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张浩然基本上跌落到了人生中的最低谷。以前呼风唤雨了挺多年的张浩然在这大半年间堪称江河日下,年初被刘海柱追了好几条街已经够丢人的了,然后又被卢松堵在家门口一通乱捅,还没等出院呢又被冯二子这精神病给扎了一枪,他能不懊恼?现在张浩然真怕冯二子再来医院给他补上几枪,天天找来一群小弟给他把着门,连他的小弟都觉得他够窝囊、够丢人的了。

  那个年代房间里也没空调,夏天天气又这么燥热,张浩然心烦意乱。他自己也清楚,要是这次他不找回面子,那将来肯定是没办法再在社会上混了。现在人人都知道他是个面瓜,人人都可以欺负他。

  张浩然觉得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但是又能怎么办呢?让他去跟卢松、冯二子这样的武疯子拼命?那肯定不行!他张浩然的命金贵着呢。找人来收拾他们?找谁?现在王罗锅的命都没了大半条,还能指望谁?

  王罗锅不但身材外形接近于野人,其身体素质也接近于野人,按理说一个正常人从三楼平着拍到了地上,肯定是非死即残,可王罗锅摔了那么一下却似乎啥事没有,他身上的伤就是脸上和肚子这么两处。脸上被扎枪刮掉了块肉虽然恐怖,但是还不是什么大伤。他肚子上挨的那一枪才是要命的。据说那天那一枪把王罗锅的肚皮都划破了,肠子都流了出来,王罗锅是用他那破背心兜着肠子跑的。他不但能跑走,而且还能跑回医院来,医生都从来没见过如此彪悍之人。

  主要是干将王罗锅也基本交待了,张浩然更无助了,只能渴望天降奇兵来帮助他了。真不知道张浩然有没有祈祷,反正,老天还真给他降下来了一个奇兵:李老棍子。

  李老棍子和黄中华来看张浩然时,在门口被张浩然的小弟盘问了半天。张浩然的小弟们都知道自己的大哥比较孬种,要是眼前这个高高瘦瘦戴着一副大眼镜的李老棍子也是来寻仇的,那张浩然那已经千疮百孔的残体肯定是抵挡不住。被盘问的李老棍子可不知道张浩然是被吓的,只是觉得这张浩然的派头不小啊,住个院都这么多人看护着。

  进了病房,黄中华简单的介绍和短暂的寒暄过后,李老棍子没再多废话,直接就进入了正题。

  李老棍子说:“其实上次小黄来这里,已经跟你说个大概了,我们现在人手不缺,就是不知道干啥能挣钱,现在想来请教请教你。”

  “你们擅长干啥呢?”张浩然看李老棍子说得又真诚,又谦和,也真想给李老棍子出出主意。

  “唉,我们这些人都没什么文化,都是大老粗,除了打架基本啥也不会。”

  张浩然乐了:“能打架也是本事啊!”

  “能打架算啥本事啊?我那些兄弟都不要命,可不要命有啥用?难道我还让他们全都上街抢劫去?”

  张浩然听到李老棍子说出“我那些兄弟都不要命”时心中一动:这不正是我要找的人吗?

  不过张浩然还是不动声色,继续说:“我倒是有些好生意可以给你推荐推荐,可是你们有本钱吗?”

  “不瞒你说,现在就快到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了。我就琢磨着,要是真到了那份上,我这群兄弟真得去砸银行了。”

  “哈哈,不至于,不至于!看李老哥你说的。”

  “咋不至于啊!太至于了!”

  “行,这样,你让你的兄弟先出去。就咱们俩,好好唠唠。”张浩然心里已经有谱了,他们不是缺钱吗?自己啥都缺,就不缺钱!

