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早上。

  暴雪过后的第四天,气温升高,阳光灿烂。

  rain昨晚的时候就飞去了加州,参加一个公司的面试。

  不是flag公司,也不是老牌的大公司,是正点的独角兽企业。

  明知道是不可企及的新锐企业,但凭着他的一颗丹心与锲而不舍的精神,他硬是得到了最后一轮的面试。

  结果并不重要。是的,如果在美国跳槽是常态,那么无论何种结果就都不是结果。

  薇薇安开始养胎,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这方面她做起来向来是一丝不苟,认认真真的。

  中午饭叫外卖。

  薇薇安与妈妈还比较能接受墨西哥外卖,平心而论墨西哥卷还是很好吃的,里面夹着奶酪丝、生菜、鸡胸肉和酱料,到时家里再做一只汤就可以。

  敏女士抱着leia到一楼。

  还是学校的放假期,茶水间与休息室每天都有三四个印度孩子在玩,热闹得很,leia宝宝对这些调皮的叫着喊着的孩子有点害怕,很警惕,但看着他们玩还是挺有兴趣的。

  敏在茶水间拿了两只纸杯,摞在一起,压扁了给leia玩。这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白人男人,稀疏的金发,雪白的皮肤,高大魁梧的体态,胖胖的脸上一笑两只深深的酒窝。

  旁边是娇小可人的柠檬。

  敏记起来柠檬说过,一个从佛州来的船长要来见她,实际上是相亲。柠檬在佛州的姨妈给她介绍了相亲对象。

  敏是透过玻璃门看到的这一幕。柠檬与那个船长有说有笑的。

  柠檬带着船长进了茶水间,在咖啡机上冲了两杯咖啡,在把咖啡放桌上时才看到leia宝宝和她的外婆敏女士。

  两个人互相打了招呼,那位船长面带亲切的笑容,也跟敏女士点头算是打招呼。

  敏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大家坐下来。

  几个印度孩子这时候像麻雀一样飞到户外去了,玩一种类似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笑声打闹声隔着厚厚的玻璃门传进来,真的是公寓生活和谐快乐的写照。

  柠檬逗着leia说:“小宝贝,快向格兰特叔叔问好吧,说,hi。”

  敏抓住leia的手说:“hi,格兰特叔叔好!”

  那白白胖胖的叔叔看起来非常喜欢小宝宝,定睛看了小宝宝好久,喜欢得不行。

  那两个人聊天,有一句没一句的,敏女士当然听不懂,但她就想坐在温暖的飘着咖啡芳香的茶水间。

  柠檬不时地热心翻译几句他们聊天的内容。

  “我觉得在茶水间两个人见面比较好,去杰克的房间显然不妥。敏阿姨是不是?”柠檬问道。

  “这个船长看起来脾气很温和很可爱。”敏笑着说。

  柠檬把敏的话翻译给他听,格兰特一听,向着敏抱了一下拳。

  “问问他收入多少?开的什么船?是佛州土生土长的人吗?”敏女士好像带着女儿来相亲的家长。

  格兰特好一通叽哩哇啦。

  柠檬翻译说,佛罗里达州是美国东南部的一个州,位于东南海岸突出的半岛上。东濒大西洋,西临墨西哥湾,北面有亚拉巴马州和佐治亚州。佛州本土出生的美国男人以开船为职业的不少。收入比平均线要高一些,如果是船长,那收入会高更多……

  “哦……”敏女士应了一声。目测这个胖男人条件还不错。

  柠檬与格兰特船长聊了好一会。

  敏女士站起来在走廊上走了一圈,又进了茶水间。

  柠檬说:“敏阿姨,我刚才跟他聊到我昨天开uber遇到的事情,聊天嘛,还不是瞎扯,他居然听得很开心。”

  “你都聊什么了?”敏问。

  “我跟他聊,昨天我拉一个女孩子,从波士顿到纽约法拉盛机场。大概意思是,都是中国人,用普通话却不能沟通。那女孩子是台湾人,但是个abc……”

  敏女士问:“abc是什么?”

