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死了算了我……”听到周以沫再次提到钱,周老太太哭的声音更大了。

  “周以沫,你真要将奶奶气死才甘心吗?”周以倩怒视着周以沫,心里那叫一个乐呀。

  还想跑到家里问她要钱,找虐差不多。

  “你们都愣在那里干什么?是要让她将老太太给气死吗?赶紧的将这死丫头的东西收拾了让她滚蛋!”周瑾言指着一旁的佣人大叫。

  “以沫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避一避吧,太太还指望你呢,千万保重。”惹不起,躲得起。

  佣人很快上楼收拾好周以沫的行李下来,在周以沫耳边小声的说道。

  是呀,她还有母亲要照顾,不能出事。

  忍下这口气,周以沫默默转身。

  一旁的方洁看到这一切,笑的那叫一个得意。眼中钉终于被他们扫地出门了。

  周以沫很快将行李搬到之前租好的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虽然是小了点,但一个人住也够了。

  她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T恤配牛仔,头发随意的扎成了一个马尾,很简单的装扮,却也依旧挡不住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美。

  第二天一早她背上背包,出了家门,打算去康复中心看望母亲。

  虽然暂时没钱,可三个月一次见母亲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康复中心位置不在闹市区,但也不算偏,这几年S市周边几乎都开发起来了,所以路面通畅,交通也比较便利,抵达康复中心附近差不多一点半。

  接待周以沫的是康复中心里面的主任,姓胡,专门负责患者的吃住和日常安排。

  可能是因为天气阴沉的原因,自踏入这里开始就觉得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压抑,窒息,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感觉——安静!

  甚至都不能用安静来形容,说死寂或许会更准确些,反正就是整片区域都毫无声音,静得周以沫都能听到耳边吹过的风声。

  胡主任带着她往前走,大概又走了百来米,拐角处终于看到一块指示路牌,路牌上写了鉴定科,检验科,放射科等字样。

  这时胡主任的电话响了,他停下来,走到一旁接了个电话,又回到周以沫的身边,“我有些急事要处理,你在这里别乱跑,我回来带你去见你母亲。”

  他又指了指后面,特别强调了一下,“那里是重症区,千万别去。”

  周以沫点头答应,她不是第一次来,知道些规矩。

  天空开始下雨了,雨势还不大,零星的一点雨点落下来,浇在白茫茫的水泥地上。周以沫挪了挪地方,站在走廊里避雨。

  雨渐渐大起来,天色阴沉,胡主任还没来,周以沫心里不免有些发憷。

  “出来,我看见你了!”

  身后突然响起恶戾的声音,门被从里面推开,巨大的冲击力把她撞得往前颠了半步,接着门内突然又跑出来一个人,身材臃肿,头发花白,一边跑一边咯咯发笑,还不断往嘴里塞着白色的东西。

  很快又从门里跑出来另外一名护士:“47号又发病了,快抓住她,快!”

  “先抢了她手里的药!”

  “对,先抢药!”

  发病的女人和护士都跑远了,周以沫抬起头又看了眼面前的走廊,门还依旧开着,但走廊里已经没有人。

  周以沫下意识的走了进去。

  穿过那条走廊,拐了道弯,终于看到前面一间房里透出灯光,门开着,上面挂了“活动室”的字样。

  活动室其实是个很大的厅,里面七零八落排了一些桌椅板凳,两排半人高的柜子,墙角还摆了几个便盆,而湿冷的空气中能够闻到浓重的腥臭味。

  周以沫微微的皱起眉头,这时她好像听见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不过听的不是很仔细,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继续往里走 ……

  “徐素文,你还真是命好呀。以前周瑾逸把你捧在手心,你吃香喝辣,享受了多年。那个短命鬼被车撞死了,本以为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谁知你还有个孝顺女儿。”

  方洁冷笑着狠狠的拽了一下面前女人的头发,将她们两个人的距离拉近,继续说道。

  “啧啧啧,我不羡慕你都不行。为了给你治病,她一个人打几份工,连我看了都心疼,竟然不叫一声苦跟累。”

  女人茫然的望着她,空洞的眼睛。

  方洁用没有拽头发的那只手,狠狠的拍了拍女人的脸,冷笑数声,“甚至不惜牺牲色相,就是为了让你在这里待的舒服些。”

  “看看,这是你女儿出卖肉体的照片,我拍的,技术还不错吧?”

  “呜呜呜……”女人的嘴里发出难听的叫声,空洞的双目也变的愤怒起来。

  方洁用力一拽女人的头发,女人跟着发出一声尖叫。伸手去推方洁,但给方洁制服了。

  女人此举却惹恼了方洁,她那张保养还算是好的脸瞬间变的狰狞起来,抬起闲着的那只手,‘啪啪啪’一连煽了女人好几个耳光,直煽的她眼冒金星,嘴角流血。

  “贱人!”

