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完毕，200多个考生心情各自不同。
名额毕竟只有一个，诚心来打酱油的在无所谓的同时表示能考上自然最好，已经内定的二代连夜继续吃喝玩乐，几个花了大心思和精力希望能一举进入体制的，则难免胡思乱想。
莲花大厦3楼内人事科2号房间里的6个座位，第二天全部坐得满满当当的，就连刘驽马去了两次都没能一睹真颜的人事科科长包长德，此时也一脸严肃地站在房间里。
216份答卷被分摊在6张桌子上，除了包长德本人，人事科里每一个人，都正一手拿着红笔，一边校对着答案给分。
突然间，坐在最内头那位年纪最大的科员咦了一声，然后抽出试卷走到包长德跟前，悄悄地说了句：“老包，这个郑秉业，只考了70多分啊……”
话说的很轻，可却足以让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听见。
包长德眉头一皱，转身关掉办公室的门，拿起电话直接拨通了陈再新那头的号码。
“陈书记，你交代的那个郑秉业，总分可只有70多分啊。”
陈再新沉默几秒，说道：“只要让他进入复试名单就可以。”
“但是……我们改到现在，都改了一半了，分数最低的也有86分，郑秉业现在可是倒数第一啊！这个分数……”
陈再新突然抽风似的提高了嗓门，狠声说道：“多少分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话落，陈再新自己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出了断线声，包长德心中暗骂一声，然后又反骂郑秉业泄愤：“那个二世祖，明明提前好几天给了他卷子，这么多天居然就考了这么丁点分数！不就是让背个书吗？背一点东西难道也这么为难他？！”
陈再新这老狐狸确实老奸巨猾。所谓“多少分都是你们说了算”摆明了是要先把责任分摊给人事科，到时候出了事情，好歹能先凑出个替死鬼。而如果包长德不照做，陈再新又绝对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官大半级压死人，更何况他包长德根本只是个小吏，连芝麻官儿都算不上。此时此刻，也只能找更小的虾米来替自己挡驾。
包长德愤愤地停止叫骂，随意地看了那老科员一眼。
人老就是容易成精，老科员马上就会意过来。他轻笑着道：“我来吧，万一出了事，就让我一个人扛好了。好歹也当了30多年的党员，明年也要退休了。这么多年下来，组织上不念功劳念苦劳，怎么说也不会太追究的，不过就是个编制名额，才多大点事情，大不了我提前把这个名额还给组织好了！”
“老何，真是对不住了！”包长德一脸为难的样子，顿了顿又道，“今年我们科里主任科员的那个名额，我会替你争取的。”
老何默不作声地一笑，办公室里的其他5个人，脸色一时间不怎么好看起来。
所有人都默默地做着手里的事情，一声不吭地在心里想着什么。
公务员也有职称，而职称决定待遇。很多公务员一生也提不了干，临老了也就只能借着升职称来增加一些实惠的收入。所以越早评上高职称，也就越早能过上稍微好一点的日子。这种事情，每个人自然都是要争取一下的。
老何在人事科干了这么多年，因为能力和文化水平的问题，已经当了20多年的副主任科员。如今到了临退休的年纪，照理说组织上也该给升个主任科员要叫他退休后能多领一些养老金好安享晚年，不过如果能在退休前就升到主任科员，那就更好不过。
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下来，老何虽然亲身经历过的大场面没有多少，但耳濡目染的，基本也明白什么事情有风险，什么事情不打紧。像给一个刚入职的小毛孩多打几分这种事情，在老何这个老江湖看来，简直就是毛毛雨一般。就算把抓到，纪律部门也不会把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毕竟，这几十年的资历摆在这儿，一些他的老同事，这会儿别说县处级，科级和副科级的都已经不少。帮他升官办不到，但要是帮他保保饭碗，那可是简单得好比吃饭的事情。
卖一个人情给包长德，换一点实在的钞票，这比生意，老何打心眼里觉得实惠。
他挥起红笔划，在郑秉业的答卷上写了个95分，淡淡一笑，将卷子放进一个信封，然后拿胶水沾上――现在，谁再想把这卷子打开，可就得区人事局或者纪委、检察院之类的部门开口咯！
包长德看着老何做完这一切，微微地松了口气。
电脑上郑秉业的得分记录，也已经被改成了95分。已然做到了“要查查不到，要改谁能改”的完美地步。
