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破晓,天色微亮。

  安守忠率领数百骑和两万多兵马星夜赶路,到达峡石县内。

  峡石地貌,虽以山道为多,但直通渑池,使道路鲜明。

  甚至还能从北、南、中,分三道汇入渑池盆地。

  “将军,我们的前方、后方,皆出现唐狗的探马。还有渑池方向战败的流兵汇入我们的队伍,士卒们惶恐不安。”

  石帝廷向安守忠说道,一路上他也心惊肉跳。

  他知道灵宝狭道很可能已经失守,唐军正在追击他们。

  燕军众多步兵,拖累骑兵前行。

  安守忠不忍心率数百骑跑路,丢弃所有步兵。

  那样和全军覆没没有区别。

  “没有什么办法,只有前进。队伍一定要避开唐军的陌刀。待我们过新安县后,再次建立防线,那里比渑池县容易守卫。”

  安守忠何尝不知。

  李瑄在战术上的布置,太过巧妙,步步紧逼,无声无息。

  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将燕军牵着鼻子走。

  而且燕军的不得人心,发泄兽欲,是其全面被动的原因之一。

  “报……启禀将军,前方大概十五里处,唐军陌刀和强弩堵在通行的陡坡之上。”

  就在这时,一骑飞马而来,向安守忠禀告道。

  “不可再前,准备绕道。”

  安守忠连忙下令。

  彼时燕军疲劳,垂头丧气,战意全无,不可能具备和唐军一战的实力,哪怕唐军只有几千人。

  “将军,恕我直言,此时已到抉择之时!”

  石帝廷目光闪烁,向安守忠拱手道。

  “你什么意思?”

  安守忠在马上瞪着石帝廷。

  “骑兵可利用机动突围回洛阳,事到如今,也只能弃卒保帅。”

  石帝廷向安守忠回答道,他也是在为自己谋算。

  带着步兵拖油瓶,实难逃跑。

  “大胆!麾下将士有七千范阳精兵,难道要把他们舍弃吗?”

  安守忠怒喝一声。

  范阳兵是大燕的班底,是安禄山最信任的部下。怎能轻易舍弃?

  “不要再说了。随陛下起兵以来,得到的荣宠够多了,陛下不计较我的战败,我怎能贪生怕死呢?做不了大燕的臣子,今天就做大燕的鬼魂!”

  石帝廷还想说什么都时候,被安守忠喝断。

  他意已决,不会轻易放弃麾下步兵。

  燕军又调转头,向北部道路而去,准备避开唐军,到达两京古道。

  李嗣业和张兴得知叛军的动向后,决定将兵马退回渑池盆地的入口。

  同时,挑选精于骑射的士卒去截杀叛军的探马,尽量使大军不再暴露。

  哪怕叛军如此,他们的厄运也才刚刚开始。

  在太阳初生的时候,李瑄率领五千天策卫铁骑,至燕军后方。

  当燕军探马将消息传达给安守忠时,天策卫铁骑距离燕军只有十里不到。

  铁骑追击步兵,安守忠除了殊死一战外,只能携带骑兵奔逃。

  而燕军显然没有殊死一战的实力。

  “唐狗骑兵至,必须组阵,防止冲击。否则步兵十死无生。”

  安守忠下发军令。

  他心中苦涩,最后的幻想破灭,终究还是难以逃脱。

  灵宝狭道失守以后,可以想象将遇到的是无穷无尽的唐军骑兵。

  在前有豺狼,后又虎豹的情况下,安守忠只能选择让步兵排兵列阵。

  尽可能多的杀伤唐军骑兵。

  “将军,形势难以逆转,您必须要离开!回去帮陛下守卫洛阳,帮陛下开辟河北,死在这里,没有任何价值!”

  心急火燎的石帝廷再次劝说安守忠。

  这是最后的机会,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我要不在,军队必乱。”

  安守忠心中有些许动摇。

  “如今的情势,军队安能不乱?将军是大燕骁将,当留有用之躯,报效国家。”

  石帝廷表示,不论主将走不走,军队乱已成定局。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只能喝水干粮果腹。

  得知自己逃命后,这样的兵怎能提振士气?

