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坐在开封菜里,看到是座机立刻接通了电话,果然是医院护士站的电话。

  “女士,那个穿汉服的醒了,你回来了吗?”

  阮卿:“马上,我就在附近。”

  “我问一下,”护士说,“他手机不在身上,在不在您那啊?”

  刀,有一把,手机是没有的。

  阮卿说:“没有,我和救护车一起把他送过来的,直接就进急救室了。我没有看到他的手机。”

  电话那边护士咕哝了一句“麻烦了”。

  “护士小姐,”阮卿问,“现在什么情况?”

  护士跟她说:“那个人应激性障碍失忆了。他也没带手机,联系不上他家里人。我们正考虑报警呢。”

  “别报警!”阮卿脱口而出。

  护士:“嗯?”

  阮卿定定神,说:“我就在医院附近,马上就能回去。这样,我先过去看看情况,我跟他聊聊,帮他回忆一下受伤时候的情景。不行的话咱们再报警。”

  护士有点意外,说:“你还挺热心的。那你先过来吧,跟我们医生先碰个面。”

  阮卿说了声“好”,挂了电话,开车回了医院。

  找到了给她打电话的护士,护士说:“还挺快。”

  她带她去见了医生。

  “那个人现在挺麻烦,他不只是失忆。”医生敲敲自己额角示意,“他脑子里信息混乱了。我们都猜他可能是拍x音视频的,现在一创伤失忆信息混乱,就分不清剧情和现实了。”

  阮卿问:“怎么确定他失忆的呢?”

  大夫说:“他自己说,什么都记不得了。”

  阮卿:“……”

  哦豁,自己说。

  失忆,多么好的一个借口。

  如果换成是她,大概在眼前这个情况下也会用拿失忆当借口的。

  “那,”她说,“他在哪呢?让我先见见他。先别报警。”

  廿七意识到眼前所处的环境很不对,甚至连他觉得毫无问题的回话在那些人看来都是不对的。

  糟糕的是,他还甚至搞不清楚问题出在了哪里。

  从前无论到哪里都能迅速地融入环境,隐匿于人群中,唯独这一次,融不进去,匿不了身。

  于是在白袍大夫说“是不是头部受伤了”的时候,廿七顺势而为地承认了自己脑袋磕到了。

  又想到以前也听过一些说人磕伤脑袋忘记事情甚至常识的奇闻,便谎称自己脑袋混乱,很多事都模模糊糊。

  白袍大夫又问了他一些问题。

  问名字、家人就说不记得了。

  又问他身上有没有“手鸡”。廿七不知道“手鸡”是一种什么鸡,与别的鸡有何不同,更不理解一只鸡与眼前的情况有什么关系。但反正他的确没有这个鸡,那就诚实地反问“手鸡是什么鸡”就行了。

  大夫和婢女脸上都有了愁容。

  “啊,对了!”这时候粉衣婢女忽然想起来,“送他来的那女孩去吃饭了,她说如果他醒了叫我给她打电话。”

  大夫说:“会不会是她拿了他的手机?”

  “有可能,我去给她打电话,她在护士站登记了号码的。”婢女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虽然“手鸡”、“打电话”等一些词都听不懂,但有个人送他来医馆这件事,廿七听懂了

  追问了一下,大夫说:“是个年轻女孩,她还给你垫付了费用。”

  廿七的脑海中闪过一张漂亮的面孔。他想起来了,昏过去前,的确有个女子惊鸿一瞥。

  大夫叫他别乱跑,先在这休息:“有事叫护士。”他抬手指了指行走如风的粉衣女子们。

  廿七恍然,原来这些婢女在此处被称为“护士”。

  看看她们做的事,这个称谓从字面上还挺好理解的。

  他点了点头。

  但等大夫出去后,廿七还是站起来——这里环境太奇特,他想四处看看。

  这间屋子很大,看起来有二三十张床,基本躺满病患。还有一些陪护的家属。

  隔壁床旁边就坐着个陪护的家人,一直低头看着手里拿的一个奇怪的方块,那东西怎么竟会发光,映到他脸上,还会变幻色彩。

  这怪异地方,会发光的东西太多了。

  神奇。

  太多太多的疑问堆在廿七的心头,他却必须佯装成云淡风轻、镇定从容的模样。

  压着这许多疑窦,他走出了这个大房间的门。

  看到外面景象,他顿住脚步,忍不住轻轻抽了口气。

  好长的长廊!