  病房里就剩下了张浩然和李老棍子俩人。

  “你看看我这一身伤,都是让人扎的。本来我想早点儿养好病去找他们算账,可是你也看到了,现在我这一身伤也没法出门……”张浩然边说边看李老棍子的脸色。

  “嗯,嗯,接着说啊。”

  张浩然接着说了:“李老哥我看你是个实在人,我呢,是个生意人,还是个挺讲信用的生意人,生意人嘛,做事就是喜欢拿钱说事。你做生意缺钱,我可以借给你,甚至给你都行,但是,你得帮我办事。”

  “说吧!办啥事!”一听到有钱拿,李老棍子兴奋了。

  “今年真他妈的流年不利,连着被扎了两次,一次比一次狠。扎我的是两帮人,一帮是土匪大院的卢松,还有一帮是东霸天的弟弟冯二子。我现在这情况是不能去找他们算账了,你要是真能把他们两帮都收拾了,我可以给你拿800块钱。这800块钱你有钱就还,没钱就算了。”

  “800?”李老棍子没想到,张浩然直接雇他当杀手了。而且,开的这价还真不低。

  “怎么?800还嫌少?”

  “不少。咋个收拾法?”

  “这你看着办,反正,别比我身上这伤轻就行了。”

  “嗯……”李老棍子沉吟了一下。

  “怎么?怕了?”

  “呵呵!”李老棍子拍了拍张浩然,“长这么大,我都不知道怕字咋写!”

  “那就等你去办事儿了,办完以后,来我这儿拿钱。以后咱们或许还能合伙做点儿生意。”张浩然说。

  俩人谈定了价钱,又聊了一会儿做生意的事,李老棍子彻底被张浩然的商业头脑折服了。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张浩然武力一般,但光是有钱就能让江湖大哥李老棍子给他当打手报仇。李老棍子也真是人穷志短,为了800块钱就去替张浩然拼命。李老棍子不拼命不行啊,基本上这就是最后一搏了。此时再不搏,可能真得把这团伙解散了。

  回去的路上,黄中华问李老棍子:“这么一来,咱们不是成了跟着张浩然混的了吗?不是成了张浩然的手下了吗?”

  李老棍子停下了脚步,说:“咱们跟他混?呵呵,他有那个本事吗?早晚有一天,我得让张浩然跟我混!”

  “他怎么可能跟你混?”

  “早晚有天他离不开我,他不跟我混我也逼着他跟我混。”

  黄中华星星眼地看着李老棍子,不再说话。他从小就有点儿崇拜李老棍子,因为李老棍子这人不但主意正,而且说到做到,从不吹牛逼。

  晚上,李老棍子又把十来个人聚到了家里,开了个小会。

  李老棍子说:“今天我去见张浩然了,也给大家揽个活儿,这活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就是收拾两个人,收拾完以后,咱们能有800块钱。”

  “800?”老五的眼睛放光了。

  “对,800。收拾的这俩人大家也都认识,一个是土匪大院的卢松,一个是东霸天的弟弟冯二子。”李老棍子说得轻轻松松。

  大家面面相觑,虽然都不说话但是心里肯定都在嘀咕:这800块钱赚得可真不容易,要收拾的这俩人,难度可真不小。土匪大院的卢松自不必提,就连那以前的懦夫冯二子如今也俨然成了东霸天第二,听说比东霸天还疯癫。要是收拾这俩人,说不定把自己的命也得搭进去。

  李老棍子也注意到了大家的表情变化,但他没作任何解释,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今天把大家都叫来,就是跟大家打个招呼。这事全凭自愿,想不去就可以不去,现在说出来,我肯定还继续把你当兄弟。但是,要是今天不说不去,到了收拾他们的时候又犯怂,那我肯定饶不了你。而且,以后我们吃干饭的时候你喝粥也别骂我。”

  房二插了句:“对,谁要是不敢去现在就说。别到时候犯怂!”

  李老棍子问:“谁不敢去啊?现在出来说,我肯定不骂你。”

  大家又是面面相觑,没一个人说不去。

  李老棍子盯着似乎有点儿犹豫的黄中华说:“黄鼠狼,你是不是不敢啊?!”