  “唉!我逃跑是迫不得已,到阴间后,再为他们当牛做马。”

  安守忠叹一口气。

  不能堂堂正正战死,使他面容羞愧。

  但知道死在这里没有意义。

  “将军英明!”

  石帝廷恭惟一声后,立刻令士卒开始排兵布阵,警告他们现在合则共生,退则同死。

  只有团结一致,才能战胜唐军。

  见主将大纛在,燕军步卒相信石帝廷的鬼话,大盾长矛,勉强布置出一个阵形。

  “我军只有数百骑,由将军率领迂回冲击唐军,尔等只要坚持半天,唐军必败无疑。”

  军阵布置好后,石帝廷又向步卒忽悠。

  但这次士卒将信将疑。

  毕竟他们是骗灵宝狭道的守军后离开的。

  安守忠脚底抹油跑路很正常。

  让几百骑兵去冲击唐军数以万计的铁骑,有些儿戏。

  石帝廷也不管步卒相不相信,他骑上马跟随安守忠离开。

  安守忠率骑向东奔逃的时候,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他心中有愧。

  两万多燕军步卒眼睁睁地看着那飘扬的大纛离开他们的视线。

  取而代之的是西面的烟尘。

  “轰隆隆……”

  铁骑奔驰,仿若黑色的风暴,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那震耳欲聋的蹄声,让大地都为之颤抖。

  燕军人心惶惶,有新兵手中兵器被吓得掉落,有的新兵慌忙地引弓,不知所措。

  将是兵之胆,连一个将领都不在,没有人发号施令,整支军队就像无头苍蝇一样。

  阵形在不知不觉中错乱。

  “禀秦王,有一队大概六百余骑的骑兵向东,疑似逃窜!”

  靠近战场的时候,唐军停下,传令兵向李瑄禀告。

  “那应该是叛军主将!”

  “令车光倩和荔非守瑜各率轻骑,游走在北面、南面,防止叛军步卒溃败后乱窜。”

  李瑄向后方的两万轻骑下达军令。

  既要战,就要漂漂亮亮的,要尽可能多地杀伤敌人。

  “遵命!”

  传令兵领命离去。

  “告诉荔非元礼、郝廷玉,让他们的铁骑跟随天策卫冲击燕军阵型!”

  李瑄在两里外观看燕军步卒阵形后,再次下达军令。

  燕军步卒阵形不整,旗帜混乱,这是一支组合起来的溃兵啊!

  李瑄有十成的把握,将其冲破。

  在燕军步卒的注视下,天策卫短暂休息,喝水吃干粮补充体力。

  没有任何动作,燕军已产生巨大压力。

  当远方的马蹄声再次传来后,天策卫上马。

  “使用骑兵冲阵战术,裴将军,你先行!”

  李瑄下达军令。

  “遵命!”

  裴璎领命后,率领一千铁骑,全速向燕军阵型冲击而去。

  骑士们手持强弓,喝声如雷,气势汹汹。

  滚滚马蹄,仿佛踏在叛军的心间,前排叛军虽穿铁甲,但也有在瑟瑟发抖。

  三百步。

  二百步。

  百步。

  唐军锃亮的铠甲,人喊马嘶。

  越来越近,叛军冷汗直流,喘着粗气。

  就在叛军以为要面对唐军冲击的时候,唐军战马突然转道。

  从叛军阵形数十步外的边角跨过。

  “咻咻咻……”

  铁骑弯弓抛射,箭如雨下。

  有的叛军没来得及防备,被箭矢插中,惨叫倒地。

  裴璎率领骑兵,开始绕着叛军阵形的侧翼,似乎是寻找机会。

  叛军还未松口气的时候,又一队上千人的天策铁骑紧随着裴璎身后杀来。

  在心理作用下,更显得这队骑兵气势汹汹。

  而且这队天策铁骑后方,竟还有一队上千人的天策铁骑,两队相距,不过二百步。

  当这队天策铁骑到达的时候,距离叛军更近,几乎只有二三十步,最终还是从叛军的边角擦过。

  第三队天策铁骑随之而来。

  他们不再拿强弓,手中握得是长枪。

  天策铁骑在看情况是否冲阵。

  “我不想死!”