  “abc,就是很小时候来美国,或者就是生在美国也是在美国长大的。啊,我们家leia就是abc。我跟格兰特说有一次我车里拼车坐了三个人,都说自己是chinese,但是没一个会说中文。”柠檬说道:“我跟格兰特聊天,说到我经常把客人往纽约带,我跟他介绍纽约有两个机场,一个拉瓜地机场,一个肯尼迪机场。来纽约的如果图近便可以选择这两个机场。来纽约的华人基本是来两个地方一个曼哈顿一个法拉盛,这两个机场距离这两个地方都很近,拉瓜地机场尤其近,不堵车到法拉盛只有10分钟,曼哈顿只有20分钟很方便。有一些不了解的人还知道有一个纽瓦克机场,纽瓦克机场在新泽西,如果买票的话会发现中国到纽瓦克机场比较便宜,因为从纽瓦克到曼哈顿或者法拉盛这边不方便,路途远还有隧道费,机票是便宜了但是路费在这边要补回来……”

  敏说:“柠檬,你跟格兰特多聊聊,我这电灯泡不亮,我也就是在这里坐坐……”

  “哪里呀,不妨事。阿姨你知道吗,我刚跟他说了纽约机场的事,你猜他怎么说?”柠檬看起来开心得很,像个小女生似的。

  “说什么了,格兰特?”敏女士问。

  “他说,我养你吧,你暂时先照顾好自己吧,傻瓜。”柠檬先说了一遍英语,然后翻译成汉语。

  这下轮到敏女士吃惊了。

  格兰特脸红了,雪白雪白的胖脸粉红粉红的。

  “那你有没有求他包养?”敏女士逗她。

  “还在考察中,哈……”柠檬笑得花枝乱颤,看来是真开心。

  “他就没问你的工作?”

  “问了呀,他问我收入是多少?”

  “你收入多少?”敏对开出租车的行业不熟悉,国内的不熟悉,美国的出租车司机收入她更不熟悉。

  “我跟他说呀,我开到腰间椎盘突出,累成狗,苦到吐血,一个月税前也不过三四千……”柠檬继续说:“我说完,他就说养我了呀。”

  “那是太辛苦了,在这里开出租车可能还不比加州,也不比佛州。”敏说道。

  “在加州,干到脱胎换骨般地散架,也许一个月税前能挣个万把美金,没有万把,六七千那是肯定有的,佛州呢,有最美好最好的公路质量。唯独波士顿的高速路是最差的……”柠檬跟敏女士说完,又英文翻译了一遍给格兰特听。

  好家伙,那个胖到大约有200斤不止的格兰特叔叔,眼睛里冒出柔情似水的目光。

  敏女士几乎断定这两个人有戏。本来嘛,柠檬与前夫离婚,头脑发热,乱投简历,到了波士顿,结果这里的冬天动辄大雪将至,对开出租车的人是严峻考验。

  “你们好好聊,我该回去了。”

  leia宝贝的小手开始摸脸摸鼻子了,这是要睡觉的信号。敏女士跟格兰特船长说拜拜,抱着宝宝回去了。

  敏女士一走,温馨的茶水间就是柠檬与格兰特的了,柠檬就着上面的话题,跟格兰特介绍她数次到纽约,所见到的在纽约的华人,细分起来成分非常复杂,就二代移民来说,有广东的,有福建的,有台湾的。有人只会说英语,有人会英语和粤语不会普通话,等等。

  柠檬在国内的时候是中学英语教师,她的口语表达能力,内在气质还是不错的。

  而这两者的结合,让亲眼亲自见柠檬的格兰特由照片上的一见钟情,到见面后的一见钟情。

  敏女士抱着leia回到家,只薇薇安坐在客厅的摇椅上,看着哈佛医学院儿科学教授、营养系主任、医学博士著的育儿书。也只有育儿书,她每天能翻上几页。

  “妈,宝宝睡啦?”薇薇安问。

  “眼皮打架,快了。”敏说。

  “宝宝睡觉时,妈,你也休息吧,中午外卖11点半送到,还早呢。”薇薇安说道。

  “好的,你站起来走走,别老是坐着,没精打采的,哦,薇,柠檬在茶水间相亲呢,去看看?”敏女士说完,自己先笑了。

  “看看,合适吗?”薇薇安问。

  “在国内,这种场合外人去百分之百不合适,但这是在美国,我没发言权。”

  “嗯,那我可以喝杯咖啡。”薇薇安说道。

  “看就看,不要找借口,不对,你不能喝咖啡,哈佛医学院博士怎么说的,刚怀孕能不能喝咖啡?”

  “能。能的。”薇薇安在门口换鞋,顺手拿起门边架子上的钥匙出门上了。有相关娱乐节目,她干嘛不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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