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烨深看她一眼,轻声问道:“怎么了?”

  丹凰摇了摇头,淡淡浅笑,“只是想起了以往。”

  抬手抚上她的脸庞,墨烨手指指腹在她侧脸上轻轻摩挲,声音深沉却勾着淡笑,对她说道:“先前,你的命是我的,而今后,你的人也是我的。”

  他说的坚定,语气中有着不容人质疑的霸道,让丹凰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轻若淡风的问语在他耳边响起。

  “我可以信你吧?只一次了。”

  闻言,墨烨脸上的笑容忽地尽敛。

  丹凰心中哂笑,一次,就再信一次。

  转过头,看向这铺就了红毯的十里长街,在经过刚才那场混乱,这时的街道两旁,再次走出了百姓,他们探着头看向街上那些伏尸,又看向那醒目的红鸾喜轿,以及轿中的丹凰。

  惊艳,赞同,和讶然,种种情绪在收到红包的那一刻,统统化作祝福,无论真心与否。

  她知道这场他给予的婚礼,很是盛大,同时又因着他的身份,让凌国皇帝都不得不亲口将一处宫殿,暂时作为他成亲之地。

  但是,就是这空前盛大的婚礼,却让凌国的文武百官们不敢前来参加,一面是他们自己国家的轩王迎娶侧妃,一面是这天恒大陆上最强帝国的太子,无论他们去往哪一方,都会得罪另一方。

  就是凌皇,也无法在这中间做出合理的选择,是以当他国家利益为主时,便是弃了轩王,选择了祁国太子。

  但那些官员们就没这么幸运,皆是称病的称病,告假的告假,一边在家捶胸顿足这千载难逢的攀好祁国太子的机会,一边又庆幸自己没有参加而落下把柄。

  喜队再次前行,一路上繁华重重。

  紧挨在街道上的夙圜阁,素来清静隐蔽的二楼里,凌皓辰所在的包厢大门敞开,独自饮酒,这些日子,他常如此,似是只有这样才能排解他心中那份难以言说的痛闷。

  魏延自楼梯走上,路过他所在的包厢时,回身侧看,见是他独自一人饮酒,便挥手让身后的人前去,自己则走近凌皓辰所在的包厢中,来到桌前,径自为自己先倒了杯酒。

  “向来*倜傥的辰王殿下,怎么如此潦倒地在这里一个人喝起闷酒来。”魏延呵笑一声,饮下杯中酒后,笑对眼前的凌皓辰说道。

  凌皓辰听到说话声,抬起那双已喝的醉迷迷的双眼,看向魏延,许久才认清对方是谁,拿起酒壶举起,“来,陪我喝酒!”

  “辰王有心事?”魏延拿过他手中拿不稳的酒壶,问道。

  凌皓辰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不予多说什么。

  “若是放不下,当初又为何要离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魏延看他这般痛苦买醉的模样,于心不忍的说到,当年他离开的事,魏延是知道一二的,也隐约知道了他与凌丹染的事,只是那时他并未在意。

  如今看他这样,该是早将凌丹染放在心里,然这样的结果,他也不知该如何劝说于他。

  很多后悔了的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挽回的。

  “你不懂……你不懂……”凌皓辰只是摇头重复着这三个字,酒过千杯,他心里仍是一片敞亮。

  魏延无奈摇头看他,“你喝醉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凌皓辰挥着手摆动起来,嘴上醉言醉语道:“不回去,来,一起喝酒。”

  他在魏延来到前,就已喝了不少,魏延刚第三杯酒入喉,他已经醉倒地趴在桌上没了动静,任魏延怎么唤他,都得不到半点回应,只好派了人将他小心送回辰王府。

  魏延出了厢门右转,进入到相隔不远的另一间包厢,刚迈入,早在里面等候的人立即起身,异口同声唤道:“主子。”

  “查到了?”魏延颔首,走至首座的位置坐下,脸上的笑容在他进入厢房时就已顿消。

  “是!陵安传来消息,说前几日凌大小姐曾回了凌国公府,并在国公夫人的院子里挖出了她娘亲的尸骨后带走,陵安后来调查,发现那个院子里另有一处非常隐蔽的位置有被翻动的痕迹,他回信说那份地图定是已经被凌大小姐一同带走了。”说话的是一名身着青墨色紧身衣的男子,脸上露出对魏延的恭顺神态,硬声硬气的回话道。

  魏延点头表示知道了,话题一转,问道,“方才那场刺杀,可查出是哪方人手派来的?”

