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日子,很平静,紧张压抑的高三生活也悄然来临。

  但对江望来说,他很期待。

  在那场象征长大的考试过后,他和她会迎来另一种相处方式。

  当然,他也会害怕,如果毕业后祝愿还是不喜欢怎么办?

  可那又如何,他们会在同一所大学,高中三年都坚持下来了,大学四年算什么!

  还好,她也没有让他忐忑多久,高考后的第一天,仅用一张卷子就确定了关系。

  他们在ktv,本来是去参加班级团建的,确立关系后,江望直接拉着她随便进了间空包厢。

  他不想见那些闲杂人等,只想谈恋爱。

  祝愿被他吓了一跳:“你干嘛,他们不在这个包厢?”

  “我知道。”他抬起与她十指相扣的手,眉眼因昏黄的灯光变得朦胧,只有眸色明亮如许,语带笑意:“我还想兑换一次十张卷子的奖励?”

  刚才他已经在走廊上兑换了两张卷子的牵手和五张卷子的抱抱,而十张卷子是接吻。

  偌大的包间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进度也太快了,祝愿下意识就想逃跑,可他似乎是预料到了她的反应,牵着她的那只手陡然收紧,按住门框,将她隔绝在自己和房门之中。

  “你不要怕我好不好?”

  他声音有些失落,视线温柔而克制。在他的注视之下,女生雪白精致的小脸一寸寸染上绯红。

  她有些慌乱的躲开他的视线,嗫嚅解释:“我没有害怕,我只是有一点不适应,太快了……”

  江望果断忽略了她的后半句话,目光瞬间带上了侵略性。

  他猝不及防的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他是第一次,不得要领。只是简单的唇和唇相贴,触碰到她柔软的唇的那一刻,似乎有一道电流穿过,他整个人头皮都是麻的,紧张到不能呼吸。

  然后一触即离。

  后来每每想起,江望都觉得自己亏了。

  但第二次他就学会了下一步,那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引诱着他去汲取她的甜美,让人欲罢不能。

  是目前为止,是他遇到的最令他兴奋的事。

  祝愿以前听林柚子说过,接吻很有意思,可她只觉恶心,交换口水怎么可能有意思呢?

  但和江望接吻之后,她就逐渐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

  一开始的他很青涩,让她赧然之余,还有些无所适从,可他进步太快了,慢慢的能直接把她亲哭。

  以他的讨好勾引开始,缠绵热烈结束。

  高考成绩出来后,两个人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一切似乎都向着更好方向行驶。

  祝愿是和妈妈一起在电脑前报的志愿,最终选定之前,妈妈忽然开口:“真的不再考虑沪市的那所学校了吗?”

  祝愿真的很不能理解:“妈妈,我的成绩明明可以上京城最好的学校?”

  “妈妈只是觉得京城太远了,如果你在沪市的话,妈妈随时可以去看你,还可以在校外给你租房子。”

  可她就是想去离家最远的学校,祝愿忽然有些心虚,小声说:“没关系妈妈,如果坐飞机的话,到京城也就两个小时,我也可以随时回家。”

  话音刚落,祝愿只觉一道锐利审视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自知失言,找补了一句:“我查过的。”

  妈妈有些失望,态度冷漠下了,转身离开她的房间:“随你吧。”

  祝愿松了一口气。

  报了志愿后,她第一时间和江望分享了这个消息。

  他也在第一时间给了回复:【宝宝,别忘了今晚给我开你家单元的门禁。】

  【……】

  夜半无人,祝愿估摸着妈妈和保姆阿姨都睡了,偷偷离开了家。

  手还没有碰到安全通道的门把手,深色的房门倏地被推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贴上她的腰,将她带了进去。

  灼热的唇随即贴在了她的耳畔,带着少年低低的叹息:“明明是正大光明恋爱,怎么这么像在偷情呢?”

