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吴王看向荣华,面上的表情依旧坚定,说道:“我会保护好她的。”

  荣华也依旧坚持自己的立场,说道:“我信不过你。”

  吴王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他不会妥协,她也不会让步,默了片刻之后,就倏地转身往外走了。当然不是要离开。她不把人还给他,他就自己去找。

  荣华在后面冷眼看着,也没有去拦,只是冷声说了一句道:“吴王哥哥,虽然我叫你一声哥哥,但是我这公主府也不是你能随便撒野的。你信不信我立马进宫找皇帝哥哥要圣旨,解了你跟姨母的婚约?褴”

  吴王豁然停住脚步,猛然转头看向她,目光阴狠。

  “你敢。”他几乎咬着牙根说道。

  荣华看着他,挑衅的轻挑了一下眉,说道:“你可以试试,我到底敢不敢。”

  吴王微微眯起了眼,从其中迸出的光芒愈发阴寒鲎。

  荣华无所畏惧,正色与他对视。

  片刻之后,吴王转了眼,转了身,走了,只最后抛下一句:“咱们走着瞧。”这回,他是真走了,不过,他会很快回来带他的女人离开的,很快。

  荣华听到吴王最后留下的警告,非常不屑的撇了一下嘴。走着瞧就走着瞧,难道她还会怕他嘛。

  赶走了吴王,荣华就去看了许成姝,就在距离她的正院不远的一座邻水的小楼里,不放心别的人照顾,她还特意叫了秋嬷嬷过来贴身照看。

  走进碧波楼,看了一眼依旧木愣愣坐在那里,没有一点动作,没有一点表情的许成姝,荣华就看向秋嬷嬷,问道:“嬷嬷,姨母她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秋嬷嬷无奈的叹了一声,说道,“以前多机灵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造孽哦。”

  有了之前琥珀的事情,荣华不信许成姝真的是一点知觉都没有。她走过去,在许成姝跟前蹲下了身,握着她的手,仰头看着她,轻声唤道:“姨母,我是荣华啊,你听得到我吗?听到了,你就握握我的手。”

  许成姝听到了,只是脑子反应不来,动不了手,她就咕噜转了一下眼珠子。

  荣华看到了顿时一脸惊喜叫了起来:“嬷嬷,嬷嬷,姨母的眼睛动了,真的动了,她知道的,她会反应的。”

  “是,是,是,没错。”秋嬷嬷也看到了,一脸惊讶,连声叫着说道,“快,赶紧把姚太医找来给她看看,说不定能治好了。”

  荣华这时才恍然想起来,连连点头,叫了银花过来,立马再去把刚走的姚太医找了回来。

  姚太医都还没回到自己府上呢,就又被半途叫了回来,仔细给许成姝把过脉,他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看着荣华说道:“或许现在有可能治好了。”

  “那就赶紧治吧。”荣华都迫不及待了,连忙说道。

  姚太医当即就给许成姝在头上施了针,然后留下了一副化瘀血的方子,说道:“暂时就先吃这副方子,先吃个十天,十天后我再来看看情况,再决定接下来该怎么治。毕竟是陈年旧疾了,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治好了,得慢慢来,你也别太着急了。”

  荣华点头,说道:“我知道,辛苦你了,姚伯伯。”只要有希望就好,她不着急,毕竟都这么多年了。

  许成姝终于有机会治好了。这或许是荣华这么些天来得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只是琥珀、李老、天衣的各桩事情搅和在一起,依旧让她情绪低落,晚上久久睡不好觉,不过几天工夫,就瘦了一圈。

  暮朝看不过眼,又找了姚太医来给她把了脉。姚太医给她开了安神的方子。荣华晚上这才开始不再失眠,只是依旧睡得不太好,总会不停做各种梦,让她有种既不安全的感觉,怎么都睡不踏实。又过了几天,她才睡得渐渐好起来。她不知道,每天晚上,趁着她睡着的时候,严九都会偷偷摸摸跑来陪她睡觉,看她睡得不踏实,就时时在她耳边说着安抚的话。荣华只觉睡得越来越好,只当是姚太医的安神汤起作用了,根本不知道还有那个男人什么事儿。

  再说那天吴王急匆匆跑到公主府跟荣华要人却无功而返,一回到王府,他就气冲冲的对珊瑚发了话,说道:“马上动手,越快越好。”

  珊瑚看到他去接人却一个人回来,心中暗喜,面上露出诧异的表情,问道:“怎么没把人接回来?”