  青墨色男子摇头,“前来刺杀的两批人皆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属下暗中观察这其中一批,该是死士!”

  “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地图!”魏延陈述道。

  刚才他也隐在暗处,看那场刺杀的情形,他看出这些人并非是凌皇这边派出的,尤其是从那批人的出手招式来看,很像是边陲那么所特有的招式。

  众所周知,边陲国所在的地理位置,本就去其他各国不同,虽地域宽广却是遍地沙漠横行,其国家建在沙漠中的一片绿洲上,边陲国的百姓皆是身材魁梧之人,无论男女,而且多是以刀来作为防身武器,不似其他国家则是配以利剑。

  魏延会说出这话,自是听到了那黑衣人在袭击丹凰时出口的话。

  如今,知晓地图一事的人,越来越多,这对他们很不利。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那些人并非是边陲国派来的。

  试问,有哪个人会傻得在做了坏事的时候,还会在身上带着代表自己身份的标志来?

  这不就等于是不打自招吗。

  “现在可知还有那些人知晓这些事?”魏延见他们没有说话,再次问道。

  另一个同是身着青墨色紧身衣的男子立即开口说道:“刚得到消息,这次前来凌国的其他各国使节,所抱持的目的,都同我们一样,是为地图而来!”

  这名说话的男子模样清秀,若有心人在此见到,便会一眼认出他正是这次代表岚国出使凌国的使节之一。

  “看到是有人故意泄漏了消息。”一抹玩味的笑溢在魏延脸上,“既然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剩下的就要看凌皇的态度如何了,是选择公布于众呢,还是想私下独吞,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正当魏延这边的人商讨着关于地图的事时,在使节馆里,也同样上演着相同的不止一幕。

  他们全都在等凌皇的态度,以便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

  白日还是碧蓝晴空的天气,刚入夜,就下起了淅沥的小雨,阴沉带着湿气的冷风,呼啸而过。

  “少夫人,这是少主命属下拿来给您的,他交代让您不用等他。”墨七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走入房间,头还未抬起,嘴上的话便先出口。

  丹凰侧卧在屋内雕刻精美的贵妃榻上,红艳的嫁衣上,那只以暗金绣线织绘的凤凰,其实正栖息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透出一股高雅的贵气以及神秘,摘掉头上的珠冠后,任由一头如墨的青丝肆意在踏上披展,也有些已经垂落于地,那张惑人的绝艳容颜,被她手上所拿着的医书遮掩的若隐若现,更是吸引的人想要靠近,一睹她的真颜。

  墨七在说完话后,抬头看她时,就正见她如此模样,瞬间呆愣住,只觉眼前的少夫人,比之白日所见的更美。

  丹凰正翻看手上墨九献上的医书,耳边听到墨七的话,她视线未从医书上转移,只慵懒地应了声:“知道了。”

  这场婚礼,她心里最是清楚,那不过是一场交易合作后的结果。

  除了开始时穿上嫁衣那刻,让她体会到新嫁娘的感受,其他再无了身为一个新娘该有的义务。

  在外人看来,墨烨给予她的婚礼很是盛大,但其实并未拜堂,所持有的也不过是名义上的身份而已。

  丹凰一早就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

  而想到这次婚礼,凌皇竟会让出一座宫殿来为墨烨举行婚礼所用,丹凰心里就冷笑连连。

  他如此明显的讨好,同样带着混交视听的效果,无非是想让那些还停留在凌国尚未离开的各国使节们看清,并认为他凌国与祁国之间的关系友好,也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自己掂量着。

