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早就已经把大衣脱了,身上剩一件藏青色圆领薄线衫,光面,没有任何花纹,所以撑得服帖平直,隐约勾勒出胸口肌肉的曲线,而他当时正在剥虾,表情严肃又认真,皱着眉,凝着神,雾蒙蒙的热气倒把他的五官熏得柔和了几分。

  萧红看着看着又喝了口茶,云锦却还在剥虾,丝毫没有意识到对面女人正在看他,更没意识到她在作一场思想挣扎,直至她幽幽开口。

  她说:“云先生,天亮之后你就回去吧。”

  正吃菜的云锦的手明显一顿,“我给你添麻烦了?”

  萧红说,“不是,云先生你想多了。从小我妈都骂我是扫把星,跟我沾上的人一准没好事,之前连累你被绑架,害的你女朋友担心受怕的。我也是女人,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云先生,你别怪我多嘴,工作固然重要,给女朋友一个安全感也很重要。”

  发生这么多的事,让萧红想通了很多,自己跟黑子没办法摆脱命运的束缚,但是云锦能选择,为什么不趁还有机会选择做出最重要的选择呢。

  云锦说,“看来你变了。”

  萧红苦笑,“是你不了解我,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么个人,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小的时候执着一心想上学是因为在乡下实在是活不下去,我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过的舒服一点而已。”

  只可惜,这点朴实的愿望对她来说竟然是奢望,她只是想努力一把,没想到付出的代价竟然如此昂贵。

  “……”好吧,云锦承认,他不了解萧红。事实上他跟萧红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之前对她的了解都是来自报纸八卦。

  她跟秦风一起,打扮的光鲜亮丽风光无限。在众人的眼里她就一小三,直到秦风离开S市之后,萧红跟周以沫有些接触,他才对萧红有了一些了解,但这些了解也只是皮毛。

  他很想说,这次的采访完了之后,他就会离开现在的公司。但是,这么说会不会有显摆的意思?他有女朋友有朋友,而萧红则刚刚死了男朋友。

  见云锦不说话,她又说:“天亮之后你就回去吧,就这样吧。”

  对面的云锦动作停了停,但没抬头,短暂停顿之后又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萧红见他没什么反应,又说:“我知道你留在这里是因为工作,你跟你的老总一起过来就是为了采访我。其实你的老总也可以采访我不是吗?毕竟我们认识一场,听我的建议,别让自己卷进来。一份工作而已,以你的能力,这份不做做别的,没必要这么拼。”

  “你留在这里确实不合适。”萧红一口气讲了很多话,像是竭力要说服云锦回S市,可后者似乎没听见似的,闷头继续干自己的事,弄得萧红有些心烦。

  她喝了口茶又问:“喂,我在跟……”

  结果话还没说完,对方让服务员拿了个碗过来,他接过来夹了几筷子菜,递了给萧红,“吃了!”

  “什么?”萧红思绪有些跟不上。

  云锦终于舍得把眼神抬起来,却不看她,只是扫了眼她面前的小碗,再度重复:“把它们都吃了!”

  不是询问,也不是建议,而是直拔拔命令的口气。

  这下萧红总算回神了,低头看了眼小碗,有那么一刹那,她心脏猛缩了一下,许多话都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她与云锦之间就隔着一只锅子,锅子里的热气还在不断往上冒。

  萧红突然觉得白雾后面那张脸有些模糊,她狠狠抽了一口气,正想开口,云锦却抢先了一步,“首先我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逞能,我只是单纯地觉得做事要有始有终,我既然接受了这份工作,在没离开之前就要将它给干好,所以现在别说让我走不走的话,我走还是留不是由你决定的,你也别试图来说服我!行了,我想说的就是这些,现在把碗里的吃了,吃完我们回宾馆!”

  “还有,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共患难过,听我一句劝,再难过也要保重身体,我想他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吧,更何况你还有很多未了的事,现实也不允许你如此糟蹋身体。”云锦边说边抽了纸巾擦了几下手指,再抬手冲服务员喊:“这边埋单!”

  “……”这次轮到萧红没话说了,当时她呆呆坐在椅子上,面前雾气丛丛的,而云锦一些列的语言和行动弄得她都不知如何反应,直到服务员拿了账单走过来。

  “一共一百七十四。”

  云锦直接从钱包里抽了两百出来放桌上,“不需要你请客,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男人。”

  “……”最后如何走出火锅店的,萧红已经不得而知,她只觉得自己理顺的条理和语言被云锦洋洋洒洒一通全都搅乱了,脑子糊成一片,懵懵懂懂地跟着他走上了街。

  街上似乎更冷了,大概是刚才火锅店里比较热,温度一上一下有些经不住,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萧红突然有些后悔叫他出来吃火锅,瞪着一双眼睛戳他,两人对视,彼此之间的气氛竟比这寒夜还要凉。

  最后还是云锦先破功,他突然嘴角抽了抽,“赶紧走吧,都要冻死了。”他挑了下眉就转身往宾馆方向走,萧红却没跟上,她仍旧站在原地,看着前面那道背影。

  “喂!”走到前面去的云锦突然听到身后有喊声,他回头,见萧红已经落在身后。

  “走啊!”他朝她勾了勾手。

  萧红站在原地深深喘了一口气,“你不就是想给读者一个真实的梁宽吗?我的确只是他的很多过往。”

  “什么?”

