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皇家日子6

  小林跑去定国侯府上找赵云铣,得知赵云铣已经不在京城,他便知道赵云铣是陪着太子下了江南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

  小林回了府中,像行尸走肉地为玉琉操办丧事。

  这一天,杨歆儿正要前往兰台阁,督促蘅兰大典编撰的进度,柳月白就拿了一块小令牌进来,对他说道,“王爷,东华街六条来了人。”

  杨歆儿便让将人带来见他。

  在书房院子里的小厅里,杨歆儿接见这个叫万子贵的男仆,此人乃是玉琉府上的管事。

  万子贵下跪给杨歆儿行了礼,战战兢兢地说,“小人拜见王爷。”

  杨歆儿道,“此时前来是出了什么事?”

  万子贵道,“玉琉公子昨天一大早没了。”

  杨歆儿愣了一下,“没了?”

  万子贵说道,“玉琉公子死了,昨天早上死了。”

  杨歆儿听到这一句,目光沉了下来,看向了一边的博古架上去,道,“怎么没的?”

  杨歆儿自从出宫立府,便有心要为他兄长解决掉这个玉琉,但是之后查出的结果,却是他兄长不知道是对此人少了当初的心思,还是瞒着父母这件事而心中愧疚,或者是的确是太忙了没有时间,他很少去看这个玉琉,有时候两三个月去一次,最长的时间则是半年才去一次,因为他冷淡了玉琉,杨歆儿便没有了动作,只是收买了玉琉府上的一个仆役,便是这个万子贵,万子贵是做外院管事的,他的媳妇在厨院里做管事,是玉琉府上很得用的人。

  杨歆儿认为比起解决掉玉琉,太子自己慢慢地对这个戏子收了心才是最好的办法,有什么是比看到一个人完全没有了当初的爱意更加让人沮丧和收心的,看哥哥的长女出生身体极差,太子心情抑郁,又和太子妃闹僵关系冷淡,杨歆儿甚至给他介绍了他身边侍卫的妹妹,此女和玉琉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十分温柔讨喜,而且据说还是个能生的身材。

  杨歆儿不知道太子是不是因为这个新人对玉琉转移了注意力,但是此女的确很快怀上了孩子,太子也稍稍从长女身体差的抑郁里走出来,便是十分好的结果了。

  杨歆儿只是没想到玉琉这么快就死了,他知道他生病,还以为只是使使性子的小病,没想到竟然就死了。

  万子贵说道,“公子本来身体就不好,听我家那个说,厨院里从今年开始,便为公子熬了很多药,不过病情加重,是上一次太子殿下来了之后,我好好打听了一番,说是殿下和公子断了,让公子娶妻生子自己生活,公子当场就晕过去了,病情加重,再没起来床,府中一直在请大夫,据说大夫说公子只是抑郁之症,心情郁结,让公子想开些就会好,只是谁都没想到,公子昨天早上就没了。”

  即使玉琉府上,也只是内院的几个最亲近的人知道养着玉琉的是当朝太子爷,即使万子贵是外院管事,也是不知的,是杨歆儿找上他之后,他才知道此事,然后开始为杨歆儿做事。

  杨歆儿没说什么,只是低头了一会儿,便让柳月白拿了银子给万子贵,并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本王了,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为本王做过的事情,即使是你家那口子也不行。”

  万子贵赶紧磕头说是,然后杨歆儿挥手让他离开了。

  杨歆儿之后乘坐马车去了兰台阁,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柳月白则坐在车门口的位置,低声道,“王爷,还在想东华街那人?”

  杨歆儿看向他,道,“此人死了的事不能让太子知道,若是他知道了,以后反而便惦记上此人了。”

  柳月白道,“是。”

  杨歆儿又用手撑着脸说,“只是咱们也什么事都不要做,便当完全不知,不然太子还以为是我做了什么才让他死了。”

  柳月白又应了一声,“是。”

  杨歆儿收回手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洁白有力的手,低声问,“没有了谁,便活不下去,这种人,是怎么想的呢?”