  祝愿被他说的脸一红,去推他落在自己腰上的手。

  那只手却贴的越发紧,与此同时,他的吻也落了下来,顷刻间将她的呼吸全部掠夺。

  祝愿的腿一下子就软了,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仰着头承受。

  狭小的楼梯间空气变得潮湿而闷热,娇嫩的皮肤被一寸寸摩挲……

  浑沌的意识因为粗糙的触感而渐渐清明,祝愿有些恼羞成怒的重重咬了一下他的唇。

  唇齿分离后,她将手臂横在自己胸前。

  染上情欲后变得绵软的声音没有丝毫震慑力:“需要我提醒你吗,你的卷子都已经兑换完了。”

  江望一愣,有些好笑:“那先欠着……”随即幽幽叹了口气:“后悔了。”

  祝愿垂眸轻轻掐了下他的胳膊:“后悔这么快就用完?”

  “不是。”他指尖似带有回味的轻轻摩挲上面的触感,可惜道:“应该当时就换一个大的……”

  接吻不就是最大的吗,祝愿有些疑惑,要开口才明白过来他的言外深意。

  脸颊顿时如火般滚烫,她不知所措把他推开,就要回家。

  怎么这么讨厌啊!

  男生眼疾手快的从背后的拥住她:“别生气嘛……我也只敢想一想而已,继续抱一会好不好?”

  **

  大约是这样的生活太过安逸和美好,以至于祝愿看到自己的录取通知来自另一所学校时,还以为自己身处于一个莫须有的世界。

  她的世界被无措和惊惧淹没。

  手机上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她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他的兴奋。

  【宝宝,我们可以去一个学校了。】

  【为什么不回我,我要看你的录取通知。】

  【等不及了,男朋友帮你查!】

  ……

  【祝愿,你是在耍我吗?】

  随即手机铃声响起,来的那样迅疾,让她猝不及防。

  卧室没有开灯,窗外灰蒙蒙的一片,倏尔漆黑的天空掠过一道银蛇般的闪电。

  房间亮了一瞬,照见妈妈的带着淡笑的视线,仿佛她刚才的歇斯底里只是自己的错觉。

  在母亲的目光下,祝愿硬着头皮接起电话,打开免提。

  “给我一个理由?”

  男生声音不再温柔,压抑着愤怒,却仍然让自己竭力保持着平静。

  祝愿张了张口,喉中艰涩着,她下意识抚上自己尚带着刺痛的脸颊。

  有人说,愤怒者往往是弱者。

  这一刻,他们两个都是。

  他在她面前是弱者,她在妈妈面前也是弱者。

  “抱歉……江望,分手吧。”

  手机对面的男生良久没有呼吸声,直到祝愿听到他的一声冷笑。

  “他妈的老子真想弄死你!”

  妈妈艳丽的唇角也弯起嘲讽的弧度,像是在说。

  看,这就是你的眼光!

  可祝愿无法解释,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妈妈。

  妈妈似是感受不到任何威胁了,带着笑意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后,祝愿听到了落锁的声音。

  可手机通话还没有结束,祝愿以为他会挂断,他没有。

  他自己消化了情绪对她抱歉,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宝宝,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我在你家楼下,见一面好不好?”

  祝愿下意识跑到窗户边,无法呼吸。

  少年单薄的身躯在风雨中摧折。

  这是祝愿记忆中最后一次见他。

  她觉得自己要生病了。

  可人类的意志是那样的强不可摧,时间会慢慢治愈一切。

  ……

  研一的时候,祝愿养了一只猫,为了这只猫猫,她特地从学校寝室里搬了出来。

  林柚子趁着周六周日来帮她搬家,吐槽她的东西多:“你就不能找个男朋友吗,这样搬家的时候还有个苦力!”

  祝愿默默拿起手机,找了个货拉拉。

  “大学四年,我和男人说的话还不如高中一个晚自习多,我上哪找男朋友?”

