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言本就是做做样子,看目的达到了,顺势起身,抬头的瞬间收起笑容,皱着眉头,一脸愧疚的望向宫其静所在的方向,喃喃道。“本来就是第一了,为什么还要破100呢?”

  像是没看到一旁陈婷疑惑的眼,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座位上,望着讲台发呆,看着他这副样子,陈婷也不好深问下去,只好把疑问放在一边。

  宫其静原本就无神的眼睛,现在变得更加迷茫,拆散?恶心?可明明她先跟凌风有婚约的啊,哦,不对,凌风他没认......

  颓废的情绪在这一瞬间侵蚀她,尽管不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个事实,但后劲总让她缓不过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强调还有两年,再忍忍就好。

  可她在此之前也想要拿到奖学金进凌氏集团啊,分数确实是霍言故意算错了啊,对比他的险恶,2分钟时长就刻薄?她不明白,也没人告诉她对错标准。

  突然就回想起了皇家礼服的那一幕,他那充满仇恨的眼神,死死捏着她下巴的手,以及,那嫌恶作呕的语气,“你说你喜欢我?呵呵,这么恶心的喜欢,你问过我要不要了没?!”

  让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瞬间崩塌,原来,这就是恶心吗?她只是想对他好,想......护着他而已,做错了吗?

  如果这一切都令人作呕,她所喜欢的行为都让人厌烦,那她好像确实不该存在......或者,她只要不出声,应该不会让人厌烦吧?

  又转念一想,她对凌风,从来都是小心翼翼,那为什么会觉得恶心呢?为什么呢?她想不通,就好比世界之大,好像突然在此刻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从远处看去,宫其静的那双麻木的眼睛开始变得灰暗,原本就无神的眼睛,在此刻变得更加毫无生机。

  抬眼望去,她可以毫不在意周围的眼光和评价,即使从一开始就无人维护,用一个个眼神提醒她,这个世界并不欢迎她。

  但是当世界的不欢迎与凌风形成联动,那便是毁灭性的否定。她捡起那张被丢在地上的画,那笔突兀的线条,那么的刺眼又醒目,即便擦掉了,痕迹已然牢刻其中。

  这一幕落在霍言眼中,他掩下若有所思的神情,看着手机亮起的屏幕,进教室前收到的那封短信让他犹豫不决。

  上半节课结束的铃声恰在此刻响起,他像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深深的看了一眼宫其静,破天荒的在第一小节下课后逃了课,头也不回的往短信所在地赶去,即使前方是深渊。

  再阴狠的人,在弱小时期,都如常人一般,受欺负时一样的无力,受伤害时一样的喊疼,有人会成为淋过雨想为别人撑把伞的人,也有人成为巴不得所有人都经历一遍他的痛苦的人。

  对霍言而言,他所经历的,就像是他天生就是前者,但活生生被现实压成了后者,却在心底留着虚伪的底线。

  从他接受那个人的帮助起,他早就没有了选择,不能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大学,不能选择拒绝,也不能......失败。

  他下车看着酒店前车水马龙的街头,相信这些形形色色的路人,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一栋五星级酒店,里面住着一个如撒旦般的恶魔。

  他曾经也是无知中的一员,直到两年前的一天晚上,他还是一个寄住在舅舅家,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可怜,怀璧即是罪,如果可以,这个“璧”谁又想要呢?

  10岁前,父亲是一个称谓,是与军人挂钩的职业,是别人口里喊着尊重,却不见丝毫帮衬的心酸,是曾经怨恨了无数个夜晚却还是在别人问起时骄傲抬头的别扭。

  10岁后,父亲是一张黑白照,是一个个被那具充满疤痕冰冷身体困住的梦境,是无数个不知所措决策点的鼓舞,也是让自己陷入这般地步的执着。

  说来可笑,父亲的模样除了那张褪色的结婚照,那张黑白照竟成了父亲的第二印象,也正是那一年,他摸到了真人,只是冰冷刺骨,皮肤凹凸纹理硌得慌。

  再后面,父亲高大的身躯被封在了不到一米的罐子里,每天唯有罐前的黑白肖像与你对话,像是不舍又像是嘱托。

  在那个年代,举国齐心搞经济,并不能腾出精力安抚为此牺牲的前线人员,那个时候的单亲母亲,拉扯着一个孩子长大,孝顺两位老人到老,如寡妇般的日子,可比现在的日子苦多了。

  日子的苦可不算苦,苦的是人心,苦的是世故,稻田永远是最后通水,通常晚上还是水稻,早上就变成了“旱稻”,下家的稻田水波荡漾,不言而喻。

  她只能熬通宵在旁看着,遇到无理的还需要与人争辩起摩擦,换来一身的伤和一群被鄙视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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