  柳月白也不好说也许是用情至深,只是道,“女子如此者多,男子者,奴婢也是第一次听说。”

  杨歆儿道,“我也不知,这是置生死于外的透悟,还是只是懦夫行径。”

  柳月白勉强笑了一下,“奴婢也不知。”

  杨歆儿微微撩开马车窗,天气已经冷下来,外面薄雾朦胧,太阳光还没有穿透云层照下来。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很早,十月初就下了第一场雪。

  因杨珍儿的身体很差,帝后给太子东宫赏赐了很多珍贵药材,太子妃因在京城东宫呆着,大约渐渐地也心平气和,少了嫉妒之心,在她来为皇后请安几次之后,皇后对她便也不再冷淡,也多了嘘寒问暖。

  经过这些年对海岸线的控制,朝廷已经大面积解禁了海岸线,市舶司又增设了好几个,皇后便一心想去巡视一番这些市舶司。

  皇帝因此便希望在杨笙儿的婚事定下后,太子监国,他能和季衡出门巡视南方。

  这次派杨麒儿去江南巡查秋收和税收之事,也是为了考察他。

  太子在十一月赶在运河冻起来前回了京,回京后就前去蘅兰宫对帝后做了此行的汇报,帝后对他此次所办的事情是比较满意的。

  季衡带着杨麒儿从玉恒殿一起回了兰芷楼,走在路上,他便为杨麒儿整了整身上的披风,柔声说,“你这一趟,晒黑了不少。”

  杨麒儿笑了笑,说,“阿父,我是男儿大丈夫,晒黑了又没什么。”

  季衡拉着他的手,说,“我哪里是在说晒黑的事情,一路吃苦了吧。”

  杨麒儿摇头,“不苦。”

  回了兰芷楼,季衡和杨麒儿坐在暖阁榻上,他才好好看了看儿子,说,“不仅黑了,还瘦了。”

  杨麒儿拉过季衡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儿子哪里是瘦了,是结实了。”

  季衡笑看着他,点头,“的确是结实了。哎,一转眼,你们三个都长大了。”

  杨麒儿已经比季衡高不少了,而且他觉得自己晒黑了很多,女儿也几个月大了,翻年妾室又会给生下孩子,他都实在不好再黏在季衡怀里撒娇了,于是只是拉着季衡的手,“阿父,我们长大了,你和父皇便可以轻省一些。”

  季衡看着儿子,心里既是孩子长大了的欢喜,又是孩子长大了的失落。

  他又问道,“回去看了珍儿了吧,小丫头可以自己翻身了。”

  杨麒儿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比我走时,要大不少了。”

  之后季衡就让杨麒儿留下来一起用膳,杨笙儿很快也回来了,他虽然十六岁多了,但还在勤学馆里读书,而且他不上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除了在勤学馆里上学,季衡还找了两个大家族的能干的媳妇来给杨笙儿说一些管家的事情。

  杨笙儿虽然十六岁多了,不过大约是身体里激素的原因,他长得没有两位哥哥那么高,还是略显小巧,最近大约是又吃东西没有节制,脸颊些微胖胖的,白白嫩嫩宛如水豆腐一般,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便如琉璃一般剔透漂亮,他长得好看,谁看到他都心生喜欢。

  他一看到杨麒儿,就直接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二哥,你回来了。”

  杨麒儿笑道,“我回来了,哎,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呢,还是这么咋咋呼呼的,都立府了,不能稳重一点吗?”

  杨笙儿道,“我也是想你了,才这样热情些。二哥真是……”

  杨麒儿便道,“是二哥说错话了,行了吧。”

  杨笙儿笑着在他旁边坐了,季衡便道,“笙笙,你把你的婚事对你哥哥说了吧。”

  杨麒儿事务繁多,还真是只有他不知道杨笙儿和殷纪的事情了。

  杨麒儿略微惊讶,问道,“笙儿婚事定下了?”

