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破鞋说:“从那夜起,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了懦弱怕事的冯朦胧,却多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冯二子。再也没有人记得这个东霸天的弟弟曾经是个诗人,只记得他的狠毒和他哥哥相比,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黄老破鞋还说:“东霸天其实是正常人,他是在演一个精神病人,因为他演精神病人的时候,大家才格外怕他。可冯二子似乎和他哥哥恰恰相反,因为自从那夜过后,冯二子实际上是成了一个精神病,可他总在勉力演一个正常人。”

  警察问冯二子:“那个罗锅跑哪儿去了?”

  冯二子摇头:“不知道,翻墙走的。”

  警察又问冯二子:“他后来都怎么打你了?”

  冯二子摇头:“被打晕了,不知道。”

  警察再问冯二子:“要是再见到那个罗锅,你能认识吗?”

  冯二子忽然狂躁了:“不认识!操,我不认识!”

  警察把笔往桌子上一摊:“你能不能文明点儿,我们是来帮你的。”

  冯二子更加狂躁了,扶着椅子勉强站了起来:“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们帮!”

  警察也很无奈:“你看看你这态度……”

  冯二子不肯说王罗锅对他干了什么的细节,周萌和颖颖也不愿意说王罗锅都曾经对她们干了些什么。这笔供,根本没法录。警察虽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三个受害人这么不配合,也没办法给这次遭遇战定性。冯二子也没希望警察能帮到他。就算是警察把王罗锅抓到,最多也就是判他个两三年,可判他两三年,又怎能解冯二子心头之恨?

  黄老破鞋曾大概说过这么一句话:真不知道老冯家的祖先以前在南方是干什么的,反正冯家这哥儿俩的血液里都流淌着极强的暴力基因,他们这暴力基因远远超过正常人,可在没爆发出来之前,隐藏得又很深。可一旦爆发出来,足以让所有人都恐惧。他们之所以能够把这暴力基因隐藏起来,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有较高的文化素质。

  冯二子受了不轻不重的伤,干脆跟厂子里请了长假,在家静养。他还怕陈白鸽知道他也受了伤,担心他,所以一直让他妈妈替他送饭。

  陈白鸽在隔壁喊:“二哥!”

  冯二子在这边回答:“白鸽,我在呢。”

  “二哥你是不是病了?听你说话怎么有气无力的?”

  “我没事儿。”

  “瞎说,你肯定有事。这几天你都不给我送吃的了。”

  “不是有我妈给你送吗?”

  “你要是没病,为啥不让我见你?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我忙着呢,明后天过去!”

  “不行,你现在过来,我给你开门!”

  “我……”

  “过来!”

  冯二子无奈,只能进了陈白鸽的家。

  看着冯二子本来英俊秀气的脸,被打得青一块、肿一块的样子,陈白鸽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二哥,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和别人打架吗?”

  “不是跟人打架,前几天晚上回来时,路上碰见歹徒了。”

  “那就给你打成了这个样子?”

  “打不过他,碰上歹徒了,怎么办啊!”

  “你不是天天锻炼呢吗?”

  “呵呵。”冯二子无奈地笑笑,“从小到大,你看我跟谁打架了。”

  “报案了吗?有事儿咱就去找公安,别总想自己解决。”陈白鸽也担心。因为她觉得冯二子的眼神似曾相识,似乎就是东霸天临死那天从家里走的眼神。

  看着陈白鸽腆着的肚子,冯二子又想起了哥哥:“嫂子,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乱惹事儿。”

  跟家里人和陈白鸽面前装正常人,挺累。冯二子等自己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以后,就要杀了王罗锅。虽然冯二子此时并不知道王罗锅是谁,但他坚信,想找到这么个有特点的人,真不难。

  这次,冯二子受了这么大的欺负,没有再想去哥哥的坟头上哭诉,没再折磨自己,而是出奇安静。

  在这期间,冯二子想起了哥哥以前说的很多话。“打架,最重要的是注意力集中、意志坚定不慌乱。”“如果想要死里求生,一定要先不怕死。”“打架和杀人完全是两回事,打架的目的是让对方胆寒,而杀人是要人家的命。想要人家的命,就得自己先不要命。”