  林柚子哈哈大笑:“谁让你那时候的同桌是江望来着。”

  其实这些年闺蜜一直控制自己在她面前不要提到江望,可总是不可避及。

  她的生活太贫瘠了,像是一幅无处不精致,无处不完美,却一眼就能尽收眼底的工笔画。

  饶是这么多年过去,江望还是这幅画中最惊艳的那道笔触。

  没过多久,那只猫猫就去世了,它病了,也太老了。

  祝愿坐在宠物大厅,等待她的猫猫变成小盒子。

  一队人浩浩荡荡的从其中一间诊室出来,领头是一位穿着时尚的女士,其他人都在安慰她:“江总,您放心,老夫人的爱宠一定没事。”

  祝愿看她有些眼熟,忽然想起是江望的妈妈。

  不过自己今天戴着帽子口罩,几乎全副武装,江阿姨是不会认出来自己的。

  忽地,江阿姨的手机铃声响起。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江阿姨陡然变得暴躁。

  “臭小子,我告诉你,小宝就是你外婆心尖尖,跟亲儿子似的,要是撑不下,你必须回国来安慰你外婆。”

  祝愿心脏骤然一个痉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紧张的呼吸不过来。

  像是上天都在眷顾她,下一秒江阿姨开了免提。

  男人的语气漫不经心:“听您这意思,我还得叫它声小舅舅?”

  他的声音较之从前有了变化,少了几分少年时的清冽,更多几分低沉,变得成熟。

  在吵闹的大厅中,也格外分明。

  祝愿的眼泪骤然落了下来,她忍不住将脸埋在掌心,发出细碎的呜咽,渐渐的抽泣声变大。

  动静引起了江阿姨的注意,她让一个女秘书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助。

  祝愿垂首轻摇,声音哝哝的:“谢谢,只是因为我的猫猫正在火化……”

  女秘书传达了情况,江阿姨轻叹一声,引来儿子的询问:“您又怎么了?”

  “医院有个小姑娘,养的猫正在接受火化,唉,看起来怪可怜的。”

  他像是想到什么,啧了一下:“怎么女生都喜欢养猫?”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没有同情心的……不对,你还认识什么喜欢养猫的女生?”

  “……”

  “那您有同情心,您去安慰那个女孩吧。爱和死一样强大,至少她和宠物猫之间的爱是永恒的,我这边和国内有时差,要睡觉了……”

  祝愿哭的更大声了,她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猫猫,还是因为他那不经意的安慰。

  回到家后,祝愿联系了老师:“老师,您上次推荐我留学的学校是不是有一个m城,我想选那个。”

  她听林柚子提过,江望在那个城市留学。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突然很想他,不是想和他重新在一起,只单纯的想见见他。

  哪怕只有一面。

  仅仅只有一面。

  **

  C国有处赛车道有个将近70度的坡,有很多赛车手都喜欢来此挑战。

  “江望,你也来了?”

  一个亚麻色头发的混血男人掐着根雪茄,往他车里看了看:“你怎么也没带女伴,谈时屿不带女伴是因为他有洁癖,不让人坐他的副驾驶,你怎么回事?”

  “老子也有洁癖行了吧?”江望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升起车窗,将人阻隔在车外。

  男人吐了口烟圈,敲了敲车窗,嗤笑一声:“什么洁癖,明明是性冷淡!”

  江望放下车窗正想怼他,一辆迈凯伦疾驰而过,停在不远处。

  车内幽幽传来女生娇滴滴嗔怪的声音:“讨厌~”

  是中国人,声音很甜,吴侬软语很温柔,听的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随之轻颤。

  以前也有一个女生天天对他说:“江望,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对她来说是真的在吐槽,可他总是固执的认为她是在对自己撒娇。

  可笑至极。

  失神的视线落在那辆车里,一个陌生的女人婀娜下了车。

  江望顿觉无趣,收回目光,转头却看到亚麻发色男人盯着自己瞠目结舌的表情。

  像是在说,江望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偷看别人的女伴?

  ……

  江望是在出国后才喜欢上赛车的,他爱上了那种令人血脉喷张,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来满足精神的空虚。

  事实上,他也喜欢一切极限让他感觉刺激兴奋的运动,虽然紧张刺激往往伴随着风险。

  可今天,却因为一道和她相似的声音,让他的精神再次变得空虚。

  就算是飙车过程中,他也感受不到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

  他太过恨她,恨到仅仅因为一道相似的声音,都能让他方寸大乱,失神落魄。

  车翻下了悬崖,他没有等待到救援就先昏了过去。

  生命的最后一刻,恨变成了爱。

  他才发现,自己依旧在暴烈的,矢志不渝的在爱她。

  ——如果还有机会,我想把你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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