  吴王阴沉着脸不说话。

  珊瑚明白了,心中更加欢喜,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半分来,认真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天衣位于各地的用于训练新人的修罗营被挑了好几处,除了少数几个新人和教官逃了出来,其他的几乎全军覆没。

  虽然天衣中的人分散各地,但是这样重大的事情,还是很快在其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特别是在各地的主事和各部的部主中,长老们也全部都惊动了。

  不知道是谁起得头,一日深夜,长老们齐聚在位于建业近郊的一个废弃的义庄里商量解决办法

  “藏得那样隐蔽的修罗营竟然一连被挑了那么多,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红胡子的花老脾气最大,义愤填膺的说道。

  其他长老都没吭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话了。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装聋作哑,别人还以为他们天衣好欺负呢。事关天衣的面子问题,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有查到是谁动的手了吗?”行事向来慢条斯理的陈老沉吟片刻,一句话问到点子上了。

  “查什么查?这事还用查吗?能这样快的查到我们天衣在各地的修罗营的位置,能有这样的实力连锅端的,除了天罗的人,还能有谁?”花老扯着嗓门嚷嚷道。

  周老向来跟花老不大对付,听着他的大嗓门就有些火了,狠狠瞪了一眼过去,说道:“知道你嗓门大,能不能小点声?我们是来密会的,不是来开大会的。”

  花老最不乐意被周老说,立刻牛眼一瞪,就闹起来,说道:“我就是喜欢大声说话怎么啦?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连个鬼影都看不到,怕个鸟啊,我可不是你,胆子比豆丁还小。”

  竟然被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说了,周老也不乐意了,也扯起了嗓子,叫道:“这是胆子的问题吗?我们在这里商量重要事情,你这样一直嚷嚷,让人听到了怎么办?你有没有脑子?”

  “你说谁没脑子?”花老怒了,说着就要捋袖子,“敢不敢来打一架?”

  周老也火了,也跟着捋袖子:“打就打,谁怕谁啊。”

  可是,最后谁都没有打成,被陈老一人一个巴掌拍回椅子上坐着了。

  “都给人安静一点。”陈老一人瞪了他们一眼,沉着脸训斥说道,“今天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解决,都吵什么吵?”

  花老、周老顿时都老实了,不老实不行,在这里,除了看资历,还得看拳头的。

  压服了两个老小孩,陈老就看向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吭声的六老,问道:“修罗营的事情,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六老摇头,说道:“你也知道,我手头的事情早就已经全部都交给阿瞻了,就算有消息,消息也没他那边快。”他是六瞻的爷爷,曾经负责隐部的消息打探和传递。

  陈老听了皱了下眉,说道:“那这样看来,还是得跟小姐那边联系一下才行。”说着,他就抬头看向另外一位一直没有说话的,李老,问道:“李老最近不是一直都在建业这边吗?小姐那边可有什么命令传过来。”

  昏黄的灯光下,李老的脸色有些发白,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说道:“没有听说。”

  陈老就想了想,说道:“那这事还是得要跟小姐那边商量一下,才好决定该怎么解决。”

  六老听了立刻同意的点点头,花老和周老都犹豫了一下才缓缓点了点头,李老却是一直没有表态。

  陈老见了,眸光立时一沉,问道:“怎么,你有不同的意见吗?”

  李老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说道:“小姐年纪还小,又一直被皇帝宠着,怕是很多事情都不懂。”

  在场的几位长老立刻都变了脸色,看向他的目光也都变了。

  陈老冷眼看着他,脸色尤其难看,沉声说道:“你可知道,你说这话,会有什么后果吗?”

  李老正色看着他,沉沉点头,说道:“我也是一心为了天衣,小姐年纪太小,实在还不堪当此重任。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天衣怕是会万劫不复的。”

  义庄里一片静默,气氛压抑的吓人。

  “那照你的意思……”良久,陈老冷声问道。

  李老最后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照着他外孙女的意思,将话说了出来,道:“换人。”两个字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是在这寂静的夜中听着好像都有些含混不清,但是在场的几位长老都听清楚了,看着李老的目光一色幽沉幽沉的。

  “换人?”陈老幽幽的笑了一声,说道,“你倒是还真敢说啊。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天衣的主人从来只有一个血脉。现在,除了小姐和小公子,已经别无他人,小公子跟小姐是双生子,你嫌小姐年纪小,难道就不嫌小公子年纪小了?还是,你有不臣之心,想要取而代之?可是,你觉得你能吗?你配吗?”

