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话说王垕接了曹操命令,带着一位名叫张诚,自称是张郃至亲兄弟一般的亲兵先曹军一步踏上返回官渡的道路。

  曹操将在全军略作休整之后,让军中精锐换上张郃部衣物,由张郃开路,打着张郃的大纛、旗帜光明正大的返回官渡,给发小袁绍一个意外惊喜。

  但这个惊喜能不能成,还要看王垕的发挥。

  这也是之前曹军官渡本阵被击溃的后遗症之一,号称人才多如犭…咳咳,号称拥有大量人才储备的曹老板短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忽悠袁绍,只能赶鸭子上架的征辟了王垕,希望这位小粮官能给他带来好运。

  要说王垕的运气确实不错,在张诚的带领下一路向北,不到两天的时间便顺利返回官渡。沿途确实有些许袁军部队阻拦,但得知二人是张郃麾下,正要返回官渡大营给袁绍报捷后也赶紧放行。更有诸如吕旷、张南之类王垕印象中的杂牌将军上赶着给二人行贿,希望拉近和张郃的关系。

  “好说,我二人与我家将主就像至亲兄弟一般。蒋将军放心,我们一定在我家将主面前为蒋将军多多美言。”

  王垕轻车熟路的从蒋义渠手中接过两个金制的首饰,随手给张诚分了一只。

  张诚抱着盒子,单手接过首饰,兴冲冲的掂量了一下首饰分量便塞入怀中。

  王垕仔细端详他的那份首饰。这是一对精致的圆形耳环,上面用金文刻有福气、安康之类的吉祥话语。但两只耳环颜色不太统一,一只金光璀璨,另一只则有着大面积的暗红色斑纹,仔细一闻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王垕盯着那些暗红色斑纹,心底越发的沉静。

  他面带微笑,从腰间解下一个酒壶,玲珑透露,正是郭嘉心爱之物。

  “蒋将军,喝一口,这是我家将主从曹营一名文士身上缴获的,赏给我了,里面装的全是好酒。”

  这年头无论河北还是中原酒水都是稀缺物。蒋义渠虽然是个挺大的将军,但一来袁绍军中军法森严,不会有人敢在战事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在军中饮酒;二来蒋义渠前两天为了筹粮屠了两个小城,但运气不好的没有找到能入口的酒水,他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忍耐不住,此刻见王垕递来的酒壶就像色鬼见到脱光衣服的美女,一把抓在手中,咕咚咚连喝了三大口。

  “哎呀,将军少喝一些,也给我留一些嘛。”

  王垕装着去抢,蒋义渠虽然不舍,但也不敢对张郃的“至亲兄弟”如何,只能遗憾的砸吧了下嘴。

  王垕将酒壶重新挂在腰上:“哈哈哈,将军勿要忧虑,现曹贼授首,我军大胜,估计大将军很快就要解除军中禁酒的命令。”

  蒋义渠连忙点头称是,指引王垕、张诚直奔袁绍中军大帐而去。原来蒋义渠“筹粮”归来,今明两日正是由他负责轮值守卫袁绍军官渡大营。

  马上就要进入中军大帐,王垕“好心”提醒:“蒋将军,你刚刚喝了酒水,待会进入大帐可要小心说话,不要让大将军发现你偷偷饮酒。”

  蒋义渠又是连忙点头,如果不是王垕的身份仅仅是张郃亲兵就要称兄论弟了。但他转念一想,张郃又立下天大的功劳,封侯拜将就在眼前,手下亲兵他日说不定也会扶摇而起,和他同朝为官,他屈尊一下和两位小兵拉近关系也不是不可以。于是他对王垕、张诚更加的亲切,在大帐外守卫的亲兵通报后竟是亲自给二人掀起帐门,示意二人先他一步进入大帐。

  但一直沉稳的张诚却突然出了问题。他之前表现还算不错,此时却像即将见到秦始皇的秦舞阳一般怂了,浑身僵硬,不敢挪步。

  王垕心底暗暗的道了声糟糕,扶正头盔,假意整理容貌,脑中却是在想待会万一露出马脚该如何应付。

  蒋义渠举着帐门连连对王垕使眼色,让他赶紧入内。

  王垕这才从张诚手中接过盛放“曹操”人头的盒子,冲着张诚微微点头,转身进入袁绍中军大帐。张诚鼓起一丝勇气,强行驱使麻木的身体,低着头勉强跟着王垕身后。蒋义渠微微皱眉,但他刚刚喝过酒,脑子不太清醒,只以为张诚胆子小没有在意。

  按照之前和郭嘉、张郃的预演,王垕举着盒子径直走到大帐中央,也不看周围人等是何表情,单膝半跪在地。张诚也赶紧紧随其后半跪,动作依然略显僵硬。

  王垕将手中盒子高举过头顶:“禀告大将军,我家将主攻破曹营,不日即将归来。曹贼人头在此,请大将军过目。”

  大帐正中位置坐着一位儒雅的中年人,身材伟岸,五官端正,虽身披铠甲,却风度卓资,哪怕王垕在后世见过无数帅气的男演员,也要说一声这人端是好看。

  这位帅大叔当然就是大汉大将军,四世三公,领幽、冀、并、青四州,河北霸主,袁绍,袁本初。

  袁大帅听到捷报后并不是太开心的样子,双眼微微发红,站起身隔着案几就要去接王垕手中盒子,但又发现距离太远够不到,摆手拒绝亲兵的帮助后踉跄的越过案几,急走了几步,这才从王垕手中抢过盒子,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果真是阿瞒的人头吗?”

