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晨起时,早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了正在酣睡的李彦霖。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以为时间还早。瞅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大钟,时针已经指在接近八点的地方。

  李林亮夫妻二人早已忙碌起来。李林亮早早地就将家里边的活收拾干净,而王兴梅也在忙碌着做早饭。

  今天是一年里的第一天,也是最幸福快乐的一天。同时,也意味着在这一天里,有更多额外的事情要做,比往常要忙碌一些。

  等待着李林亮清扫完小院,回屋后在炉火周围坐着,暖暖身子,暖暖手,还有冻的发凉的双脚,搭在了炉子下边的隔层上。

  “赶紧起床了,你看看都几点了?还睡。”李林亮回来之后,看着儿子还在炕上趴着,龟缩在被子里,坦然一副赖床的样子。

  其实,在之前早起的时候,就已经叫过儿子。但是,他已经忙碌了一个小时,外边的活已干完,仍然看见儿子赖床不起。于是,气不打一处来。

  在他心目中,也不是不想让儿子睡迟一点。只是想着,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应该早起赶紧收拾。

  还在炕上裹紧被子的李林亮,探出头来,心不在焉的恩声答应着,说他马上就会起床。

  锅中的水已经开了,王兴梅正在准备着昨天包好的饺子,正好今天还可以吃一顿。他端来一个簸箕,原来是昨天晚上晾在小院车棚里的饺子。圆鼓鼓的饺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早已冻得硬邦邦的。

  等水沸腾起来的时候,她将饺子下进锅里,也催促着年龄赶紧起床,饺子马上就好。

  看见李林亮将脚搭在炉子上,她心中充满了不快。昨天晚上,她将炉子的周围擦得干干净净。谁知这个不懂事的李林亮,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将脚搭在炉子上,明晃晃的脚印子又印了上去。

  她只说让他把脚拿下来,心里面在抱怨着。平时懒得出奇,眼见他踩上去的脚印子,一次都没有擦过。看见李林亮,熟练的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猛地吸了几口。

  虽然她早已对这种老烟民,见惯不惯。但他这时的行影动作,却让王兴梅的心中更加不舒服。

  眼见李林亮,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她又在嘟囔着,让他把脚拿下去,炉子擦干净了。

  李林亮这时,才感觉到了这种恶狠狠的气势。显然,他无理在先,于是默不作声。脚拿下来之后,静静的拿起擦炉子的抹布,将刚才踩上的脚印擦干净了。

  李彦霖眼见妈妈的饺子已经下锅,知道再不能睡了,再睡确实要误事了。他便飞速的起身,套上毛衣,穿上裤子。将自己的被子折叠整齐,放在炕上的一角。打扫干净床单后,穿鞋下炕了。

  “彦霖,待会吃完了,我和你去奶奶家,先给奶奶去拜年。吃快点!”

  他们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着香喷喷热腾腾的饺子。李林亮想着,与往年一样,大年初一第一件事,先去奶奶家拜年。他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时间稍迟,他们要快点。

  “哦,知道了。”李彦霖夹着饺子,往嘴边送。嘴里的饺子还没咽下去,于是嘟囔着说道。

  “待会把新衣服拿出来,都穿上。”由于早起仓促,儿子还没来得及穿上新衣。王兴梅便给儿子安顿着。

  “好,知道了,我吃完就穿。”李彦霖有心无口的回答着。此时的他,心里面才感觉到着急,有点慌张。

  “早上让你起早点,你不起。非得耗到现在,衣服也没穿。”李林亮看着儿子火急火燎的样子。此时的他,既生气又心生怜悯之情。生气的是儿子早起赖床,而且还在大年初一;怜悯的是不愿意早点起,非要拖到现在,而且把自己整的慌慌张张的。

  他最不愿看见这种情形了。然而,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是督促或者催促。说多了,孩子又心生不快。

  李彦霖吃完后,翻箱倒柜,找着自己的新衣服。他打开衣柜的柜门,只见里边整整齐齐的摞着一叠衣服。显然,最上边是今年过年的新衣服。一件蓝灰色的加厚牛仔裤,一件加绒的灰色棉大衣,还有一双平底灰青色运动鞋。

  找出来之后,他将新衣服扔在炕上,飞快地换下身上穿着的旧衣服,穿上洋气的新衣服。又在脸上擦点油,将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

  等李彦霖收拾完毕,李林亮也匆匆的吃了五六个饺子,穿好了新衣服。

  每次大年初一的早饭,李林亮也只是过过嘴瘾。与平日里不同,他只吃一点点,还要留着肚子。

  而这时的王兴梅开始刷锅。

  李林亮盯着墙上的时钟,看了看时间。九点稍过,不算太迟。于是他想到要在桌子上摆上果盘。他拿来几个瓷碟子,让李彦霖把之前买好的花生、糖果、红枣、小饼干都拿来,分别在这几个盘子里盛满了。