  总之,以前东霸天说的话,多数都是让冯二子不要命。以往冯二子觉得不能理解怎么样才能不要命,但到了今天,冯二子觉得特能理解哥哥所说的这些话。

  而且,到了现在,冯二子似乎懂了为什么哥哥在自己心中一直是个男人,而自己却始终是个男孩。那是因为哥哥从十三四岁起就具备了男人最该有的特质:责任。那时候哥哥要撑起这个家,要保护弟弟。而今天,冯二子也觉得自己有了保护周萌的责任,并且为没能保护好周萌而深深自责。

  周萌去冯二子家去看他,看见冯二子异常平静。周萌倒是觉得有点儿不适应,因为冯二子以前特容易激动,有点儿大事小情的就气得浑身哆嗦,可如今,冯二子却如此平静,脸上带着平静且安详的微笑。

  周萌不知道冯二子在演戏,只是觉得他不正常:“二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这不挺好的吗?过几天我就去上班了。”

  “那就好,对了,后来那个罗锅,怎么打你了?问你这么多次了,你怎么就不肯说呢。”

  “没怎么打,他看见你们走了,他也就没再继续纠缠,翻墙跑了。”

  “这些天厂子里的同事都挺惦记你,都要来看你,我给拦住了,让你好好休息。”

  “你再下班,可要记得多带几个同事一起走。”

  “嗯。”周萌含情脉脉地看着冯二子。

  周萌以前总是觉得冯二子这人斯文得有些过分,不太像个男人,可是自从冯二子那天舍命抱住王罗锅的腰让她先逃的时候,周萌才觉得,这冯二子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在最关键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真的能像男人一样站出来。

  周萌更爱冯二子了。

  看着周萌这张俏脸和水汪汪的眼睛,冯二子忍不住把周萌搂了过来,亲了一口。

  周萌低着头咬着嘴唇轻笑,没说话。

  看着周萌的这张笑脸,冯二子忽然又想起了那天王罗锅的恶行,一下气得头皮都要炸了!

  周萌也发现了冯二子的表情骤变,问:“怎么了?”

  “没事儿,刚才肋条疼了一下。”冯二子说。

  “好好养伤吧!”周萌说。

  周萌前脚走,冯二子后脚就去找了张一零。张一零的形象气质跟冯二子都比较接近,但脾气也是相当火暴,自从知道自己的女朋友颖颖被王罗锅侮辱以后,气得七窍生烟,早就想找冯二子一起商量去找那个罗锅报仇。

  现在,冯二子自己找上门来了。

  “一零,咱们也别指望警察了,就算是警察把他抓住,也判不了几年,难解咱们心头之恨。”

  “去哪儿找?要么你找找你哥以前的那些朋友帮忙找?那个胡司令什么的。”

  “指望他们?更指望不上,咱们就自己找,然后,自己干!”

  “自己干……”

  “你对象让人家给又抱又摸的,你还想让谁帮你干?”

  “对,自己干!我操他妈的!”张一零冲动了。

  “咱们练了这么久的扎枪,难道还能白练了?”

  “对!”张一零说着就要去拿扎枪。

  “拿什么拿?现在咱们又不知道人家在哪儿。我跟那个罗锅交过手,他的确是会点儿功夫,咱们不用扎枪,还根本收拾不了他。”

  “那咱们现在干吗去?”

  “找杨帆去!问问他是什么意见。”

  “好!”

  杨帆和冯二子、张一零俩人形象不太一样。他又黑又壮敦敦实实个子不高,看起来不像是个诗人,倒像是个农村干活儿的壮汉。而且,他是这三个人中仅有的一个以前会那么三拳两脚的。会武术的人,那眼神一瞪,就跟别人不一样,带上他,冯二子和张一零的心里都有底。

  东霸天靠霸道来使自己的团伙平衡,冯二子不一样,他要靠友情来构建一个团伙。

  冯二子和张一零找到了杨帆:“杨帆,我们的事儿你也都知道,现在我们哥儿俩决定了,要抓住那个罗锅,狠狠地收拾一顿。”

  “操,咱们仨从小就在一起,你们俩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就算二子你不说,我要是见到那个罗锅,也肯定轻饶不了他!”

