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沼一身蓝灰色的短襟布衣,脚踩一双露脚面的厚底布鞋,头发有些毛糙,背上背着一把长弓与一把长刀,左手抓着一只半死的灰毛兔子,右手则是抓着一只还在扑腾翅膀做挣扎的五颜六色的山鸡,这样的穆沼,与阿渊记忆里的穆沼出入有些大,若非他的嘴角总是扬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阿渊只怕会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

  穆沼见着阿泱朝他兴奋地跑去,忽然将手中的灰毛兔子朝阿泱一扔,笑道:“接着了儿子,这只兔子可是专门给你逮的。”

  阿泱立刻冲上去伸手去接,待他接到那只灰毛兔子时,一脸的兴奋立刻垮了下来,“爹,我要的是活兔子,不是死兔子!”

  “呀,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我抓着它时它还是活的,到了你手上就死了,这可不愿我了啊。”穆沼笑眯眯的。

  “爹你又骗人!你说了这次一定给我带活兔子的!你每次带回来的都是死兔子!这都是第十五只了!”阿泱哭丧着脸。

  “我可没骗你,兔子确实是到了你手上才死的。”穆沼不理阿泱。

  “……”阿泱的小脸更垮了,就在此时,他手中的灰毛兔子耸了耸耳朵,然后从他手里蹿下,逃跑了!

  原来小东西是装死。

  阿泱垮掉的小脸立刻又变得兴奋起来,边去追那灰毛兔子边高兴喊道:“兔子没死!我去追我去追!”

  “去吧去吧,别再烦你爹我了。”穆沼一副“屁孩子赶紧玩儿去吧”的模样恨不得阿泱跑得远远地别来烦他,掂了掂背上的长弓继续往自家小院走,才走几步发现不对,抬眸,就看到了已经站到了篱笆墙外的阿渊。

  穆沼脚步微顿,眼中的震惊一闪而逝,随后像是看一个时常来到自家串门的邻家孩儿一般笑吟吟道:“哟,这不是小阿渊吗,都长这么大了,长得倒还不赖,比你那丑爹强多了。”

  穆沼的话让阿渊忍不住笑了,穆沼随和的态度也使得阿渊如在家中迎着长辈回家一般自然而然去接过穆沼背上的长弓长刀以及他手里的山鸡,笑着回道:“爹长得并不丑。”

  “行了行了,别解释,丑就是丑,你再解释他也是丑的。”穆沼也不装模作样,阿渊伸手来接他背上手上的东西他乐得给,还是不忘损百里云鹫一句。

  这回阿渊便什么也不说了,他自然知道穆沼与百里云鹫的交情非同一般,并无什么是说不得的,待他拿过了穆沼肩上手里的东西,他才向穆沼微微躬身,礼貌道:“阿沼叔叔,阿渊替爹娘来拜访您来了爹娘让阿渊带来的东西阿渊已经给姨了。”

  “得了得了,来了就来了,还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穆沼一脸嫌弃地摆摆手,“小小年纪就和你爹一样迂腐,像个小老头儿。”

  “……”阿渊一时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了,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正要说,厨房那儿传来了半月冷淡的声音。

  “穆沼。”半月站在厨房门外,看了阿渊一眼,又看了穆沼一眼,穆沼连忙飞快地将被阿渊拿过去的东西全部捞回自己手中,这才笑吟吟地看着半月,半月这才冷冷道,“过来帮忙。”

  “是,马上来!”穆沼果断应声,半月看也不多看他一眼,转身回了厨房。

  穆沼正要往厨房走,忽然转过头来睨着阿渊小声道:“小阿渊赶紧找个地方惬意地坐下,省得待会我又挨骂。”

  阿渊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好。”

  穆沼到厨房里帮忙去了,阿渊重新在篱笆小院里的石凳上坐下,眼里的浅笑始终不曾褪下。

  真是个温馨美好的地方,阿沼叔叔和姨在一起的情景与爹还有娘在一起的情景好像,这座小院也与柳城他的家好像,一样的温馨好美。

  阿沼叔叔如今,该是很幸福的了吧。

  如此想着,阿渊也替穆沼觉得开心。

  去追灰毛兔子的阿泱在这时跑了回来,手里抓着那只灰毛兔子的耳朵,兔子此刻蹬着小腿,好像在反抗阿泱的粗鲁对待一般,阿泱则是一脸地自豪得意,将手中的兔子扬起朝阿渊晃了晃,开心道:“大哥哥你瞧,我有兔子!”

