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早朝的时辰,李承乾坐在东宫门口翻看卷宗。

  宁儿让小福安排着宫女打扫东宫,清晨天刚亮堂的时候,就很忙碌了。

  现在小福除了做饭,已很少做其他的事了,而且也仅仅限于殿下一家,至于厨艺也交给了宫里的其他妇人。

  现在的东宫也没有以往这么忙,殿下们都已经长大了。

  小福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有宫女走来,神色焦急地道:“殿下该到早朝的时辰了。”

  见太子还在翻看着卷宗,这些卷宗是从中书省带来的,太子殿下这些天时常翻看。

  李承乾放下手中的卷宗道:“将这些送去兴庆殿。”

  “喏。”

  言罢,这位太子才去早朝。

  从东宫走出来,天光已大亮了,朝臣们都已在太极殿等着了,这一路走去,大殿外很空旷。

  当太子来到太极殿内,众人对武功苏氏的议论当即停下。

  直到太子站定之后,陛下也正巧而来。

  李泰蹙眉站在边上,皇兄来得比平常晚了一些,父皇来得更晚。

  如今朝局稳定,朝堂上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边关也无战事了,似乎是在最近,父皇与皇兄都有些松懈。

  心中如此想着,李泰继续站着还是沉默。

  今天的早朝如往常进行,朝堂上第一件事说的便是西域的治理状况,并且还说及了一个叫安元寿的粟特人。

  岑文本拿着奏章,道:“安西都护府裴都护上奏,这些白衣胡商愿投效都护府,因其人不属西域诸国,请朝中批复。”

  说起西域都护府,当初让裴行俭任职都护是当今太子一力举荐,并且让梁建方辅之,朝中有不少人看向太子。

  于志宁站在朝班道:“陛下,臣在史籍看过,所谓白衣胡商,乃是久远前的昭武九姓后代。”

  听他这么一说,李承乾倒也有印象了,在唐人的历史中,传闻安禄山与史思明似乎也是粟特人。

  如今被提拔到民部侍郎的许圉师,他站出朝班,道:“陛下,自两晋以来粟特人就以经商为生,此类人最为反复,就算是如今投效了都护府,未来也会反叛。”

  这位新任的民部侍郎是当年科举的进士榜首,在一场刺杀中活下来并且继续在朝中任职。

  许圉师这位博学的进士,开始向朝堂的群臣展现他的学识。

  粟特人一直以白衣胡商被人们称呼,而他们也是行走在丝绸之路的商人,并且是一批十分富有的人。

  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够得到足够的财富,他们可以是回鹘人,可以是吐蕃人,或者是西域某一国的人。

  当初唐军在征讨天山之时,安元寿确实出动了一批兵马前来驰援唐军。

  现在安元寿之所以会驰援的原因可以暂时归结为,他觉得唐人很强大,并且天山一战欲谷设必败无疑?

  如此来看,他们的眼光也不错。

  于志宁又道:“裴都护在奏章所写,安元寿的大军乃是由波斯人,吐火罗或是更偏远以西的一些部族汇集而成,只是安元寿花钱雇来的一支队伍,并不是他的大军。”

  李世民道:“如此说来,他们不能被都护府接纳?”

  岑文本道:“臣以为可以利用之,但暂且不收纳。”

  李世民微微颔首,同意了这个想法。

  早朝结束之后,李世民便打算去看看工部新制的拼图,走过太极殿时候,就看到承乾身后跟着一群文臣。

  “他这是去做什么?”