包长德拍了拍老何的肩膀，两人相视着默契一笑，可刚想转身出门，房间里却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呼。
包长德好奇地回身看一眼，便听刘驽马见过那位中年妇女，满脸惊诧地低呼道：“科长，有个人考了满分！”
“满分啊……”
包长德本是不在乎到底谁考了第一名的，但是满分可就不一样了。
材料有3200条，而从报名结束到考试，这中间的时间却只有短短3天――自然，这么短的时间也是为了替郑秉业服务。所以照正常来讲，一个考生从拿到材料的那一刻起，需要每天记住接近1000个知识点，虽说只是背书，可要考满分也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而更令包长德感到意外的是，那中年妇女居然又紧接着道：“这孩子我认识，他是昨天下午才来拿的材料！我还当他会考不及格了！”
“什么？昨天下午？”
包长德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昨天下午拿的材料，也就说明这个考满分的考生，只花了不到24小时就背完了这些东西。这种情况除非是――
“是不是作弊！？”
包长德脱口而出，坐得离他最近的周海涛站起身来走到中年妇女身边，看了一眼考卷上的名字，然后摇摇头，沉声回答道：“不会，这个孩子的名字很怪，我印象很深，他是第一个交的考卷。如果是作弊的，绝对不会这么招摇，而且……我们还可以调出监控录像看看。”
包长德对郑秉业宽大，却不能放过刘驽马这厮。
他马上吩咐办公室里年纪最小的科员将监控视频从硬盘里调出，7个人围在一起，看了整整36分钟后，这才散了开去。
排除了刘驽马作弊的可能后，包长德特意去看了一下刘驽马的卷子。说了一句“字写得不错”之后，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坏笑，然后踱着慢步出了房间。
“陈再新，这下出了个100分满分肚子里真有料的考生，后天的面试和那个草包一比，现场十几个评委都看在眼里，我倒要看你到时候怎么徇私枉法……”
一想到陈再新有可能因此栽个小跟头，包长德心里那股因为刚才被陈再新挂断电话而导致的强烈不爽，居然慢慢消失了。
看着你倒霉，就是我最大的快乐。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深沉的怨恨呢？
名额毕竟只有一个，诚心来打酱油的在无所谓的同时表示能考上自然最好，已经内定的二代连夜继续吃喝玩乐，几个花了大心思和精力希望能一举进入体制的，则难免胡思乱想。
莲花大厦3楼内人事科2号房间里的6个座位，第二天全部坐得满满当当的，就连刘驽马去了两次都没能一睹真颜的人事科科长包长德，此时也一脸严肃地站在房间里。
216份答卷被分摊在6张桌子上，除了包长德本人，人事科里每一个人，都正一手拿着红笔，一边校对着答案给分。
突然间，坐在最内头那位年纪最大的科员咦了一声，然后抽出试卷走到包长德跟前，悄悄地说了句：“老包，这个郑秉业，只考了70多分啊……”
话说的很轻，可却足以让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听见。
包长德眉头一皱，转身关掉办公室的门，拿起电话直接拨通了陈再新那头的号码。
“陈书记，你交代的那个郑秉业，总分可只有70多分啊。”
陈再新沉默几秒，说道：“只要让他进入复试名单就可以。”
“但是……我们改到现在，都改了一半了，分数最低的也有86分，郑秉业现在可是倒数第一啊！这个分数……”
陈再新突然抽风似的提高了嗓门，狠声说道：“多少分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话落，陈再新自己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出了断线声，包长德心中暗骂一声，然后又反骂郑秉业泄愤：“那个二世祖，明明提前好几天给了他卷子，这么多天居然就考了这么丁点分数！不就是让背个书吗？背一点东西难道也这么为难他？！”
陈再新这老狐狸确实老奸巨猾。所谓“多少分都是你们说了算”摆明了是要先把责任分摊给人事科，到时候出了事情，好歹能先凑出个替死鬼。而如果包长德不照做，陈再新又绝对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官大半级压死人，更何况他包长德根本只是个小吏，连芝麻官儿都算不上。此时此刻，也只能找更小的虾米来替自己挡驾。
包长德愤愤地停止叫骂，随意地看了那老科员一眼。