  阿泱说着,回到阿渊身旁的石凳上坐下,一手将兔子按到自己腿上,一手从怀里摸出一根细麻绳,然后将麻绳递给阿渊,道:“大哥哥帮我把兔子后边的一条腿绑上,不能让它给跑了。”

  阿渊照做,期间兔子一直在乱动,阿泱恼了,在它屁股上拍了一下,十分严肃道:“小兔子你再乱动我就把你吃了!”

  阿渊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待他绑好细麻绳后阿泱兴奋地拉着麻绳溜兔子去了。

  厨房里又有碟碗被摔坏的声音,还有半月冷冷的声音“你再帮倒忙就出去和你儿子玩去!”,然后就是穆沼那似乎总是笑眯眯的声音。

  树影斑驳,时光静好。

  半月在厨房里整整忙了两个半时辰,那一样接一样端上桌的菜多得让阿渊震惊,也让阿泱垂涎欲滴得恨不得就伸手去抓,然菜还没有上完他可不敢这么做,省得皮肉开花。

  于是小家伙十分有眼力劲儿地去抱阿渊的大腿,眨巴着一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道:“大哥哥,你帮我拿那个炸鸡腿,好不好好不好?”

  “阿泱自己拿不好?”阿渊不解。

  “不好!”阿泱连连摇头,“娘会抽我的皮的!但是大哥哥你拿的话我娘一定什么都不会说的!所以大哥哥帮帮我呗!”

  阿渊本是不想这么容着阿泱,奈何他实在受不住阿泱那可怜巴巴的眼神,于是拿起筷子就像那炸得金黄的鸡腿伸去。

  正在此时,半月端着下一道菜进来了,阿渊的筷子僵在了那儿,正要说什么,半月已温和开口,“阿渊饿了便先吃也无妨,不用等我与穆沼。”

  半月说完,将手中的盘子放到桌上后又出去了,阿渊人生第一次做如此不懂道理的事,长辈还未上桌他便已经动筷,顿时有种惭愧得无地自容的感觉,这边阿泱还在用亮闪闪的眼睛看他,看得他飞快地夹起那只炸鸡腿塞给阿泱,阿泱抓了鸡腿乐颠颠地跑了。

  阿渊叹了口气,将筷子放下。

  这一餐饭,吃得最开心的莫过于阿泱,吃得满嘴满手的油,活像一个几个月没得沾过荤没得吃过饱饭的小乞丐,让坐在他旁边的阿渊没少给他擦嘴擦手,使得半月没少瞪阿泱,只是小家伙吃得欢,哪里注意到他娘的眼神。

  穆沼则是一个劲地想找阿渊喝酒,说是很久没有人和他喝上一回了,却又被半月冷冷一个眼神给把他那个激动劲儿给逼了回来。

  半月则是一个劲儿地给阿渊夹菜,夹得阿渊的碗里一直都是满满的,阿渊又不好意思推辞,以致他这一餐饭下来吃了整整三大碗的饭菜,让他最后险些走不动。

  半月收拾饭桌时阿渊想要帮忙却被她请得远远的,穆沼则是被她叫去烧热水给阿渊洗澡,穆沼在经过阿渊身边瞪着他小声道:“小子,你待会儿若是不陪我喝酒补偿我,今夜我就让你没有床睡!”

  阿渊笑着点头应好。

  夜色正好时,穆沼从厨房里悄悄地带出两大坛子酒,再悄悄地拉上阿渊,悄悄地离开了篱笆小院。

  半月从窗户微掩的缝儿里看到他们抱着酒坛子溜出去,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未阻止他们。

  穆沼将阿渊带到一条小溪边,溪水潺潺,映着银月,镀了满水面的细碎银光。

  两人席地而坐,像是许久未见的好友一般饮酒,更多的时候是穆沼在说阿渊在听,然后在穆沼骂他沉闷得像百里云鹫一样时阿渊就开始给他讲些这些年来的事情,说着说着,阿渊的眼里弥漫上了忧愁,不再说话,只顾着喝酒。

  穆沼并非心思粗糙之人,于是道:“小子,有心事?”

  阿渊摇摇头后又点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穆沼,有些期待又有些低沉道:“爹让我把这封信交给阿沼叔叔,道是阿沼叔叔看了信后能让我不再烦忧。”

  “哦?这天下间还有你爹那个冷面男解决不了的事情了?来来来,把信给我,让我看看是什么事情难倒了你爹,过后好让我好好耻笑他一番。”穆沼乐了,接过阿渊递来的信。

  然当穆沼看完信上那寥寥几行字时,眼角抽了抽,使得阿渊很是紧张。

  信上有些百里云鹫与白琉璃的话各一句。

  百里云鹫:阿渊正为喜欢小鸟儿而痛苦,此事交给你解决,不得有多余的废话。

  白琉璃:穆沼,你要是敢和我儿子说些有的没的,小心半月恨你一辈子。

  穆沼:“……”

  这夫妻俩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

  罢,谁叫这小子也是他的儿子,不管让他做什么事情,那都是他们欠阿渊的。

  穆沼将信重新折好,难得地露出一脸平静的模样,静静地看着阿渊,阿渊的心跳得飞快,只听穆沼温和地缓缓道:“阿渊喜欢小鸟儿?”