  杨笙儿点点头。

  杨麒儿笑问,“是哪家的闺秀,你是不是自己先跑去看了。”

  杨笙儿笑着道,“不是,我要以公主之礼出嫁。”

  杨麒儿愣了一下,又看了季衡一眼,季衡只是微笑着并没有说杨笙儿是胡闹,杨麒儿便知杨笙儿说的是真的,他不大相信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杨笙儿便和他说了自己和殷纪的事情,又道,“我不要封地,以公主之礼和殷夫子成婚,殷夫子也说了,不会再任朝廷实职,他定下去接手白云书院,在白云书院任夫子。父皇已经派人去广西同殷夫子父母谈论此事,那边同意,便昭告天下我的婚事。”

  杨麒儿说,“为何我现在才知道,你这个小子,怎么不早告诉我。”

  杨笙儿不自在地说,“这种事,怎么好早说。我要嫁给一个男人,说不得朝中很多大臣都会戳我脊梁骨呢,到时候二哥你可要替我顶住。”

  杨麒儿看着杨笙儿又是欢喜又是娇羞的样子,心想只要他能欢喜他能幸福,一切都好,他点头道,“好!”

  等皇帝也回了兰芷楼,一家人便在一起吃了一餐饭,饭桌上,杨笙儿便说,“只差三哥了。”

  季衡便道,“明日宫中办个晚宴,麒儿你带着太子妃和良娣前来吧,也去让歆儿和王妃前来。只是近来天气冷,钦治身体不好不能出门,不然也可请他来。”

  杨笙儿便高兴地说,“过两天咱们再去外公外婆那里,前阵子阿父送的煲粥的厨娘过去,我前几天去了,外公外婆都说那厨娘做的粥十分好,我也吃了两顿,果真不错。她身边带了个小徒弟,到时候那小徒弟要跟到我府上才好。”

  杨麒儿笑道,“以后送礼不必送别的,只送厨师一样便行了。”

  杨笙儿道,“这样我最高兴,好的大厨难得,非天分和勤学苦练不可,天分更是重要,不然即使勤奋,做出的菜色也是没有灵性的。”

  杨麒儿说,“你吃菜色已经吃出灵性了?”

  杨笙儿道,“自是这般。每一道菜,里面也有做菜师傅的心情灵性在里面。”

  季衡道,“好了,好好用膳,再说菜都得凉了。”

  因为杨珍儿身体不好且太小了,第二天宫宴便没有抱她去,杨歆儿的长子虽然很健康,不过季衡也让人专门去传旨不要抱孩子去,以免路上受了风生病。

  杨歆儿半路去了宁安伯府上看望了杨钦治然后才去蘅兰宫。

  杨钦治天一冷身体就会不大好,故而完全不敢出门。

  他的卧室里不仅烧了火墙,还烧着暖炉,里面太过温暖,杨歆儿一进去,就把外面的衣裳全脱下了,不然得热得直冒汗,但怕冷的杨钦治却还坐在床上,身上搭着厚被子。

  杨钦治脸色很白,岁月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一向想得很开,心中没有任何忧愁,活一天算一天,故而完全不显老。

  不过,毕竟是四十多的人了,仔细看他的脸,眼角也有些细纹了。

  杨歆儿在床边椅子上坐下了,看着杨钦治说道,“伯伯,这几日好些了吗?”

  杨钦治将手上的书放到一边去,徐铁虎过来将他的书拿过去放到桌子上,便说,“你们说话,我先出去了。”

  杨钦治柔声对徐铁虎道,“让膳房多做几个歆儿喜欢的菜,招待歆儿。”

  杨歆儿马上道,“不必了,我一会儿就走,二哥从江南回来了,今日父皇阿父安排了晚宴。阿父说要是伯伯您身子好,也请您去,但是看您不好出门,也只能罢了。不过来年开春天气暖和了,倒是可以去蘅兰宫踏春。”

  杨钦治道,“那你过几日再来这里用膳,我其实很想看看秋儿,只是这天气冷,我也不好去你府上,也不好让将他抱来,不然孩子更怕冷,病了就不好了。”

  秋儿是杨歆儿的儿子的小名,杨歆儿道,“等天暖起来了,伯伯去我府上住一阵吧。”

  杨钦治说,“明年再说吧。”

  房里只有两人,杨钦治就说道,“你阿父是明白人,把你安排去监督蘅兰大典编撰。这样你也可以在京里多留一些日子。其实余杭也不错,是很漂亮的地方。”

  他说着,就轻轻咳了两声,杨歆儿赶紧为他抚背,又去倒了他喝的养身茶水来给他喝。

  杨钦治喝了一口茶水就不喝了,又问,“太子妃还是住在京里的吗?”

