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东北部的春城市,初秋的夜晚已经开始降温,就连街道也安静下来。一片平房区的小巷中,零星的几盏路灯发出微弱的黄光,尽管这光只能覆盖很小的范围,但对于晚归的人来说,有光亮也就有了安全感。突然映在墙上的微光摇曳起来,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哒哒哒……”

  阵阵沉重的喘息声在这个安静的小巷里显得格外突兀,一个长发女孩边跑边回头张望,昏暗的灯光下根本无法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就在女孩身后不远处隐约有一个身影,二者一前一后保持着相对的距离前进着。终于女孩扶着路灯停了下来,好像放弃了抵抗,而身后的黑影也在路灯下逐渐露出真容,他嘴角噙着轻佻的笑容,手里拿着副眼镜,虽然长相普通,但是双眼却发出异样的光芒,仿佛能吞噬周围的黑暗。他伸手拨开了女孩的长发,触手间冰冷刺骨的寒意袭来。

  “啧啧,你现在的样子演鬼片都不用化妆了。”

  只见微弱的光线下女孩脸色惨白,一侧的嘴角裂到了耳后,下颌的一侧几乎断开,仅留一点皮肤连接,从张开的嘴中甚至可以看到暗红色的舌头,另一侧的嘴边还挂着脱出眼眶的眼球。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孩的声音沙哑,随着嘴的开合还不时有几条蛆虫掉落下来,语气中竟然透着一丝恐惧。对面的人却好像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只见他食指与拇指相扣,剩余三只竖起放于胸前,开口道,

  “浩然天地,贫道李元初。”

  三天后的清晨,人们忙碌的一天又开始,小区内的环卫工早早地去清理垃圾堆放点的废物,此时一声尖叫打破了周围的宁静。警车尖叫着开进了这个小区,就在垃圾点旁仰卧着一具男性裸露的尸体,判断性别的器官已经断裂,还被放在了他自己的嘴里,创口呈现撕裂状,仿佛被人生生扯断,同时腹部被剖开,大肠、小肠随意的耷拉在外面,双眼凸起满是血丝,显示着死者的不甘和绝望。周围围观的群众已经被这一景象吓得脸色苍白,一些胆大的男人在窃窃私语,几个女人则忍不住呕吐跑到了一旁,但大多数人都不愿离开。市刑警队长于卫国的眉毛都拧成了“川”字,沉默地站在尸体旁,法医和痕检人员则在周围忙碌地穿行,闪光灯不时闪烁,但无法将他的思绪拉回来。突然一名痕检发现了什么,匆匆跑过来报告。

  “于队,发现一个钱包,里面有被害人的身份证。”

  于卫国隔着物证袋看着里面的身份证,姓名一栏印着“王民”,对于这个名字他有些眼熟,但始终想不起来。这时一个维护现场的片警恰巧瞥见了身份证上的照片。

  “诶,这不是黄毛吗?”

  原来是他,于卫国一下就想起了这个人。他是附近有名的小混混,之前一直以偷窃和从事打手为生,可以说是派出所的常客,但后来貌似和市里某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走得很近,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片警也说近两年内没有在局子里见过他。这个案子的作案手法如此残忍,尸体呈现的状态是于卫国从警以来第一次遇到,汇总报告后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看来也只能先从王民的人际关系入手摸排了,于卫国心里想着。

  在城市的另一边,一所高中照常在上课,讲台上班主任沈江捧着语文课本念着古文,下面的学生有的听课,有的做着自己的白日梦。

  “李元初,你把刚才的段落翻译一下。“

  一个穿着宽大校服、带着厚重眼镜的男生站了起来,磕磕绊绊的将课文翻译成白话文后坐了下来。老师指出了他翻译中的几点错误,然后继续讲解课文内容,而男孩儿则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喂喂。”

  旁边的同学隔着过道扔过来一张字条,李元初打开一看,“体育课一起踢球“,他看了看自己的死党郭起点了点头。一节课在漫长的等待后终于过去,课间时学生们彼此交流着,女生聊着自己的偶像,男生则聊着女生。李元初在班内有两个死党,郭起的家事较好,读书也不是很认真,他的人生目标就是去艺校泡妞;于滨是于卫国的儿子,自小受父亲影响,励志成为警察接他爸的班,学习成绩在校内也名列前茅。郭起一如每天一样谈论着其他班的漂亮女生,李于二人随声附和着,但班内的“快报“张超神神秘秘的走了过来。