  不得不说,凌皇这一举动,确实起到了效果。

  最明显的便是那些各国使节在看到这一幕后皆是心里存了,先等凌皇自己摆出态度后,在决定自己这方的决策。

  这在对弈中,无疑是将自己摆在了对方之后,失了先发制人的机会。

  “小姐,姑爷定是担心你饿了,才特意带了吃食给你呢。”在旁伺候的青竹见到墨七放下的食盒,面露喜色,边接过墨七手中的食盒,边说道。

  丹凰不予置评,手中翻动医书的动作却是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慢了许多。

  “什么嘛!竟然只是馒头!”打开食盒见到里面的东西后,青竹一脸失望。

  闻声,丹凰眉眼轻挑,唇角划开一抹潋滟,淡淡笑道:“馒头很好。”

  她原以为他已经忘记了那夜她说的话。

  在宫中,不比在外面那般自在,一举一动皆是被人看在眼里,丹凰今日已经嫁给了身份尊贵的祁国太子,身为太子妃,如若她所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不尽人意,只会垢人笑柄。

  而馒头,则是所有吃食里面,最不需要摆出端庄雅致姿态。

  如此想来,自是很好。

  思及此,丹凰放下手上的医书,走到桌前,拿起一个还泛着热气的馒头,吃起来,末了还不忘对青竹说道:“你也吃点,今日累坏了吧。”

  在红鸾喜轿里,青竹倒是很轻松,可一入宫后,各种繁复的规矩折腾的青竹晕头转向,早累的她不知东西南北,肚子也饿的饥肠辘辘,听到自家小姐的话,没有迟疑的快速拿起一个馒头啃起来。

  “少夫人。”看着眼前不顾形象吃馒头的两人,墨七心中一默。

  形象呐,刚才他所见的美好形象果真就是镜中花水中月。

  丹凰后知后觉墨七还为离开,手上的动作一顿,侧首看向他,问:“还有事?”

  “没,没有。”墨七慌忙摇头,匆匆离开。

  待饥饿感被充盈后,丹凰才放下手上的馒头,转身离开准备继续看医书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

  “姐姐。”

  丹凰诧异抬眸,循声看去,正见门口站着她曾有一面之缘的凌丹璇。

  一身纷嫩浅红宫裙的娇俏模样,在宫灯的映射下,丹凰看清她脸上含喜的脸色。

  凌丹璇甫一见到丹凰,眼底先是蔓过嫉妒,后又被喜悦所掩,心里一再提醒自己,眼前的人是她必须要极力讨好的祁国太子妃,而不再是那个她心里所厌恶的那个拥有恶劣名声的姐姐。

  “是你啊。”丹凰语气很平淡,甚至带了些疏离,她走到贵妃榻前,准备再看会书,凌丹璇就先开了口。

  “姐姐,恭喜你了。”

  凌丹璇脚下轻快的走进来,对向她投来敌视的青竹视之不见,径自说道。

  “听说姐姐嫁给了天恒最尊贵的祁国太子,真是太好了。”

  丹凰刚拿起的医书再次又放下,直截了当的含着轻讽的问她:“是吗?”

  “什么?”凌丹璇一时没理解她这话的意思,怔了怔。

  “你真觉得很好吗?”丹凰坐上贵妃塌,手肘撑在踏上的贵妃枕,身形一动,侧卧而上,撩起眼帘看向凌丹璇,未等她回答,丹凰又继续说道,“不过也是呢,自己的亲姐姐成了祁国的太子妃,连着自己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以后定会享尽荣华富贵。”

  丹凰的凤眸轻眯,语气尽显凉薄,“可是怎么办呢,自己的亲姐姐已经与凌国公府脱离的关系呀。”

  这一席话被丹凰以轻描淡写的口吻吐出,令凌丹璇听得还带着稚嫩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双眼氲瘟出一层雾蒙蒙,听她哽咽着说:“姐姐,丹璇只是真心来祝福你的,没有别的意思。”

  看她如此快速的凝聚出水雾的眼眸,丹凰不得不感叹,这皇宫当真是个磨练人的地方。

  “难道你一点失望都没有?”丹凰似笑非笑的看她,那笑容就像是在嘲笑她此刻的做作。

  “我……”凌丹璇竟不知该如何出口,来之前,她心里确实很开心,一路上所遇的人,无论认不认识,无一不向她问好,让她的虚荣心爆棚,尤其听到别人提及今日街上那盛大的十里红妆,就让她钦羡不已。