  这些干果是待会要用来招待拜年的客人的。他又拿来小茶壶,掰开一块砖茶,放了进去。倒上热水,在炉火上炖着。

  还有一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那边是酒水。无论白酒还是啤酒,总要准备的。俗话说,过年待客三句话不离酒,是颐和镇的待客之道。也是大家默认的,不成文的规定。

  之后,他从橱柜里拿出四个大的啤酒杯,放在一个瓷碟子里。又从旁边的屋子里抱出一箱啤酒,拿出几瓶整齐的摆在桌子上。打开一瓶来,先满上四杯酒再说。

  开瓶倒酒,手法熟练,动作一气呵成。看着酒杯里黄灿灿的酒水,他都忍不住想要喝上一口。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强忍着对酒精的渴望,将桌子上的东西摆放整齐了。

  等待着李林亮,收拾完毕了。他便催促着李彦霖,要赶紧去奶奶家,给奶奶拜年。

  李奶奶常年住在三儿子李林良家。由于他腿脚不便,平日里有较少的来往。只是儿子儿媳妇会时常过去,带点吃食,看看年老多病的母亲,也算是尽一点孝心。

  李彦霖在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去三伯家。在找哥哥们玩耍的时候,和奶奶聊聊天,倾诉一下。如果记得不错,他在前一周,也就是小年的时候,还去过奶奶家,同奶奶聊了一个晚上。陪她老人家说说话,散散心,找点乐子。

  由于距离较近,只在两个村子之间,隔着一条马路。十分多钟的路程,自然也不必骑车了,他们父子俩只需走过去即可。

  李林亮带着儿子,一前一后,向着三湾村他奶奶家走去。

  “来来来,赶紧进来。”在他们刚揭开门帘,踏进主屋的时候,李彦霖的三伯从窗户间看见,他们父亲俩从外面进来的。便放下手中的碗筷,急忙出门迎接。

  还没等他出门,李林亮父子俩就已经进了家门。正好不用出门迎接了,他赶紧邀请人兄弟和侄儿,进屋坐会。

  “来!先给奶奶拜个年。”李林亮说着,他直接走向了主屋。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脸上满脸皱纹,书写着人生的沧桑。他在土炕上,正襟危坐。土炕上还放了一面桌子,是老人专门用来吃饭的。

  李亮进门便问,过年好。说罢了,李林亮走到写字台前边,从香盒子里抽出三根香,摸出兜里的打火机,点燃了。然后,将手中的香,轻轻的左右晃了晃,把明火熄灭了。低头作揖,然后将香插入写字台正中央摆着的香炉里。

  三根香一字摆开,他调整着三香的位置。从侧面看去,基本是平齐的。

  随后,便和儿子一起退后,在冰凉的地板上跪了下来。李林良见状,也跪了下来,和他们父子俩一起磕头,嘴里念念有词。只听见李林亮口中说着,“给奶奶拜年了。”

  李彦霖跟着父亲,一步一趋,磕头作揖。三跪三起,拜年才算完毕。

  李林亮的母亲和哥哥,赶紧嚷嚷着,让他们俩坐下。李林良则吆喝着,让他们一起吃点饭。

  李林亮只说他们已经吃完了,再不必吃了。让哥哥们先吃,不用管他们。

  李林良也不在谦让,无奈的说着,让他们吃点桌上摆着的干果。

  这时,李彦霖的奶奶将孙子叫到身边,她说着,要给孙子压岁钱。她从兜里摸出一张一百的大红钞票,颤颤巍巍地递给李彦霖。只见她双手青筋暴起,皮肤早已松弛,失去了弹性。

  李彦霖眼见奶奶日子过得如此艰辛,怎么愿意去要他的钱。可奶奶还是坚持要给他钱。李彦霖推脱不过,便无奈的接受了奶奶递上的一百块大钞。

  虽然他很想别人给他压岁钱,但是他却不愿意奶奶给他。因为他知道,奶奶的生活也是十分不易。他不愿意,奶奶的生活雪上加霜。

  李彦霖坐在木制的沙发上,拿起桌上摆着的干果,花生。剥着花生,吃了几颗。之后,便又从果盘中拿起一个橘子。一边瞅着电视机中重播着的春节联欢晚会,一边剥着手中的橘子皮。

  等李林亮兄弟俩,带着李彦霖他们几个,走街串巷拜年的时候,李彦霖只在后面默默的跟着。

  抓起果盘中的小吃,水果,将自己的兜里装的鼓鼓的。而这兄弟俩,在每家每户拜年的时候,总会被眼馋的酒客,吆喝着划上几拳,喝上几杯。全村七八十户人家,拜年还未及一半,他们兄弟俩已经开始飘飘然。走在路上摇摇晃晃,打火烧香的手也不再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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