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郝筝,是江远区刑侦大队的后勤人员,每天的工作除了整理文书资料,就是配合其它同事的一些工作需要。

  简单来讲,就是警队里的打杂人员。

  从警校毕业到现在7年了,我同学中不乏有人获得了一等功、二等功,也有人做到警队的中队长、副大队长。我掐指算算自己,可能要在政秘科干到退休了。所以呀,大学同学群我虽然没有退,但每年的同学聚会肯定是能避则避。

  我不是一开始就在后勤岗位上,我们大队长尤锋曾经也有对我寄予厚望过,只是他后来发现我不太能扶得起来。

  那是我进入警队半年零10天的时候,尤队安排我和另一个同事去最近一起凶杀案的现场查探情况。

  同事叫徐志彬,入职刚满一年,如果说学校有校草,那他就是我们队里的队草。他的眼睛大而清澈,眼尾下垂,交谈对视时他的眸子像是小狗狗对你的凝视,满溢着简单、欢快。他的皮肤呈小麦色,鼻子算得上高,配上骨骼分明的脸型显得阳刚而坚毅。嘴巴了,薄薄的两片,好像有个说法——“薄唇薄命”。

  总之,不大的年纪,男性张力却是满满当当,又夹杂着属于这个年龄的稚气,两者间的矛盾冲击极易锁住女孩子的目光。

  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我还记得了?因为初见时那“咚咚咚”的心跳声,也因为上周我才见过他。

  我们两个都算是新手刑警,此前我们两个人都是被老刑警带着一起出入过案发现场,他来得久些,跟其它同事正式的搭档办过案,活泼开朗的性格让他在警队里迅速跟别人打成一片,也是尤队的重点培养对象。

  可以看出尤队对他很放心,我们在离开之前,尤队对着我提醒道:“小郝,注意安全,有时候凶手会特意回到案发现场,回味自己的做案经过”。

  我点点头,跟尤队打了声招呼便推门而出,他跟了上来。

  今天他开车,我刚坐在副驾驶上,一股清洌干净的味道萦绕在鼻息。他发挥了社牛本牛的特质,一心两用的讲述上个月侦破的一起大案子,还得意的说自己对案件的分析、对线索的查探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满满的意气风发。

  他还跟我开玩笑说尤队提醒没必要,他还怕凶手不出现,如果出现他一定将对方缉拿归案。

  看着他讲起案件时脸上满是兴奋、成就的模样,我便顺着他的话捧起了场。“徐志彬,能感觉得出你在办案时好有激情呀。哈哈,我们警队的未来之星了。”

  “哟,你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他嬉皮笑脸道,随后又一脸认真的说:“郝筝,我是我们那个小县城唯一报考警校的。我爸妈当时不同意,我妈甚至以死相逼,我完全理解她是怕我这个唯一的孩子出事。”

  我身体不由自主向他倾斜,转过头欣赏起他侧颜,问:“你妈都以死相逼了,那你怎么办呀”。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讲:“我上初中时叛逆极了,有次跟我妈吵了一架就离家出走,我妈报了警,然后我被一个警察叔叔找到了。他请我吃了肯德基,还陪我坐着聊了好久的天,劝我回家好好学习,我那时生出了满满的对他的崇拜,于是青春期迷茫的我找到了未来的方向。所以这方面我是不可能妥协的,我就放下一句话给我妈‘妈,如果你真要这样,那我陪你死。警校我是死都要报的’”。

  我竖起了两个大拇指,怼到了他面前。

  我还没发觉,一向内敛的我被他带动得都活泼多了。一路上,也全是我们嘻嘻哈哈的声音。

  大家聊累了,消停下来。我的视线往车窗外看去,随着车辆往前驶,两旁树木向后推,极像一部电影回忆录的片段,电影还是黑白的。我想大概是今天没什么阳光的缘故吧,让所有景色的亮度都打了好大的折扣,就像头顶的天空灰扑扑的,远处植被墨绿墨绿的,眼下的道路空空荡荡的。

  这儿属于郊区位置,徐志彬实时预报“离案发现场还有10来分钟的车程”。

  案发现场座落于东南一处空旷的田野,中间分布着几汪洼地,此时正值春天,常开放着白的、黄的小野花,偶有水鸟会在那停驻,节假日吸引蛮多人前去郊游打卡。不过自从发生了这起命案后,那个地方回归了以往的荒蛮、僻静。

