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那天,胡度来帮忙,原本打算开上自己的车,两台车的后备箱应该够用,结果秦鹮收拾出来两个运动手提包,一手提一个,这就是她的全部家当。

  “有些大件已经提前托人帮忙带过去了,剩下衣服和日用品,就这些。”

  帮忙的人自然是刘碛。路上秦鹮和胡度说起自己如今的老板,说起刘碛也是他们高中的学长,出乎意料的,胡度对刘碛还真的有点印象。

  “咱们高中是省重点,艺术生体育生不多,就那么几个,稍微留意就会记得,那时候他总主持校文艺演出。”

  秦鹮咂舌。她真的是毫无印象,整个高中在记忆中占比都不算多,能详细想起来的就只有某几位同学,某几个恰好闯入脑海的片段而已。

  “你这不行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胡度又开始宣传自己的歪理:“你好歹也是在娱乐圈的浮华里浸润过的人,这点敏感度应该有,起码应该知道自己老板的底细,喜好,越多越好。”

  秦鹮不屑笑了一声。她现在就是个社畜,只想简单些。不要说现在,哪怕是从前,在一圆娱乐的时候她作为签约艺人,连大老板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好像天生缺乏左右逢源的天赋。

  胡度对此颇有微词:“你自己说,我替你扛了多少雷?不然你以为自己在一圆这些年那么好过的?”

  所谓......不下蛋的老母鸡。

  虽然秦鹮不想这样形容自己,但话糙理不糙。

  聊到这里,秦鹮刚好想起重要的事问胡度:“公司那边,我不需要再去一趟了吗?就算解约,应该也需要我本人在场吧?”

  胡度摇头:“你这是合同到期自动解约,不用你本人出面,流程释放之前有几个东西要对接,你回头把身份证给我,我帮你跑。”

  说完了转头看秦鹮:“放心吧?”

  秦鹮二话不说,从包里翻出身份证,拍在仪表台上:“拿去。”

  “嗯,希望秦老师早日暴富,桃李满天下,那一天拍个几百万给我,也能这么爽快。”

  春夏交接的天气,艳阳高照,暖意升腾,秦鹮第一次尝试把“秦老师”这个称呼往自己身上代,竟然感觉还不错。

  高速路两侧是一望无垠的平原,远处行道树浓荫匝地,郁葱喜人,她把车内空调关掉,降下车窗,一股混着烈阳与草木的陌生气息扑面而来,秦鹮闭上眼睛,用力吸了一口。

  至此,在凌市的种种彻底画上句点,生活的帷幕降下再缓缓升起,眼前所见,都是全新篇章。

  #

  秦鹮渐渐习惯被人叫秦老师,是到了滨市半个月之后。刘碛给秦鹮介绍了她的第一位学生,是一个小女孩,正在读幼儿园大班。

  私立国际幼儿园,群体高端,校方对家长和学生的要求标准也是水涨船高,每个学季要求孩子至少学习两种课外特长,女孩妈妈给女孩先后报了马术滑雪和竖琴,可女孩娇气的很,每一样都是学了两节课便哭着放弃了,说是太难又太累。

  女孩妈妈没办法了,决定来试试声乐。

  秦鹮正弯腰擦练视唱的镜子,听到这话一挑眉:“谁说声乐就容易的?”

  秦鹮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学唱歌,入门晚,当时只会简谱,光是学习五线谱,就不知道头痛了多久。

  如果不是孩子自己有兴趣,能够凭借热血来坚持,光是每天早起开嗓练早功,就要劝退一大批人了。

  刘碛倚在门边笑:“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当然知道不容易,但你知道的,现在的孩子家长都希望孩子有更多选择,试试总没坏处。”

  他看到秦鹮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被教室的射灯一照,周身想被镶嵌了一圈浪漫缱绻的光圈,自有一番风韵的含蓄的美,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

  “我本来想自己带她的,但孩子自己提出来,想要女老师。”刘碛扶了下鼻梁上的眼睛:“而且要漂亮的女老师。”

  漂亮女老师秦鹮顺利俘获了小朋友的心。

  小女孩叫梦梦,有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人与人之间的眼缘和磁场是很奇妙的事,梦梦小朋友第一次见到秦鹮,就亲亲热热叫秦鹮秦老师,一整节课都乖乖的,没有秦鹮预想的哭鼻子或顽皮闯祸,相反,乖的不行。

  梦梦妈妈看到孩子这么喜欢秦鹮,对秦鹮没有教学经验的担忧也抵消了。

  事先秦鹮担心自己缠身的八卦新闻会影响家长对自己的印象,现在看来也并没有,大多数家长都对娱乐圈八卦没什么兴趣,偶尔有接送孩子的家长听说机构里来了个歌手做老师,也只是当稀奇事讨论几句:“呀,明星呀。”

  但其实并不认得秦鹮究竟是谁。

  秦鹮对现状很满意,日子平淡得像是溪水中浸过的布帛,丝丝缕缕都顺滑,好像没有任何波澜。

  有的时候晚上躺在床上,想起从前在凌市,又会觉得不大真实,原来下定决心告别,不论和人或是和一段经历,一段生活,都比想象中简单。

  凌市的那些日子,彻底成为了过去时,只有微信朋友圈里偶然出现的动态,比如林霄扬录制综艺时的自拍,季羽蒙在桌游吧和从前的艺人朋友们聚会,这些动态会让秦鹮猛然想起,哦,原来自己也是从那样的繁华热闹中破茧重生的。

  当然,也有人会现身说法,面对面提醒她。

  林小果在成团过后,被爆出解约风波,与另一家风头正盛的娱乐经纪公司来往过密,暧昧异常,更是在原公司合同有效期内,与新公司签了双重协议,得罪了老东家一圆,却也将自身热度炒作到顶峰。

  秦鹮在某一天下课后的回家路上,收到了微信消息,林小果说自己刚好来滨市录一档节目,有一晚空闲时间,约秦鹮见一面聊聊天。

  似乎是猜到秦鹮会拒绝,林小果发来一段语音,说自己只是偶然在一圆公司里知道了秦鹮的现状,知道她现在在滨市,没有恶意,只是因为相识一场,又很喜欢秦鹮这个人,所以想见面聊聊天而已。

  秦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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