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

  烛光掩映的小暖阁内。

  贾母靠在暖塌上,手中的栗子伸到嘴边:“我恍惚记得,琮哥儿今日要去拜师求学了?”

  鸳鸯揉捏着贾母肩膀的修长玉手停下动作,微笑着说:“老太太是想送些礼物过去吗?”

  贾母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道:“罢了!”

  ........

  东路院的西院,年轻的小两口同床相拥,刚醒来不久。

  未几

  王熙凤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慵懒侧卧,粉红对襟伴随娇躯的压力,被挤压出一道起伏不平的动人沟壑。

  “兄弟要去求学,你这个做兄长的不准备去看看,送些什么?”

  二人虽新婚燕尔,却早摸清了这个喜欢正话反说的娇妻脾性。

  贾琏假意听不懂:“大老爷不是让珍大哥代为安排么?

  再说有蓉哥儿、秦氏夫妇在,出不了什么岔子。”

  王熙凤对丈夫这番表态很受用,正想再说两句拈酸话儿。

  话音却忽地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变成了一道诱人的“闷哼”。

  王熙凤美眸半合,丹唇微开,气都喘不过来:“轻些个,冤家.......”

  ........

  贾琮从东路院正堂临行拜别出来,回到匪鉴阁门口。

  见晴雯弯着小纤腰,隆起圆圆的小屁股打点行装。

  贾琮很自然的扫了一眼,煞有介事地点头:“爷这一去,定得蟾宫折桂、方才回返!”

  “晴雯,你好好看家。”贾琮倒没什么要对她叮嘱的。

  “哎呀,知道了。”

  晴雯娇俏地白了一眼,递上手炉,朝门口伺候的铁牛,挥了挥手。

  铁牛连忙上前来扛起一应行李,主仆二人直趋西府穿堂、西角门。

  廊下的绿色鹦鹉欢快的扇动翅膀:“晴雯,好好看家、好好看家。”

  吱呀一声,一阵春风拂过西厢房。

  书房门上挂着的“匪鉴阁”三个大字已经有些斜掉,仿佛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这又是什么预兆?望相安无事。”