  她满心欢喜的过来,想象着以后自己可以趾高气昂的看任何人,就兴奋不已,但结果,从丹凰口中得知她已与凌国公府脱离了关系,那些可以加诸在她身上的光芒被瞬间收回,让她怎能接受得了。

  “姐姐,你肯定只是说着玩的,没有当真对不对?”凌丹璇小心翼翼的问道,满眼期许想要听到自己希望得到的答案。

  “或许吧。”丹凰既未承认,也没否认地淡淡说道,语气已经有些不耐,“如果你还想继续说祝福的话,我已经收到了。”

  “呵呵……”又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仍旧是那身洁白如雪的白色衣裙,似乎是特别钟爱这个颜色,魏雪薇自门外笑着走进,手背附在正笑的嘴上,以维续她完美的形象。

  魏雪薇走到凌丹璇身旁,带笑的双眼瞄了下侧卧在贵妃塌上的丹凰,转眸对凌丹璇道:“看吧,我就说了她不会想理你的,你还特地跑来祝福她。”

  闻声,丹凰默不作声的轻挑了挑眉,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自己没良心?

  “对于不请自来的人,我想应该无需客气,你说是吗,雪薇郡主。”丹凰漫不经心的说道。

  魏雪薇原是带笑的脸突地收起,目光夹恨地看向丹凰,恶狠狠地冲她道:“凌丹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一个不被祁国皇室承认的太子妃,能做多久谁知道呢。”无尽的嘲讽自魏雪薇的口中吐出。

  魏雪薇恨透了她,此刻站在丹凰面前,她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伸手掐死她!

  若不是她,轩王就不会娶那个一无是处的凌丹茜,而该是她魏雪薇!

  若不是她,她就不会选择和太子谋划,最后落得*的下场!

  她所有的落魄不幸,都是因凌丹染而起,让她怎能不恨?!

  “听说祁国皇室早已为祁国太子准备了一个各方面都很合适的太子妃,只要祁国太子回国后就会举行婚礼,到时候你这个不是太子妃的太子妃,该如何是好?雪薇真是好奇的紧。”魏雪薇扬声笑起来,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她被太子厌弃的时候。

  早已有准备好的太子妃……吗?

  丹凰面上不动声色,然她微微垂下的眼帘,遮掩了些连她自己都不懂的情绪。

  再抬眸时,她唇角轻扯,“雪薇郡主什么时候竟然也关心起祁国的事了?还是说你想要去祁国和亲?就是不知道那边会不会有人要一个……”丹凰的话忽地一顿,视线上下扫视魏雪薇,隐晦地接着说道,“一个名花有主的人。”

  “你!”魏雪薇气极,指向丹凰的手不可抑止的发抖。

  丹凰淡淡颦眉,拿起手边的医书,将她指向自己的手挡住,声音冷然,道:“上一个这么拿手指我的人,已经消失很久了,雪薇郡主是想做下一个吗?”说着,丹凰手指间夹着一粒丹丸,在魏雪薇眼前晃了晃。

  魏雪薇脸色霎时一白。

  来之前,魏雪薇就听到她在街上毒杀那些想要刺杀她的人的事迹,就是像她现在这样,一粒丹药,瞬间将一个人毒杀。

  “你……你想做什么?”魏雪薇惊慌后退,眼中布满害怕。

  “雪薇郡主觉得我想做什么?”丹凰唇角扬起,眸心透着危险的光芒。

  凌丹璇不解地看着魏雪薇惊恐后退的模样,心有不解,“雪薇姐姐,你怎么了?”

  魏雪薇闻言,抓起身旁凌丹璇的手,就往外跑,“快走!”