  一名持矛的燕军承受不住压力,丢下长矛逃跑。

  他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随着他的转身,一处方阵数十人立刻溃散,向队伍中心跑去。

  燕军不是铁打的,连日折腾,主将逃亡,加上新兵众多,使他们漏洞百出。

  “叛军漏大破绽,猛冲过去。”

  天策铁骑的领队中郎将大喝一声。

  “呜呜……”

  旁边的号手立刻吹响攻阵的号角。

  燕军在慌乱之下,弓弩乱射,对唐军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

  唐军从叛军来不及补上的缺口冲入,速度风驰电掣,气势如排山倒海。

  阻挡的步兵,直接被撞飞。

  而叛军周围的盾牌,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面面倒塌。

  此时此刻,越来越多的叛军崩溃,加入乱跑的队伍之中。

  唐军铁骑飞驰,少有叛军能拿起弓矛抵抗。

  唐军士卒用手中寒光凛凛的刀枪,无情刺砍。

  叛军的鲜血染红大地,结束罪恶的一生。

  前方阵形的崩溃,对其他方位的叛军步卒产生影响,裴璎已经迂回到叛军后方,他看到叛军撕裂的阵形后,认为机不容失,直接突入。

  “杀!”

  零星的盾牌,被裴璎槊挑,守前的叛军队头脖颈被刺穿。

  他出槊如龙,直突直刺,战场上没有一名叛军是裴璎一合之敌。

  裴璎率骑冲击,如钢铁怒潮一样的队伍,摧枯拉朽,分裂着叛军步卒的阵形。

  趁此时机,一身金甲的李瑄也率铁骑加入战斗之中。

  不远处,荔非元礼和郝廷玉各率五千铁骑,两面夹攻而来,这是一举解决战斗的趋势。

  李瑄临近之时,已发现叛军必败无疑,只需要将叛军组团的冲散。

  哪怕他们逃跑,外围还有两万轻骑在游射他们。

  “噗嗤!”

  李瑄槊刃如剑,路过两名叛军的时候,轻松划破他们的喉咙。

  他身后始终有五百名最精锐的天策铁骑跟随。

  他们蒙面持枪,腰间仗剑,以拱卫李瑄为主,而非杀敌为主。

  在晨曦之下,李瑄身上的金甲宛如烈日,璀璨夺目,骁勇的姿态,仿佛是战场上的唯一。

  “是天策上将!”

  叛军见此大惊。

  经过上次事件,叛军皆知身披金甲者,为天策上将。

  一个战神一样的男子。

  也是天下最富才情之人。范阳起兵之时,桀骜不驯的叛将,还有与李瑄一较长短,争夺天下第一的欲望。

  现在多半已经熄灭这种欲望。

  李瑄用排兵布阵证明,盛名之下无虚士。

  还未经过大战,燕军就已经有土崩瓦解的趋势。

  李瑄的权利天下无双,却有勇气冲锋陷阵。

  不能说这样做是对的,但在人格魅力上,已经完爆安禄山。

  即便知道穿金甲者为李瑄,自顾不暇的叛军也无可奈何。

  零星有勇气的叛军,挺着矛向李瑄冲来,欲殊死一搏,万一单车变摩托,有可能反败为胜,加封亲王。

  但他们的尸体往往挂在李瑄的槊刃之上,被李瑄单臂擎起。

  此等神力,将一些新兵吓尿裤子。

  连久经沙场的范阳老兵都丧胆以奔逃为主。

  李瑄率领骑兵如尖刀冲刺,似一道金色的霹雳一样击碎未溃敌阵。

  他的身姿在马背上稳若泰山,手中马槊挥舞,短短时间,已经有数十人倒在他的马槊之下。

  冲阵片刻后,李瑄率领五百天策铁骑脱离战场,到达战场的最东面。

  他向传令兵吩咐道:“令车光倩、郝廷玉等将互相配合,尽歼敌军,不降者,杀无赦!”