  李老一点儿不含糊,立刻摇头,说道:“我不能,我也不配,但是有一个人能。”

  几位长老齐齐皱眉。

  “你没听我刚才说吗?天衣的主人只能那个血脉的……”陈老带着丝不耐冷声说道。

  “我知道。”不等他话音落下,李老就紧接着说道,“其实公子当年除了送去许家的小姐,还有血脉流落在外面。”

  几位长老一听面上立刻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来。周老和花老都没想起来,但是陈老和六老很快想到了什么,相互看了一眼,面上露出更加震惊的神情。难道是那一位?如果真的是你那一位,他们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李老会这么

  做了,毕竟是他的至亲。但是,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就已经背叛了小姐了,毕竟,不管小姐是不是合适做天衣的主人,她现在已经是了。

  “是谁?”陈老开口问道。虽然已经猜到,但是他还是要确认一下的。

  “是我。”不等李老开口,一个女人的声音已经插了进来,随后一身夜行衣的珊瑚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异香。

  陈老和六老将珊瑚上下一商量,很快就确认了她的身份,毕竟那样相似的容貌是骗不了人的。

  这时,周老终于也想起了那桩陈年旧事,看看李老,再看看珊瑚,一脸不敢相信,她竟然还活着。

  就花老,榆木脑袋,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你是谁?”他粗着嗓子问。

  珊瑚笑着说道:“我叫李珊瑚,我娘叫李秋叶。”

  花老猛然瞪圆了牛眼,转头看向李老,一脸难以置信。

  “照诸位长老话里的意思,只要是那个人的血脉,就有继承天衣的权力,我也是,所以我也有那个权力,而且,我还是姒荣华的长辈,按理该有优先权,你们说是不是?”珊瑚看着在座的几位长老,笑着继续说道。

  在座的几位长老顿时都沉默了下来。否认她,似乎不太妥,承认她,更不妥当。一看就来者不善,也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如果贸贸然把天衣交给她,太危险,不妥当。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声音懒洋洋的插了进来:“就你?一个贱人生的贱种,也配?”

  珊瑚脸上的笑容豁然凝住。她猛然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怒声喝道:“谁在那里?胡说什么?给我滚出来。”

  “你当你是谁啊,让我滚出来,我就要滚出来?我偏要走出来。”随着声音再度响起,姚太医背着手从夜色中缓步走了出来,荣华跟在姚太医身旁也走了出来,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代号为阿隐和阿金的六瞻和金娘。

  荣华已经从姚太医那里听说了关于珊瑚的事情,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太把她放在眼里,更没有放在心上。

  一走出来,她就冷眼看着珊瑚,沉声说道:“优先权?就凭你也配?别说你娘在我外公跟前没有一点身份,就算有,也不过是个妾而已,你一个私生的庶出孽种,也敢跑到我这个正经的嫡出面前来说优先权?你也配?”

  珊瑚瞪着她,又羞又怒,面红耳赤,却无言反驳,因为她没有一个字说错了。

  看到荣华来了,几位长老脸上也都不约而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即很快站起身来,拱手向她行礼:“见过小姐。”

  荣华躬身还礼:“几位长老不必客气,请起。”

  “谢小姐。”几位长老齐声应道。

  李老自始至终没有吭声,也没有动弹,就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他也动弹不了了,心理作用。虽然在做下决定的时候,他就有些心理准备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无法心安理得的面对。曾经,他是除了陈老外,最得公子信任的人,却没想到,会在临老的时候,晚节不保。

  “你们几个老家伙,密会竟然也不知道叫我,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不是你们中的一员吗?”姚太医不满的念叨着,走到几位长老围坐着的桌子旁边,自己扯了张椅子坐下。

  几位长老默不作声的转头看了李老一眼。这次是密会是李老一手组织的,人也是他叫的,他们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漏了姚太医,之前还问的,他说姚老嫌烦不肯来,这也确实是这老货做得出来的事情,他们也就没有怀疑,现在看来,倒是他故意的。

  一看他们几个的表情,姚太医就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目光森森的直逼李老,看得李老如芒在背。

  荣华也看向了李老,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迎面走了过去。

  李老被她的目光看得心虚,低下头,不敢对上她的视线。

  荣华走到距离李老三步开外的地方,看了他片刻,说了两句话:“是你杀了琥珀姑姑?听说您曾经是外公最信任的人……”话音中带着沉沉的痛心和遗憾。

  李老听着心里头一哆嗦,“扑通”就向她跪倒了,沉痛的说道:“老奴有罪,请小姐处罚。”

  珊瑚看着眼前这一幕顿时恨得牙根痒痒。这个没用的老东西。

  知道大势已去,她却不甘心就这么铩羽而归了。她本来就是靠近李老站着的,荣华走了过来,靠得她也很近,差不多就是一条胳膊的距离。

  她微眯了一下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提劲,就一掌狠狠向荣华拍了过去,用足了十成的功力,没有留一丝余地,以荣华的三脚猫功夫根本躲不开,也挡不住了。她的意思,最好一掌拍死了她,再把姒暮朝做了,她就是天衣唯一的继承人了,到时候,看这帮老家伙还敢拿狗眼看她。

  珊瑚打算的是挺好,可惜还是没成。六瞻和金娘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护在荣华身边,一

  直跟荣华保持着不超过三步的距离。一看到珊瑚有动作,他们就立刻一起出手了。结果,珊瑚非但自己没有占到便宜,还反过来被打伤了。还好,她带来的人也不少,虽然遇到荣华带来的人,恶斗了一番,但还剩有余力,将她救走了。

