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郁be, 狗血虐番,快跑真的】

  【和正文无关的故事】

  【第一世】

  亲王留京,太子分封, 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

  但皇帝偏偏就这么下令了。

  跪在自己的父皇面前, 李文演领命,面上半分不虞也无。

  居于上首的皇帝,狭长的凤眸微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底下的这个儿子。

  平心而论, 皇帝知道自己没有哪个儿子比他更适合坐在太子之位上。

  李文演是早逝的元配嫡后后所出, 从小所学的就是治国理政、帝王心术,论其文韬武略来, 没有哪个皇子比他更强。

  连性子都是十足的冷静自持、荣辱不惊。

  但他越是名正言顺的坐在太子之位上,皇帝就越对他感到烦躁。

  以至于李文演的婚事,皇帝一拖再拖。

  门第高的, 怕成了他的助力;门第太低调的, 皇家自己的面子上又过不去。

  不过眼下倒是不要紧了,皇帝暗暗道。

  他已经彻底拔除了李文演母族的好几股势力,暗地里又纵容其他几个皇子同他相争。

  如今的李文演, 也只剩一个太子之位罢了。

  想到这儿,皇帝缓缓走到李文演跟前,状似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胛,道:“如今兖王势力太过, 朕这番安排也只是为了让你暂避锋芒, 假以时日必定引你回京。”

  “永安侯家的嫡女周氏,朕请国师为她批过命, 可是十足的凤命,做你的太子妃是正正合适。”

  永安侯的祖上有从龙之功, 不过到这一代,只剩面子过得去了。

  他家的嫡女……

  李文演仍旧没有抬头,他紧盯着砖地的目光波澜不惊。

  他说:“谢父皇恩典。”

  好大的恩典。

  走出金銮殿时,李文演的眉宇间依然平和,甚至还有心思给为他打帘的太监道声谢。

  仿佛受了这般奇耻大辱的人不是他一般。

  有宫人躲在墙根下,细碎地闲话。

  “要我说啊,这太子没戏了。”

  “是啊是啊,以后无论是哪位殿下登基,他只怕都……”

  若非得人授意,哪敢如此肆意相谈?

  李文演想笑,心下感叹一句——太子这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

  若优秀,引得年富力强的皇帝忌惮,就是找死;若草包,压不住兄弟们,便是块人人皆可咬一口的肥肉,还是找死。

  除了当皇帝,太子只剩下死路一条。

  李文演当然要选前者。

  拨弄风云、调动局势,游走在权势危险边缘的日子,他早就上瘾了。

  谁是布局者,谁又入了谁的局。那可真没准。

  李文演阖眸轻笑。

  说不定国师没批错,这个永安侯的嫡女,当真有凤命呢。

  ——

  周妙宛觉得,自己一辈子可能都要为命数所困了。

  小时候身边的人都说她命硬,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继母的暗害,让她身边的丫鬟嬷嬷也总是出现各样的问题。

  永安侯索性将周妙宛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养着。

  原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周妙宛没有想到,事情还会往更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

  国师为京中所有女子批命,她被算出来是所谓凤命,打包去了东宫。

  倒了大霉的周妙宛被接回了京中。

  有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皇帝把她赐婚给太子只是为了羞辱。

  你不是太子吗?那我给你配一个有凤命的女子为妃,一起去封地种田去吧。

  周妙宛带着赴死之心入了东宫。

  锣鼓喧天,红纸满地,她被喜娘妆扮成了喜气盈盈的小美人。

  可她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新房里,周妙宛顶着红盖头枯坐整夜。

  天蒙蒙亮时,她自己摘掉了盖头。

  这样的冷待,周妙宛早有预料,可此时此刻还是不免会感到难过。

  她这边起了身,外头就有嬷嬷进来委婉地说明情形。

  “以后若无要紧事,就不必去打扰太子殿下了。”

  “太子妃娘娘也不必像寻常皇子妃一样进宫请安,因为明日咱们就要一起启程去封地了。”

  “一应衣食住行皆会按太子妃的规格来。不过,殿下希望您以后安分守己,不要贪图得不到的东西。”

  听完这些话,周妙宛只有一个感想。

  凭什么?

