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幼桃心猿意马的发出一-丝声音,旋即低头看见了自己面前那盆栽,这才有了些反应,“哦。”

  小七短叹了一声,干脆将水壶藏在了角落当中,嘴里念叨着:“这一盆可是侯爷最喜欢的,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侯爷定又要将我拉去打屁股了!

  小七说着,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臀部,那板子可不是常人能经受得起的,一板子下去,命都要丢了一半。

  总而言之,她是心有余悸,不敢再有半分逾越了。

  摸到一半,小七忽的又轻轻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自言自语的低喃道:“哎呀,好端端的,我提爷做什么..

  她又不是不知道,前段时间张幼桃被姜宜凌给赶出了寝殿,勒令从今往后都不准再踏入他的寝殿。就她,偏偏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在张幼桃的伤口上撒盐....张幼桃姐姐眼下一定很难过吧?

  “侯爷...果然,听到这两个字,张幼桃整个人像是棂魂归体了一般,就连双眼也有了些亮光,她兴奋的抓住了小七的手,问,“对了,小七,爷这几日怎么样了?身子有没有好一些?眼睛有没有好一些?还有,是谁在照料他?照料得如何?”

  这一长串的问题问得小七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这么多问题,让她先回答哪一个比较好?

  小七努力的整理了一番思绪,最后决定按照顺序- -回答:“张幼桃姐姐你放心,侯爷的身子已经好多啦。听闻皇上得知他失明的消息,当下派了好几个御医过来替他诊治呢,现在侯爷的眼睛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秦大哥说已经能看到一些些亮光了,相信再调养一段时日就能完全康复啦。

  说到一半,小七停下来喘了口气,又接着说:“至于是谁照料..算一算今日也是该由小月 姐姐了吧。哎呀,张幼桃姐姐,我看你还是别太担心侯爷了,你该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你不知道,如今府内上下有很多人羡慕你都来不及呢!您看你这样多好,既不用做太辛苦的工作,还照样能拿着从前的俸禄。哎..... 许多姐妹都怕死侯爷了,巴不得不用伺候他呢。”

  小七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每一句都是在安慰张幼桃。

  张幼桃无精打采的低着头,虽然她也知道小七这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心中便是放不下。

  不过.....好在现在服侍姜宜凌的人是小月,小月细致周到,有她伺候着姜宜凌,张幼桃也就稍稍放心了些。

  “哎呀,张幼桃姐姐,我不跟你说了。"小七想起了自己手上的碟子,又拍了拍脑门道,“我该去厨房里替小月姐姐催侯爷的点戏去了,外头风大,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嗯。”张幼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目送着小七离开了庭前。

  小七说得也有理,她已经辛劳了那么久,也的确是该让自己好生休息休息了,回想起来,这几年她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没有享过一天的清福。

  侯爷说的果真没错,她好像天生就是个奴才的命.

  张幼桃说服了自己,这就整理衣襟,打算回小筑之中去休息。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在躲避着姜宜凌,每日都避开了姜宜凌出来散心的时辰才会在外面透透气,分明就住在了隔壁,可张幼桃却觉得她和姜宜凌之间隔着一条遥远的银河....

  府中的事轻巧了之后,她又尝试着开始重新找莫予痕。

  纵然莫予痕在边城那边做了许多傻事,但那也全都是因她而起,她不可能也不会坐视不管。

  又拍了拍脑门道,“我该去厨房里替小月姐姐催侯爷的点戏去

  她花钱找了探子去

  了,外头风大,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嗯。” 张幼桃若有所思的点点

  城都查探了,然而一-直

  头,便目送着小七离开了庭前。休息休息了,回想起来,这几年她

  莫予痕的准确消息,她

  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没有享过一天的清福。

  侯爷说的果真没错 ,她好像天

  城军营里找了林大夫,

  生就是个了林大夫莫予痕可 曾有职吧快速反馈大夫却是十分兴奋的抓住了她的手,反问她莫予痕的消息。

  莫予痕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一直都杳无音讯。

  张幼桃只能一边让探子继续留意边城附近的消息,一边在这公子府中艰难的度着光阴。

  说来也怪,哪怕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又或者是被姜宜凌下毒之时,她也从未觉得这时日可以这样的难熬,如今让她做个无所事事的大闲人,她反倒是不习惯了。

  张幼桃颇是无奈的摇摇头,这边收起情绪,独自一人往小筑里走回去。

  走至一半之时,她忽的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两道嗓音。

  “侯爷,今日已经是第七日了,您可以将眼罩摘下来,朝着暗处先慢慢的看一一眼,看一看视觉是否有恢复一些...苍老而又谨慎的声音自一旁的园子里传了过来。

  很快,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也传进了她的耳朵。

  “嗯。本候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摘吧。

  是爷的声音!

  张幼桃浑身一条,整个人都被那一旁吸引了注意力。

  趋于本能,张幼桃还是慢慢的让自己靠近了那一旁。才刚走出几步,她便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看到了姜宜凌与一位老太医。

  姜宜凌是正对着她而坐的,此时此刻,脸上还蒙着黑漆漆的眼罩,虽然是如此,张幼桃还是下意识的往旁边站了站,很好的掩护住了自己的身子。

  借着稀疏的日光,只见坐在树荫底下的姜宜凌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站在他身侧的那一名老御医便忽然走到了他的身后,缓缓的解开了蒙住他双眼的那一块眼罩。

  “侯爷,您先别急着睁眼。”老御医摘下面罩之后,先是叮嘱了一句,而后又伸出手指,在他额角鬓间的几个穴道上指法熟练的摁了数下,这才又道,“侯爷,老臣方才已经为您先打通了脉络,您现在可以试着慢慢的睁开双眼了,一旦有任何一点不适的话,请您及时告诉老臣。”