  “怎么回事?”凌丹璇不解地再次问道,却没得到答案,被拉着跑出门时,她偏过头疑惑地看了眼丹凰,见她正将指间夹着的那粒丹药放入嘴里。

  青竹在魏雪薇和凌丹璇离开后,来到丹凰身前,满脸不忿地斥道,“小姐,她们可真令人讨厌。”

  丹凰不在意的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从贵妃榻上坐起来,朝外走去。“我去透透气,不用跟来了。”

  “可外面正下着雨呢。”看着丹凰已经离开的身影,青竹喊道。

  背对着她的丹凰朝她挥了挥手,在这样淅沥的雨中漫步,应是别有一番滋味。

  丹凰身处的宫殿位置在凌国皇宫中,算上偏中的位置,于未央宫与花园的中间,再远些的西北角处,则是紧邻凤阁。

  而宫殿内的西北角,则种植了许多竹子,以及几株与之教缠的藤蔓,正缠*绵地将竹林外围包裹住,形成一个独立的小院。

  丹凰刚迈入竹林中心,就嗅到一股很浓郁的阴煞之气,倏然,视线落在竹林身处一道几乎飘渺无形的身影,喜色顿时染上她的双眼,使得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熠熠生辉起来。

  “三哥!”丹凰惊喜地出声唤道,身子不由控制地快速朝刚才所见的位置走去。

  竹林中,阴风阵阵,令人脊骨都透着寒凉之意。

  冷冽的阴风将丹凰披散在是背后的如墨青丝吹动,变得张扬,加上她身上那尚未褪下的艳丽如血的嫁衣,以及她唇上点着似血的蔻丹,被不知情的人撞见,定会以为她是要向人索命的厉鬼。

  奔至方才所见的位置后,丹凰视线四处寻望,却遍寻不着,随不甘心地再次唤道:“三哥!你在哪?”

  刚刚,她明明察觉到那股熟悉的阴煞之气,怎会见不到他的身影。

  “丹凰,我在这。”轻悦地声音自丹凰身后响起,惊得她连忙回过神望去,入目的是一团黑的看不透的黑影。

  自黑影中透出的阴冷煞气,令丹凰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却掩不住她脸上溢出的明艳笑容。

  丹凰脸上难掩的喜悦,连带着她那双漆黑如夜晚繁星的眸中也尽染喜悦,只听她问道:“三哥,你怎么会来?”

  黑影渐渐变淡,现出一道硕长人影,只从这身形来看,他的模样定也是不凡,此刻正倚在一棵竹子,向丹凰挥手打招呼。

  “来看看你做人做的如何。”这含着浅浅调侃之意,引得丹凰笑意加深,也让她深感怀念。

  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这道被丹凰唤作三哥的身影,正是地狱里令小鬼们都惊怕的魑魅魍魉四大恶鬼中的其中一个——魍!

  是住在欺骗与狡诈的恶鬼!

  丹凰视线在他周围扫视,见他身旁再无其他影子,才又问道:“四哥呢?怎不见他在,是没来吗?”

  闻声,魍轻笑一声,震得他所倚着的那棵竹子颤巍巍的晃动了下,“他呀,怎么可能不来,不过这会估计正躲在哪里啃竹子呢。”

  丹凰了然地点点头,对于四哥的爱好,她还是清楚的,便没再寻找,只道:“你们怎会这时过来?”

  魍被她问的脸色微哂,索性是在黑影中看不出来,他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道:“其实你离开不久,我们就出来了,只不过……”他话音顿了顿,“你也知道,三哥我不怎么认路,再加上你四哥那个走哪吃哪的吃货在,就一直耽搁到现在才找到你……”

  来之前,他还向大哥信誓旦旦的保证,说自己一定能很快找到丹凰,结果这一耽搁,就耽搁过了一个月,回去后指不定还要被他们嘲笑。

  丹凰淡笑不语,这样的他们,恐怕就是那些小鬼们,都未曾见过呢。

  见她只是笑,魍将自己所在的黑雾中,分出了一个小团,围绕在丹凰的身旁转了几圈,魍啧啧出声道:“是不是做鬼做得久了,连人都不会做了?真是丢脸。”

  知道他所指的是自己这些日子来所经历的一切,丹凰嘴角泛着苦涩地扯了扯,承认道:“是忘了该怎么做。”

  “若不想做,就回来吧。”魍无所谓的说道。

  丹凰摇头,“三哥,我想活着。”

  魍沉默。

  这时又一道声音闯入,“阿凰,好久不见!”

  来者,是丹凰方才口中说的四哥,也是魑魅魍魉中的最后一个,主宰着贪婪与欲.望的魉鬼!

  丹凰闻声,眼帘一垂,语气透着不悦,强调道:“四哥,叫我丹凰!”