  帝后将政治中心转移到了蘅兰宫,蘅兰宫旁便也修建了东宫,太子一家是住在蘅兰宫旁的东宫里的,只有太子妃被发配回了京城的东宫,虽然是让她管理这个东宫,但相当于就是不受宠被远远发配了。

  杨歆儿道,“二哥才刚从江南回来,要接她回去,怕是也没这么快。不过她也太不会做事。此前冒着二哥的名义为我府上送姬妾,之后又在太子良娣怀孕时多次打压,据说良娣会摔那一跤早产,也是她约良娣过去喝茶,那条路上不少石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良娣踩了石子这才摔了。之后张家的那位妾室怀了孕,太子妃也总找她去跟前,这分明是故意要惹二哥生气。她身为太子妃,为何这般拎不清。”

  杨钦治靠在那里,又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说道,“她是我荐给你阿父的,在闺中时,她并不如此。不过,女人的性情,就和天气一样,不知道怎么就变了。我现在不好去见你父皇阿父,不好见麒儿,也是因此。这种给人做媒的事情,可不要轻易去做。你也是,下次可不要给你二哥安排女人,这种事,收益和风险一样大。”

  杨歆儿道,“伯伯,我会记住。只是,二哥要是没有儿子,又和太子妃关系不好,我恰巧有了儿子,王妃又不错,夫妻关系和睦,这在大臣那里就又是一番想法了。有大臣来向我靠拢,大约是看父皇阿父不让我去封地,认为二哥没有魄力,父皇又正值盛年还有很多年在位,太子不好当,以后二哥能不能做皇帝还未知,便想在我身上押宝了。这种情况下,我也不得不给二哥找个得他心意的女人,最好这次是一举得男,我这边也少些忌讳。”

  杨钦治想了想,便点点头,说道,“歆儿是真长大了,你这般避嫌是好的。虽然麒儿少了些魄力,但他性情好,据闻,当年你父皇能够拿下你阿父,还是因为有他出生,他出生时,宫里又没有安定下来,他吃了些苦头,你父皇阿父都觉得对不住他,自然更加怜惜看重一些,只要他不犯什么大错,你父皇阿父都不会动摇他的东宫之位。想汉武帝之太子,唐太宗之太子,都是犯了篡位之罪,结果死了,汉武帝和唐太宗都还在缅怀,更何况以麒儿性情的温和和对你阿父的尊敬,是决计不会去犯这种事的。有大臣来向你靠拢并怂恿你,你可不能动摇。”

  杨歆儿道,“伯伯,你想哪里去了,我和二哥之间的情意,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只是二哥性情实在真有些软,又多情又善感,将来不要被臣子左右才好。”

  杨钦治道,“其实,若是你想当皇帝,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对麒儿也下不了那份狠心,故而我想还是算了。”

  杨歆儿道,“伯伯,你可千万不要再说这些,我宁愿马上去封地,也不想看到哥哥不好。”

  杨钦治笑了一下,道,“我明白的。我的儿,我能不知道你。”

  杨歆儿松了口气,倾身去握了握杨钦治的手,道,“伯伯,你千万好好养着身子,前几日送来的那药,是从海外来的,说是治咳嗽极好。”

  杨歆儿又关怀了一阵杨钦治的身体,这才起身告辞了,出来又和徐铁虎寒暄了一阵。

  天气暖和时候,杨钦治的身体好些,徐铁虎还能够去衙门做些事,只要天气冷起来,杨钦治身体不好了,他便只得留在家里照顾杨钦治,其实也有丫鬟仆役照顾,不过徐铁虎不放心,故而便自己留在家里,基本上除了出门找一干同僚或者朋友喝酒玩乐一阵,别的时间就成了杨钦治一样的宅男。

  作者有话要说:杨麒儿是受各方面的打击最后不愿意当太子,不是歆儿用的手段,从始至终,两人兄弟感情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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