  想到费了一番工夫,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这么没了,珊瑚不甘心极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朝他们叫嚣,说道:“你们都别得意,很快,你们就都会死的,我身上带的异香有毒,只要闻到了,一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必定肠穿肚烂而死,哈哈哈哈。”她这话当然是骗人的,她身上带的异香确实有毒,但并不会致死,至少就闻一两下绝对不会出人命,她本来是带来吓这帮老东西,让他们乖乖听话的,却没想到事情没成,但还是能把这毒的事情拿出来吓吓他们,赚到一点是一点。

  几位长老一听立刻惊得脸色都变了,这里,他们闻到的时间可最长,于是争相运功一试,果然有些不对,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姚太医抽了一下鼻子,闻了一下残留在空气中的异香的味道,不屑的嗤了一声,说道:“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竟然敢跑到我跟前来班门弄斧。别说就这点小小的毒药,就算你拿鹤顶红来,也一样难不倒我。”说着,他就扬手洒出一把白色粉末。白色的粉末随着呼吸钻到了在场几个人的鼻中,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几位长老再一运功,立刻感觉通体舒畅了,忙笑着向姚太医致谢。

  珊瑚远远看到,当即气晕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对李老的处置,荣华也没有要他以命填命,既然还是天衣中人,自然得要按照天衣的规矩来。她让陈老把李老带回去,就照刑堂的规矩处罚。这样严重的罪行,按照刑堂的规矩,处罚的力度绝对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李老曾经掌管刑堂,对此知之甚深,却也没有任何异议。是他做错了事情,这些都是他该受的。他只求了荣华一件事情:“她是老奴唯一的孙女,还请小姐留她一条性命。”

  荣华深深看了他一眼,答应了:“好。”有的时候,活着并不见得就是好的,死才是解脱。珊瑚欠的命可不是一条两条,除却当年对她娘的背叛不说,昌平也在等着的,她答应过昌平,绝对不会食言的。

  看到手下带着重伤的珊瑚回来,吴王就知道他们这次又失败了,脸色顿时变的非常难看,厉声问道:“怎么回事?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吗?怎么还弄成了这样?”

  珊瑚就有气无力的将当时的情况说了:“……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也会过去,看样子,在乱葬岗发现了琥珀以后,他们就应该已经盯上我们了……”她嘴上虽然没说,但是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的指向了许成姝。如果不是她,他们又怎么会弄成这样?

  吴王的脸色更加难看,却也是不好再说什么,只冷冷说了一句:“你伤的不轻,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会让大夫过去给你看看的。”说完就要走。

  珊瑚忙一把拉住他,吃力的说道:“王爷,必须要……杀了他们……”说完就又再次允了过去。

  现在除了杀了他们还有别的法子解决问题吗?没有了。吴王眸中寒光闪烁,已很快有了主意。

  ……

  不知道吴王那边接下来又会有什么招数,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荣华都不敢掉以轻心,不止她的公主府,就是隔壁的锦王府,上到主子,下到粗使的丫鬟婆子,全部都加强了戒备。心里头的那个弦始终绷得紧紧的,刚开始的时候还好,时间长了,就免不了让人伸出疲惫的感觉。

  一天又一天过去,吴王那边始终没有什么动静,严九看不下去了,拉了荣华要一起出去走走:“我来公主府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出去过呢,你这些天也几乎都没有出过门,一直待在府里不闷吗?不如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荣华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出门?你不会是想逃跑吗?”

  “哪能啊。”严九笑着冲他抛了个媚眼,说道,“我的公主小媳妇还没有追到手呢,现在跑不是太亏了吗?”更别说现在每天晚上还有温香软玉在抱,他可舍不得跑。

  荣华翻了个白眼,直接无视了他这句话,说道:“不去,没心情。”

  严九却缠上了她,说道:“去吧,去吧,收了一个像我这么漂亮的男宠,不拿出去炫耀炫耀,你不觉得可惜吗?”

  荣华看着他,无语极了,说道:“你就不能谦虚一点吗?”

  严九脸皮厚,一点不以为然,说道:“本来就是,有什么好谦虚的。”

  “……”荣华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去吧,嗯?出去走走散散心,你好这样闷在府里可不好。”严九继续劝道,“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走走真的可惜了。你如果不想走,我们可以坐画舫去游湖,吹吹风……”

  荣华看了一眼外头灿烂的阳光,被他说的有些心动了,终于还是点了头,说道:“那……好吧,就坐画舫去湖里吹吹风。”

  严九一听立刻高兴的展颜笑开了。

  荣华看着他绝美的容颜,心都不自觉漏跳了一拍,真是妖孽啊。

  “我带姨母去,你就别去了。”她一边起身,一边说道。

  严九脸上的笑容立刻一僵,不解问道:“为什么?”

