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沈充和狗剩一跳，差一点，就差一点，如果董齐没有及时挡在狗剩面前，那木棍正好从狗剩头顶穿过
神级预判，差一点狗剩就要饮恨西北了。
这一刻，董齐在沈充眼中，已经有了一些变化，这家伙，四年不见，好像都会武功了，而且身手好像也不错。
但更让沈充迷糊的是，这董齐到底什么态度？
刚在孙家老宅相见的时候，他一个劲儿的下绊子，莫名其妙又转戈相助，现在又预判危险，救下狗剩。
他实在搞不清董齐为什么这么多变，董齐这四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还是说自己当年把他偷来的钱散尽以后，他经历了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
还有，更是让沈充震撼的，是董齐那预判危险的能力，放在以前的董齐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的，所以，这四年董齐是有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奇遇吗？
不得而知！
狗剩已经从呆滞中反应过来，他稍稍羞涩低头，声如蚊蝇的道谢一声，还真是蛮不好意思的，刚才还抵制人家来着，转眼人家就救了他一命。
狗剩似乎又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很是自信，他稍微鼓动了下自己浑身的肌肉，就要走到前头，挡在二人身前。
董齐见状，连忙一把推住狗剩，喝道：“退后，走过这木棍，你必死！只要咱们不妄动，不过界，危险就与我们无关。”
江湖规矩，画地为界，界外安然无恙。
沈充实在好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董齐望向屋顶，那三两身影已经站在屋顶，他一挥手，严肃说道：“后退，今夜前路已封，不可通行。”
那一根木棍，并非是伤人所用，而是警告，警告前路不可行，闲人后退。
用江湖中的话来说：咱们今晚要在这里面办事，其他人可别来打扰，保不齐会连你也一起给做了！
沈充眉头皱起，这一刻，他有些冲动的想法，想要跳过那木棍，高呼拜师学艺什么的，先表明立场，然后从此一步入江湖，结束自己这苦逼的一生，但一想到跨过界线就危险重重，那冲动的想法才平定下来，这个时候，千万不可妄动。
董齐已经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并没有向二人解释的意思。
沈充叹了口气，拉着狗剩，快速离开。
三人一路过将军巷，穿白马街，往城南玉瓶街而去。
玉瓶街，是狗剩父子所在地方，这个地方名称虽然很高雅，却是在城南实打实的乞丐街，混乱不堪，满地污秽，比起开封城的其他地方而言，这个地方真的是和高雅一点都不沾边。
玉瓶街西北角，一个破木房间中，房中，一个老汉止不住的咳嗽，那咳嗽的声音穿插在寂静的夜里，把这夜都显得更加的静了。
那躺在床上的老汉，一直咳个不停，不时还拉了拉被子，身上的破烂棉被似乎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此时，房间门忽然打开，那屋子里面的人顿时警惕喝问：“谁？”
狗剩连忙喊道：“老爹，是我！”
狗剩转身邀请沈充进屋，至于董齐，他迟疑了下，也还是邀请一并进屋，毕竟人家刚才才救了自己一命，咱们虽然没有文化，但最基本的礼仪还是懂的。
在这四面通风的地方，四周堆满垃圾，可用空间本就不大，如今更是显得小了许多，但仅是站立三人，还能勉强可以的，至于坐，不好意思，除了坐在垃圾堆上，真的没地方可以坐了。
“狗剩，你回来啦？”躺在床上的老汉问道。
这黑暗中，并没有灯火，那东西，是有钱人家才用的玩意，像狗剩一家这样的情况，别用用高级的蜡烛，连最基础的油灯都没办法拥有，乞丐家里，夜里完全没有光明可言。
狗剩嗯了一声，将今日情况与老汉说了一遍，说到读书这件事情的时候，只听到那老汉叹道：“狗剩，是为父拖累你了。”
简单一句话，只道明了一家的无奈，狗剩爹很清楚，只要有他在，那狗剩就不可能去读书，因为狗剩要养着他这个残废老爹。
狗剩蹲下身来，黑暗中摸到老父亲手掌，说道：“爹，说哪里的话？读书啥的，与我无缘，我就爱行乞，自由。”
“混账，说狗屁话咳咳咳……如果不是世道不公，就没有人愿意行乞！”
沈充听得父子二人对话，心中不免想起自己父母，犹记得他孩童时的断续记忆，他父母似乎很爱他。
他叹了口气，自觉出了破屋，来到屋外，蹲在路边，仰头看天。