  黄中华没接李老棍子的茬儿,说:“咱们现在真是没钱了,以后能否混得下去,成败都在此一举!拼了!”

  大家听到黄中华这席话,都觉得有些惊诧。

  李老棍子满意地看着黄中华说:“跟我混了这么久,你今天可算是说了句人话!”

  房二说:“黄鼠狼,你可别说得出做不到。”

  黄中华瞪着眼睛说:“到时候谁犯怂谁是孙子!”

  眼看俩人要吵起来了,李老棍子赶紧制止:“别吵了,咱们自己人吵什么?我听张浩然说,卢松和冯二子俩人都用的是扎枪,咱们不得不防,你们知道啥能克制住这扎枪吗?”

  听到扎枪这俩字以后,半天没人吭声,大家心里都是一激灵。因为扎枪这玩意儿,是发生战争时用的,不是打架时用的。

  终于一个低沉的男中音打破了寂静:“我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克制扎枪。”

  “黄鼠狼,啥啊?别卖关子了。”

  “盾牌。”

  房间里所有人齐声说了句:“我操!”

  黄中华急了,说:“你们看不看书啊?矛盾懂吗?盾就是防矛的,矛就是扎枪了!懂不懂啊你们?”

  李老棍子说:“黄鼠狼你能不能说点儿正经的?谁他妈的不知道盾有用?但是你告诉我,你去哪儿弄盾去?你知道盾长啥样吗?”

  黄中华叹了口气说:“也是!咱们这条件不允许啊!但是还有一种东西能克制扎枪!”

  “啥啊?”李老棍子没好气了。

  “嗯,方天画戟……”黄中华说完看见李老棍子气得脸都绿了,赶紧又补充了一句:“青龙偃月刀其实也……”

  “操!”李老棍子气疯了。

  房二说话了:“扎枪怎么了?扎枪不就是长吗?你们爱拿啥拿啥!我就扛着镐把去!”

  李老棍子指着房二说:“对!就镐把了!”

  黄中华看似挺不屑:“镐把对付扎枪?对付得了吗?”

  李老棍子指着黄中华说:“你爱用盾牌就用盾牌,爱他妈的用青龙偃月刀就用青龙偃月刀,你能弄到你就弄。今天晚上你要是再说话,我非把你的牙给掰下几个来。”

  黄中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牙,不再言语了。

  李老棍子说:“我觉得咱们先啃掉硬的骨头,去收拾卢松,然后再收拾冯二子。而且,最好别约他们打架,约的话让他们有了准备,肯定又该拿扎枪什么的上来了。咱们尽量别硬碰硬。”

  “那咱们什么时候干呢?”

  “明天!”

  “啊?!”

  “明天就干!这样的事有什么好拖的,今天要不是太晚了,今天就去土匪大院找卢松去!”

  大家又是面面相觑,李老棍子真是说干就干,连一天都不愿意等。

  “时间要是宽裕,咱们再去东边连冯二子一起收拾!”李老棍子接着说。

  李老棍子的确是个天才的混子领军人物。就好像是《水浒传》的主题歌里唱的似的,“说走咱就走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典型的野蛮人做事方式,说干就干!这显然和冯二子这样秀才造反的人不一样,冯二子总是要等到最好的时机才出手,虽然一出手就有斩获,但是总是在贻误战机。而李老棍子则不然,只要大概判断一下有超过50%的赢的希望,就可以一战了。

  第二天中午,十双又脏又破的黄胶鞋又踢踏着过江了。这次过江的确至关重要,如果这群西郊的贫民们输掉了这场架,那么他们可能真的就万劫不复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这十双破黄胶鞋在路上遇见了个认识的三轮车,终于不用再踢踏着走了。而且他们还带着三把镐头,要是这十个人真一路拖着三把镐头进城,人家还真以为这是谁找来了农村亲戚来城里帮忙干活儿呢。一个三轮车平时最多最多也就坐六个人,这下可好,一下上来了十条壮汉,除了老五,还有谁能蹬得动?当然老五后来成了职业三轮司机,这是后话。

  轮胎已经没了气的三轮车在土匪大院的胡同口停了下来,这十双黄胶鞋下了车。

  李老棍子说:“咱们人太多,太引人注目,这样,咱们先分散,派出个人去打听打听卢松家在哪儿。”

  黄中华问:“那派谁去啊?”