  他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就将她想成了满心攀附的女人,要派人来敲打她。

  把她作为羞辱赐婚给他,这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羞辱?

  可是局势比人强,周妙宛早被周家当做了弃子,身边连个贴心丫鬟都没有。

  她不能如何。

  于是周妙宛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对嬷嬷说道:“劳您教诲,以后还望您多提点。”

  寒暄几句后嬷嬷便走了,周妙宛独自坐在床沿思考自己的去路。

  这个问题,直到她和太子一起到了封地也没想明白。

  当然,虽然说是同行,但车队浩浩荡荡的,周妙宛又被刻意隔绝在车队的核心之外,除了偶然间的遇见过两次,她对于自己夫君就再无半点印象。

  他确实如京城传言那般,整个人的气质都温润如玉,可是他的眼神又很冷,不经意地瞥她一眼,就叫她害怕。

  更吓人的事在后头,到了封地之后,周妙宛无意撞上了太子与手下密谈。

  谈的是如何造反。

  周妙宛不知道太子有没有发现自己,反正她跑了,跑得飞快。

  而这天夜里,从未和她说过一句话的太子忽然到了她的院子里。

  周妙宛心道不妙,可还是只能强撑起笑见礼。

  “见过太子殿下。”

  李文演没有打算和她虚与委蛇,他连坐下喝茶水的意思也没有。

  他只问:“不知太子妃今日听进去了多少?”

  周妙宛脸上的笑越发苍白:“听进去了多少重要吗?反正我和您绑在了一条船上,掌舵人要是死了,我也不可能活下去。”

  这个女人倒不是蠢笨的,李文演心下点头。

  他说:“知道便好。不过为了太子妃的安全着想,日后你还是莫要出这方小院了。”

  软禁。

  但她无法抗拒,甚至还得笑盈盈地回礼:“多谢殿□□恤。”

  冷峻的男人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太子妃犯了太子之怒被禁了足。

  虽说太子的命令是她的衣食皆按规格来,但下人们实际执行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周妙宛当然不会察觉不到这一点。

  但她不觉得有什么。

  无论下人做得再如何过分,她也不会比从前在庄子里度日时更艰难。

  唯一让她觉得难捱的是孤独。

  她没有人可以讲话,只能坐在窗台前看鸟雀飞落,羡慕它们的自由。

  她无比期望太子可以造反成功,顺利继位。

  等他真的坐上了皇位,肯定会有世家嫡女去抢着他的皇后的。

  想到这儿,周妙宛心中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希望。

  难熬的日子一天天数过去,小院里的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漫长,而具体的年月却在这样的漫长的等待中模糊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京城传来消息,三皇子造反,太子起兵护驾,皇帝遗诏令太子继位。

  来传话的太监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对周妙宛说:“咱家恭喜娘娘,接您回京的人不日便会赶到。”

  周妙宛当然是高兴的,她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回京去。

  太子一定对她弃如敝屣,等不及将她这个耻辱休弃。

  没等到她赏银的太监失望地走了。

  三日后,京中的护卫来了。

  领头的叫蔚景逸,年纪轻轻,便得了太子的赏识。

  周妙宛没有想到来人竟会是他。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

  蔚景逸是木匠的儿子。

  周妙宛小时候在庄子上无人管束,经常偷偷跑出去玩儿,而蔚家就在附近,一来二去,两人便认识了。后来蔚家搬走了,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

  蔚景逸当然也认出了她,可是他的目光却瑟缩了一下。

  “参见太子妃娘娘,臣奉陛下之命,特接娘娘回京。”

