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燕柳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周北杨的脸,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和周北杨一起住,也经常见,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周北杨的脸。

  光洁白皙的皮肤,锋利漆黑的眉毛,他长的最好的眉骨和鼻子,欧洲人的眉骨,鼻梁高挺,让他的五官更显立体,睫毛又密又长,唇色也很干净。

  他看了一会,最后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右眉骨上的一道浅淡的疤痕上。

  疤痕切断了英挺漆黑的长眉,近看依旧很明显。

  这疤痕还是因为他留下的。

  他上中学的时候,成绩很差,天天跟学校一帮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们混,有一次和隔壁学校的混混们因为打桌球闹起来,最后双方在学校后头的巷子里打群架。双方战事正酣的时候,不知道周北杨从哪里冒出来了,看见他挂了彩,一向都是好学生的周北杨,拎了砖头就和对方干上了。

  对方头破血流,周北杨也没好到哪里去,眉骨上留下了这道疤,医生说再错半寸,可能眼睛就保不住了。

  这次的事之后,他们俩这非亲兄弟,算是真正有了不可分割的感情。

  想到这些往事,再想到他不久就要和周北杨断绝关系,金燕柳觉得又心痛又伤感。

  他就伸出手来,摸上了周北杨的眉骨。

  手指接触到温热的皮肤,他就愣了一下,紧接着周北杨的睫毛动了动,似乎就要醒来。

  ……

  “我靠!”

  金燕柳吓得一个激灵,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晚上的记忆蜂拥而来,他记得他好像喝多了,然后……

  我日。

  他立马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却见自己身上整整齐齐穿着睡衣呢,扣子都扣到了最上面一颗。他立马掀起衣服看了看,又拉开裤子,前后都摸了一下。

  虽然他没有性经验,但凭借他仅有的性知识来说,前后应该都还没有做过。

  他长吁一口气,伸腿蹬了一下周北杨。

  周北杨眉头微微一蹙,便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懵了大概一秒钟,然后立马坐了起来。

  声音是喑哑的,但很平静:“你醒了。”

  金燕柳心脏狂跳,问:“我怎么在这?你怎么在这……”

  “你不记得了?”

  金燕柳抿了一下嘴唇。

  “你昨天晚上喝多了,我和胖子一起把你接回来的,方便照顾你,就睡这儿了。”周北杨清了一下嗓子,身上的睡衣整整齐齐,光滑的一丝皱痕都没有。

  神色和语气都很自然。

  金燕柳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他们家周北杨从小就板正规矩,就算他喝醉了发酒疯,周北杨总是清醒的,怎么可能和他上床。

  他是被小爱说的担心过度,导致反应也过度了。

  他抹了一把脸,“哦”了一声。

  周北杨已经起身下了床,将窗帘拉开,阳光一下子铺泄进来,有点刺眼。

  金燕柳伸手挡了下眼睛,又在床上躺了下来。

  这一放松,疲惫和头痛的感觉都袭上来了,他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周北杨站在窗前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他一截白皙的腰身,便将头转了过去,直接出了卧室。

  金燕柳躺了一会,又自顾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刚才大惊失色的样子,实在有些好笑。

  他居然会怀疑周北杨和自己上床这件事,简直又雷人,又好笑。

  只是他喝醉了以后,好像做了个很狂野的梦,现下迷迷糊糊有点记不清楚了。

  他就从床上爬起来,去了洗手间,冲澡的时候朝外头喊:“小杨,我今天要跟人谈事,穿衬衫。”

  他都习惯每天让周北杨给他准备衣服了。这习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好像是高中,一开始只是帮他准备校服,后来到内裤,最后全身上下的衣服,甚至包括手表,皮带,领带这些,都是周北杨帮他搭配了,他直接穿。

  周北杨应了一声,不一会就把他的衣服送进来了,他这个洗手间是主卧单用的,就他一个人住,浴室的玻璃都是透明的,隔着水雾也什么都看得清。

  可是他们兄弟俩,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什么没见过。金燕柳一边搓头发一边说:“我不想吃西餐,你上次给我做的粥,我还想喝。”

  周北杨问:“那要吃包子么?”