  李老棍子认真地端详了一下黄中华说:“嗯,你去不错。”

  “啊?我?!”黄中华吓糊涂了。

  房二冷冷地copy了一下黄中华昨天说的话:“到时候,谁犯怂谁是孙子。”

  黄中华一听这句话就觉得特别耳熟,他支支吾吾地说:“李老哥,要么咱们俩一起去?有个照应。”

  李老棍子说:“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去你就去!”

  “我……这……”黄中华只能硬着头皮自己进了土匪大院。

  大热的天,黄中华俩腿跟筛糠似的,逮到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问:“卢松家在哪儿?我找他有事。”

  “往前走,第二排第二家。”

  “谢谢大娘。”黄中华还真有礼貌。

  黄中华屁颠屁颠地跑出了胡同,跟李老棍子说:“他家住第二排第二家。”

  “谁让你问哪家是他家了?你看他在不在家,他要是在家,咱们现在就去他家找他去!”

  “我咋去啊?就这么直接敲门?”黄中华刚刚不筛糠的两条腿又开始筛了。

  “对啊,你还想咋去?”

  “那要是有人开门,我咋说啊?”

  “嗯……”李老棍子认真地端详了一下黄中华,说:“那你就说你收破烂的!”

  “啊?收破烂的?!”

  “对啊!就你长这样,你说你是收电费的还有人信啊?”李老棍子说。

  老五把三轮车推了过来:“来,骑着!”

  “这是要干啥?”

  “你不是说你是收破烂的吗?给你配个道具。”

  “我操?!你才是收破烂的!”黄中华急赤白脸。

  李老棍子瞪眼睛了:“让你推你就推!你就这么大模大样地敲门,非让人起疑心不可。”

  “我……这……”黄中华无奈,只能推过了三轮车。

  老五伸出了大拇指:“像!真像!”

  黄中华恨恨地推走了三轮车,大家继续在胡同对面的一棵大树下等。

  可是等了足足半个小时,黄中华还没出来。

  李老棍子急了:“咱们进去看看黄中华吧,他可别在里面出了什么乱子。”

  老五说:“那可没准。”

  “走,走,咱们俩进去看看。”李老棍子拉着老五进了土匪大院的胡同。

  李老棍子和老五俩人刚走到胡同口,就看见黄中华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蹬着板车出来了。

  “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被卢松留到土匪大院了呢!”

  “卢松不在家。”

  “那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黄中华示意让李老棍子看看三轮车后面。

  李老棍子一看惊了:我操,黄中华那三轮车上怎么装了那么多废品,有废纸盒子,有玻璃瓶子,还有破麻袋……

  “你这是干啥?”

  “你不是让我去装收废品的吗?”黄中华还挺不高兴。

  “那也没让你真收废品啊!”李老棍子脸都绿了。

  “我想打听卢松在没在家,就得真假装收废品的啊!后来打听到了卢松的确是不在家,可是卢松他妈非要卖废纸壳,我说我忘带秤了,她说她有,我刚收完纸壳,他家邻居就出来卖瓶子了……”黄中华一脸无辜。

  “行了,行了,知道了。”李老棍子转过头对大家说:“都别紧绷着了,卢松不在。”

  大家一听,的确是都放松了。只有黄中华看样子挺着急:“李老哥,我刚才收废品花了22块……他们还要卖呢,我实在是没钱收了。”

  “那你是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报销不?”黄中华怯生生地问。

  “操!”李老棍子从兜里摸出了30块,给了黄中华。

  黄中华指了指那三轮车上的废品:“那这些东西,都给你。”

  李老棍子没再搭茬儿,盯着黄中华看,黄中华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

  老五问:“卢松不在,那是等还是走啊?”