  周妙宛懂了他的意思,他并不打算和她相认。

  好吧。

  周妙宛难免有些叹惋。

  回京的路上自然不是一帆风顺的,诸般势力此起彼伏,你来我往。

  有好几次,刀光剑影都堪堪从周妙宛的喉间擦过。

  好在蔚景逸是靠谱的。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终于也有护卫不及的时候。

  车队被山匪冲散了,为了救周妙宛,蔚景逸和她一起跌入了山崖。

  猎猎的风从两人紧贴的耳畔擦过。

  周妙宛只觉自己的心都从喉咙管里跳了出去。

  她被蔚景逸护在了怀中,只受了一些擦伤。而蔚景逸一路滚下来,原就中了敌人一箭的他已在垂死的边缘。

  周妙宛害怕极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她努力打起精神来,用自己单薄的背脊扛着他一路走。

  风很紧,雨很密。

  但许是老天垂怜,两个人都活了下来。

  性命相依偎的两人就在这样的挣扎中,产生了一丝不可言说的情意。

  京中来人接应,救下了两人。

  返京前夜,周妙宛鼓起全身的勇气,从背后抱住了他。

  她说:“你……愿意等我吗?”

  她说:“我的存在于他来说是羞辱,回去之后他肯定会废了我,到时候你愿意娶我吗?”

  蔚景逸的手在颤抖。

  他强硬地拨开了她环在他腰间的手。

  他说:“不会的,从你被国师批为凤命后,他就不可能会放你走。”

  简单的一句话,却叫周妙宛如坠冰窟。

  她一直用那渺茫的希望支撑着自己走下去,却忘记了还有命数牵绊。

  凤命……

  周妙宛松了手,笑得满脸都是眼泪。

  她用手背揩干净横流的泪水,说:“那你可愿救我出囹圄?”

  他久久未言。

  周妙宛没有强求,静静退后两步。

  他有他的抱负,他有他的亲族,他有他的为不得。

  她说:“多谢蔚大人的救命之恩。小女子身无长物,无以为报。”

  她指了指月亮。

  “今晚的明月光,就当是我的谢礼吧。”

  ——

  周妙宛的所谓凤命,自然也成了李文演名正言顺为帝的理由。

  一些推拒不了的大日子,她和他见上过几面。

  不知为何,周妙宛觉得这个男人更可怕了。

  坐在至高无上的宝座上,他已经不再需要好声名了。

  他卸下了从前温润如玉的伪装,整个人的眉宇间都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狠戾,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后宫,他都不容许半分反驳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朵里。

  曾经为众人称道的好太子,变成了能止小儿夜啼的暴君。

  他不顾朝臣激烈反对,将曾与他做对的几个皇子和有关党羽,全部剥皮抽筋,填入稻草挂在了城墙。

  有臣子不过是在家中,为某位被牵连到的才子叹惋了一句,翌日,他的头颅就高悬于朝堂之上。

  御前有宫女,不过是奉茶时鬓边多簪了一朵花,就被他叫人拖出去打死。

  周妙宛愈发战战兢兢,每次不得不陪在他的身侧时,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李文演见她这副模样,倒是笑了。

  他问:“朕可怕吗?”

  周妙宛如何敢应,她说:“陛下治下严谨,为何可怕?”

  他手指微弯,竟是突然兴起,要用指关节去碰她的脸。

  见她闪躲,李文演目露不虞。

  “躲什么?你是朕的皇后。还碰不得你了?”

  说着,他拧过她的脸,欣赏着她脸上的恐惧。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永安侯自己长得都像个冬瓜,怎么会有如此漂亮的女儿?”

  见她只是发抖,没有旁的情绪,李文演啧了一声,觉得无趣。

  夜里,他留宿中宫。

  但他并没有和周妙宛欢好的意思。

  品尝过站在权力顶端的滋味,女色于他,哪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来的痛快?