  阿凰,阿凰,这名字怎么听都有种怪怪的感觉,让她听到浑身都觉得不对劲。

  “呵呵……”魍魉二鬼闻言,俱是笑了起来。

  听着他们的笑声,丹凰唇角也浅浅弯起。

  笑声渐歇后,魍突然正色道:“我们这次来找你,是要告诉你,无论如何你都要尽快找到自己的身体,只有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才不会受到他们的追缉。”

  提到‘他们’,魍魉皆是露出厌恶的神色,紧皱着眉。

  “三哥,我的身体早就不存在了,就是存在,这千年里也化作飞灰了。”丹凰苦笑了下,她原以为自己已经与凌丹染这具身体融和了,谁知竟会再出意外。

  魉拿着手中的半截竹子,摇晃了下,“不!大哥不会骗我们,他说你的身体还在,而且保存完好!”

  “不可能!”丹凰摇头,坚定地否决。

  她是怎么死的,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根本不可能保存完好!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的身体还在,而且就在丹族里!”

  ……

  在丹凰所在的宫殿另一间客房,墨烨坐在靠椅上,一动不动地低着头,视线凝在身前桌面上展开的书信。

  墨九走进来,就见少主僵直着身子,恍若化为雕像,他走上前,面色稍有沉重,轻声说道:“少主,祁国传来消息,说他们不会承认师傅是您的太子妃,并催促您赶紧回去迎娶他们为您安排好的太子妃,不然就要废除您的太子之位。”

  “不用理会!”

  冷凝的声音,良久才从墨烨口中吐出,他的视线却仍是未有任何改变,仿佛要将展在眼前的书信戳出一个洞来。

  “是!”墨九低声应下,转身离开,临出门时又回头看了眼少主,从少主收到墨五传回来的信后,他已经僵坐在那许久了。

  墨九心里不禁好奇,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才让少主如此。

  他刚出门,墨七就匆匆奔来,没理会墨九地闯入房内,喘息着说道:“少主,少夫人不见了!”

  墨七的话音刚落,墨烨的视线自书信上收回,抬起头看向他,如深渊般的蓝眸,直直落在墨七身上,冷言说道:“怎么回事?”

  “方才,凌国的雪薇郡主还有凌国公府的三小姐来看少夫人,被少夫人吓跑后,少夫人就独自一人离开房间,说是出去透透气,直到现在也不见人影。”墨七的话中微有些焦急。

  浅蹙的眉心,映出不悦,墨烨又问道:“她们来做什么?”

  “据青竹说,那位雪薇郡主是来找少夫人茬的,说少夫人不是祁国承认的太子妃,还……”墨七声音越说越小,双眼小心翼翼的看向墨烨。

  “继续说!”墨烨冷言说道。

  “那位雪薇郡主还说,祁国已经为少主您安排了最适合您的太子妃,她什么也不是!”墨七狠狠闭了闭眼,说道。

  屋内的气氛突然冷凝起来,凌厉地气息压抑的人几乎喘不过气。

  在所有人都以为墨烨和先前一样不会有动静时,他却突然起身离开。

  墨九没忍住心里的好奇,走到桌前,拿起那张已经展开的书信,上面赫然只写了短短四个字。

  丹凰,不详!

  *

  在寻遍了整个宫殿后,墨烨停驻在深蔼竹林外,凝神朝内而望,直到他的视线捕捉到那抹不明显的红色,他才举步走入。

  竹林里,阴风猎猎,吹在他身上,将他的衣衫吹动得沙沙低响。

  “有人来了!”魍察觉到有人进入竹林,出声提醒道,将正陷入深思的丹凰喊回神。

  耳边传来窸窣的声响,丹凰转首回望,正见墨烨站在离她仅有数步之遥的地方,冷颜如霜,紧抿着唇望着她。

  “你在生气。”笃定的口吻,从墨烨口中传出,那双深邃的蓝眸,定定看着眼前这道惑人的红影,冷冽的风,将她的发丝吹乱,打在她身旁的竹上。

  丹凰闻声,先是一怔,后而笑着摇头,“没有。”

  站在她身旁的魍魉二鬼,在墨烨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将视线投注在他身上,上下审视,口中喃喃自语。

  “看他人模人样,应是不错!”魍审视后,说道。

  得来魉的鄙视眼神,“他是人,不是人样,要跟我们一样是鬼样?”