  这得是多大的房子!

  灿若白昼!价值千金的明灯一个个嵌在天花板里!一眼望过去不知道到底嵌了多少盏。

  豪奢得令人发指!

  这医馆主人身家定然丰厚,可能是本地巨富?

  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仇家想做掉?如果他需要取别人的人头,廿七可以给他个新客优惠价。

  殿里专门负责接生意的管事就说过,他们接的生意有三成是回头客。

  这么肥的客户,要稳住,长线发展。

  廿七一边琢磨着给多大的折扣合适,一边力图在长廊里走出一副“眼前看到的一切于我都毫不惊奇”的模样,没有放弃尝试融入此间环境。

  奈何,一路走来,长廊里那许多委顿病人、陪护家属,却齐唰唰地都把目光投到了他身上。

  廿七没有办法,因为他的衣着、发型实在和这里的人不一样。

  他心里也觉得纳闷,这里的人说话虽然口音有异,但也是中原话。就算是异族,那也该是有教化覆盖之地,对中原人应该不陌生。怎地看到他一个正统的中原人,大家眼神都这样怪异?

  为什么有些人看到他第一反应是先笑?

  再想想,其实最不可思议的是,他跳崖的地方是江城城外几十里地的山里,也是中原腹地,怎地睁开眼会来到这么怪异的地方?

  救助了他的人是怎么把他从江城城外送到这里来的?为何不在江城本地就医?

  想不通,想不通。

  只能等那个人来再问问。

  好在走廊里的人对他适应得很快。大多数人都是看到他忍不住多看两眼,有些人会笑一笑,更多人是看一眼也就转过头干自己的事了。

  倒没有表现得特别大惊小怪。这让廿七重拾了融入环境的信心。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和那些人。

  忽然,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廿七停住了脚步。

  护士带着阮卿往急救室去,结果半路上两个人就看见了走廊里的廿七。

  个子高高,一身黑色古装。腰带一束,勒出了后背和腰身劲瘦好看的线条。

  侧脸有棱有角,英气硬朗。在一楼道萎靡不顿的病人中,特别扎眼。

  他站在一个共享充电宝的led广告屏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一动不动,好像被定了身一样。

  阮卿看到他这个模样,脚步顿了顿。

  “穿汉服的,穿汉服的!”护士却径直走过去,招呼他,“你不是说想见见送你来的人吗?人过来了。”

  廿七正沉浸在震惊中。

  天花板上亮如白昼的明灯也没能使他这么震惊。男人女人露着手臂露着胸口也没让他这么震惊。

  因为他走南闯北,去过许多地方。越是见多识广的人,越是知道世上各地风俗迥异,也有许多听都没听过的奇珍异宝。

  但这个,眼前这个东西,已经超出了“奇珍异宝”的范畴了——

  廿七探身过去看过了,就是四指厚的一个平板,里面决不可能藏人。

  可他的眼睛不骗人,不仅仅看到了说话的、唱歌的、跳舞的活人,还看到了山川河流和一些拔地而起的高塔似的房子。

  密集如林,耸立于大地之上,构成了庞大的城市。

  而这视角,简直如仙人从高空飞行俯瞰。

  不可思议。

  正震惊着,被护士一嗓子拉回神,廿七倏地转头。

  护士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子。

  头发脑后扎成一个蓬松的小包包,斜斜挎着一个小包,裙子很短。不仅露着手臂,一双雪白又笔直的腿形状漂亮,也这么大胆地、光溜溜地暴露在衣物之外。

  一双眸子明亮有神,正盯着他。

  “就是人家好心把你送来的。费用也是人家给你垫付的。”护士絮絮叨叨地说,“你现在想不起来也别着急,放松点,慢慢想。你跟人家聊聊你被发现的时候是什么环境,看看能不能回忆起什么。”

  她又对阮卿说:“你们先聊聊,看看有没有用。有事护士站找我。”

  说完,风风火火地就走了。

  夜间急诊就是这样,忙得脚不沾地。

  两个人目送护士离开,再看向彼此。

  廿七上前一步,目不斜视:“敢问,可是姑娘送我来此处救治?”

