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裴炎在于志宁的指导下书写兵部未来改制的方略,兵部要变得不一样的,将来的兵部要成为将来天下各地折冲府的纽带。

  换言之,若要打仗兵部就要先行一步,给折冲府引路,并且纠正各地折冲府的作风与做派,摒弃旧习。

  这也是于志宁为何看重刘仁轨的原因之一,贞观年间刘仁轨打死了一个折冲都尉,还安然无事,并且还有军功在身,这等人才不放在兵部确实可惜了。

  再者说,裴炎与刘仁轨都去过战场。

  从冬至那天回来至今,裴炎书写了几天的章程,自在朝中任职以来,裴炎记得很清楚,这是他三次站在陛下面前,而站得这么近,仅此一次。

  裴炎双手递上写了数日的章程,道:“陛下,对兵部将来的所想,臣都写在奏章之上了。”

  有道是话不能说太满,真的都写尽了?

  倒也不好说。

  裴炎是个年轻人,至少他很耿直,看起来没有这么多的小心思。

  李承乾从内侍手中拿过奏章,打开看着。

  苏亶坐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言语,干脆摆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殿内很安静,出入这里的内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又见陛下正在专注地看着奏章,内侍们也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尤其,这里还是武德殿,也不知陛下新年初一来武德殿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

  李承乾看了几页,询问道:“往后的兵部官吏要多去战场与折冲府走走?”

  裴炎道:“正是。”

  李承乾又看了看一旁的于志宁,他面带笑意,看来对裴炎的方略很满意。

  这篇奏章很长,洋洋洒洒千余字,李承乾看完将其放在桌上,询问道:“兵部纠正折冲府作风,那么谁来监督折冲府呢?”

  裴炎被问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问话比作答容易得多,皇帝一句话就让裴炎陷入了思量。

  于志宁道:“臣以为兵部纠正自然是兵部监督。”

  李承乾摇头道:“监察之权还是交给御史台,纠正之权交给兵部。”

  于志宁行礼道:“喏。”

  再看眼前的裴炎,李承乾道:“回去吧,好好过个新年,来年你与刘仁轨升任兵部侍郎,朕还要倚重你们。”

  裴炎行礼道:“臣领命。”

  “回去吧。”

  又听陛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裴炎躬着身退出了武德殿,在内侍的带路下离开皇宫。

  武德殿内,李承乾给苏亶与于志宁倒上茶水,思量道:“这人如何?”

  于志宁道:“回陛下,好用。”

  裴炎的确是个很好用的年轻人,六部中的兵部要开始改制了,必须要用到刘仁轨与他。

  于志宁的能力出众,可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不见得能应付,他需要帮手。

  李承乾又道:“你放心,英公会帮你的。”

  于志宁颔首。

  苏亶终于睁开眼,喝着陛下所赐的茶。

  李承乾剥着核桃,神色轻松地道:“朕想让更多的学子能够入军中历练。”

  见终于说到了崇文馆,苏亶松了一口气,心中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又道:“陛下旨意,臣莫敢不从。”

  “朕还是想要与丈人商议,也让于尚书也谈谈。”

  武德殿内,茶水的香气缭绕,君臣之间话语不断。

  谈了好一会儿,李承乾道:“那么丈人的意思是十五岁孩子入军最适宜?”

  苏亶颔首。

  李承乾想到自己儿子的年纪,又道:“朕以为,丈人您会这么说,是因十五岁的孩子是最会闯祸的年纪。”

  苏亶又道:“陛下,不论是体格还是精力,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最好锻炼的。”

  明明是大年初一,想大外孙了就直说,李承乾揣着手又问道:“兵部觉得如何?”

  于志宁思忖片刻,回道:“十五岁正好。”

  李承乾看着两人道:“那么此事就在上元节安排,兵部执行崇文馆配合。”

  苏亶与于志宁齐齐行礼道:“喏。”

  裴炎多半是回兵部了,于志宁还要接着去忙。

  于志宁一直都是个勤恳的人,李承乾让内侍给兵部准备好饭食,再给他们家多送一些年礼。

  武德殿内就剩下翁婿两人,李承乾忽然问道:“丈人近来身体如何?”

