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宫在长宁城什么位置,你在我心里就是什么位置”,声犹在耳,他却要我做他的小妾!从小目睹了第三者对我家庭的破坏,我如何能接受他这样的提议呢?原以为和三郎携手私奔,是解决目前困境最理想的办法,岂知这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我该怎么办?真的如他所说嫁进东宫做良娣吗?且不论我在后世看多了宫廷剧里女人间那些无休止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单是封子盈和张惠雅的例子,便足以令我望而却步了。

  一阵冷风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地上已然积了薄薄的一层。天一直阴沉沉的,原来是要下雪啊,一场春雪!

  魂不附体地走在漫天飘雪的东宫后花园里,一个趔趄,竟失去平衡跌坐在了地上。

  我情不自禁地回头,明知他不会追来,却还是傻傻地遥望来时的方向,久久未动,唯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掉落。

  雪下得愈发大了,铺天盖地而来,好似积郁了一肚子的闷气之后的大爆发。

  我们之间有矛盾也不是头一回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从小一呼百应,而我总是主动低头、主动和好。但这一次,我还会回去找他吗?横梗在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道个歉、说些甜言蜜语就能解决的。

  隐约间,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从不远处传来。我下意识地挪动身体,躲到了一簇硕大的盆景之后。是两个宫婢路过此处。

  “殿下发了好大的脾气呢,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你可知殿下为何发脾气啊?”

  “还不是因为那个狐狸精!”

  “哦,可是他们不是要好得很嘛,发生什么事了?”

  “我守在外殿,他们在内殿说的话我听不真切。但看样子应该是被殿下赶出来的,那狐狸精走得时候失魂落魄的,殿下也没有追出来。”

  “哈哈,活该,她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凭她一个掖庭的罪奴,她也配!”

  “就是,凭她也痴心妄想成为太子妃,我呸!若不是她长得有几分像已故的王妃,殿下怎么会看得上她!”

  “现在我总算放心些了,若是殿下真的执意娶她,惹怒了陛下和皇后娘娘,那我们这些下人也得跟着倒大霉。”

  “我就说你不必担心,殿下怎么可能弃自己的锦绣前程和东宫上下百来号宫人的安危于不顾,去娶一个罪奴做王妃,无非是图个新鲜罢了。”

  “呵呵呵,也是也是……”

  脚步声渐去渐远,我瘫坐在雪地上,呆呆地傻笑。原来这是一个错误的开始,一段可笑的感情!

  雪花如蒲公英般,漫无目的地散落人间,好似在吟唱一首无声的诗歌:一风消逝一风刮,半似愁茸半似花。千里迷茫千里路,也无伴侣也无家。

  是啊,也无伴侣也无家!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有家,我的家在一千多年后的后世。离家快三年了,家人和朋友们一定很牵挂我,我要回到我自己的时代去!

  一念至此,我精神了许多,奋力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积雪,三步并作两步地回了启星殿。

  既是决定回去,我就马上着手准备。

  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门籍牌,只要不在宫禁时间,就能随时出入皇宫。除了门籍牌和一点水,别的什么都不需带。我赤裸裸地来到这里,现在也赤裸裸地回去罢了。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阿娘和盈盈。我是她们在这皇宫里唯一的依靠,如果我不在了,她们还不知要受到什么欺凌呢。于是,我提笔给常乐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说哪一天我不在了,希望她好生安置我娘和盈盈。

  还有就是文后那里,需要有个交代。于是我漏夜去找了崔掌事,告诉她我有些私事要出宫一趟,顺便完成我最后一次“卧底”任务:让她转告文后,太子对于选妃一事,态度顺从、毫无异动。

  一切准备停当,我安然入睡。

  次日,我起了个大早,带上一个小包袱,毅然出了长宁宫。

  今日天气晴好、云朗气清,积雪也化得七七八八了。我雇了辆单人马车,朝南黛山进发。

  横亘在长宁城南面的南黛山,钟灵毓秀、林茂径幽、千峰叠翠,东西绵延数百里。

  积雪初化、山路难行。走到半山腰时,带的水已经喝完,我又渴又饿,实在没有力气继续登山。微风拂过,飘来阵阵炊烟。我顺着饭香,在山腰一块平坦处找到了一间简陋的棚屋。

  敲开门,一位慈祥的老婆婆把我迎了进去。屋内光线昏暗,陈设简陋,看起来他们自己都不太吃得饱的样子。

  我有些羞于启齿,便只道:“婆婆,我路过此地,想讨口水喝。”

  “老头子,来客人了!”老婆婆说着,转身去倒水了。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个老翁,身后还跟了一个步履蹒跚的小娃娃。

  老翁一面朝我点头示意,一面拉有些怕生的娃娃道:“虎娃,快唤姨姨。”

  “姨姨。”娃娃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这是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娃,留了一个西瓜头,大大的明眸,圆圆的脑袋,正如他的名字——就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娃儿。

  这个孩子太可爱了,我忍不住蹲下身子逗他玩儿。

  “姑娘,请喝水。”老婆婆端着一碗热水递到我面前,又道:“姑娘,你还没吃饭吧?我们正准备吃饭,你若不嫌弃,就留下来一起吧。”

  我正饿得咕咕叫,便也不多客套,道了谢后,就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吃饭了。乡间的饭菜当然比不上宫里,只是一些普通的蔬菜和泡馍,但是我吃得比任何时候都香。

  席间攀谈,我知道了这户人家姓杨,虎娃是两位老人的孙子,孩子的父亲是个当兵的,一年前战死沙场了。他母亲得知噩耗后,带着抚恤金跑了,留下他们祖孙三人相依为命。

  杨婆婆说起这个,老泪纵横:“我们虎娃真是命苦啊,这么小就没了爷娘,将来我们动不了了,他可怎么办哟!”

