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珉!”

  女人的惊呼声愕然响起。

  顾乔慕动作僵住,转头看去——

  沈秧站在不远处,一脸惊慌的看着他。

  心口传来细密针扎般的痛,顾乔慕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封珉。

  封珉对他挑衅一笑。

  “你放开他!”

  她一边大喊一边朝着这边跑来。

  顾乔慕看着她如此紧张封珉的样子,顿感无力。

  他拽着封珉衣领的手松开,收回拳头。

  封珉躺在地上,嘴角流血,眼里却带着得逞的笑。

  分明是故意的。

  料准了沈秧会出现,所以故意激怒他。

  沈秧跑过来,蹲下身查看封珉的伤势,“你怎么样?”

  封珉皱眉,摇摇头,“秧秧,你别担心,我没事。”

  沈秧伸手扶他,“能不能起来?”

  “可以的。”

  封珉撑着地,跌跌撞撞从地上站起来。

  他虚弱的样子加上嘴角流血的样子,看上去仿佛伤得不轻。

  但顾乔慕明明就只揍他一拳。

  这人,不去当演员真是屈才了!

  顾乔慕冷嗤一声,眼神发冷盯着封珉,“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封珉一只手搭在沈秧肩上,高大的身躯微微躬着背,一只手还捂着肚子。

  他看着顾乔慕,喘着气十分虚弱隐忍的样子,“顾二少,过去是你对不起沈秧,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但如今沈秧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你又何必再来打扰她?”

  沈秧听到这话,脸色一变。

  她下意识看向顾乔慕。

  不料,和顾乔慕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吓了一跳,有些慌乱的低下头。

  顾乔慕再次被她惧怕自己的反应伤到了。

  “你看到了。”封珉看着顾乔慕,俨然是一副好人苦口相劝的姿态。“她现在很怕你。”

  “她为什么怕我,你心里有数。”顾乔慕忍住再次上前揍他的冲动,撂下这一句,转身大步离开。

  待人走远,沈秧僵直的身躯才慢慢放松下来。

  “秧秧,对不起,我骗了你。”

  沈秧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她轻叹一声:“所以,小念禾真的是我的孩子?”

  封珉很想否认。

  但他很清楚,血脉至亲,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斩断的。

  而且,他不承认又能如何?

  顾乔慕要想证明那孩子和沈秧的母子关系,只需一个亲子鉴定就可以了。

  孩子已经生出来,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与其等到顾乔慕亲自向沈秧证明,倒不如他亲口告诉她。

  “那孩子,确实是你亲生的。”

  沈秧没说话,只是默默放开了封珉。

  封珉看着她,有些慌,“秧秧。”

  沈秧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封珉的眼睛,“那个人,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吗?”

  封珉皱眉,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紧着。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沈秧看着封珉,忽然觉得他有点陌生。

  “所以,我和他是夫妻吗?”

  “不是!”封珉急切的解释道:“你们不是夫妻,孩子是意外,秧秧,我骗了你是我不对,可他顾乔慕也不是什么好人,他……”

  “封珉。”沈秧打断他的话,琥珀色的瞳仁映着他熟悉的轮廓,但这一刻,沈秧却对他产生了恐惧。

  “这五年来,我问过你好几次关于我的过去,你怎么说的?”

  封珉皱眉,“我……”

  “你说过去不重要,不记得就算了。”沈秧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我拿你当大哥,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深信不疑,可我明明有个孩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个孩子差点要了你的命!”

  “所以……”沈秧眼里的温度一点点淡去,最后,只剩下满满的失望,“即便是我曾拼了命生下的孩子,你也觉得不重要对吗?”

  “秧秧,你听我解释……”

  “我现在没办法听你解释……”沈秧说着往后退,“我曾有多信任你,现在就有多害怕你。”

  封珉怔住!

  沈秧转身,跌跌撞撞往前走。

  她觉得茫然,也很恐惧。

  这个她花了五年时间才适应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崩塌了。

  到底何为真何为假,谁来告诉她?

  胸口传来窒息感,沈秧停下脚步,扶着桥栏,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好闷,好难受……

  她很清楚自己怎么了,这副虚弱的身体真废物,连这点情绪反应都接不住。

  可是她为什么要活得这么小心翼翼?