  “我很小就认识他了,那时候我才十四岁吧,家里很穷,我七岁时父亲就死了,我妈带着我和弟弟跟了村里其他男人,那个男人好吃懒做,全家生计都靠我妈一个人在维持,她贪财,自私,喜欢占小便宜,而且重男轻女,但拉扯一大家子确实很辛苦。”萧红站在风口突然朝云锦喊。

  云锦表情愕然,他不明白萧红怎么会说这些,正要走过去,萧红抬手喝止:“你别过来,就站在那,听我把话说完!”

  有些东西她没办法面对面跟他讲,有些距离反而会好一些。

  云锦顿了顿,但好歹留在原地没有再动,“好,你说!”

  萧红又顺了一口气,“你知道周以沫为什么帮我吗?因为我妈为了钱跟我起过争执,当时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云锦听苏慧说过,周以沫去吴永刚老家的时候,正好遇到萧红,她才知道那里也是萧红的老家,两人结伴而行。

  那天晚上萧红的母亲去找萧红要钱,萧红不给,她当场侮辱萧红。

  萧红苦笑一声:“那天周以沫大致知道我的一些过往,其实真实情况比她知道的还要过分的多,十四岁那年我因为拖欠学费被迫辍学,在家干了一个月农活,一个月后有人来找我妈,说可以替我支付学费继续读下去,但条件是需要我配合,我妈接受了,我被接去镇上一间小旅馆,蒙了眼睛,绑在床上……”萧红说到这里咽了一口气,看着大概四五米之外的云锦,“足足一个多小时,就像对待牲口一样,而我第一个男人就是梁宽。”

  云锦猛一个趔趄,几乎像是在听故事。他想起周以沫让他离开现在公司时说过,要想了解梁宽萧红也很清楚。

  当时他就想到一定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他只是没想到,萧红的遭遇远比他想的还要惨。

  “他当时的身份是慈善企业家,也是我们镇初中的资助人,出钱盖楼,赞助用品,甚至帮镇上招商,所以他在那里几乎为所欲为,目标都是学校的学生,挑中的女孩子都会进入他的名单,而我只是受害人之一。”

  “他每次去都会找人把我们弄过去,起初是两三个月一次,后来是一个月一次,而他找我的频率最高,一年后发展到开始带其他男人过来,在那间小旅馆二楼开了间长包房。”

  云锦站在冷风中,觉得四肢百骸每一寸都显得无力。

  萧红依旧站在原地,声音喊得已经有些变哑了,却还在继续:“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一年半,前前后后我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或是经历过哪些人,我只知道自己还没死,人活着,行尸走肉,但已经完全不会反抗。”她喊一段需要喘口气,可如此长的故事,她却硬要逼自己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喊完。

  “我不是最惨的,更惨女孩叫沈小娟,那天梁宽带了个生意伙伴,让沈小娟侍候。其实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照理应该能够熬过去,但半途她弟弟去敲门,当时那孩子才只有九岁,他叫沈卫,居然一路从家跟到了旅馆,他在外面喊姐姐,他找到了那个房间……沈小娟没办法让自己的亲弟弟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所以那次她反抗了,逃了出去,但在逃跑的时候那男人却抓住了沈卫,沈卫成为植物人是因为后脑受到严重撞击,知道原因吗?就是那天他把沈卫从旅馆的楼梯上推了下去,后来小娟还是给抓回去,从此她不仅要承受那些男人的凌辱还要活在良心的谴责下,后来她终于受不了了,在自杀前将沈卫托付给了我……”

  云锦不觉握了下手指,手指冰凉,却连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街上的风好像更大了一些,萧红的喊声虚虚实实传过来。

  “沈小娟死后,我一直在照顾沈卫。那天,梁宽让黑子监视我,他跟我去了沈卫的疗养院,见到了毫无知觉的沈卫……”

  如果萧红的喊声能够看得见形状,那上面肯定是带满尖刺的,一声声朝云锦身上插过来,随着风,带着冷,他毫无抵挡,肉体思想都被击得快要溃散。

  “萧红……”他虚弱无力地出声,想要出声制止,可萧红狠狠抽了两口气,沁寒入皮骨,到这一步她总得全部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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