  我心头一酸,不忍地亲了亲身旁的虎娃,安慰道:“杨婆婆,这个孩子聪明机灵,只要好好教育,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杨翁笑眯眯地说:“是啊,我们原来也愁没钱给娃上学,先前来了个路过的好心人,他说等咱虎娃到了上学的年纪,他会筹钱送虎娃去学堂。”

  看来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听了这么暖人的消息,多少扫去了我心中的一些阴霾。

  “姑娘,你看着就是有文化的人,你有空闲的话能教一教我们虎娃吗?”杨婆婆恳切地说。

  我自然满口答应,但碍于时间有限,思来想去还是教一首唐诗最便捷。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王维的一首《山居秋暝》。虎娃聪敏好学,我才教了几遍,他就能摇头晃脑地背下来了。

  杨翁杨婆见了高兴得很,一定要打了猎留我吃晚饭。我推却再三,表示将来有机会再来看望他们。

  告别了二老和可爱的虎娃,我继续登顶。

  山顶云雾缭绕,如临仙境。千百年来政权更迭、物换星移,似乎唯有这南黛山,亘古不变。

  站在山崖边,下面是万丈深渊,耳旁风声呼啸,脚底瘙痒难耐,我不禁犯起嘀咕来。这里真的是时空穿越的关键所在吗?从这里跳下去,真的能带我回到21世纪吗?到底是跳还是不跳呢?

  不如就让老天来决定吧,我想。如果我睁开眼睛,面前有飞鸟经过,我就跳下山崖;如果没有,那我就不跳了。

  于是,我闭目念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念完,我缓缓睁开双目,“啁”的一声,一只金喙黑雕在不远处一飞而过——天意如此!

  再不跳我怕等会儿就没有勇气跳了,我把心一横,闭眼提气,纵身准备往下跳。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得背后有一个男子的喊声:“姑娘,不要!”

  我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这才发现身体已经悬空,无依无着,能看到也只有覆着积雪的清冷崖壁了。

  我慌忙闭上了眼,什么都不去想,只能祈求这样真的能带我回到后世,回到母亲身边!

  霎时间,天旋地转、万物皆虚。

  我以为自己会像上次那样,一直坠、一直坠,谁知在我彻底失去知觉的一刹那,我似乎已经重重坠地,又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拦腰截住,总之重力作用下的痛楚瞬间传遍每个末梢神经。

  很快,我就昏死了过去……

  过了许久许久,一直轻飘飘的身子似乎重了起来,而一直重得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皮,却似乎慢慢变轻了。

  眼前烟熏雾缭的,分不清虚实,一股浓重的气味弥漫空间。这是什么地方?仙境吗?

  “姐姐你醒了?快来人呐,杜才人醒了!”这声音怎么那么像盈盈呢?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是趴着的。

  这时,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姐姐别动,你刚刚做完治疗,要这样趴一阵子!”

  这不是盈盈还会是谁!可是,我不是坠崖了嘛,怎么又回到皇宫了呢?

  随后,阿娘、常乐、司医等一众人都赶了进来。听完他们的叙述,我才知道了我坠崖后发生的事情。

  阿娘和盈盈在发现我失踪之后,疯狂地寻我。很快,她们发现了我留给常乐的信,立即呈给了常乐。常乐加派了人手到宫外秘密寻找,同时还向阿娘和盈盈承诺,如果真的找不到我,会设法解除她们的奴籍,并将她们安置到长宁城里自由生活。

  后来,雍州府衙通过门籍牌辨认出了我的身份,将我送回了宫中。据州府通报,有人在南黛山悬崖的一棵老树上救下了我,把我送进府衙后就离开了,没有留下姓名。

  我因伤势过重,一直昏迷不醒。司医们束手无策,最终请来了已成为侍御医的范老先生。范老先用针刺、艾灸之术刺激我受伤的经络,再以煮沸的红花、麝香、制川乌、雪上一枝蒿等药材的药气熏蒸,进一步活血通经、散瘀止痛。如此反复多次,我终于醒了过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失去知觉前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拦腰截住,原来是一棵老树!那救我的人又是谁呢?难道天意要我留在大盛?

  回不去也就罢了,可还有很多我不想面对的事情要去面对。阿娘她们一问我为何会坠崖,我只好随口编了个理由,然后托辞头晕犯困,装着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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