  “吃。”金燕柳说:“要牛肉馅的。”

  周北杨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这普通的,又温馨的日常生活,一下子就抚慰到了金燕柳。他站在花洒下头,仰着头冲水,热水顺着他的身体流下来,他捋了下头发,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这么纯洁的,深厚的兄弟感情,不但不能让冒牌货玷污,破坏,就是单纯的亲情,他也不能让冒牌货得到。

  话说回来,他好倒霉啊。

  不甘心,就更愤怒。

  这个澡洗完,他就更确定,他昨天晚上和周北杨什么都没做,他全身上下都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

  不过在洗澡的过程中,昨夜的梦却更清晰了。

  梦里的火热身躯,触感真实到像真的一切,像是此刻浇到他身上的热水,烫的他身体都绷紧了。

  梦里的他,好野啊。倒是对方像个死鱼,看着他,兴奋地直喘粗气,却没有动。

  金燕柳吃饭不挑食,西餐中餐都爱吃,早餐基本就是那几样轮流着来。他最爱吃的包子,就在半山一家开了十几年的包子店,周北杨买回来的时候,粥也煮个差不多了,金燕柳穿着宽松的衬衫和长裤,正在拿勺子搅。

  他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勺子:“你先去吃包子。”

  金燕柳就过去吃包子,自己吃了一个,又拿了一个递过去:“有点烫。”

  周北杨张嘴咬了一口,剩下半个,金燕柳就塞到自己嘴里去了,白皙的手指头还抹了一下嘴角的油渍。

  周北杨看了一眼,眼神略有些闪烁,低头盛粥。

  “你最近怎么老喝酒,还把头发给染了。”周北杨过了一会问。

  金燕柳闻言就笑着问说:“怎么样,好看么?”

  他说着就抿起下嘴唇往上吹了一下,额前头发飘动,很臭美的样子。

  “好看,”周北杨说:“不过昨天差点没认出你来。”

  也就金燕柳的颜值能hold住这种颜色。

  “想换个形象,一冲动就染了。”金燕柳说:“过段时间拍新戏,还会染回来的。”

  周北杨把粥端到他跟前:“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金燕柳说:“一点小事,我自己能解决。”

  周北杨就没有再多问,只说:“以后想喝酒在家里喝,我现在也忙了,不能天天陪着你,你自己一个人在外头,尤其要注意。”

  金燕柳笑了笑,没说话。

  结果周北杨看着他问:“听到没有?”

  “听到了。”金燕柳说:“我昨天喝醉酒,有没有丑态毕露?”

  周北杨说:“就我一个人看见,没事。”

  也是,这世上,估计也就周北杨,知道他全部的样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们处的比一般亲兄弟还要好,他们之间一点秘密都没有,彼此坦诚无欺。

  金燕柳看了看周北杨,周北杨坐的很直,穿的也很素净,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一张脸,这几年棱角越来越分明,最优越的是他的太平洋宽肩,配上他186的个头,就是个衣架子。今天天气很炎热,可他领口的扣子,还是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不烟不酒,无任何不良嗜好,这样温润如玉又有些禁欲气息的君子,是给予他最多温柔,也是他给予最多温柔的一个人。

  不过昨天见面会上,他才发现这小子身材那么好,腹肌壁垒分明,腰身遒劲,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他屁股后头学灌篮的小男孩。

  好像确实有做攻的天资,尤其是……从小就比他发育好。

  这样的极品男人留在自己身边,的确是很危险。

  这世上还有比他这个弟弟更优秀的男人么?

  冒牌货放过他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金燕柳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

  吃完早饭,肖胖子就过来了,正好碰见周北杨出门,他隔着车窗跟周北杨打了个招呼,周北杨朝他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大明星和富家子弟的架子,但就是透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看来昨晚上没什么事。

  肖胖子吁了口气,就推门进去了。

  周北杨没直接回酒店,车子下了秋明山,便直接去了山脚下的一个别墅区。车子在别墅跟前停下,他下了车,一进家门就解开了领口的扣子,锁骨处露出一大片吻痕来。

  他伸手从茶几上拿起打火机和香烟,房间的窗帘都拉着,光线有点暗,一簇火苗腾地升起,照亮了他深邃的眉眼,他咬着烟嘴,眉头微蹙深吸了一口,将烟盒往茶几上一丢,便去了旁边的房间。

  房间里也拉着窗帘,周北杨叼着烟开了灯,房间一亮,墙上的照片便无所遁形。

  一整面墙上,都是金燕柳的照片,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穿衣服的和没穿衣服的。房间里没有床,只堆了一堆纸箱子,棒球手套,吉他,还有变形金刚,玩具熊,中学课本等等,大概都是旧时用过的东西。靠墙有个衣柜,挂着一排大小不一的旧衣服,有校服,也有西装。

  周北杨捏着烟头,吁出长长的烟雾,目光散漫又阴翳。

  人心复杂,世上就是有一种爱,恨不能捧他在心尖上,又恨不能掐断他的腰,啃破他的皮,拽他入无间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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