  阿渊身子一震,双手握得紧紧地,惭愧地低下了头,良久才道:“是。”

  “觉得惭愧觉得痛苦觉得自己不该对自己的妹妹生出这样可耻的情愫?”穆沼的问题让阿渊将双手握得更紧,也将头垂得更低。

  是的,他觉得自己太过可耻。

  “傻孩子啊……”穆沼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揉了揉阿渊的脑袋,当他还是小孩儿一般疼惜道,“阿沼叔叔一直觉得你是个很聪明心思很玲珑才是,怎的连这个问题都想不明白。”

  阿渊抬眸,不解穆沼为何会说出与白琉璃相似的话。

  “阿渊,你觉得你长得像我还是像你爹?”穆沼温和地笑了起来。

  阿渊身子一震,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双眼渐渐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穆沼。

  “觉得这句话熟悉吗?”穆沼依旧在笑,“难道阿渊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阿渊不语,还处于震惊状态,想来他还真的是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穆沼忽又换上了他平日里的那种笑容,嫌弃地摆摆手道:“蠢孩子,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没想过,怕什么,你是那丑男人的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我可从没有想过要多养一个蠢孩子。”

  阿渊的身子颤得有些厉害,双唇也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终是捞过自己面前的酒坛,昂头喝了起来。

  这一夜,阿渊与穆沼都喝了个酩酊大醉。

  阿渊应阿泱之求在他家里多住了几日,第五日,他要离开。

  穆沼没有留他,半月也没有留他,只是给他做了好多吃的让他带着上路,只有阿泱对他依依不舍,死拽着他的衣裳不想让他走。

  阿渊笑着揉揉他的脑袋,道:“大哥哥以后每隔一个月便来看阿泱一回,阿泱觉得这样如何?”

  半月幽沉的眼睛忽然惊喜地看着阿渊,正巧对上阿渊的眼神,阿渊朝她笑,她却是慌乱避开。

  “那大哥哥说话算话啊!骗人是小狗啊!”阿泱很开心。

  “嗯,不骗人。”他怎会对一个小孩子说话,他又怎会对他的心说谎。

  轻风吹起时,阿渊离开了,半月的目光紧紧锁在他的背影上不舍移开,穆沼揽了揽她的肩,她微微抿唇,转身将额头靠在了穆沼的胸膛上,在他胸前的衣裳上留下了淡淡的一小片水渍。

  阿渊下山的脚步比上山时走得急很多也轻松很多,此刻他很想回到柳城,回到他生活了整整十七年的家。

  在林子里走了小半天后,他忽然听到前边有个抱怨声响起,“什么破林子!讨厌死了!”

  是姑娘家的声音,也是阿渊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瞬间,他的心跳得飞快,他急急地往那抱怨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拨开及人高的荒草丛,阿渊看到了正一脚踹在一棵小树上的小鸟儿。

  她的脸有些脏,发辫很是毛糙,衣裳也有些脏兮兮的,看得出她这一路走得并不顺心。

  小鸟儿还没有发现阿渊,只愤愤地一跺脚,冲林子里大喊一声:“哥你要是再不让我找到,我就不理你了!”

  阿渊不由笑了,朝她走去,柔笑道:“小鸟儿真的不想理我了?”

  小鸟儿一惊,猛然转身,在看到阿渊的那一瞬间便朝他扑来,扑进了他的怀里,将他搂得紧紧的,一个劲儿地叫着“哥”,好像要把她这几天没得叫的全都给补叫回来。

  “哥,哥,你的事情办完了吗?我们回家吧回家吧!?”小鸟儿昂着头一脸期待地看着阿渊。

  阿渊看着她满是喜悦的眉眼,忽然低下头,在她眉心轻轻落了一吻,轻柔道:“好,我们回家。”

  小鸟儿抬手摸着阿渊亲吻过的眉心,愣住了。

  阿渊却是已转过身背对着她,蹲下了身,“小鸟儿走得累了,来,哥背你回去。”

  “嗯!”小鸟儿用力点了点头,扑到了阿渊背上。

  阳光斑驳了两人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时光温静。

  柳城这边,晴天还在惭愧:阿渊啊对不住啊,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其实你不是小鸟儿的亲哥,实在是我娘可怕得我不敢说啊!你可得原谅兄弟我啊。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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