  说完,李瑄胯下汗血宝马飞驰,向东奔去。

  他要继续追击先前逃跑的六百叛军骑兵。

  李嗣业、张兴的陌刀手、神臂弩手不善骑战,不容易拦截。

  李瑄向着朝阳而去。

  身后的原野,又似残阳如血。

  躲开唐军铁骑冲击的燕军,不代表他们能逃出生天。

  车光倩、荔非守瑜各率一万骑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

  叛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脱。

  ……

  渑池。

  安守忠、石帝廷骑着战马不要命地狂奔。

  终于来到渑池盆地的入口。

  为防止被埋伏,安守忠广撒探马。

  他得到消息,前方数十里,有众多骑马步兵的运动。

  而且还有一批骑射,专门在射杀他们的探马。

  现在已经有十几名勇士死于唐军弓矢之下。

  “将军,正路难行。渑池平原广大,可从南面迂回。我们只有数百骑,不易惊动唐狗。”

  石帝廷向安守忠建议道。

  唐军的围追堵截,让燕军欲罢不能。

  他们想依靠骑兵逃跑,没那么容易。

  “只能那样!”

  安守忠听信石帝廷。

  由于不间断奔跑,他们胯下的战马,在剧烈地喘气。

  速度也大不如之前。

  逃命状态,安守忠无法停下让战马休息、吃草。

  只是路过河池的时候让战马饮水。

  安守忠从南面靠山的地方奔行,但在渑池盆地上,根本瞒不过唐军众多探马。

  张兴点更轻便的神臂弩手,一人双马,斜后退,堵截安守忠逃脱。

  李嗣业用陌刀,组队断安守忠想向北之路。

  呈两个弧度,将安守忠麾下属数百骑包围。

  南面是山,安守忠的骑兵肯定跨不过去,他又不可能重新退回峡石县。

  李嗣业的探马遇到李瑄后,李瑄准确无误地沿路追击。

  下午日昳的时候,安守忠和石帝廷最先遇到张兴。

  安守忠很机智,不与下马的神臂弩手大战,而是想方设法绕过去。

  此时安守忠麾下有数十骑掉队,代表他的骑兵已不具备冲击能力。

  而且他麾下只有亲卫百余披铁甲。

  无奈之下,张兴只能放弃强弩,让神臂弩手持矛与叛军马战。

  凭借马力,张兴很快就堵住安守忠。

  两方在渑水前厮杀。

  数量的优势,和士卒更精锐,加上战马精力充沛,使一战斗,唐军就对燕军有碾压之势。

  张兴还专门留下五百骑,防止安守忠突围。

  张兴在马上使长矛,勇力绝伦的他连番挑敌下马。

  叛军战马无以为继,甚至还有交战之前,人马俱倒的情况。

  “去死!”

  石帝廷见安守忠持矛猛攻,已经连斩十余名唐军,不甘示弱地杀向张兴。

  他咬了咬牙,虽渴望生,但绝境必要一搏,没有谁能独善其身。

  “贼胡!”

  张兴杀死一名燕军后,瞋目横矛,直刺过去。

  两人都怀着一击必杀,就看谁更快更强。

  “噗嗤!”

  双马交错,张兴臂展更长,力量更大,直接捅破石帝廷的盔甲。

  而石帝廷的长矛终是未有刺出。

  张兴抽出长矛,石帝廷口吐鲜血,从马上跌落。

  “将军,速速退走!”

  亲卫赶紧提醒安守忠。

  虽然安守忠有万夫不当之勇,但燕军士卒越来越少。

  唐军还有预备队,手持引好弩箭的强弩堵着,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冲破。

  “可恶!唐狗敢杀我将军,我要报仇!”

  安守忠见石帝廷死,想要杀死张兴。

  他不听亲卫劝阻,向张兴杀来。

  “噗嗤!”

  张兴知道安守忠强悍,见其冲来,他用巨力,在马上张开神臂弩,填上弩矢,瞄准扣动扳机。

  三十步外,安守忠的战马脖颈中弩箭,当场飚血倒地。

  安守忠也从战马上滚落。

  “将军……”

  十几名亲卫赶紧来掩护安守忠,他们用自己的身子,将安守忠挡在身后。

  亲卫长下马,将自己的战马牵给安守忠:“将军,寻找生路。”