  “这事儿和你关系不大,我们俩也不是太想把你也扯进来。要是我们一旦没收住手弄得过了,你也得跟着坐牢。”

  “没说的,你们俩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们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就跟打我的脸一样!”杨帆咬着牙说。“比打我脸还难过!”杨帆补充了一句。

  冯二子、杨帆、张一零三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这三个人,根本不用歃血为盟,因为他们不但是发小,而且还是好哥们儿,更是互相欣赏的诗人。这三个人组成的团伙,人数虽少,但是却团结一心,又都是愤怒中的爆发。所以,这个小团伙在未来的几个月里,着实在江湖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从那天起,扎枪全都统一放在了冯二子家。而且,穿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冯二子几乎每天都骑着自行车在街上转悠,他连把刀都不带,因为他知道,就算是自己带了那把破刀上街也没什么大用,因为就算是见到了王罗锅,自己那把破刀也起不了任何作用。见到王罗锅,冯二子也绝不会冲上去跟他拼命,而是要跟着他,看他会到哪儿,如果冯二子以前是江湖中人,那可能冯二子早就知道了那天的那个罗锅就是张浩然的手下王罗锅。可毕竟冯二子只认识胡司令等有限几个混子,而且还不愿意去找他们问。此时已是盛夏,紫外线特别强,把冯二子这么个白面书生晒得跟黑炭似的。这下可好,就算是王罗锅见到冯二子,也未必能把他认出来。

  而此时王罗锅也知道自己这次坏事儿干得有点儿大,恐怕公安已经注意上了他,所以,王罗锅也不太敢再在市区中随便出现,平时总猫在张浩然家,偶尔去医院看看张浩然。

  按理说,张浩然躺了这么久也差不多该出院了。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张浩然坏事儿干得太多了,致使他的伤口流了脓,现在比以前的伤情还严重,就得在医院老老实实地躺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王罗锅这天去医院看张浩然时,被整日在街上找他的冯二子看到了正着。冯二子不动声色地一直尾随着王罗锅进了医院,又亲眼看到王罗锅上了二楼,进了病房。然后,冯二子回身就跑,干吗去?找人!拿扎枪!只要回来的时候王罗锅还在!那肯定要扎死他!

  而与此同时,黄中华也正琢磨什么时候去找张浩然。

  李老棍子天天逼着黄中华去找张浩然。可黄中华以前并无做猎头的经验,不知道该如何跟张浩然谈,都快愁死了。他忒后悔自己吹牛逼说认识张浩然了,现在没法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黄中华打听来打听去,打听到了张浩然原来还在医院里住院呢。黄中华毕竟是个文化人,知道从中华古典文化中汲取营养。所以在去医院之前,黄中华认真地阅读了一下《三国演义》中刘备三顾茅庐的故事,希望能从中找到灵感。可是《三国演义》写得半文半白十分晦涩,黄中华看起来实在是费劲,经过几天的认真阅读又请教了几个老头儿,终于明白了大概意思:刘备就是胜在不要脸,不管诸葛亮见不见他,他都持之以恒地去请。而且,还要留封信什么的,要写得比情书还恶心还肉麻,才能真正打动对方。而且最好挑大雪天去,这样显得真诚。去之前最好再吃三天素,这样才能显得是顶礼膜拜。

  吃三天素很容易,反正黄中华一直也吃不上什么荤菜。可这大夏天的,不可能飘雪啊!所以黄中华只能挑一个雷雨天去。而且,在去之前,黄中华还模仿刘备的信的逻辑关系,给张浩然修了一封书。让黄中华写点儿字,实在是太难为他了,毕竟他只有小学文化程度。所以,一拖再拖,见张浩然的事儿也是一拖再拖。

  黄中华不急,可李老棍子急啊,如果还找不到营生,就靠这么坐吃山空的话,那么肯定撑不住一个月了。所以李老棍子就把黄中华找过来问。

  “黄鼠狼你什么时候能把张浩然给我请来?”