  苏亶点头道:“挺好的。”

  李承乾面带笑意,又道:“武功县的学舍关了吧,以后武功县会有崇文馆的人主持教学。”

  苏亶道:“喏。”

  “朕也知道,以前有人说朕拿着教书大权,让天下人都学崇文馆的学识,也有人说朕想要成李唐一家之言,可朕从未这么想过,朕又岂敢。”

  “陛下,坊间议论不必放在心上。”

  “父皇!”听到话语声,抬眼看去是於菟快步而来,他道:“母后准备好午膳了。”

  看到大外孙时,苏亶眼神明显一亮。

  李承乾道:“你要不去你外公家住一些时日?”

  於菟不悦道:“武功县的人都不灵醒,儿臣不愿与他们走动,近来儿臣与舅爷学用人识人。”

  太子的舅爷就是当今长孙无忌了。

  李承乾揣着手道:“这孩子跟朕一样,与舅爷亲。”

  苏亶还是面带笑意,神色上颇有些看到大外孙就心满意足的神情。

  李承乾又道:“你也要去崇文馆走动,多去看看崇文馆的学识。”

  “儿臣懂得,上官老师会带儿臣去的。”

  苏亶忽然觉得陛下让上官任太子的舍人,实在是太英明了。

  宫里的午宴依旧很丰盛,难得的是今天舅舅也在。

  宴席上,父皇与母后坐在上座,李承乾与一众兄弟姐妹坐在一起,众人说笑话今年的事。

  东阳一直没想着嫁出去,她到了这个年纪,父皇与母后倒也不着急了,大有一种随着她的意思。

  饭后,李承乾坐在太液池边钓鱼,瞧着这里的景色十分惬意打了一个哈欠。

  “皇兄?”

  听到身后的话语,李承乾道:“东阳啊。”

  东阳双手背负,笑着道:“孙神医又回来过了。”

  “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的?”

  “夜空异象的那晚,孙神医就在妹妹的医院,他老人家说如此异象必是有人作祟。”

  李承乾心虚的一笑,果然还是被老神仙看穿了。

  有些事啊,出现一次在人云亦云时就会成为传言,传言的年月久了就会成为传说,但是某一样东西它三番五次的出现,不仅会让它变得不再稀奇,甚至会被人看穿。

  永远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李承乾也不知道自己的把戏可以持续多久,大不了以后不用了,干脆就此失传,等以后人们再发现其中奥秘,总会被证实的。

  东阳的心思都放在了事业上,她主持着关中最大的医院,这座医院有数百名大夫,而且还能时常支应军中。

  李承乾问道:“今年你们医院发往南诏的人手有多少?”

  “不多,十余人吧,算上各地召集的医者,在南诏的医者该有百余人了。”

  “派去的医者也不少了。”临川恰巧出现。

  “你们北苑如何?”

  听皇兄一问,临川又道:“北苑没多少人,还是老样子,我们的学识寻常人不一定学得会。”

  东阳道:“正常孩子的基础,是学不会的。”

  都是从东宫出来的,东阳与临川,乃至李丽质的学识都是东宫学来的。

  只能说有些基础或者思维能力,东宫的兄弟姐妹与寻常人之间是有区别的。

  那这个区别究竟有多大,李承乾也不知道。

  今年的正月很平静,直到正月初八刚过的这天,裴行俭与薛仁贵,刘仁轨回到了长安城。

  一起而来的还有一个塞人王,这个塞人王给天可汗带来了十车金子。

  正月初十的这天,梁建方大将军也回到了长安城。

  关中又下起了雪,王玄策就住在朱雀大街东市边上的一处宅邸,天竺女王正在与一个妇人讨教着唐人的妆容。

  王玄策懒散地出了家门,就去找了蒋师仁。

  蒋师仁在左领军任职,见到王玄策平安回来,他笑得合不拢嘴。

  当年蒋师仁身为副使与王玄策一同前往天竺,被天竺人拿下,又从牢狱中逃出来,拉起一支兵马活捉了阿罗那顺,那是他在长安城能吹一辈子的大事。

  蒋师仁早就听说葱岭的大胜,又听到王孝杰远征大食,迟疑道:“那小子还年轻,怎么就要去远征了?”

