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忌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温馨的小屋当中,柔软的地面,可以遮风挡雨的屋顶和围墙,甚至在朝东的一面还有一个可以开阖的小门。屋子的一角筑了一个用石块围成的小灶,鲜艳的火焰上烘烤着一只遍体通红的野鸡,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弥漫在芦苇包容的空间里面,景仪小心翼翼地朝炉灶里面添加柴火,苍白的脸上因为火光的缘故,反射着绯红的光。

  有忌支撑起疲倦的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景仪。

  “你醒了?”景仪转过头,说,“天已经黑了。”

  “我什么都没做。”有忌羞愧地说。

  “你是病人,应该躺下好好休息。”景仪粲然道,他取下鸡肉,稍稍放凉之后撕开了递到有忌面前,“出来的时候,在身上绑了一些干粮和几件换洗的衣服,等一下帮你擦净身子换上。”

  “不用把我当小孩子!”有忌吃了一口鸡肉,声音有些含糊。

  “在原来的世界,我本来就比你大。”景仪的眼里流露出思念的神情,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爸妈现在怎样?他们肯定以为我已经死了。”

  “他们既然会把你卖掉,就不会为你的死伤心。”有忌毫不留情地说出了他心中的感受。

  虽然是事实,但也不必说得如此直白,景仪闷闷不乐地低头往嘴里塞食物。

  “对不起。”有忌忽然起身,单手环住景仪,用充满歉意的口吻说,“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也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景仪,这一切,你都愿意教我吗?”

  怀中的人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无言地抬起双唇,送上了一个青涩甜蜜的吻。

  景仪主动起来,居然如此诱人——有忌反身压住景仪,很快掌握了主动权。

  窒息缠绵的吻几乎夺去了景仪的呼吸,当有忌因为手臂的疼痛不得不放开他时,怀中的人竟因为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和疲倦感沉沉睡去。

  ——还说要给他擦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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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匐俱率领众随从进入葱翠的山林,面对错综复杂的山阴小道,他勒马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细细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少主,那边有马蹄的印子。”默克指着其中一条小道说。

  “追!”匐俱率领人马追逐那一串虚假的痕迹,渐渐消失于绿色的幕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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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仪醒来时,看见有忌正蹲在角落里生火,他单手往石坑中放入柴火,熟练地在枪杆上划出一片火花。那些跳动着的五彩精灵,在大自然的氛围中闪耀着奇异的光,使那张俊俏的脸渐行渐远,变成遥不可及而又不真实的幻影。有忌转过头,看见坐起身子的景仪,粲然一笑道:“醒了?肚子饿了吗?”

  “嗯!”景仪走到角落,以手掬水洗净脸上睡醒的痕迹,角落里这些盛着水的宽大荷叶,将整个房间装扮成了碧绿的池塘,他转过身,对坐在一旁的有忌说,“我帮你换一下药!”

  “先吃饭吧,吃完再换。”有忌递给他一个放凉的红薯。

  “怎么会有这个?”景仪虽然疑惑着,却还是接过吃了下去。

  “半山腰有田地,我去找水的时候看到,就顺便挖了一些回来。”

  正在享受香甜滋味的景仪,听到有忌的话,不禁咳嗽着吐出了口中的食物。

  “怎么了?”有忌拍拍他的背,替他掬了一捧水送到嘴边。

  景仪喝完水,平复下急促的心情责怪道:“你这不是偷窃吗?”他的父母是农民,他当然知道农民对幸苦种出来的东西有着别样的情怀。

  “是吗?我只是借用一下。”有忌无辜地盯着他。

  “算了,反正这段时间只能靠这些过日子了。”景仪狠狠地咬了一口红薯,仿佛要将所有的羞愧感溶入到口中的香甜里面。

  景仪吃完红薯,替有忌换过药后,坐在树屋外眺望绿叶缝隙中的碧蓝天空。绿色背后的星星点点落在碧绿横生的草地上,不远处传来马蹄飞驰的声音,他在缝隙的穿略中看到了马背上匐俱的高大英姿。

  “他在找我们!”有忌坐到景仪身边,他的无法动弹的右手无力地垂在一边,“下次再让我碰到他,一定将他碎尸万段。”他握紧了左手,想起景仪在地牢中所受的屈辱,凶狠的表情慢慢爬上了他平静的脸。

  景仪转身轻轻地抚摸有忌俊美的轮廓,手指拂过他的眉毛,他的高鼻梁,他的面颊,他的唇。有忌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弛,直到融化于停留在脸上的温柔指尖,他单手拥住景仪瘦弱的身体,两人依偎着闭上双眸。远远望去,一副空灵的水墨画安置在一片绿色汪洋中,画中的两个人儿相依相拥,是大自然的瑰杰之作。

  默咄率先发兵袭击静难军,轻易击败了汉人的军队,他囚禁了所有俘虏,将他们集中至一处,细细寻找白衣少年,结果却无他日思夜想的人的踪迹,一怒之下,俘虏尽被杀害。长安城内,则天陛下任命其内侄武重规等领兵四十五万反击默咄——一场战争,使得过惯安逸生活的唐人,从甜美的睡梦中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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