  “鬼样怎么了,我就挺喜欢我这鬼样的。”魍出声辩驳道。

  丹凰耳边听他们的议论声,看向墨烨的视线蔓过他的脸庞,落在那双深邃摄人的蓝眸,见他仍是笃定的神情,她先失笑道:“我没忘,与你的关系只是合作,如此便好。”

  她将自己的位置摆在这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地方,也让墨烨触手不及。

  怒气翻涌于眼底,墨烨问她,“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说的是真的?”丹凰本不想问出口,但见他坚持,随问道。

  “是!”他答。

  坦白的话,既简洁也无情伤人。

  丹凰眼中缄默,唇角扬起淡薄笑意,“如此正好,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将他的话重复还他。

  “你是谁?”墨烨深深看她,问出这个在他心中回荡许久的问题。

  原以为,他派墨五去调查,甚至准许他进入长老阁,想是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谁知,结果却不尽人意,也让他大失所望。

  不详!

  除了她告知的名字外,竟是一无所知!

  闻言,丹凰忽地轻笑出声,“我以为你一直不会来问。”

  对于这件事,她似乎从未刻意隐瞒,只是他一直没问,她就没说罢了。

  此时,竹林里,藤蔓深深,竹影深深,她一身红艳,对他笑靥如花。“你好,我来自地狱!”

  他目光微怔,继而笑道,“正好,我也是!”

  *

  走出竹林,丹凰耳边还在回荡魍魉二鬼殷切的叮嘱,‘莫忘了,一定要尽快找回自己的身体。’

  刚踏出竹林不到片刻,墨七再次跑来,“少主,少夫人,边陲使节求见!”

  “让他等会。”墨烨刚要拒绝,被丹凰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话到嘴边改了口。

  他说罢,转首对身旁的丹凰说道:“林中湿气重,你去换身衣服再来。”说话的语气,再没了方才的冰冷,多了丝柔意。

  “嗯!”丹凰颔首,正如他所说的,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沾了湿气,紧贴在身上,很是粘腻不适,对他的提议便也没拒绝。

  待丹凰换了身深紫色的衣裙走出屏风,见墨烨正卧在贵妃榻上,看着她先前看了一半的医书,察觉到丹凰出现,他抬眼看了她眼,起身,“走吧。”

  边陲使节坐在殿内客座上,目露焦急之色,搭在扶把上的手,不时地没有节奏的点着扶把,目光频频看向门外。

  当见到丹凰和墨烨出现,边陲使节忙起身,“深夜来访,多有打扰,还望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勿怪!”

  “既已知是打扰,为何还来,”墨烨毫不留情面地道,“况且使节不会不知今日可是本宫的大喜之日!”

  任是谁在大喜之日被打扰,都会心生不悦吧。

  “实在是事出有因,还望殿下海涵。”边陲使节无奈苦笑,再次歉意说道,话落,他视线转向丹凰,越看越觉得她像那画像上的人,虽其人不同,但她身上所具有的那些神韵,简直像是同一个人。

  是以,边陲使节掏出小心带来的一副画卷卷轴,边缓慢展开,边对丹凰说道:“深夜来此,只是想向太子妃证实一件事,这画像上的人,太子妃可认得是何人?”

  画卷展开,现于人眼的是一名女子的画像,挽袖盈盈而立的姿态,巧笑嫣然,一双凤眸将女子的神韵点缀的微妙微翘,好似活人。

  丹凰虚扶画轴的手,微微颤抖着,随着画卷的完全展开,在最下方的一侧,作此画之人的名讳跃然于画卷之上。

  “慕容……慕容白……”近似呢喃的声音,带着哽咽,丹凰的双眼已被水润的热泪沁满。“这是他画的……”

  墨烨不止一次听到丹凰唤这个名字,每每唤之,神色总是迷离不清,可每次也都是因见到凌皓轩才会如此,现下怎会在见到一幅画就会如此?

  顺着丹凰的视线,他向下看去,脸色瞬变!

  这副在画卷下方署以作画人名讳的名字,姓慕容,字白,慕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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