  “他说好不容易走这么远,不杀个够本没脸回长安,要再去夺下几座城才回来。”

  王玄策给彼此的碗中倒上酒水道:“他若想回来,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

  正说着,见到一双大手夺过了酒碗,王玄策神色不悦地抬头看去,见到了薛仁贵,当即换上了笑脸,“薛将军。”

  薛仁贵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问道:“那个吐蕃老者,死了?”

  王玄策颔首道:“我亲自给他下葬的。”

  薛仁贵坐在一条板凳上,手掌在膝盖上一拍,“某家在途经沙州时遇到了禄东赞,听他说了这个消息,没想到……”

  裴行俭快步走来道:“薛大哥,听说了吗?兵部要做一件大事。”

  “嗯?他们要做什么大事?”

  裴行俭压低嗓音道:“我也是听狄仁杰说的,他说兵部要管着我们军中,还要募一群年轻的学子进入军中,这一次该有三千余人。”

  蒋师仁道:“往年崇文馆去军中的学子也不少。”

  裴行俭摇头道;“这一次不同。”

  不良人的消息是最多的,狄仁杰与不良人走得近,他的消息肯定不会错。

  这个新年兵部与崇文馆的官吏根本就没有休沐,而是过了初一之后,一直在忙碌走动。

  还有很多的学子被召集了起来。

  起初没人在意这件事,因往年不休沐的官邸也很多,一忙就是一个新年。

  可如今,动用的人未免太多了。

  乾庆十二年,上元节刚过,于志宁与裴炎,刘仁轨三人这才将一切事宜安排好。

  兵部先是将各路大将军都请到了春明门前。

  在长安城门的春明门前,这里建设了一个高台。

  一群少年站在高台上,冷风吹着他们衣衫,让他们的衣衫猎猎作响。

  今天是这群少年人入军的第一天,他们要先入军两年,只要入军满两年就可以在朝中为官,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吏,朝中直接给他们分配。

  李世民已是一头的白发,他站在城墙上又看向一旁的儿子,问道:“你的朝堂能容下这么多人吗?”

  李承乾道:“地方建制不全,人手依旧短缺,在去年秋季的时候,各地递交了文书,各道州县的建制官吏缺口还差三万人。”

  李世民竟然一点都不为这个儿子担心,根本不担心这个儿子能不能养活这么多人。

  “你治理社稷十余年了,还缺这么多人吗?”

  “儿臣惭愧。”

  “有什么要朕帮你的,你直说。”

  “儿臣还能应付的。”

  学子入军的事自然少不了礼部,在褚遂良看来礼部能掺和这件事,多半是许敬宗找了关系,甚至是讨好了上官仪与太子。

  於菟跟着卢照邻走上了高台。

  李世民道:“朕的孙子去做什么?”

  李承乾道:“他执意要上台,朕也拦不住他,随他去了。”

  李世民叹道:“朕就知道,你会治国,却养不好孩子……好在!有朕在,朕可以好好看着这个孙子,以后这么多人面前,就不要让他出面了。”

  “儿臣谨记。”

  卢照邻看了看身后的百余人学子,手拿着一卷书,朗声念道:“你们都是万千乡民的孩子,不论将来你们身居朝堂军中如何地位,都不要忘了你们来自何处,继承遗志,肩负重任,不要忘了父辈的艰苦,为保家卫国,为边疆安宁,为万千黎民,宣誓!”

  於菟率先朗声道:“我宣誓!”

  身后的百余人高声道:“我宣誓!为保家卫国,为边疆安宁……”

  看孩子们面朝阳光,这一刻李承乾笑了,由衷的笑意挂在脸上,眼角处有热泪流下。

  紧接着是一批又一批的学子登上高台,他们每个人在冷风中带着坚毅的声音,在长安城坊民的注视与见证下,孩子们高声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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