  安守忠身强体壮,一下没有摔伤,他不再头铁,含泪骑上亲卫长的战马后,掉头向西逃命。

  此时,安守忠身后仅仅有数十骑在跟随他。

  其他的要么被拖在战场上,要么已经到阴间做鬼。

  但张兴没有放过他,令麾下追击安守忠。

  很不巧,安守忠又在一块坡地看到李瑄率领五百铁骑向他冲来。

  连向西的路也被堵住了。

  渑水很浅,只没过马蹄,安守忠只能率残部跨过渑水,向南面山地而行。

  “嘎……”

  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一群鸟儿尖叫着飞出。

  安守忠胯下的战马受惊,再次栽了个跟斗,他又被狠狠地摔了一下。

  战马喘着粗气,只是探了探脖颈,无法起身。

  “将军,快上马……”

  又一名亲卫将自己的战马让给安守忠。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我安守忠一代名将,竟沦落至此。”

  安守忠没有骑马,他起身悲呼。

  他知道即便骑上马,也没有机会逃命了。

  他真是该死啊!

  早知如此,应该在峡石与麾下步兵共存亡。

  看着不远处距离他越来越近的天策铁骑,又看到树林旁边一个高约七八丈的土丘,大喝一声:“下马,只携弓箭与本将到土丘上固守。”

  数十名燕军纷纷下马,他们解下弓箭,手持兵刃随安守忠登土丘。

  土丘上有台阶,并不难爬。

  当李瑄率骑将土丘团团围住的时候,安守忠已经爬到土丘顶。

  “此何人?竟还想着负隅顽抗。”

  李瑄立马于土丘的台阶口,未想过燕军有死战到底的勇士。

  看盔甲,应该是叛军的一个将领。

  李瑄又看到台阶入口处有一个石碑,他随意一看,心中微微惊讶。

  秦赵会盟台!

  秦昭襄王和赵惠文王的渑池会盟之地,将相和、完璧归赵的故事,使蔺相如家喻户晓。

  “叛军配死在秦赵会盟台上吗?”

  李瑄淡淡地说道。

  “咻咻咻……”

  安守忠见金甲,知是李瑄,令麾下弯弓射箭。

  但李瑄前方,亲卫立刻用盾牌挡住。

  “退后!”

  李瑄下令退出弓箭射程之外。

  秦赵会盟台百步外,他从马上取下两石强弓,张弓搭箭,一气呵成。

  “噗嗤!”

  一名燕军士卒胸口中箭,从土丘上滚下。

  虽然土丘上有一个石台,能躲避箭矢,但安守忠麾下四十多人,不可能全躲。

  唐军的神臂弩手,也骑马赶到。

  李瑄一声令下,他们在百步外开始引弩。

  四面八方的强弩射击。

  叛军纷纷喋血倒地。

  几轮下来,除了安守忠外,活下的叛军寥寥无几。

  他们都躲在护栏后,不可能射中。

  李瑄下令士卒停止。

  除了远处的马蹄声,周围一片寂静,众人都凝望着秦赵会盟台上。

  片刻后,安守忠缓缓直腰,从台上站起身,此时没有人向他射箭。

  他的身上全是血,眼神绝望,凶狠又悲壮。

  “噗嗤!”“噗嗤!”

  安守忠看着抱头蹲下的士卒,心一狠,持长矛在台上一阵乱刺,伴随着惨叫,几名叛军悲呼起身。

  但他们怎可能躲过骁勇的安守忠?

  在不敢置信和惊恐的目光中,这些士卒被自己的将军一一刺死。

  他们的身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护栏前。

  “我名安守忠,为大燕皇帝义子,李瑄小儿,可敢上来与我一战!”

  安守忠站在台上,矛指李瑄。

  “你不配!”

  “嘣!”

  李瑄淡淡一句,也不管安守忠听没听到,直接张弓搭箭,射向安守忠。

  “噗嗤!”

  眉心中箭的安守忠瞪大眼睛,从秦赵会盟台上跌落下来。

  他的双目无法合上。

  以秦王之尊,李瑄可以上阵杀敌,但不会这种无意义的挑战。

  当初在新丰的时候,安守忠有机会和李瑄一战,但他却选择逃跑。

  “秦王天威……”

  士卒们举起兵器长喝。

  落日的余晖,为秦赵会盟台渡上一层金黄。

  光芒也照在李瑄的脸上,犹胜朝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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