  荣华看着他漂亮的脸,故意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说道:“就你顶着这张脸,带出去给我招祸啊?”上回柔嘉不过来了一趟就迷上了,真要带他出去,那她不是自找麻烦嘛。

  严九不悦的皱了眉,忽然又想到什么,笑起来,说道:“你不是给我做了很多面具嘛,我带面具出去,不就没人看得到了。”

  这倒是。荣华心想着,就犹豫了。

  严九一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松动了,立刻又缠了上去,带着撒娇的口吻说道:“带我也一块儿去吧,好不好,嗯?公主小媳妇?”

  荣华立时感觉心跳加快了起来,哪还撑得住,“嗯”的一声就点头应了。

  严九立刻笑眯眯起来,说道:“公主小媳妇真好。”

  都晃花眼了。荣华忙别开了眼,一边进内室换衣服,一边还在奇怪:最近她这是怎么啦?不是应该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远远的吗?怎么让他越靠越近了?而且起初的那些抵触感也渐渐消失了。另外,最近这个男人怎么越来越缠人?

  她还不知道,每天晚上,他偷偷跑来抱着她陪她睡觉的时候,还不停在她耳边说过他的不少好话。在这种心理暗示的影响下,她不自觉就变了态度了。当然,本来,这个男人的魅力就无法阻挡,特别还是在他有心诱惑她的情况下,换了别人早就弥足深陷了,也就她现在还算理智。

  银花先一步去了莫愁湖安排画舫。

  荣华带着严九和许成姝一到就立刻上了船往湖心去了。她不知道,就在这天,大长公主也正好突然来了兴致,带着她的新驸马卫六来莫愁湖游湖,一不小心就看到了站在船头,偶然拿下面具来擦汗的严九,一下子就迷住了……

  ……

  难得出一趟门,荣华的兴致格外的好,带着严九和许成姝在湖上飘了大半天,直到将近傍晚的时候才回到公主府。

  马车刚到了公主府门口,几个人才刚下车,忽然从一旁冲过来一个人,速度奇快无比,侍卫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冲到了严九身旁,单膝跪下叫道:“主公。”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都是一脸诧异,荣华也是,就许成姝除外,她倒是想露个表情出来,可就是露不出来。

  主公?什么主公?他到底是什么人?惊讶之后,荣华看着严九,脸上很快扶起一抹警惕。

  严九担心的看了荣华一眼,却也没有解释,没办法,现在实在不是时候。

  他低头看向跪在身前的人,神色凝重,问道:“什么事?”

  来的是阿闻,他这样突然的出现严九面前,当然是有紧急状况的,严九是知道,才没有花时间跟荣华解释。

  “吴王那边动手了,让燕玲约了锦王去了鸡鸣山。”阿闻说道。

  荣华一听就感觉到了不对,神色大变,转头飞快向八两使了个眼色。

  八两心领神会,飞身去了隔壁锦王府一打听,锦王当真在一个时辰前跟着燕玲出门去了,说就是去的鸡鸣山,而且,还没带多少人。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严九也不敢有所保留,立刻扯过一匹侍卫骑得马,就纵身跃了上去。他要立刻赶去鸡鸣山,他知道荣华有多重视她的弟弟,所以,他绝对不能让暮朝有事。

  眼看着严九要走,荣华立刻飞快的一把扯住了严九骑的那匹马的马缰绳。她当然不是怕严九跑了。她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她不放心暮朝,她也要去。

  “我也要一起去。”她一脸坚定看着严九说道。

  严九不愿意,皱着眉,一脸沉重说道:“不行,那里太危险。”

  荣华坚持,说道:“你们都走了,我一个待在府里,也危险,我也要一起去。”

  严九见她坚持,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松了口,也确实,留在府里,哪有留在他身边安全。

  “好吧,那就一起去。”他说着,俯身将她抱上了自己的马。

  而就这会儿工夫,周围的侍卫也知道严九此行要去做什么,不用吩咐就络绎都上了马,严阵以待。

  荣华没有让银花跟着一块儿去,她正色看着银花,吩咐说道:“马上召集人手,随时做好准备。”她这里说的人手当然是指天衣的人。

  银花知道情况紧急,也就没朝着非要跟着一起去,立刻认真点头应了。

  ……

  严九带着荣华,领着一众侍卫,快马加鞭赶到了鸡鸣山,循着路上时不时出现的打斗痕迹,一路找到了鸡鸣山上的一处山崖,天已经快黑了,隐隐可以看到,在山崖边,暮朝护着燕玲,带着两个侍卫,正在勉力应付着一众十余个黑衣人的围杀。燕玲已经完全傻了,面对来敌,都不知道要抵抗一下,任由暮朝护着。暮朝,

  加上两个侍卫,一共也就三个人,要对付十多个黑衣人,怎么可能对付得到?