不多时，董齐也出了破屋。
沈充察觉到董齐就蹲在自己旁边，忽而问道：“董齐，你到底什么意思？”
董齐轻笑一声，缓缓说道：“就是这么个意思，吓吓你，同时也感谢你。”
沈充更加迷惑，大为好奇，问道：“说明白些，到底什么意思？”
董齐也是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繁星点点，月亮缺了一半。
半晌后，他略有伤感的说道：“四年前，我一夜偷遍长安城，一夜成名，但毕竟是李唐国都，虽将灭亡，威严也不可侵犯。”
“第二天，衙门就找上门来，想要问罪于我，幸好衙役没在我身上找到银钱，没了证据，才放过我。”
沈充大为震惊，不可思议道：“这般说来岂不是我救了你一回？”
董齐点了点头，肯定回答道：“确实是这样，如果你没有让众多乞丐瓜分了我的钱财，我如今怕是已经死了，但很不幸的是，你救了我一个人，却害了那群瓜分我钱财的乞丐，大多被抓，少数被杀，被抓的还能有口饭吃，他们乐得这样，但被杀，是不是太冤了？”
果然，老穆头预言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夜，老穆头特地找我谈心，叫我归还所有盗来的钱财，以求大义，我拒绝了，如果我答应下来，或许那些人就不会死……”
这一事件，沈充倒是不知道，想来是当时老穆头是在沈充熟睡以后，才去找的董齐。
董齐又说道：“第二天你和老穆头不告而别，在气头上的我没有寻找，那些衙役走后，我却又被另一个人盯上了。”
沈充问道：“你个要饭的，谁盯上你了？”
“当世第一大盗，”董齐直接坐在地上，双手往后支撑在地，平静说道：“叶明天，李唐最后一个江洋大盗，年已八十。”
沈充问：“他盯上你干嘛？莫非你身上有什么重宝不成？”
董齐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他换了个舒适的坐姿，扭了扭手腕，言语冰冷说道：“他盯上我，是想让我接受他的衣钵，继承他一身的盗术。”
“你学了？”
董齐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但沈充已经知晓答案，他长呼口气，义正言辞说道：“董齐，老穆说过，此生就算是饿死，也不能走上盗窃之路，你如果想靠盗窃为生，那咱们可就真没法继续做朋友了。”
年仅十二岁的少年，历经苦难多年，心智不说已全熟，至少也熟了四五分。
当年老穆头的话，纵使没能全部参透，至少也多少明白了一些
董齐顿时肃穆三分，平静说道：“当年……老穆头与我说过同样的话，敦敦教诲，犹在耳边。”
沈充神色微动，继续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感悟？”
董齐叹了口气：“天佑三年，我盗术出师，出师第一战，为长安豪阀谢家，谁知一进谢家，就是我幡然醒悟的时候。”
“谢家虽然是豪阀，表象光鲜，内里已经是一片狼藉，谢阀的钱财，已经悉数用来赈灾，无关于官府，全凭一片赤诚良善之心。”
“正因如此，我才记起老穆的教诲，诚心悔改，却并不全改。”
是呀，长安鼎鼎有名的财阀，已经将自家的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救济天下穷苦百姓，而自己还恬不知耻的去偷人家，这对吗？明显不对！
沈充又是好奇，“不全改什么意思？”
董齐摇摇头，说道：“世间有好人，便定然有坏人，多数奸商财阀，始终借国难而起家，这般富商，我便是偷得他们家破人亡也一点不愧疚的，况且所盗之财也一一归还穷苦，此为盗亦有道。”
那时的奸商，借国难发家，杀人放火的事情没少干，这样的财阀，他不偷，那才是不义！
沈充这才恍然，如今董齐已非往日之董齐，今日之董齐，恐怕与老穆头当日之所盼相近了。
他起身站在街上，不懂什么是盗亦有道的他，也不知如何夸赞董齐是好，只道是董齐已经应了老穆头，心中还是十分感激的。
他转身对董齐鞠了一躬，说道：“谢谢你还记着老穆，今天我险些以为你是为了报复我。”
董齐摆了摆手，“玩笑罢了。”继而严肃说道：“我除了习得老盗盗术，也学了他一身武艺，你有没有兴趣与我习武？”
沈充听得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满脸喜色，这可不就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吗？他向前跨出一步，正要回答，却听到破屋里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爹！你……你做啥呀？”
