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同床异梦。

  或许是忧思过重,精神疲惫,陆婉凝很快就睡着了。

  但顾淮墨却在深夜里,久久难以入眠。

  房间的踢脚线处镶了灯带,亮度不高,仅能视物。

  这本是为了方便起夜,此刻却让顾淮墨在深夜里也能看到陆婉凝的睡颜。

  “吱……”陆婉凝翻了个身,面向了他,带出些微的声响。

  顾淮墨的指尖动了动,回忆起刚刚握住她手腕时的触感,又回忆起一些很遥远的记忆。

  三年前新婚的那个夜晚。

  他向来清心寡欲,但大概正因如此,当某种念头突然涌上来时,会变得格外强烈。

  下一秒,顾淮墨果断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于是,陆婉凝半梦半醒中,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

  “……谁啊?有病吧。”陆婉凝嘟囔着骂了一句,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

  她此时意识蒙眬,根本没有去思考具体是什么情况,只是觉得对方很烦,扰人清梦。

  于是当顾淮墨裹着浴巾出来时,看到的就是陆婉凝整个人几乎埋在了被子里。

  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几根头发丝。

  这下他倒是生不出其他旖旎的心思了,只是坐在床头,盯着自己的右手五指,神色不悦。

  而一床被子被陆婉凝抢了大半,顾淮墨不可能抢回来,只好让佣人重新拿来一床。

  “少爷,需要我帮您铺好吗?”佣人站在门外,视线试图往屋内探,却被顾淮墨遮挡了视线。

  他示意对方小声,而后冷冷地接过被子:“不用。”

  佣人顿时不敢多问,不过今晚的情况,他们也大概知道。

  看来少爷和夫人,这是还没和好呢。

  “好的,少爷。”佣人应声,低着头离开,看背影,隐隐像是生怕触了谁的眉头。

  顾淮墨有一种自己夫妻不和被人撞破的无能狂怒感,这种心情有点糟糕。

  这些陆婉凝都是不知道的,她睡着之后,梦见西城绿地在她的带领下日进斗金,险些被美梦笑醒。

  ——但当她醒来之后,就笑不出来了。

  凌晨六点,天色尚未透亮,陆婉凝的生物钟却很准时地叫醒了她。

  只是醒来之后,她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陆婉凝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蹬腿,结果提到了什么热乎乎硬-邦邦的东西。

  而且,她怎么感觉……有什么东西硌得慌呢?

  下一刻,她惊得直呼顾淮墨大名。

  “——顾淮墨!?”

  她此刻睡眼惺忪,却勉强意识到,自己这是和顾淮墨四肢交缠在了一起。

  而她刚刚踢到的是顾淮墨的小腿……可她睡前明明把自己裹得挺严实的。

  顾淮墨被她吵醒,眉梢低垂,带着不悦:“……吵。”

  男人的嗓音有些低哑,显然是刚刚醒来。

  睁眼那一瞬,一向深邃的目光此刻带着些许朦胧。

  额前碎发盖住眉毛,目光少有的并不冰冷。

  陆婉凝是爱美的,并且爱看美人。

  如果不是此刻情况不对,她应该会好好欣赏一番。

  但现在,她只是咬牙问顾淮墨:“你是不是需要解释一下?”

  明明说好的不碰她,虽然她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应该的确没有发生什么。

  可大早上发现自己和即将离婚的丈夫纠缠在一起,依然让陆婉凝感到一些荒谬……

  而顾淮墨眼底渐渐清明,终于意识到眼前什么情况后,同样皱起眉头。

  “……需要给出解释的,难道不应该是你?”

  顾淮墨目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陆婉凝的身侧。

  陆婉凝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旁乱作一团摊开的被子。

  ……大半截都垂到了地上,而这个被子,她熟,是她昨夜睡前盖的那条。

  而顾淮墨补充道:“这是我昨晚重新拿的被子。”

  陆婉凝感觉这个世界更荒谬了,所以是她在顾淮墨睡着后,钻进了他的被窝?

  陆婉凝开始沉思,并且心虚。

  她睡觉的确有时候会乱动,这也是她喜欢大床的原因。

  陆婉凝没了气焰,一边坐起来远离顾淮墨,一边轻咳一声说:

  “不好意思,我睡觉不太安分。”

  顾淮墨没应声,他以为自己会很生气。

  因为他睡觉时很讨厌被打扰,更无法忍受别人离他太近,但实际上他此刻心情不错。

  不知道是因为看陆婉凝突然哑火,还是因为别的。

  但这么一愣神,也就错过了借题发挥的机会。

  陆婉凝已经拿起自己的衣服,准备换衣服,又扭头看了他一眼。

  “你……”陆婉凝张口,本来是想让他出去的。

  但想到自己刚刚理亏……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婉凝抱着衣服,走向了卫生间。

  洗漱收拾完后,陆婉凝拿起包,本想直接去公司,却想起来昨晚坐的是顾淮墨的车。

  她的车还停在公司车库。

  “婉凝,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仍穿着睡衣的顾母,打着哈欠看到了已经打扮得体的陆婉凝。

  她想起来陆婉凝要去上班,然后又说:“陪妈吃顿早餐再走?”

  陆婉凝下意识要拒绝,顾母却继续说:

  “吃完饭,一会儿让司机送你去公司,肯定来得及的。”

  话说到这里了,她也不好再拒绝。

  餐厅里,顾母与陆婉凝二人对坐。

  ——至于顾淮墨,他接了通电话后,说公司有急事,已经先走了。

  陆婉凝默不作声地喝着粥,终于还是等到了顾母的问询。

  “婉凝啊,你和淮墨看起来还没和好?”

  陆婉凝不得不抬眸回应:“嗯。”

  “妈,我现在还愿意这么叫你,是因为你之前对我的确不错。”

  她用勺子搅动着碗底,声音平静:“但和他离婚,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顾母看得出来,陆婉凝的神情并非作假。

  她不由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陆婉凝突然如此失望?

  顾母仍是想要挽留的:“婉凝,能告诉妈,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婉凝摇摇头,没有多说。

  她不可能告诉顾母自己做了个预知梦,也懒得说陆雪薇的事情。

  回头顾母要是因为她三言两语对陆雪薇做点什么,顾淮墨难免不会去找她的事。

  陆婉凝不想平添麻烦。

  但同为女人,顾母的心思是很敏锐的:“……难道是淮墨身边,有了其他女人?”

  这话说得并不准确,但若要真论……也勉强沾边。

  因此陆婉凝微愣,脑中闪过梦中,陆雪薇挽着顾淮墨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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