  王垕和郭嘉、张郃商量的预案中可没有这种情况,还好袁绍并不是在询问王垕,只是心境激荡之下的有感而发。

  袁绍挪动了半天脚步才返回座位,将盒子放在案几之上,擦干眼泪,用手抚着盒子:“阿瞒,数年不见,谁知再次相遇,竟是以这种方式。”

  言罢,袁绍打开盛放人头的木盒,表情瞬间凝固。

  “哼!”

  袁绍啪的一声扣上盖子,冷漠的冲王垕道:“你家将主如何敢说这就是阿…这就是曹操的人头?”

  王垕赶紧低头行礼,心底却是缓了口气,事情终于回归到郭嘉的预料之中。

  “禀告大将军,曹军抵抗顽强,我军勉强攻破曹营。这具尸首清点战场时在曹军大帐中发现,穿有曹贼的铠甲,浑身烧得面目全非,但经查致命伤却是在脖颈之间,估计在火烧前就已自裁身亡。有曹军诸多官吏、军士辨认,均称此人就是曹贼。我家将主才命人割下头颅,由我二人报捷,带回官渡给大将军过目。”

  一大段“台词”背完,王垕自觉任务完成了七成,下一步就是袁绍让他们离开大帐,他再依靠刚刚和蒋义渠攀上的关系想办法在曹老板带兵来之前逃出袁绍军官渡大营,找个风景好又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袁绍听了王垕的解释又一次进入悲伤状态,随时准备流泪的模样。

  但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袁绍身侧绕出一人,身高7尺有余,一副文士打扮,手中拿着一卷竹简,仪度不凡。

  “主公,仅凭两个传令亲兵和一颗模糊的头颅并不能确认张郃的捷报。”

  袁绍眉头一皱:“公则此言怎讲?”

  王垕心道原来他是三国著名小人之一的郭图,长的怎么也挺帅的?

  郭图手中竹简一指王垕:“主公,此人必是曹军的死间。”

  王垕眼皮一跳,怎么还把火烧到他这来了?

  袁绍眉头紧皱,退出了“悲伤模式”:“公则如何得知?”

  郭图指着王垕腰间酒壶:“此乃吾弟奉孝心爱之物,向来不离身侧,如何会在一个小小的亲兵手中。定是吾弟奉孝将其赏赐赠于这个小兵,让他假传捷报,好让主公误以为曹军战败。我猜测败的不是曹军,而是张郃吧?”

  王垕心中大呼fuc,不是说郭图向来智计白出,给袁绍出的都是馊主意吗?怎么仅仅从一个酒壶就推断出这么多东西,这几乎就是真相了啊!他当初找郭嘉要酒壶只是报复心作祟,故意想恶心一下推荐他当死间的郭嘉,顺便想着战场上一壶酒也许能起到些意外的作用。

  现在意外真的来了,却不是好的方向。

  王垕想要辩解两句,但另一名文士抢在了他前面,这人比郭图高一大头,身形却是瘦弱很多,唯一的共同点是长得也帅。

  “真是胡言乱语!张将军乃我军中流砥柱。如果不是张将军,之前我军已然败退。现张将军不辞辛苦,再次攻破曹军营地,派人报捷是本分之事,如何要滥杀功臣?郭公则乱我军心,真小人也,请主公将他斩首,以安军心。”

  王垕心道这是哪又来的一个中年帅哥,袁绍军难道是依靠容貌来招聘手下吗?不过还是要谢谢他,王垕正不知道怎么反驳郭图呢。

  袁绍犹豫起来:“沮授所言不虚,但公则怀疑报捷兵士有问题也不能算扰乱军心。当初正是公则的围魏救赵之计才让我军抓住机会攻破曹营,功劳仅在张郃之下,公与不要总是再攻击同伴了。”

  王垕微微点头,原来是沮授啊,听张郃说他是个好人,好人果然不适合职场。

  沮授只能向袁绍揖手道歉,却是连理都不理郭图。

  郭图又神气起来,但也不再指责王垕。他刚刚只是习惯性的背后说人坏话,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曹操、郭嘉担心的张郃部下败兵也没有人赶在王垕之前返回官渡。张郃作为袁绍内部冀州派的最强将军,郭图自认颍川派老大肯定是要打压一下,怀疑什么的都只是幌子。

  但郭图很快过了神气劲,他终于想起自己好弟弟郭嘉的安危,又一指王垕:“我且问你,这个酒壶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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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国小知识:

  1、郭图和郭嘉都出自颍川郭氏,郭图曾推荐郭嘉给袁绍,但郭嘉认为袁绍不是明主干了没多久便辞官离开。两人具体谁岁数更大,是不是同辈史书并没有相关记载,书中两人的关系是我瞎编的。

  2、沮授的字并没有流传下来,“公与”是央视版电视剧给安的,史书中没有相关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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