喊声悲戚，哭声阵阵，一如灵魂没了归途，人生失了方向。
神级预判，差一点狗剩就要饮恨西北了。
这一刻，董齐在沈充眼中，已经有了一些变化，这家伙，四年不见，好像都会武功了，而且身手好像也不错。
但更让沈充迷糊的是，这董齐到底什么态度？
刚在孙家老宅相见的时候，他一个劲儿的下绊子，莫名其妙又转戈相助，现在又预判危险，救下狗剩。
他实在搞不清董齐为什么这么多变，董齐这四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还是说自己当年把他偷来的钱散尽以后，他经历了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
还有，更是让沈充震撼的，是董齐那预判危险的能力，放在以前的董齐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的，所以，这四年董齐是有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奇遇吗？
不得而知！
狗剩已经从呆滞中反应过来，他稍稍羞涩低头，声如蚊蝇的道谢一声，还真是蛮不好意思的，刚才还抵制人家来着，转眼人家就救了他一命。
狗剩似乎又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很是自信，他稍微鼓动了下自己浑身的肌肉，就要走到前头，挡在二人身前。
董齐见状，连忙一把推住狗剩，喝道：“退后，走过这木棍，你必死！只要咱们不妄动，不过界，危险就与我们无关。”
江湖规矩，画地为界，界外安然无恙。
沈充实在好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董齐望向屋顶，那三两身影已经站在屋顶，他一挥手，严肃说道：“后退，今夜前路已封，不可通行。”
那一根木棍，并非是伤人所用，而是警告，警告前路不可行，闲人后退。
用江湖中的话来说：咱们今晚要在这里面办事，其他人可别来打扰，保不齐会连你也一起给做了！
沈充眉头皱起，这一刻，他有些冲动的想法，想要跳过那木棍，高呼拜师学艺什么的，先表明立场，然后从此一步入江湖，结束自己这苦逼的一生，但一想到跨过界线就危险重重，那冲动的想法才平定下来，这个时候，千万不可妄动。
董齐已经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并没有向二人解释的意思。
沈充叹了口气，拉着狗剩，快速离开。
三人一路过将军巷，穿白马街，往城南玉瓶街而去。
玉瓶街，是狗剩父子所在地方，这个地方名称虽然很高雅，却是在城南实打实的乞丐街，混乱不堪，满地污秽，比起开封城的其他地方而言，这个地方真的是和高雅一点都不沾边。
玉瓶街西北角，一个破木房间中，房中，一个老汉止不住的咳嗽，那咳嗽的声音穿插在寂静的夜里，把这夜都显得更加的静了。
那躺在床上的老汉，一直咳个不停，不时还拉了拉被子，身上的破烂棉被似乎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此时，房间门忽然打开，那屋子里面的人顿时警惕喝问：“谁？”
狗剩连忙喊道：“老爹，是我！”
狗剩转身邀请沈充进屋，至于董齐，他迟疑了下，也还是邀请一并进屋，毕竟人家刚才才救了自己一命，咱们虽然没有文化，但最基本的礼仪还是懂的。
在这四面通风的地方，四周堆满垃圾，可用空间本就不大，如今更是显得小了许多，但仅是站立三人，还能勉强可以的，至于坐，不好意思，除了坐在垃圾堆上，真的没地方可以坐了。
“狗剩，你回来啦？”躺在床上的老汉问道。
这黑暗中，并没有灯火，那东西，是有钱人家才用的玩意，像狗剩一家这样的情况，别用用高级的蜡烛，连最基础的油灯都没办法拥有，乞丐家里，夜里完全没有光明可言。
狗剩嗯了一声，将今日情况与老汉说了一遍，说到读书这件事情的时候，只听到那老汉叹道：“狗剩，是为父拖累你了。”
简单一句话，只道明了一家的无奈，狗剩爹很清楚，只要有他在，那狗剩就不可能去读书，因为狗剩要养着他这个残废老爹。
狗剩蹲下身来，黑暗中摸到老父亲手掌，说道：“爹，说哪里的话？读书啥的，与我无缘，我就爱行乞，自由。”
“混账，说狗屁话咳咳咳……如果不是世道不公，就没有人愿意行乞！”
沈充听得父子二人对话，心中不免想起自己父母，犹记得他孩童时的断续记忆，他父母似乎很爱他。
他叹了口气，自觉出了破屋，来到屋外，蹲在路边，仰头看天。
不多时，董齐也出了破屋。
沈充察觉到董齐就蹲在自己旁边，忽而问道：“董齐，你到底什么意思？”
董齐轻笑一声，缓缓说道：“就是这么个意思，吓吓你，同时也感谢你。”