  “马上,马上,我已经打听到他在哪儿了,他还在医院里住着呢!”

  “你都说了多少个马上了?我到今天也没看见你那马上在哪儿。”

  “我这几天又看了遍《三国》,人家上面都说了,刘备三顾茅庐的时候,那是顶着大雪去的……”

  “我操!你要等有大雪的时候再去?”李老棍子被黄中华弄得很抓狂。

  “不是,不是,我是等大雨天去!这样显得真诚!”黄中华很有自信地解释。

  “我操!”李老棍子彻底被黄中华给弄崩溃了。

  黄中华也看出来李老棍子快气疯了,赶紧解释:“其实也不是了,我还想以你的口吻给张浩然写封信。”

  “嗯?写信?!写得怎么样了?”李老棍子听这事儿还算靠谱。

  “快写完了!”

  “你就别磨叽了,赶紧拿出来,给我念念!我眼睛不太好,懒得看字。念!快念!”

  黄中华不慌不忙地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信纸,又不慌不忙地把信纸打开,清了清嗓子,开始念了:“张浩然你好!很冒昧给你写这封信,我是西郊李老棍子,有点儿虚名,可能你也有所耳闻。现在国家在进行改革开放,鼓励人们做生意。可是我们暂时没有找到太好的出路,所以想请你来帮忙出出主意。仰望先生仁慈忠义,慨然展吕望之大才,施子房之洪略……”

  “停,停,你这两句是什么?”

  “慨然展吕望之大才,施子房之洪略……”

  “怎么这两句是你写的?”

  “是我……”

  “你再说是你写的?”

  “是我抄的……”

  “嗯,这两句话不错,真不错,你懂这两句话是啥意思吗?吕望就是姜太公,子房就是张良。”

  “我懂,我懂。”

  “接着念吧!”

  “希望我们能精诚合作,一起赚钱。”

  “还有吗?”

  “没有了。”

  “嗯,还可以,就是中间加那段文言文,是不是有点儿怪?”

  “不怪啊,这样才显得咱们有文化。”

  李老棍子沉思了一下:“行!你走的时候,把这封信留给他!”

  “那我就留了?”

  “留!对了,你去的时候,给他带点儿营养品,他不是住院呢吗?”李老棍子掏出了20块钱。

  黄中华可算是得到一次表扬了:“没问题了,我肯定完成任务!”

  此时,外面忽然下起了雨。李老棍子乐了:“你不是要趁雨天去看那张浩然吗?你看看,老天多作美!择日不如撞日,你快上街买点东西,赶快去医院!”

  “这……”

  “去吧你就!”

  黄中华怎么敢不听李老棍子的?他连伞都没打,顶着瓢泼大雨冲到了街上。买了几瓶罐头,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医院。到了医院里,他发现不仅自己被淋透了,连那封信也被淋透了。黄中华来不及懊恼,匆忙赶到了病房。

  趴在床上哼唧的张浩然猛然见到跟刚从河里捞出来似的黄中华吓了一跳,再仔细看看,似乎还有点儿眼熟。

  黄中华的花衬衣和蓝色裤子都湿透了,紧紧地裹在身上,勾勒出了黄中华的曲线,而且,头发也全湿了,直滴答水。他手里,还提着两袋奶粉、两袋麦乳精、四瓶罐头,这些东西也在直滴答水。

  黄中华进来就看着张浩然傻笑。张浩然虽然看见这人傻是傻了点儿,邪是邪了点儿,可是看样子似乎对自己没什么恶意。

  黄中华继续看着张浩然傻笑,他也是被这大雨淋糊涂了,本来准备好了很多词,可是一着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罗锅看着黄中华这傻样,忍不住骂了一句:“傻逼!”

  黄中华又开始朝王罗锅傻笑了……

  张浩然心里更迷糊了:“难道眼前这人真是个傻子?”

  张浩然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

  “中华,黄中华。黄鼠狼的黄……黄瓜的黄,中华的中华。”

  “你这是?”

  “听说你被人打了,来这儿看看。”黄中华一着急,瞎说了一句实话。

  张浩然的脸色变得挺难看,觉得这傻逼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不过毕竟人家是来看自己的,总不能把他骂走吧?