  一旁的太监回道:“早朝结束的时候,殿下就留下了房相与众人,说是有要事要商议。”

  李世民只是多看一眼,便去甘露殿看看新制的拼图。

  宫里最早的一幅拼图是一幅全家的画像,那时候承乾还年少,丽质她们也还年幼,这幅拼图就挂在了甘露殿的墙上。

  本来墙上所挂的都是名家的字画,只不过长乐公主这么要求,这幅全家画就一直挂到了现在,陛下也时常会注目看着这画,看许久。

  兴庆殿内,李承乾面前坐着老师,舅舅,于志宁,褚遂良,还有青雀与李恪等一众人。

  除却两个弟弟,如张行成与岑文本都是中书省的重要人物。

  正要开口说话,李承乾又道:“将殿门关上吧,以免有人来打扰。”

  直到厚重殿门被关上,殿内昏暗了一些,一旁的烛台也被点亮。

  李承乾坐下来让人将一堆卷宗分发下去,一边道:“这是山东各地收缴而来的三百五十一卷县志,六十七卷州府卷宗,这些天孤都在看这些。”

  长孙无忌伸手接过太监递来的卷宗,打开卷宗看着,发现在其上做了不少的批注,心说太子一个人将数量如此庞大的卷宗都看完了。

  李承乾道:“孤平日里闲着无事,钓鱼时或者是睡前都会看这些卷宗。”

  岑文本记得这些卷宗都是今年夏天送来的,因滕王的事而收缴而来,那时候以为是为了寻找罪证。

  几乎都快忘了太子殿下要这些卷宗是为了什么。

  李承乾道:“今年父皇的旨意也说了,让中原各地的隐户回归户籍,旨意下达有三个月了,近日来看了各地的呈报,发现各地的响应并不多。”

  长孙无忌道:“可让京兆府派人查问,只是各地依旧会应付,只是查问也不会有太大的改观。”

  房玄龄低垂着眼神,低声道:“隐户越多,收缴的赋税就越少,历朝历代兼并土地也罢,隐户逃户也好,中枢与地方在这两件事上一直都是此消彼长,朝中不过问便会兼并严重,朝中过问了地方就会收敛。”

  长孙无忌十分赞同地点头道:“在门阀与勋贵之间,在灾年时为了躲避苛税便会投身隐户,当然也有门阀世家用各个卑劣的手段将一些乡民打为隐户,让乡民在失去田地时,在卖身还是饿死之间选,往往他们都没得选……”

  在赵国公的话语中,众人听到了很多手段以及各种下套的方式,以及各种卑劣的行为。

  而一旦他们成了隐户,想要再恢复户籍,就太难了。

  有道是多钱善贾,一无所有的人面对拥有大量财富的人,往往看得不长远。

  于志宁想到了一些话语,当初殿下说过,一个从未读过书的农户与一个善于辩论博学多识的人辩论是非黑白,农户有几分胜算。

  寻常农户的简陋言语敌不过巧言善辩,又博学的人,甚至可以将黑的说成白的。

  最后农户的无助与求生的本能,又会促使他作出什么样的选择,他们根本还不知何谓对错,却已被人扭曲了。

  其中的种种事,多数都是从卷宗与奏章上所见,或者是一些听闻。

  恐怕在清查滕王家产时,封查滕王阁之时,还有很多令人愤恨的事发生,只是这些事只不过被简单的几句话提及。

  而在隋末大乱失去的人口,至今李唐立国这短短二十余年间,还未得到恢复。

  因此在武德年间,太上皇还在位时期,便主张过让僧人还俗,耕地劳作来缴纳赋税,但依旧是见效甚微。

  说起了土地兼并与赋税的问题,李恪当即来了精神,竖起耳朵精神专注地听着。

  李承乾让太监准备了一些茶水,都是枸杞与金银花的茶,其中放了一些决明子。

  示意太监将茶水赐下去,每个人面前都有一碗茶。

  从太子殿下要关上殿门时候,众人便意识到殿下今天要说的话很重要。

  除了治理国家,要不就只剩下另一个原因了,召集了这么多大臣还要关上门讲话,多半是要密谋造反了?