沈充更加迷惑，大为好奇，问道：“说明白些，到底什么意思？”
董齐也是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繁星点点，月亮缺了一半。
半晌后，他略有伤感的说道：“四年前，我一夜偷遍长安城，一夜成名，但毕竟是李唐国都，虽将灭亡，威严也不可侵犯。”
“第二天，衙门就找上门来，想要问罪于我，幸好衙役没在我身上找到银钱，没了证据，才放过我。”
沈充大为震惊，不可思议道：“这般说来岂不是我救了你一回？”
董齐点了点头，肯定回答道：“确实是这样，如果你没有让众多乞丐瓜分了我的钱财，我如今怕是已经死了，但很不幸的是，你救了我一个人，却害了那群瓜分我钱财的乞丐，大多被抓，少数被杀，被抓的还能有口饭吃，他们乐得这样，但被杀，是不是太冤了？”
果然，老穆头预言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夜，老穆头特地找我谈心，叫我归还所有盗来的钱财，以求大义，我拒绝了，如果我答应下来，或许那些人就不会死……”
这一事件，沈充倒是不知道，想来是当时老穆头是在沈充熟睡以后，才去找的董齐。
董齐又说道：“第二天你和老穆头不告而别，在气头上的我没有寻找，那些衙役走后，我却又被另一个人盯上了。”
沈充问道：“你个要饭的，谁盯上你了？”
“当世第一大盗，”董齐直接坐在地上，双手往后支撑在地，平静说道：“叶明天，李唐最后一个江洋大盗，年已八十。”
沈充问：“他盯上你干嘛？莫非你身上有什么重宝不成？”
董齐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他换了个舒适的坐姿，扭了扭手腕，言语冰冷说道：“他盯上我，是想让我接受他的衣钵，继承他一身的盗术。”
“你学了？”
董齐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但沈充已经知晓答案，他长呼口气，义正言辞说道：“董齐，老穆说过，此生就算是饿死，也不能走上盗窃之路，你如果想靠盗窃为生，那咱们可就真没法继续做朋友了。”
年仅十二岁的少年，历经苦难多年，心智不说已全熟，至少也熟了四五分。
当年老穆头的话，纵使没能全部参透，至少也多少明白了一些
董齐顿时肃穆三分，平静说道：“当年……老穆头与我说过同样的话，敦敦教诲，犹在耳边。”
沈充神色微动，继续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感悟？”
董齐叹了口气：“天佑三年，我盗术出师，出师第一战，为长安豪阀谢家，谁知一进谢家，就是我幡然醒悟的时候。”
“谢家虽然是豪阀，表象光鲜，内里已经是一片狼藉，谢阀的钱财，已经悉数用来赈灾，无关于官府，全凭一片赤诚良善之心。”
“正因如此，我才记起老穆的教诲，诚心悔改，却并不全改。”
是呀，长安鼎鼎有名的财阀，已经将自家的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救济天下穷苦百姓，而自己还恬不知耻的去偷人家，这对吗？明显不对！
沈充又是好奇，“不全改什么意思？”
董齐摇摇头，说道：“世间有好人，便定然有坏人，多数奸商财阀，始终借国难而起家，这般富商，我便是偷得他们家破人亡也一点不愧疚的，况且所盗之财也一一归还穷苦，此为盗亦有道。”
那时的奸商，借国难发家，杀人放火的事情没少干，这样的财阀，他不偷，那才是不义！
沈充这才恍然，如今董齐已非往日之董齐，今日之董齐，恐怕与老穆头当日之所盼相近了。
他起身站在街上，不懂什么是盗亦有道的他，也不知如何夸赞董齐是好，只道是董齐已经应了老穆头，心中还是十分感激的。
他转身对董齐鞠了一躬，说道：“谢谢你还记着老穆，今天我险些以为你是为了报复我。”
董齐摆了摆手，“玩笑罢了。”继而严肃说道：“我除了习得老盗盗术，也学了他一身武艺，你有没有兴趣与我习武？”
沈充听得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满脸喜色，这可不就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吗？他向前跨出一步，正要回答，却听到破屋里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爹！你……你做啥呀？”
喊声悲戚，哭声阵阵，一如灵魂没了归途，人生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