  “我们以前认识吗?”张浩然问。

  “认识啊!你在新华书店那儿的理发店讲你要把生意开到哈尔滨、长春那次,我听你在那儿说话来着。”

  “哪次?”

  “你不记得了?今年二月二,就是你被那个戴斗笠的打那次……”黄中华说完以后,也觉得似乎有点儿口不择言。

  “咳……是吗?我都不太记得了。”

  张浩然的脸都绿了。自己这辈子一共就挨了那么两次毒打,敢情着都被这哥们儿知道了?而且,这傻逼哥们儿还把这些全说出来了。

  “是啊!那次我听了你说的东西,觉得特好,特兴奋。”

  “嗯,是吗?”张浩然的脸色终于缓过点儿来了。

  “是啊!我这次来请你,就是想让你帮帮我们,给我们支支招。”

  张浩然大概明白黄中华的来意了,而且也听到了两句恭维话,心情也好多了:“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们以前在火车站前摆了个象棋摊,现在公安抓得严,我们那儿干不下去了,这不是想来找你指点指点吗?”

  “你们大哥是?”

  “李灿然,李老棍子。”

  “哦,哦,哦,就是跟东霸天干那个,对吗?”

  “对,对,对!”黄中华可算是喘了口气:看来李老哥还是有点儿威名嘛。

  “你们现在想干什么?”

  “哎,我们也没想好呢!这不是来找你来了吗?有好的生意,咱们可以一起干!”

  张浩然还没等搭茬儿,却发现门忽然开了个小缝,一个晒得黑漆漆的年轻人的头探了进来张望了一下,又慢慢把门关上了。

  张浩然正琢磨今天怎么就这么多怪人呢,只听见门“咣当”一声被踹开,紧接着张浩然就看见了三杆黑油油的大扎枪从自己的眼前晃过,几乎同时径直扎向了倚在窗口的王罗锅。

  王罗锅一侧身躲过了冯二子扎出的第一把扎枪,又劈手抓住了杨帆扎出的第二把扎枪,但张一零扎出的第三杆扎枪实在无法躲闪,被端端正正地扎在了肚子上。而此时,刚刚扎到了墙上的冯二子的那把还带着石灰的枪尖又扎到了王罗锅的面门上,王罗锅下意识地一躲,扎枪豁掉了王罗锅脸上的一块肉。

  “我杀了你!”冯二子吼着又是一枪,扎向了王罗锅。

  就在这两三秒钟的时间里,王罗锅已经连挨了两枪。他知道,眼前这几个人就是来要他命的,只要跑不掉肯定会死在这儿。王罗锅来不及多想,向后一翻身,直接从三楼的窗户里翻了下去。

  据说,王罗锅是平着拍在地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一声闷响,一声闷哼。

  按理说,以这个姿势拍到了地上的人肯定是非死即残,可冯二子向窗下望去,王罗锅却站起身,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跑了。

  冯二子回过头,看见房间里还有俩人。

  其中一个浑身都是雨水的猥琐形象正在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人,正是去年冬天在公园里跟他打架的黄中华。冯二子这次没去捅他,拿着枪尖上挂着王罗锅腮帮子上肉的扎枪的枪尖砸向了黄中华的头。冯二子一砸,张一零跟杨帆也开砸。可怜的黄中华只能蹲在墙角抱着头被砸。

  砸了一阵子,冯二子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

  冯二子提着那杆还挂着王罗锅肉的扎枪指向了躺在病床上的张浩然:“你是谁?”

  张浩然怕死了这几杆大扎枪:“张浩然。”

  “那罗锅是你什么人?”冯二子似乎听过张浩然这个名字,但是却想不起来是谁。

  “是我朋友。”

  “好!”冯二子又是一扎枪,扎在了张浩然的大腿上。“是朋友,就得挨一下!”

  雪白的床单顿时被鲜血染出了一块大红花。

  被扎了的张浩然虽然剧痛,但是哼都没哼。因为他看出来了,这几个人,来了就是为了杀人来的,自己要是一句话不对付,他们真敢连自己也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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