人老就是容易成精，老科员马上就会意过来。他轻笑着道：“我来吧，万一出了事，就让我一个人扛好了。好歹也当了30多年的党员，明年也要退休了。这么多年下来，组织上不念功劳念苦劳，怎么说也不会太追究的，不过就是个编制名额，才多大点事情，大不了我提前把这个名额还给组织好了！”
“老何，真是对不住了！”包长德一脸为难的样子，顿了顿又道，“今年我们科里主任科员的那个名额，我会替你争取的。”
老何默不作声地一笑，办公室里的其他5个人，脸色一时间不怎么好看起来。
所有人都默默地做着手里的事情，一声不吭地在心里想着什么。
公务员也有职称，而职称决定待遇。很多公务员一生也提不了干，临老了也就只能借着升职称来增加一些实惠的收入。所以越早评上高职称，也就越早能过上稍微好一点的日子。这种事情，每个人自然都是要争取一下的。
老何在人事科干了这么多年，因为能力和文化水平的问题，已经当了20多年的副主任科员。如今到了临退休的年纪，照理说组织上也该给升个主任科员要叫他退休后能多领一些养老金好安享晚年，不过如果能在退休前就升到主任科员，那就更好不过。
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下来，老何虽然亲身经历过的大场面没有多少，但耳濡目染的，基本也明白什么事情有风险，什么事情不打紧。像给一个刚入职的小毛孩多打几分这种事情，在老何这个老江湖看来，简直就是毛毛雨一般。就算把抓到，纪律部门也不会把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毕竟，这几十年的资历摆在这儿，一些他的老同事，这会儿别说县处级，科级和副科级的都已经不少。帮他升官办不到，但要是帮他保保饭碗，那可是简单得好比吃饭的事情。
卖一个人情给包长德，换一点实在的钞票，这比生意，老何打心眼里觉得实惠。
他挥起红笔划，在郑秉业的答卷上写了个95分，淡淡一笑，将卷子放进一个信封，然后拿胶水沾上――现在，谁再想把这卷子打开，可就得区人事局或者纪委、检察院之类的部门开口咯！
包长德看着老何做完这一切，微微地松了口气。
电脑上郑秉业的得分记录，也已经被改成了95分。已然做到了“要查查不到，要改谁能改”的完美地步。
包长德拍了拍老何的肩膀，两人相视着默契一笑，可刚想转身出门，房间里却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呼。
包长德好奇地回身看一眼，便听刘驽马见过那位中年妇女，满脸惊诧地低呼道：“科长，有个人考了满分！”
“满分啊……”
包长德本是不在乎到底谁考了第一名的，但是满分可就不一样了。
材料有3200条，而从报名结束到考试，这中间的时间却只有短短3天――自然，这么短的时间也是为了替郑秉业服务。所以照正常来讲，一个考生从拿到材料的那一刻起，需要每天记住接近1000个知识点，虽说只是背书，可要考满分也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而更令包长德感到意外的是，那中年妇女居然又紧接着道：“这孩子我认识，他是昨天下午才来拿的材料！我还当他会考不及格了！”
“什么？昨天下午？”
包长德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昨天下午拿的材料，也就说明这个考满分的考生，只花了不到24小时就背完了这些东西。这种情况除非是――
“是不是作弊！？”
包长德脱口而出，坐得离他最近的周海涛站起身来走到中年妇女身边，看了一眼考卷上的名字，然后摇摇头，沉声回答道：“不会，这个孩子的名字很怪，我印象很深，他是第一个交的考卷。如果是作弊的，绝对不会这么招摇，而且……我们还可以调出监控录像看看。”
包长德对郑秉业宽大，却不能放过刘驽马这厮。
他马上吩咐办公室里年纪最小的科员将监控视频从硬盘里调出，7个人围在一起，看了整整36分钟后，这才散了开去。
排除了刘驽马作弊的可能后，包长德特意去看了一下刘驽马的卷子。说了一句“字写得不错”之后，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坏笑，然后踱着慢步出了房间。
“陈再新，这下出了个100分满分肚子里真有料的考生，后天的面试和那个草包一比，现场十几个评委都看在眼里，我倒要看你到时候怎么徇私枉法……”
一想到陈再新有可能因此栽个小跟头，包长德心里那股因为刚才被陈再新挂断电话而导致的强烈不爽，居然慢慢消失了。
看着你倒霉，就是我最大的快乐。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深沉的怨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