  说起案子,案宗显示:半个月前,一个半赤裸的女人在大清早被人发现死在那处田野深处,经法医尸检后认定为被人掐死。寻访她的亲友得知“当天晚上她和男友约会”,只是她的亲友中谁也没有见过她男友,警方多次查探后根据手头掌握的线索,最终将疑犯身份锁定在她的男友身上。但至今关于她男友的线索仍然是少之又少,这个案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我发现徐志彬这个人挺有乌鸦嘴的潜质,我们在离案发现场的田野处半米远停了车。刚一下车走了几步,一个人跟我们插肩而过。

  虽然他低垂着头,但警察被训练出的记忆力可不是盖的。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他个子大概在1米7左右,很瘦,我想体重不到110斤吧。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睛,那眼睛大的像铜铃,眼周色素堆积严重,眼白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透着阴郁、凶狠的气息。

  我和徐志彬同时停下脚步,继而转身。对方比我们更警觉,拔腿就跑。我在背后喊道:“立即停下来,否则我们要对你开枪了”。

  对方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和徐志彬毕竟经验不丰富,不敢贸然开枪。于是上演了三人追逐。

  原本我们在大路上追,之后对方拐了线路,往一处小山上爬,我们在后面跟随着在大路、林间、山野处穿梭。这样七拐八拐的过去了一个小时,前面的嫌犯彻底不知所踪了。

  我们想着反正记住了嫌犯的长相,回去怎么样都能弄出一张画像,到时不管是查公安系统,还是发布通辑令,抓这个嫌犯还不是十拿九稳。

  我们将今天的情况汇报给了队里同志后,看着眼前的荒山野岭,心中哀嚎“车是打不到的”,便只能根据手机上的警车定位去找车。

  当我们步行了一个多小时,此时已到了下午5点,才终于来到心心念念的车前。徐志彬刚一拉开前车门,被我们追丢的嫌犯鬼魅般的出现在车里,他拿着根一米多长的木棍,用削尖的那头捅进了徐志彬的胸膛。

  徐志彬像一只鼓囊囊的水包上被扎出了一个孔,血瞬间飙了出来,落在了车门上、皮座椅上、草地上,也将我白色的上衣溅出一些些星点和三两朵梅花。

  被扎坏了的徐志彬却像是消失了痛觉,他贯穿过木棍,死死的抱住嫌犯。

  我下意识的掏出枪,朝嫌犯按下了扳机,对方被一击毙命。

  而后我整个人木木然然,毫无感情的打电话向队里简单说明了情况。便载着徐志彬,和嫌犯的尸体,打算将他送到了就近的医院。

  一路上,我拼命的跟他说着话,我还记得他应该有说了这样的话:“郝筝,我们......两个挺......挺投机的。回......回大队后,我们跟尤队......申请......申请成为一个小组?”。

  我当时的回答是:“行呀”。随后补上一句:“如果尤队不同意,我一定要缠到他同意为止。”

  在我连闯二三十个红灯后终于到了目的地,我大喊大叫着“有人受伤了,快救救他”,手下没放着扶他下车的动作,而他此时已处于神志不清状态。当有人被我的喊叫吸引来帮忙,我整个身子垮了下去,在众人惊呼中晕了过去。

  徐志彬被送到了医院的ICU,中途他有醒过来,听说第一句话问“郝筝,她人怎么样了”?

  医生告诉他:“郝筝醒了,她是因为神经崩太紧才晕倒”。他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神情,却是不过半分钟,终因失血过多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在他住院前,他的父母接到消息连夜搭飞机赶过来,却是再也赶不上。

  此事后,尤队被警示厅公开通报处分。

  那段时间同事们见到我,隐隐约约中透着疏离、客气。

  有次我在上厕所时,外面两个同事讲:

  “她的搭档命都丢了,她却完好无损,谁跟她做搭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我觉得她们说的挺对的,身为刑警、身为伙伴我确实挺糟糕。之后我一看案卷资料上的血腥图片,眼前就闪现徐志彬鲜血淋淋着的画面,就会吐个不停。

  于是我以保护身体为由向队里申请做后勤,尤队特意找我谈话,让我为了前途再考虑考虑,还建议我可以看看心理医生,我向他表明“我已经决定了”。

  听我这么一说,他定住愣神片刻,之后动作迟缓的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一盒烟、一只火机,抽出其中一根点燃,猛吸上一口。

  下一刻,他拼命的咳嗽,像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直咳得眼里都有了泪花。

  想想,这好像是前生的事了。

  对了,这周五4月28号,徐志彬的忌日到了,我得去烈士陵墓看看他去,陪他好好聊聊天,毕竟他说过“我们俩可投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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