  “嗯。有劳太医了。”姜宜凌淡淡的颔首,声音里似乎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短短半月,他的容颜又比前阵子清瘦了整整一圈,此刻长衫罩在他的身上,越发显得他身姿高挑,仙风道骨。

  在御医的鼓励之下,姜宜凌尝试着开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闭着眼睛,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动了好几下,才微微抬起一点眼皮子。

  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却仿佛是耗尽了他浑身的气力似的。

  在一连治疗了一个多月都未曾有什么见效之后,他的内心之中甚至已有些害怕了。

  他害怕无论多少次的治疗,换回来的结果仍旧只有绝望,他害怕自己这一辈子都将在这种无止尽的黑暗之中度过....

  大仇尚未报,还有许多事也还未完成,他绝不甘心就此做一一个废人!

  当眼皮子抬起了一条缝隙的时候,姜宜凌感受到了一丁点微弱的光,那光的颜色似乎有一些浑浊晦暗,但是,那却是他许久都未曾看到过的颜色!

  姜宜凌有一丝兴奋,紧跟着,便越发大胆的撑开了眼皮子。

  当他彻底的睁开双眼之后,便发现入眼的是一片明烈的光,那明烈的光照得四处的景致都变得格外的清晰,白的墙,绿的树,生动而鲜活,许久没有看见画面,姜宜凌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丽!

  在太医的治疗之下,他的眼睛终于又恢复了光明!

  姜宜凌激动的撩袍而起,那一双晦暗的瞳仁重新变得明亮而又深邃。他激动的低喃道:“本候能看见了..候仅能看见了!

  “可喜可贺。”老御医听闻此言,苍老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喜色,当下恭贺道,“恭喜侯爷重获光明!

  “这都是太医你的功劳。"短暂的欣喜之后,姜宜凌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欣赏着面前这一切风景,“本候定会好好的赏赐你!”

  “老臣不敢当。"老御医忙诚惶诚恐的弯下了腰,毕恭毕敬的开了口,“此乃老臣该做之事,老臣无需任何的赏赐,只是... ...侯爷您的眼睛虽是已经能看见事物了,却还未完全的康复,还需要静心调养一段时日才是。

  "本候明白。"姜宜凌颔首。

  他从来未曾体验过,原来失而复得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妙。

  “老臣会替侯爷再开个方子,这段时日就请侯爷在府上安心调养吧。”老御医又道。

  姜宜凌抿唇:“有劳太医了。

  “若是侯爷没有什么事,老臣就先告辞了。"老御医俯首说道。

  姜宜凌这便负着手,带着老御医朝门口走去:“好,本候送你一程。”

  张幼桃躲在了茂密的树枝之后,眼看着姜宜凌就要走向自己,当下不由得心虚的往后退去。

  她步履匆匆,全然没有顾到自己的身后也是密密麻麻的树丛,这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原本平静的树枝登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紧跟着,她便听到一声短促而冷厉的低呼,伴随着一阵疾风,刮到了自己的面前:“是谁!

  姜宜凌的冷喝让她的身子宛如是被冰冻住了一般,一时左右动弹不得。

  一想起半月前姜宜凌对她施下的命令,张幼桃就忍不住浑身瑟缩,呼吸急促。

  若是爷发现她躲在此处窥探,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张幼桃怕的倒不是自己会受罚,她怕的....是侯爷会因为气急攻心而又刺激到了双眼。她记得,上一回爷便是因为遭受到了刺激,使得毒液逆流,才会什么都看不见的。

  他好不容易才恢复光明,张幼桃不想去招惹他,也不敢去招惹他。

  "“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作甚?"姜宜凌此刻仍旧是负手站在原地,两道浓眉犹如是锋利的利剑一般,斜斜的飞入了云鬓之中。他眸光一凛,周身就登时多了一些凌厉的气息,“再不出来的话,本候便要动手了! "

  老御医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又惊又恐的瑟缩在那儿。

  张幼桃迟疑了片刻,还是在姜宜凌揪住自己之前主动的站了出来。

  她轻移莲步,走出了树荫,走到了姜宜凌的面前,随后盈盈一拜道:“音儿见过爷。

  “是你?"看见她,姜宜凌的神情显然很不悦,他用力的皱起了眉,眉宇间有着一丝恍惚 ,还有一丝隐忍的怒意。

  姜宜凌差不多都要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她的模样了。

  而方才,羸弱的女子款款的从树荫底下走了出来,这一幕对于他来说简直是震撼人心的。

  经过了数月的浩劫之后,她的身形显得越发的消瘦了,眉眼也被那世事洗涤得越发的坚韧清明。就好像是春雨之后的湖畔一般。

  姜宜凌万万没有想到,在双眼恢复了视觉之后,他看到的第一个女子竟会是她.

  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绪,这会儿又宛如是那被惊起狂风巨浪的汪洋一般,起伏不止。

  张幼桃马上识趣的跪了下去:“音儿有罪。

  “哼。"姜宜凌冷哼了一声,“既是知罪,那你便跪在那里吧。走,太医,本候亲自送你一-程。

  说着,姜宜凌便径自转过了身子,带着老御医往门口而去。

  不多时,二人便已是走远了。

  张幼桃跪在尘埃之上,却是一-动也不敢动一下。正午的太阳有一- 些热烈,此刻虽是秋日,但长久的暴晒还是让她有些消受不住。

  可是不管太阳有多么的炽烈,张幼桃还是倔强的跪在那里,就像是一株连根生长在地里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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