  眼睁睁看着暮朝身上时不时多出来的伤痕,荣华心急如焚,揪着严九的衣袖,着急的说道:“救他,救他……”伤痕还是其次,他们都已经被逼到山崖边了,只差两步就要掉下去了。

  严九一脸严肃看着前头的战况,安慰的摸摸她的头,说道:“放心,有我在呢。”将荣华交给一起跟来阿闻,他就带着其他跟来的侍卫们冲了上去。

  有了他们做帮手,暮朝他们那边的压力立刻大减,很快,原本的劣势就翻转了过来。

  黑衣人们且战且退,打不赢,却也没输。

  就在双方势均力敌的缠斗的时候,忽然,又从一旁的树林里冲出一伙黑衣人,目标却是直扑上落单的荣华和阿闻的。

  谁也没有想到,螳螂捕蝉,后头竟然还有黄雀在侯着。

  对于依旧是十多个的敌人,阿闻一个人,还要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荣华,当然打不过,一路被逼的渐渐往悬崖那边靠了过去。

  看到荣华身处险境,严九急坏了,想要过去帮忙,可是之前还被他打得全无招架之力的那伙人却突然反扑缠住了他,急得他周身杀意翻腾,手起刀落,眨眼间连杀三个围住他的人,可是身边才空,一旁立刻有人过来补位,就是死死缠住了他。

  “啊……”夜中忽然响起一声尖叫,被逼到崖边的荣华不小心脚下一滑,落下崖去了。

  严九心中大骇,疾呼一声:“荣华。”顾不得周围的敌人,硬生生挨了几刀,跟着飞身扑下了崖去。

  就在这时,银花带着后来召集到的人手赶了过来,与之前先到的侍卫们一起击退了先前的两批黑衣人,还活捉了两个,可惜两个都是死士,一被捉到,就立刻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囊自尽了。

  暮朝站在悬崖边,看着刚才荣华和严九落下去的地方,面如死灰。

  阿闻站在他的身旁,看着崖下,也是脸色灰白,但是他还没有放弃,他们的主公那样厉害,哪是会轻易死掉的。

  他看向暮朝说道:“请王爷借在下一些人手下崖找人。”

  暮朝蓦地转头看向他,眼睛隐隐有晶莹在闪烁:“他们不会死的,对不对?”

  阿闻重重点头,说道:“我们主公很厉害,绝对不会死的。”说完,他顿了一下,考虑到暮朝的情绪,又加了一句,“有他在,公主也一定不会有事。”

  “没错。”暮朝也来了信心,重重点头,立刻组织人手下崖找人去了。

  暮朝和阿闻带着数十人在崖下找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大亮的时候,才在一个草窠里找到了找到了严九和荣华。

  虽然从那么高的山崖上落下来,但是荣华一点事都没有,倒是严九,浑身上下都是伤,除了在山崖上被刀剑砍的,还有在落下崖的时候在凹凸不平的崖壁上撞的、蹭的,腿也摔断了一条,甚至还被闻到血腥味寻来的狼咬了一口。

  当他们在草窠里找到严九和荣华的时候,严九已经昏迷不醒了,荣华浑身是血,当然都是蹭的严九的,手里拿着一根胳膊粗短棍,牢牢的守在严九身边,一听到声响,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跳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是暮朝他们找来了,她两眼一翻,安心的晕了过去。

  荣华睡了整整一天,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醒过来。

  一睁开眼,她就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转头看向一直守在她床边的秋嬷嬷,着急的问道:“他呢?”

  秋嬷嬷忙安慰她说道:“他没事,姚太医已经帮他包扎好了所有的伤口,现在正在后罩房休息呢。”

  “我要去看看他。荣华急切的说着,翻身跳下床,衣服也没披一件,鞋子也没穿,就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赤着脚跑去了后罩房。

  “等一下,公主,你还没穿衣服,没穿鞋呢。”秋嬷嬷叫着,一手拿了一件她的衣服,一手拿了鞋子,急忙追了上去。

  当荣华跑到后罩房门口的时候,姚太医正好从里面出来,看到她这样一副装扮就跑了过来,非常意外,问道:“你怎么这样就跑来了?”

  荣华蜷了蜷脚趾头,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看着他,就着急的问道:“他怎么样了?”

  姚太医看着她急切的模样,眼里浮起了一抹戏谑的笑,说道:“放心,没死。身上的伤都是小事,就是腿断了有点严重,至少一个月后才能下地,之后还要再细细养两个月。”

  “那他现在……”荣华踮起脚尖,视线越过姚太医的肩膀往里看。

  姚太医让开路,说道:“他现在已经醒了,你要看就进去看吧。”

  荣华看到严九了,他似乎也听到了门外的声音,也抬头往外看,与他墨玉般的眼睛对上,她只觉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一股强烈却又陌生的澎湃感情在她心中四处乱窜。

  她忽然有些胆怯了,没敢进去,后退了两步后,就转身走了:“他没

  事就好,我先回去了。”

  姚太医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完全糊涂了。这丫头又在闹什么?