  “等到晚饭他再不回来,咱们就走!”李老棍子说。

  西郊的黄胶鞋们坐在了土匪大院胡同对面的大树下,一等就是一下午。黄中华收的那一车破烂引起了很多路人的关注,纷纷表示要把自己的废品带来,黄中华疲于应付。

  晚饭时间到了,卢松还是没回来。

  李老棍子说:“谁饿得不行了,就去吃点儿东西,我继续在这儿等着。”看样子,李老棍子既然来了就想开战,根本就不想等到明天。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李老棍子知道要是几天都等不到卢松,那大家的士气肯定会下降。

  大家基本都去吃饭了,只剩下了老五、房二、黄中华三人陪着李老棍子。其实黄中华也早就想走,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些废品,毕竟是拿钱收来的,扔了怪可惜的。

  这四个人,一直等到了晚上八点多。就当都准备回家时,卢松出现了。而且,一出现就七八个人。看样子,这七八个人都喝多了,在昏黄的路灯下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走进了胡同。

  老五等人都看着嘴里吧嗒着一根旱烟的李老棍子,等他拿主意。

  李老棍子盯着卢松等人一直进了胡同,把手里的烟头狠狠地往地上一甩,又狠狠地一踩,提起一把镐把倒拖着,就跟了上去。

  看来李老棍子真要拼了!以寡敌众也要上!

  既然李老棍子倒拖着镐把跟了上去,老五和房二也不能含糊,也各自拖着一把镐把跟了上去,黄中华虽然没带镐把,可怀里也揣着一把杀猪钢刀。

  看来,李老棍子要等到这群人散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再动手。他们始终跟卢松等人保持着大概20米的距离。

  直到看到卢松和另外三个人进了胡同,李老棍子才加快了脚步,慢步走改快步走,然后再改成小步跑,小步跑又改成了快跑。

  气氛骤然紧张了,肯定是要大干一场了!

  当李老棍子等四人快步跑到胡同口时,卢松等几个人已经打开了家门,他和一个人已经进去了,外面还有俩人。

  李老棍子担心卢松等人进了家拿到家伙,大喊了一声:“卢松!”

  黑漆漆的胡同里,互相都看不清对方。卢松家门口那点儿微弱的光,只能勉强让李老棍子看到对方有两个人站在门口。

  “你们是谁啊?”

  “卢松呢?”李老棍子问。

  “我在这儿。”门口又多了一个个子不高的人。

  李老棍子不再答话,拖着镐把就奔向门前,老五等人紧随其后。

  卢松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虽然看不见对方的人,但是听着对方奔跑过来的声音就觉得肯定是来意不善。

  卢松猛地一推站在身边的两个朋友:“快进去!”

  这时,跑在最前面的李老棍子已经抡起了镐把,直接向卢松的头上砸去。卢松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砸了下来,只能凭借本能地一躲,这一镐把砸在了卢松的肩膀处。卢松街头打斗的经验着实丰富,虽然在黑暗中挨了一镐把,可是反应却是神速,一个懒驴打滚就滚进了家的院子里。借着这一滚的消力,卢松虽然狼狈,但是受的伤不重。

  李老棍子又朝滚进了院里的卢松砸了一镐把,卢松来不及起身,向院里又是一滚。李老棍子又是一镐把,卢松没再向院里滚,出人意料朝李老棍子的方向滚了过去,李老棍子的镐把刚落地,卢松就双手攥住了尖镐的头,随后一个兔子蹬鹰,李老棍子被蹬飞,镐头落在了卢松的手中。

  卢松虽然身高不足一米六而且特瘦,但打架却总不吃亏,他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拳法,全是死里求生的本能,招式全是懒驴打滚、兔子蹬鹰这样的衰招。