  “你们听说了吗?就今天早上,铁路小区外面发现死尸了,据我爸说死得可惨了。“

  “拜托,我们上哪里知道啊?“

  “那是,新闻都没我爸快啊。“

  这句话已经成为了他的口头禅,高中同学三年,他也说了三年,但也很好的印证了这句话,班级里所有的消息都是他第一个知道。这次的事情发生在他家附近,所以张超的爸爸也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记者,也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三个人听着张超对现场添油加醋的描述,于滨对这起案子有些浓厚的兴趣,因为对于这个城市来说,这种血腥的案子实在是太过罕见。下午的体育课老师并没有生病,这让处于高压学习状态下的学生们得到了释放,而那件案子也仅仅成为了他们讨论的一个小话题,毕竟学生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然而在操场和同学踢球的李元初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有几次还自己跑出了界。

  与学校的平静相比,刑警队这边可是忙乱了套,于卫国这一天可谓是焦头烂额,王民的人际关系调查不出意外的陷入僵局,这种街面上的小混混人际关系非常复杂,而且仇人也不少。法医那边解剖后得出死者于午夜零点到一点之间死亡,但经过周密的排查后所有嫌疑人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据,没有办法的侦查小组只能将侦缉方向改为雇凶。

  警局的停尸房内,于卫国请法医赵立新重新对尸体进行了检查,以期能够发现新的证据。但尸体被破坏的较为严重,奇怪的是伤口多呈撕裂状。法医指出此种伤口形状是使用外力拉扯导致的,而伤口形成原因包括大型机械拉扯和野兽撕咬。市区内根本没有大型野兽,现场也没有大型机械设备进出的痕迹,甚至尸体伤口中也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物证处在死者的钱包里发现了一张从凇江市到春城市的火车票,车票时间显示死者在晚七点才到达春城,午夜便死于非命,这之间只有不到五个小时,那死者能遇到什么仇人呢?于卫国也抓住了这个突破口,下午就让手下的两个侦查员立即赶往凇江市,并向松江市警方发出了协查申请。与此同时,这件案子已经在本市的报纸和电视台中快速播出,人们在感叹作案手法残忍的同时,对于这个市井无赖的死并不关心,部分群众在谈论时甚至还拍手称快,就连每次发生重大命案后会马上施压的市局也悄无声息,仿佛这个人的死就如空气一般飘过人们的眼前,没有人在意。但从警三十余年的于卫国却隐约感觉事情并不会因这个人的死亡而结束,可能会出现下一个死者,这种感觉使得他的心情很不好。

  放学后李元初告别了两个死党,回到自己的家中,母亲钟静蓁正在做饭,妹妹则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李元初回来,小女孩兴奋的跑过来,大声叫着哥哥,然后拉着他坐下,就那么靠着他看着动画片。女孩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李元初只是默默地摸着自己妹妹的头发,厨房里传来了阵阵的菜香。

  “妍妍,让你哥去洗手,咱们吃饭了。”

  动听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看来饭菜已经做完,李元初洗手后坐在饭桌旁。这时母亲从厨房中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大盘炒干豆腐,虽然她已经四十多岁,但不论面容还是身材都保持在二十左右的样子,好像上天忘记收走她的时间。而他的妹妹的长相则和妈妈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但这个已经十岁左右的孩子只会傻傻地笑,就连筷子都是钟静蓁手把手放在她手里后才知道去夹饭菜吃。这个情况从她三岁时就被发现了,本来以为是小时候被李家追杀时受伤导致的,但经过李元初的大师兄杨元晦的检查,发现李钧妍的魂魄不完整,三魂七魄中丢失了一魂两魄,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应该变成完全的痴呆,但她却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会了口琴和唱歌,而且日常交流没有太大的障碍,对于这种情况杨元晦也表示不清楚。就在此时,市局法医处停尸间的屋外,月光照在一棵大杨树上,在地上投下了斑驳的黑影,而黑影中则站着一个长发红衣的身影,她双眼死死盯着停尸间的方向,仿佛要将墙壁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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