  再美的人儿也勾不起他的欲望。

  但周妙宛还是害怕,她整夜未眠,直到清晨皇帝走了,才合上眼稍微睡了一会。

  到了下午,她在宫中呆着无聊,独自去花园散心。

  好巧不巧,正好碰上了当值的蔚景逸。

  两人见了彼此,皆是大退几步。

  蔚景逸的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做的应该是向她恭敬地请安,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确实是这样做了。

  可是待周妙宛走后,他却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转身,多望了她一眼。

  与御花园毗邻的摘星楼上,身着九爪龙袍的男子倚在栏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花园里的好景象。

  是夜。

  皇帝驾临。

  周妙宛有些惊讶,因为他从未连着两晚都来找她,每次来都和点卯差不多。

  她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李文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说:“今夜无风无云,朕准备了一出好戏,邀皇后同赏。”

  周妙宛当然不敢拒绝。

  可她没有想到他要带她去看的,竟是这样一番景象。

  阴冷潮湿的地牢里,周妙宛浑身战栗,他本能地想要退缩,却被李文演强抓住了肩膀。

  “朕的皇后,怎么能如此胆小畏事?”他说。

  金属碰撞的刺耳之声回荡在空寂的地牢中,隐隐还夹杂着男人的几声闷哼。

  地牢最深处,一个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的男子,双手被铐在屋顶垂下的锁链上。

  他浑身是伤,头发蓬乱,疼痛叫他抬不起头来。

  李文演静静地把早懵了的周妙宛,推到了自己的身前。

  他低下头,鼻息拂过她的侧脸。

  “皇后,你可认得此人?”

  周妙宛腿儿打颤。

  哪还用看呢?

  这身形,除了蔚景逸还能是谁。

  她害怕到了极点,却也不敢不回答他的问题。

  她开口,差点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皇上要臣妾认得,臣妾就认得,皇上要臣妾不认得,臣妾就……”

  话没说完,李文演就和奖励小猫儿似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说:“真乖。”

  然后,他凉凉地扫了蔚景逸一眼。

  “朕的东西,哪怕朕不要了,也不是旁人可以觊觎的。朕要挖了你的眼珠。”

  周妙宛面白如纸,她怯怯地拉住了他的衣袖,说:“臣妾……臣妾害怕……”

  李文演哈哈大笑,居然就这么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好,是瘆人。朕听你的,不挖他眼珠。”

  他欣赏着他的作品。

  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一个鹌鹑似发抖的女人。

  倒真有些般配呢,他阴恻恻地想。

  ——

  李文演对女色无甚兴趣。

  他喜欢的是鲜血和哀鸣。

  不过,他对于自己东西有着近乎偏执的掌控欲。

  包括权势,包括他前日用过的杯盏。

  周妙宛也在其中。

  她越是恐惧,在他眼里,她就越显得楚楚动人。

  她本就是他的皇后,男女敦伦乃是寻常,李文演当然不打算压抑自己。

  夜里,瑟瑟发抖的小美人打着颤伏在他身上,指尖被他捏在了手心里。

  餍足的男人难得好心情地摩挲着她的掌心。

  她的十指纤纤,可是关节处微微有些薄茧,破坏了美感。

  李文演皱了皱眉,说道:“去找太医,叫他把你手上的茧去了。”

  她恭顺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男人翻了个身,将她卷入被衾中。

  自此,夜夜笙歌。

  昙花一现的温柔比他的狠厉更为可怖。

  周妙宛没有一刻不悬着心。

  她望着自己的手指。

  细细的,看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没有办法一下就掐死他。

  ——

  朝中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敢说话的人都已经被李文演屠戮殆尽了。

  他却不觉得有什么。

  臣子而已,缺了就缺了。

  砍了十个脑袋,那就提拔十个人补上。

  若是人再不够,那就开恩科,从民间再选读书人来当官。

  从前学了二十多年的圣人言和帝王道,都被李文演抛得一干二净。

  他从前是个多么端方的君子,如今就是个多么残忍的暴君。

  先皇尚且是在年老昏庸之时才做了些糊涂事,而李文演不同。

  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错的。

  只要他想,他可以做一个张弛有度、青史垂名的君王。

  他偏不。

  殚精竭虑的日子他过够了。

  就算明日就有人掀了他的帝位,他也无所谓。

  至少今天,他是站在群山之巅,肆意妄为地活。

  早朝上,李文演砍了两个提议让他派人去岭南赈灾的老臣的脑袋,头有些昏沉之时,听到太监来报。

  “不好了陛下,地牢的犯人,被皇后娘娘放出去了!”