  可太子距离皇位已然只有半步之遥,众人很快打消了这个看法。

  此番兴庆殿内的一番谈话,或许关乎社稷的方向。

  李承乾道:“时常在想,要是有父皇那般的号召力,或许往后办事能够轻松一些。”

  听到太子一句有些失落的话语,众人也是无可奈何一笑。

  “可这世上只有一个父皇,就连你们眼前的这个太子,也就是孤,也成不了父皇的那样的人。”

  得知太子殿下有此等心境,房玄龄宽慰一笑。

  早在很多年前,殿下就有这样的认知了,在房玄龄的记忆里,这还是太子第一次这么开诚布公地说出来。

  李泰坐在一旁喝着温热的茶水。

  岑文本道:“殿下,这茶水有何讲究?”

  “诸位为国事辛苦,这茶水是用来补气养血的,孤的妹妹跟着孙神医学医数年。”李承乾惭愧一笑道:“家里有个学医的妹妹,总会管着点的。”

  众人十分了解这种感受,就像是家里有个管钱的妻子,但凡要花用都会管着。

  皇帝家有一位学医的公主,总归是好事。

  当然了,年长的妹妹中还有一位,她更了不得,已开始涉足关中的生产发展,只不过还未走到人前,等她走到人前,又会是另外的景象。

  众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好在在场的都是中书省的文臣,没有武将,否则真的挺像一个造反班底的。

  当殿内重新安静下来,李承乾对众人道:“关中生产一直都是京兆府在主持,如今县作坊正在朝着个人作坊发展,往后数年会逐渐取缔县作坊的方式。”

  来回走了两步,李承乾接着道:“京兆府执掌关中建设已有七年,这七年间看似一切都很顺利,但其中还是有很多问题,当然了这些问题其实早该暴露,可在一次次对外战争的掠夺中,关中不断从西域汲取资源与财宝的过程中,一些早该出现且该面对的问题,反而因战争得到了缓解。”

  “弥补了京兆府在管理上的缺憾以及关中建设中的瑕疵,这就像是一棵正要枯死的树,忽然得到了一场甘霖,从而在汲取养分的过程中,有些枝丫长得不好,有些树叶长错了位置,或者是有虫害,种种问题,都被茂密的枝叶给挡住了。”

  治理国家需要凝聚力,尤其是在战争时需要极其强大的号召力,父皇这位天下人眼中的天可汗,有着他独有的宏大叙事,并且这种能力,李唐的后继皇帝是无法复刻的。

  李承乾继续道:“因在关中如赶着驴拉磨的方式强硬发展,放在前几年也还好,可放在眼下,如今急需一次转变,起初建设京兆府忽略了人心。”

  “人可以积极生产,但人也会消极怠工,因此在各县作坊运行过程中,持续过久的管理固化一定会出现各种矛盾,并且不出几年便能让矛盾到那种不可调和的地步,鸡飞狗跳一地狼藉。”

  “所以呀,往后作坊是需要改变经营方式,现在的京兆府就是在开展着这种变动,简而言之,将作坊交给他们个人,以各家各户独立的方式,给予他们有生产的自主选择,给予他们经营的收益,上缴赋税与偿付成本之后,余下的收益全部交给劳作的乡民。”

  “换言之,一个县有六座作坊,每个作坊中有二十人,他们都在为了共同的经营而各自劳作,但将这六座作坊拆了。”

  “让这些作坊的一百二十人各自发展,即便是三户人家合作,可以增加至四十座作坊,他们各自经营,独自盈亏。”

  “而这四十作坊可以招募比原先多十倍数量的工人,也就是近两千工人,每个工人上交赋税,县还是原来的县,但生产力提升了十倍,朝中的赋税可以再上升五倍不止。”

  “换言之,当种田的农户为一个团体时,他只是一个团体,但团体解散之后,以家庭为个体,可以增加上千户缴赋税的农户。”

  众人安静听着,李恪又听得云里雾里了,甚至有了困意,他看向一旁的李泰,发现他听得很专心。

  李恪回头看向众人,殿内的众人都听得很专心。

  京兆府主持生产建设这么多年,在座的人都是有了解的,对太子的说法理解得很快,太监们不知什么时候,给这些人都布置好了笔墨纸砚,当场就有人开始记录。

  随即,殿内就有人提出了疑惑,货物要卖出去,能否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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