  亲眼看到荣华只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严九有些小小的落寞。

  昨天的事情之后,阿闻就进了公主府贴身在严九身边伺候了,看到他脸上少见的露出了这样的表情,他有些替自家主公不值,带着丝抱怨,说道:“太没良心了吧,主公你不仅救了她,还救了她弟弟,竟然连句谢谢都没有?”

  严九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小子懂什么?她就是心里有点别扭,过两天就好了。”

  见他护着她,阿闻撇撇嘴,顿时不敢再说什么。

  忽然,严九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

  “通知阿望,给我找机会废了姒晟。”他吩咐阿闻说道。

  “主公要废了吴王?为什么?”阿闻看着严九一脸诧异的问道,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不等严九说话,就紧接着说道,“难道这次事情是吴王做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严九冷哼一声说道,“他真当人都是傻子吗?上次的事情都还没有跟他算呢,他竟然敢把脑筋动到荣华身上了,活得不耐烦了。”

  “那干嘛不直接杀了?”阿闻不解问道。不是嫌人家活的不耐烦了吗?

  严九冷冷看他一眼,说道:“杀了他不是太便宜他了嘛。”

  阿闻明白,认真点头,说道:“属下知道了。”

  荣华在回正院的路上遇到了追来的秋嬷嬷,披上外袍,穿上鞋子,走到正院门口的时候,她遇到了过来找到的六瞻和金娘。

  “已经查到了,小姐。”一见面,六瞻就看着她说道。

  “跟我去书房说吧。”荣华点点头,带着他们去了书房,毕竟是说正事。

  到了书房,一坐下,六瞻就主动说起了调查的结果:“先前的那匹是吴王派的,后来的那批应该萧家派的。”

  荣华了解的点点头,说道:“跟我想的差不多。”毕竟,在这里,想要她命的,统共就那么几个人。

  “小姐打算怎么处置?”六瞻认真看着她,接着问道。

  荣华想了想,说道:“把以前搜集到的那些证据都给我拿出来,不管是吴王,还是奉国公府,这次我要一锅端掉,还是萧家在朝堂上的那些人,能捋下来的都给我捋下来,这次我要替皇帝哥哥好好清理清理朝堂。”

  “是,小姐。”六瞻认真应道。

  接下来的日子,荣华和严九都安心的待在公主府里休养生息,外头却掀起了血雨腥风,靠着荣华让人送上的各项罪证,皇帝在朝堂上开始了大清洗,特别是针对萧家的,因为从以前到现在,萧家一次又一次的对荣华和暮朝下黑手,皇帝蓄积已久的怒火趁着这次机会全部都发泄了出来,对萧家一点都没有心慈手软,将萧家偌大个家族抄了个底朝天。没有了萧家作为后盾,从太后到皇后到太子,顿时全部都安分了。只有一个人完全游离在状态外,大长公主,整日在她的公主府里逍遥,完全不管外头的那些事,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可就是这样,她依旧还是不改色心,心心念念上次在画舫上见到的美男,就算知道他是荣华府中的人,也一点儿没有要放弃的打算,反倒更有了硬要将人弄到手,一雪前耻的决定。她偷偷的开始了谋划。

  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严九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腿也好的差不多,虽然走路还有点不方便,但已经不妨碍了。

  这天,趁着天气好,他去花园里散步,现在已经没有人再阻碍他进进出出,阿闻陪在他身旁,正在跟他回复命令:“阿语废了吴王的功夫,断了他两条腿,现在他已经完全废了,还被皇帝圈禁在吴王府中,以后应该都没有机会在闹事了。”

  严九听了满意的点点头。

  回复完命令,阿闻又说起另外一桩事:“秦国那边情况有变,咱们怕是得要赶紧回去了。”

  严九一听这事就不由皱了眉头。现在回去?可是她的公主小媳妇还鸵鸟似的不肯正视她对他的感情呢,不行,不能拖了,看来得下一剂猛药才行了。他心想着,微微眯起眼,开始算计起来……

  就在两天后,荣华因为皇帝召见进了一趟宫,直到快傍晚的时候才回的公主府,一进门就看到阿闻神色焦急的从里面迎出来,看到她就大叫不好,说道:“公主,不好了,我们主公不见了。”

  荣华听了心里一突,立刻紧张问道:“不见了?怎么可能会不见的?他不是一直在公主府里好好呆着的吗?”