  过去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沈秧抬头望向天空。

  阳光很刺眼,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她抬起手,挡住那刺痛眼睛的光。

  她到底是谁?

  五年的时间,她到底活成了谁?

  五年,整整五年,她怎么就没有想起点什么呢?

  小念禾那么可爱,封珉说她生小念禾的时候差点就没命了……

  赌上命也要生下来的孩子,为什么她会忘记呢?

  五年的时间里,身为人母,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亏欠了小念禾。

  五年啊,人生到底有几个五年……

  为什么要骗她?

  为什么……

  沈秧忽然觉得好累,那种从内心深处逐渐弥漫开来的疲倦感顷刻间化作一张网,将她牢牢困住。

  身体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掏空,天旋地转间,沈秧看见距离越来越近的湖面。

  她闭上眼,索性,也不挣扎了……

  “秧秧!”

  噗通!

  伴随着落水声,沈秧的身体迅速往湖底沉去……

  封珉大喊着冲过去,却有一道身影比他快一步。

  噗通!

  顾乔慕跳入湖中,以最快的速度往下潜。

  沈秧昏过去之前,仿佛看到了一个身影朝着自己靠近。

  那身影越来越近,最后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股力量将她往前拉了过去,男人英俊的面容逼近。

  下一瞬,两片柔软的唇紧紧贴了上来!

  顾乔慕给沈秧度了一口气,然后带着他迅速往上游……

  ……

  把沈秧救上来后,沈秧已经昏迷了。

  顾乔慕立即为她做了急救措施。

  半分钟过去,沈秧吐出一口水,咳嗽几声,慢慢清醒过来。

  “秧秧!”封珉冲过来,一把推开顾乔慕。

  顾乔慕体力还没恢复过来,被他推了个猝不及防跌坐在地。

  封珉蹲在了沈秧面前,看着沈秧煞白的脸色,他紧张不已,“秧秧,你怎么样了?哪里难受?”

  沈秧虽然很虚弱,但人还有意识。

  她双手撑着地慢慢坐起来。

  封珉想伸手扶她,却被她躲开。

  “秧秧……”

  “不要碰我。”沈秧冷冷的看着他,“骗子。”

  封珉彻底傻了。

  沈秧说他是……骗子。

  顾乔慕看着封珉这副样子,只觉得解气不少。

  但他现在也顾不上和封珉斗气,沈秧在发抖,脸色也很差。

  顾乔慕捡起地上自己刚脱下来的外套,披在沈秧身上,“有什么话晚点再说,我先带你回屋。”

  沈秧低着头不吭声。

  她现在不想理封珉,但也……不想理顾乔慕。

  顾乔慕看出她的心思,抿唇思索片刻,说道:“小念禾马上就醒来了,他要看到你这样,会吓到的。”

  闻言,沈秧迟疑了下。

  脑海中浮现小念禾那张可爱天真的小脸蛋。

  还有他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

  那么可爱的孩子,是她生的。

  至少,那孩子是真实的。

  至少,他身体里留着她的血。

  沈秧抿唇,心里已然动摇。

  最后,她点点头,“那麻烦顾先生扶我起来……”

  话还没说完,顾乔慕已经将沈秧打横抱起来。

  沈秧低呼一声,瞳仁瞪圆不敢置信的看着顾乔慕,“你……我只是让你扶我。”

  她有些羞恼,耳根子红透了,苍白的脸也染了些许红润。

  这是害羞了。

  顾乔慕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几分,心痒难耐。

  如今的沈秧半点攻击力都没有,像极了一只柔柔弱弱的小兔子,真的……太可爱了。

  真想立刻就把她带回家,藏起来,再也不任何人窥视,伤害她。

  但还不可以。

  要慢慢来,不能急。

  顾乔慕深呼吸一口,说道:“这里风大,你自己走太慢,我送你回去更快。”

  他说话间已经迈开腿朝着屋内走去。

  沈秧双手紧紧拽着身上的外套,低下头暗自咬了咬唇。

  鼻间传来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沈秧微微皱眉,又细细闻了一下,才发现着味道是她身上这件外套的。

  这个味道明明是第一次闻,却又让她莫名的觉得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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