因为齐乐川的出生,他选择留下了。

  算起来,小乐川应该是齐佳氏的后人。

  自从小乐川出生后,八爷的笑脸总算多了些,小乐川身上有季兰芊的影子,她自信张扬,像是一只关不住的鹰,生来就该翱翔于九天。

  某日乐川睡着后,齐八爷将戒指放回了后院的祠堂,终于决定,这一生好好活下去。

  而那晚,漫天繁星。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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