  阿闻就说道:“公主你刚走没多久,柔嘉公主就来了,要见主公,属下拦不住,也没办法拦,就照柔嘉公主的安排让他们去了花园做。属下因为有事,就暂离开了一会儿,可是没想到,一个时辰后回来就发现人不见了。找遍了整个公主府都没有找到。他的腿直到现在走路还不大方便呢,也不知道去哪儿了。”阿闻越说越急,都快哭了。

  荣华一听到“柔嘉”两个字,脸色立刻一沉,当即

  转身再次进了宫去找柔嘉。

  嘉宁殿中,柔嘉正坐立难安。本来,她今天去公主府是打算趁着荣华不在,先下手为强把严九带回宫来,再跟皇帝求个恩典的,却没想到,她是把人迷晕了带出公主府了,可是还没等进宫就把人强了,她倒是想要抢回来呢,可无奈抢不过人家。想到等她那位小姑姑知道了她偷偷抢了她的人,过来要人,她却交不出人的时候,可能会有的怒气,她真想一头撞死算了。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就在她心急如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荣华找上门来,脸色黑沉黑沉的,吓人极了,看到她,直接就问:“人呢?”

  柔嘉浑身抖如筛糠,哪敢瞒着,呐呐的就开口说道:“被大姑姑抢走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荣华立刻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了。

  柔嘉两腿发软,歪倒在地上,心里哇凉。她知道,她跟她小姑姑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算是彻底完了。忽然,她有些后悔了,在这宫里,难得有个人真真疼爱她,却被她自己一手摧毁了,可惜,现在就算想要后悔都来不及了。

  从宫里出来,荣华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大长公主府,带着一大堆侍卫,一边拆,一边找,几乎拆了大半个大长公主府,终于在大长公主府后院的一座小楼里找到了被大长公主绑在床上,扒的只剩下一条亵裤的男人,而此时,大长公主正趴在他的身上。

  荣华顿时怒不可遏。这可是她的男人,她都还没有碰呢,竟然就差点让别的女人先睡了,简直岂有此理。

  她立刻冲了过去,两拳把大长公主打翻在地,将躺在床上半裸的男人用被子裹了,让人抬走了。

  一回到公主府,荣华就让人烧了一大锅的洗澡水,就在她的房间里,她将男人推进浴桶了,撩了袖子亲自帮他洗:“哪里被碰了?还有哪里被碰了?”

  “这里……”男人手指哪儿,她就擦到哪儿。

  “这里……”

  “还有这里……”

  好像怕擦不掉似的,荣华拿着毛巾在严九身上擦的格外用劲,皮都擦红了,严九却是一点都不以为意,只笑眯眯的看着她。小媳妇吃醋了,真好。

  几乎将他身上都擦了一遍,荣华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了,才松了口气。这下应该赶紧了吧?

  严九却又笑着冲她指指自己的嘴巴,说道:“荣华,还有这里呢?”

  荣华立刻一瞪眼,鬼使神差的就把嘴巴凑了上去。他令堂的,竟然都亲上了,她都还没有好好亲过呢。当然,最后到底是谁亲谁就分不清楚了。然后,“咕咚”,荣华也被扯到了浴桶了。

  湿透的衣服一件件扯去,两人纠缠着,从浴桶里滚到了床上。

  耳鬓厮磨间,荣华听到他喑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声问:“荣华,可以吗?”他已经蓄势待发。

  荣华抬腿勾住他的腰,贴着他的耳廓,低声说道:“你要再敢有别的女人,我就阉了你。”

  严九低低的笑了,应道:“好。”随即挺身……

  一夜缠绵,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睁开眼,却见枕边已经没了人,荣华本来挺好的心情瞬间落入谷底。如果他只是不再床上也就罢了,偏偏不是。在枕边,他留了一封信给她,说明了他的身份,原来他是秦国的九皇子,因为有重要事情要立刻赶回秦国去,让她乖乖等他回来娶她。

  狗屁。

  荣华当即就气的把那封信撕了个稀巴烂。吃干抹净了就想走?门儿都没有。

  她飞快的翻身下床穿好衣服,一边疾步往外走着,一边大声命令:“来人,马上给我备车。”她要立刻去把那个混账家伙追回来。

  ……

  吴王府里空了,除了一个哑巴的老奴,吴王身边再没有一个人。每天,他都只做一件事,也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就是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发呆,一呆就是一天,给他吃就吃,给他喝就喝。他已经废了,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一天,空气里多了一抹平时没有的香味,而且闻着有些熟悉。

  他诧异的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轻盈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走到他跟前,温柔的笑着看着他,俯身轻轻抱住了他。

  他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个虚影,也不由紧紧抱住了她。

  “你陪了那样的我十年,以后的半辈子,我来陪你。”听到她在他耳边轻声说,他发酸的眼角不由滑下泪来。

  无所谓了,只要有她在,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而对于她来说,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她的心目中,他永远只是她最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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