  “畜生,你们这群没良心的畜生。你们做了这么多的坏事,就不怕遭报应?”女人咆哮着,一头撞过去要跟她拼命。

  方洁抬脚,踢在女人的胸口上,女人惨叫一声,摔出去很远。

  “报应?”方洁得意的大笑,“我们的报应就是钱越来越多,而你们则要注定给我们当牛当马一辈子!”

  方洁走了过去,在女人的身上踢了两脚。

  周以沫越往里走,越觉得这声音耳熟。她的注意力全在听里面的声音了,导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椅子。

  “谁!”正在对女人施暴的方洁听到外面的动静停了下来,警觉的向那扇门看去。

  “里面有人吗?”周以沫望着活动中心里面的那扇小门又问了一声,她可以肯定,刚才的声音就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这是死丫头的声音,她这时候怎么来了?

  方洁脸色一下子变的非常难看,丢下女人赶忙的跑到窗前,打开窗子跳了出去,也不管外面的雨下的有多大,拔腿就跑。

  同时,周以沫用力推开小侧门,隔着几张桌子看了一眼对面,是个女人站在那里,半长头发披散着,身形消瘦,穿着与其他患者一样的蓝色褂子。

  女人慢慢的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周以沫只觉心口剧震,刀锋从上而下,将她硬生生劈成两半,喉咙里似被坚硬的东西堵住,试图张了张嘴,却已疼得好像四分五裂。

  面前女人呆滞地看着周以沫的眼睛,头顶灯光刺眼。

  女人干瘦的手臂露出来,上面纵横交错许多淤痕和伤疤。

  周以沫疼得似乎五内俱焚,闭上眼睛狠狠抽了一口气,再睁眼,面前女人依旧一脸呆滞地看着她。

  周以沫死死捏着手指,眼里刷的一下就下来了,终于动了动嘴皮。

  “妈,你……刚才是不是方洁?”

  那个女人的声音,化成灰,周以沫都听的出来。

  她竟然在这里虐打她的母亲。看到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周以沫浑身激烈的抖动着。

  窗子是开着的,方洁一定是从这里逃走的。

  刚走,现在追应该来得及。

  方洁,你这黑了心的女人,今天不打死你,姐跟你姓。

  周以沫怒气上头,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转身就要追了过去。

  “沫沫,我的沫沫……”徐素文瞬间泪流满面,“妈妈对不起你,妈妈连累了你。”

  “妈,我这就去打死那女人,你等我!”周以沫双手双手抓住窗台要往下跳。

  “不,妈妈不能再连累你了!”

  “砰!”里间传来一声闷响,周以沫的心狠狠被撞击了一下。

  回头,对面的墙壁上一团鲜血正顺着墙面往下流,母亲倒在地上,身下一摊血渍在不断的扩大……

  “不!”周以沫凄厉的叫声在活动中心回响,她发疯似得奔向母亲,将她抱在怀里,“妈,妈……救命呀!来人呀!”

  漫天的雨,整座康复中心的上空都盘旋着阴沉的乌云。

  周以沫眼睁睁看着母亲渐渐的将眼睛闭上,被人给抬走。

  她已经被淋得全身通湿,僵得直直的,面目冷清,空洞,抖得不停。

  母亲自杀了,就死在周以沫的面前。

  她自杀是为了保护周以沫,不让周瑾言他们利用她来控制周以沫。

  抱着母亲的骨灰的那一瞬间,她没有哭天抢地的抹泪,忽然想通了很多事,就跟一夜之间长大了似得。

  她将母亲葬在父亲旁边,墓地早在父亲去世的时候,母亲买好的。

  母亲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死后陪在父亲的身边。

  她成全了母亲,这也是周以沫目前来说,唯一能为母亲做的事了。

  墓地位置很好,山顶,挑高,又正对大海。

  “妈,我会好好的你放心。你现在应该找到爸爸了,有爸爸陪你,你现在一定很快乐吧。”

  “今天我在你跟爸爸的墓碑前发誓,我会让那些伤害我们的人付出代价,拿回属于我们的公司。” 周以沫跪在碑前,目光坚定。

  天色越来越暗,本来就阴沉沉的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雨。

  周以沫这才站起来跟父母道别。

  下山之后雨就开始大起来了,风声听着吓人, 周以沫回头,苍郁的西山笼罩在重重烟雾里面,墓碑一层层镶在山林中, 山路上鬼影子都没有。

  因为下雨,周以沫下来的又有些晚,没赶上最后一班车。她只好徒步在山路上艰难前行。

  一阵大风吹过,带走了周以沫手中的雨伞。

  伞在风雨中优美的打了几个旋,随着风雨飘落在山谷中。

  这鬼天气,周以沫站在路边,希望能有奇迹出现,来一辆开往市里的车将她给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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