  战局马上被卢松这几记衰招扭转了过来。只见卢松又是一滚,抡起镐把就朝李老棍子砸去,李老棍子还没等起身,幸亏身后的房二伸出了镐把架住了这一镐。

  此时,卢松的朋友的一把铁锨又砸了下来,李老棍子也是下意识地一滚,但是他打滚的功夫显然没有卢松强,虽然躲过了铁锨的正面袭击,但却被铁锨头拍到了左脸,眼镜片碎在了脸上,血顿时流了出来糊住了眼睛。

  眼看卢松又抡起镐把砸向了李老棍子,房二赶紧一镐砸向了卢松,卢松用镐头一挡。黄中华趁乱拉起了李老棍子,而此时卢松的身后又是一杆扎枪扎向了李老棍子的肚子,李老棍子一侧身,从腰间堪堪滑过。

  黄中华和老五先转头从院里跑了出去,紧接着李老棍子和房二也从院里跑了出去。房二最后一个跑出去,屁股被扎了一枪,镐把也扔到了院里。

  黑暗中的黄中华慌不择路,竟然向胡同里面跑去。而房二和老五也无意识地跟着黄中华跑了进去,李老棍子虽然一只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但是可比他们仨明白多了,知道里面是死路一条,但是三个兄弟都冲了过去,李老棍子也只好跟了过去。

  追出了门口的卢松放缓了脚步,手里倒拖着一把镐头,他身后跟着三个兄弟,两个拿着扎枪,另一个拿着把铁锹。

  卢松根本就不急,他知道,前面就是条死胡同,根本就没必要去用力追,李老棍子他们四个人,谁都跑不了。

  卢松慢慢地从他兄弟手中换过了一把扎枪,又慢慢地朝李老棍子走了过去。而此时,李老棍子等人也已发现是条死胡同,只能转过身,全神贯注地等着卢松等人走过来。

  此时李老棍子等人只剩下了一把镐!而对方却有两把扎枪!或许等卢松走过来,李老棍子等人的末日就到了。冯二子太小心,而李老棍子则太敢干,简直是在赌命。本来可以等到更好的机会下手,可是李老棍子就是等不及,四个对四个也赌上一把,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

  卢松这样慢步地走过来,其实对李老棍子等人的压力更大。因为他们都感受到了卢松等人的镇定。

  “你是谁?”

  “西郊的,李灿然!”李老棍子说话丝毫不示弱。

  “为什么找上门来?”

  “你们得罪了我朋友张浩然。”

  卢松抖了抖扎枪,说:“好像有十多年没有敢来我们土匪大院闹事的人了,你是第一个。”

  黄中华和老五都绝望了,因为他们知道,今天说不定就得死在这儿,想打赢这场仗已经绝无可能。他俩都紧紧地靠着墙,一动都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房二捂着屁股,眼神冷冷的,也不说话。只有李老棍子,虽然满脸都是血,但却显得格外冷静。

  “有种你放马过来!”一片漆黑中,李老棍子的声音格外冰冷。

  “有种?嗯,你还算有种,不过,今天你们几个,谁也逃不掉了。”卢松说。

  卢松和李老棍子等人越走越近,也就是三五米的距离。黄中华的两腿已经开始筛糠了,攥着杀猪钢刀的手流了不少汗,他那把杀猪钢刀,在扎枪面前,像是一个塑料玩具。

  “来啊!扎我,朝这儿扎!”李老棍子拍着胸脯说。

  卢松和身后的一个兄弟都慢慢地抬起了扎枪。

  黄中华的眼泪流了出来。

  正在这时,卢松的妈妈也冲出了院门,大喊:“卢松,你们别打了!”