  周妙宛没有逃。

  能从李文演眼皮底下偷放蔚景逸走,已经是极限了。

  她被赶来的侍卫打晕,直接送到了李文演面前。

  再睁眼时,她的手脚皆被束缚住了。

  周妙宛只一低头,就辨认出了捆缚住她的锁链,正是先前把蔚景逸吊在地牢的那几根。

  李文演当然要问她:“皇后,你为何不走?”

  周妙宛唇边漾起浅笑。

  “因为臣妾不想走呀。”

  “臣妾想亲眼见证您江山覆灭,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你想激朕杀了你,”李文演一眼看穿她的把戏,道:“朕最是怜香惜玉,如何舍得呢?”

  她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铁链碰撞得直响。

  “不杀我,总有一日,我会杀了你的!”

  李文演扣住她的后脑勺,欣赏着她眼中变换的神情。

  他的话音柔和到像在说情话:“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

  山海倾倒,烽烟弥漫。

  今上不仁,人人得而诛之,诸侯并起,朝野动乱。

  其中,北境有一支叛军势力盘踞,为首的年轻男子有勇有谋,不足半年,一路杀到了京城。

  宫中,李文演命人燃起儿臂粗的红烛,提起酒壶,往自己和周妙宛的嘴里灌酒。

  周妙宛不胜酒力,喝几口吐几口,榻上泥泞得一塌糊涂。

  恍然中,她耳边似有刀兵之声。

  是幻觉吗?

  周妙宛怔怔的。

  她没说话,突然劈手夺过了酒壶,直接对着壶嘴喝了起来。

  呛得直咳嗽。

  李文演哈哈大笑,拿回酒壶,继续往自己嘴里倒。

  北境军已经杀入了宫中。

  殿内的太监宫女当然要逃命。

  可他们惊恐的发现,这座宫殿的所有门窗,都被人从外面封死了。

  李文演站起身,呕出淋漓的一口黑血。

  见他吐血毒发,周妙宛唇角微弯,溢出了一丝血来。

  李文演说:“将毒丸噙在舌下,送入壶中。不失为一个妙计。”

  周妙宛只冷笑道:“皇上好眼力。”

  李文演将提起两只酒坛,猛地一掷。

  玉液琼浆溅洒一地。

  就在此时,昏黄炽热的火焰在沿着窗纸和屏风一路往殿内燃起。

  李文演推开殿门,向火海走去。

  炽热的浪潮扑面而来,周妙宛闭上了眼。

  她也服了毒,没打算活着出去。

  大火熊熊燃起,火舌犹如怪兽,要将一切罪恶都舔舐干净。

  ——

  新帝登基。

  他乃泥腿子出身,家里往上数三代都是木匠。

  和前头的李姓昏君比,新帝实在是要仁慈太多。

  他算不得什么文韬武略的帝王,不过好在敢于放权、知人善用,他自知自己不懂,所以会听取臣子之见,让懂的人去做。

  他各方面都无可指摘,做的唯一一件出格的事情就是娶了一个木雕的造像为后。

  但有了前面的那位做对比,这点“出格”实在算不得什么。

  ——

  春草盛,万物生。

  蔚景逸站在桥头,目送周妙宛离开。

  她的脸上带着遮半面的银质面具,面具下,是一些蜿蜒的伤疤。

  她对他说,她真的很累了,不想再留在这座带给她梦魇的宫殿里。

  看着她纤弱得仿佛触手可折的背影,蔚景逸突然很后悔。

  他后悔自己之前没有答应她。

  没有带她走。

  他还是来晚了。

  不过无妨,他会让这片河山永葆安宁。

  让她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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