  一个路过的人正好听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憋着笑走过去了。

  【敢问】

  【可是】

  【姑娘】

  救命!阮卿脚趾开始抠地了!

  比这更让阮卿头皮发麻的是,眼前这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淡然。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吗?

  明明从头发丝到鞋底子都跟周围格格不入,换作别人早就惶惶然不知所措了,他怎么浑身带着一种“我就是本地土著”的自信?

  见阮卿神情微妙,却不回答,廿七正打算再开口,又有人从身边走过。

  阮卿大声“咳”了一声。

  廿七立刻闭上了嘴巴——他现在一说话,就总有人笑,大夫、护士、路人,都有发笑的。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说错了什么,可寻不出错处来。

  阮卿这一声“咳”,明显是叫他闭嘴。

  果然,等路人过去,阮卿微微倾身,放低声音说:“这边人太多了,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廿七点头道:“好。”

  阮卿左右看看,看到了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指示牌。

  “走,我们去那边。”她指了一个方向说。

  廿七对这里一无所知,自然无有不从,跟在阮卿身后向长长的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一边走,一边感叹这建筑之大。

  这不是庭院里的游廊可以长度随意,这是室内走廊,走廊的长度就是整体建筑的长度。

  阮卿走在前面,廿七跟在后面。

  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能落在比阮卿肩膀更低的位置。

  他干这行的,手上尽是人命,也不敢放言说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他廿七也绝不是欺人暗室的登徒子就是了。

  阮卿带他走过长长走廊,离开了急诊,来到了门诊大厅。

  急诊有自己的挂号、收费窗口,也有自己的药房,独立于门诊。门诊大厅现在是下班的状态,对外的大门已经锁了,空旷的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正适合私下谈话。

  两个人在角落里站定。

  廿七已经意识到自己说多错多,不再主动开口,闭上嘴巴等阮卿说话。

  阮卿先发制人,说,“你跟他们说失忆了,是不行的。”

  廿七眼中精光闪过:“请姑娘指教。”

  他没有否认搪塞,肯坦诚就好沟通了,阮卿问他:“你知道你这么说会是什么情况吗?”

  廿七承认:“不知道,正感迷惑。”

  阮卿把眼前的情况告诉他:“你自称失忆了,但是医院的人要对你负责,不会随便放一个失忆的人走。他们会报警,警察就会来调查你。”

  廿七问:“警察?”

  阮卿立刻流畅地切换了说法:“就是官差。”

  廿七恍然,点头表示明白:“然后?”

  阮卿说:“你肯定没有身份证,就是这个……”

  阮卿掏出自己的身份证给他看了看。

  廿七接过来这个小卡片,手指摩挲了一下。

  他做这行的,除了杀人,还得学习易容、变声、仿造,哪怕不精通,多少也得会一些,就算会得不深,也得有会看的眼光。但这张小小的卡片拿在手里,竟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

  他确信,自己仿造不出来。不仅是他,恐怕殿里专事仿造赝品的高手也仿不出来。

  他问:“没有这个,会怎样?”

  阮卿告诉他:“有可能会被带走,或者至少,他们会在身份信息库里检索信息,想找出你的身份。嗯,身份信息库就是所有人的身份信息汇总的地方。”

  “然后,事情就会变得更糟。”

  阮卿其实也不知道具体警察会怎么处理,但她是按照逻辑去推,就不难得出结论。

  她盯着廿七说:“因为他们会发现……你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廿七闻言,眼中精光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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