  听见妈妈在喊,卢松一回头。

  就在卢松回头的这一刹那,李老棍子一个窜步冲向了卢松。卢松下意识地拿扎枪扎向了李老棍子,可李老棍子轻巧地一躲,顺手从腿上摸出了一把新磨的腿叉子又是向前一冲,抓住了卢松的头发直接就朝卢松的肚子上来了一刀。

  卢松和李老棍子俩人纠缠在了一起,黑暗之中卢松的兄弟也是根本不敢拿扎枪去扎。

  卢松手中那平时霸道无比的扎枪此时近身肉搏中毫无用处。李老棍子不愧是快刀手,拔出刀就架在了卢松的脖子上,声音依然冷冰冰:“都他妈的别动!动一动我就抹了他脖子!”

  卢松的妈妈站在门口,吓得呆住了。

  “给我扎他!让他抹我脖子,我操他妈的!”卢松捂着肚子喊。

  卢松的兄弟们真不敢去扎,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卢松那样的亡命徒。

  “来啊!扎我啊!”李老棍子说。

  没人敢应声。

  李老棍子说:“没人来扎是吧?那我把卢松带走了。”

  “给我扎!”卢松说。

  还是没人敢应声。

  “走!”李老棍子说。

  李老棍子左手扳着卢松的下巴,右手拿刀架着卢松的脖子,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卢松的兄弟,卢松的兄弟纷纷侧过身,让路。

  黄中华等人紧紧地跟着李老棍子,从卢松的兄弟面前走过。

  卢松的妈妈说:“给我放了他!”

  李老棍子倒显得彬彬有礼:“现在不能放,放了他,他们可放不过我。”

  “你们别跟过来啊!靠近我一步,我就给卢松放点儿血。”李老棍子朝卢松的兄弟们说。

  卢松的兄弟们眼睁睁地看着李老棍子把卢松绑出了胡同口。

  老五蹬上了还停在树下的三轮车,李老棍子把卢松扶上了车,继续拿刀架着他脖子。

  房二问:“李老哥,咱们去哪儿?”

  “回家。”

  “不送卢松去医院啊?”

  “让你回家你就回家,他肯定死不了。”昏黄的路灯下满脸是血的李老棍子的脸格外恐怖。

  “就这么架着他,要是碰上警察怎么办?”

  “怎么办?算咱们倒霉。”尽管李老棍子的语气一直平静,可是他的嘴角却还在抽搐。

  黄中华和老五的衣服早就被刚才吓出来的冷汗弄得湿透了,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脱离了险境。黄中华手里居然还在死死地攥着自己那把杀猪钢刀。

  “黄鼠狼,把你那破刀收起来!”此时李老棍子看到房二屁股上的血还流个不停,说:“房二,你先去医院包一下。”

  房二这才缓过神来,下了三轮,捂着屁股去了医院。

  “你要是看见张浩然顺便告诉他一声,卢松已经让咱们绑来了!”说完,李老棍子等人的三轮车,晃晃悠悠地驶向了西郊。

  李老棍子拿命赌的第一把,赢了。

  这事儿到今天,已经30年了。黄老破鞋一提起这事儿就说:李老哥这人啊,后来享受了啥荣华富贵也没说的,人家是拿命换来的,谁也别嫉妒谁也别不服。你就看看这些小年轻的,有几个敢用自己的命做事儿。就算他们拿命做事儿,那也是瞎做!瞎玩命!

  这一仗,对于李老棍子来说至关重要,其原因有如下几点:

  1.敢去土匪大院惹事的人真没几个,而且李老棍子还是去卢松家惹的事。并且,居然还把卢松绑走,这让李老棍子迅速威名远扬。跟精神病东霸天打了个平手,又去土匪大院抓住了卢松。谁还敢再惹李老棍子?

  2.由于做生意屡屡不顺,包括李老棍子在内的西郊混子们都对前途比较迷惘。这一场胜仗无疑让大家都信心满满。

  3.李老棍子拿命去赌,结果赌赢了,这让他在接下去的日子里赌性更大,无数次拿自己的命去赌。拿命来赌的人,谁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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