  晴雯回头一瞅修眉皱起,随后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水蛇腰上的汗巾子微微荡起。

  一只小辫吹到坠下耳环,画梁春尽,犹如壁中走来。

  绿毛鹦鹉道:“晴雯,灯灭了。”

  ~~~~~

  贾府设居西城,秦府坐居南城,大楚京城的格局: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贾琮、贾蓉、秦可卿、宝珠、瑞珠、铁牛等人。

  出发时天际尚且晨曦微露,朝霞如织女之丝布,点点绽放。

  车轮滚滚,碾过京畿的繁华,二十里路如白驹过隙。

  抵达秦府时,已是日中时分。

  光影斑驳,映照着古旧的门楣,诉说着贫富之别。

  胡同岔路口,一道颇为破旧的双兽衔环大门。

  三道阶梯右下角,是一块尘土堆叠的下马石。

  可见此间主人,怕是不大使用车轿。

  “若是秦老爷病重,我此番来得就不是时候了。”

  贾琮下了马车抬头眺望,又转头朝贾蓉、秦可卿二人说道。

  秦可卿轻笑:“不碍事的,家父只是身子骨年老,手脚不大听使唤,并非什么重病。

  动动嘴还是使得的,家父自己并未养马,都是到关厢雇车代为步行,再走一段路回家的。”

  贾蓉附和道:“老泰山是个清官。”

  “难得。”贾琮点头,语气严肃。

  秦可卿掩唇轻笑,贾蓉也笑了,倒不是他的话有多好笑。

  而是这种老成持重的语气,从一个十一岁少年郎身上表现出来,不见寻常。

  秦可卿本来疑心他有轻视之意,这下子倒彻底放心了。

  贾琮心中另有想法:“记得前世有些老一派的红学家说秦可卿‘贫女得居富室’,如今亲眼所见,确实有点道理的。

  只是官居工部,相当于后世的建设部和水利部,秦业堂堂营缮司一把手,如果想捞点油水,根本不难吧?

  所以,他不是一般的清官啊,而是真正的两袖清风,这种人,同时也最不好相处.......”

  算了,如果秦业真的像海瑞一样死板,贾琮就准备直接告辞了。

  倒不是认为秦业有贪墨之心最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古今至理,这种恪守死板的人,当然是好人。

  但是此类人往往吹毛求疵,不懂变通,让其来做老师的话,还是算了。

  ........

  整个秦府只有一个中年老管家,唤作秦海。

  秦业吩咐他安排房间,院落是一座陈旧的二进四合院。

  神京居、大不易。

  纵然是这般一个小小宅院,都耗费了秦业的大半生积蓄。

  想想红楼原著中,秦业送秦钟上学,连二十两都要东拼西凑。

  别说和贾府相比,哪怕是贾府的奴才都比秦业富足十倍不止。

  像赖嬷嬷、周瑞家的更是家财万贯.......

  此番景象,就如同杜甫词中所写的一般。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在述。”

  秦府正堂。

  贾蓉给老丈人送上礼物,便借故告辞离去了。

  秦可卿则是打算在娘家住下几天散散心,遂歇在耳房。

  贾琮静静喝着粗茶,坐等他们翁婿絮叨完,才携带礼物拜师。

  先前作为客人旁观一阵。

  他看秦业说话和气,并未装大,故此没有贸然离开。

  古代拜师最重礼仪,贾琮亲自奉上红枣、红豆、芹菜、莲子、干瘦肉条。

  此物礼寓意鸿运高照、早日高中、苦心教育、勤奋好学,外加四十两贽见礼。

  秦业颤颤巍巍地收了礼物,扶起下跪的贾琮。

  待看过贾赦、贾珍的拜帖后,原想回礼的。

  却无奈拿不出半分体面的礼物来,一时面露尴尬。

  贾琮看出他的为难,忙道:“老师授业、传道、解惑。

  便是对学生最好的回礼,有此一礼,纵然黄金万两也比不上。”

  贾琮主动开口,轻而易举地化解眼前尴尬。

  秦业脸色好看了些,一开始他还担忧贾琮生在高门富家,怕其脾气娇惯。

  如今看来,倒是他想左了。

  秦业抚须道:“今日不谈时文,待明日再教你,为师虽家徒四壁,窘迫惨淡。

  却也是正经科道进士出身,八股制艺之道你但可安心,若真心勤学,必有功成之时。”

  贾琮和秦业谈话的这间是堂屋,秦可卿便在右面的耳房内。

  她与许久未见的小弟“秦钟”叙过话后,轻提裙摆出侧道过来请见。

  谁想,却听堂内这一老一小正谈到家国大事。

  秦可卿的莲步不由停住了,有些暗恼道:“爹爹也真是老来健谈,琮三叔一介孩童。

  哪里懂什么朝政之事,他老人家还是这般胶柱鼓瑟。”

  正堂内。

  秦业侃侃而道:“今岁也是不详瑞年,往年都是夏秋之际发水,至于永定河水患,工部自有条陈应对。

  为师以为是天降祸福,预示不测之人出世也犹未可知,除却稳固堤坝,顺天府救济灾民也是重中之重。

  噢,我倒是忘了,琮儿你是否大看过经史子集,可懂这些事尔?”

  贾琮嘴角微抽,这老人家真是健谈也健忘,按理来说他的年纪。

  能读通四书已是大才,史书、子书可就远了。

  不过贾琮也打算获得他的另眼相待,认真传授制艺,不想让秦业敷衍应承。

  想明白此处。

  贾琮开口道:“常平仓、义仓,二者皆不可取。”

  “哦?”

  秦业微微诧异:“此乃隋/唐/宋时,救济灾民的常法,为何取不得?”

  贾琮沉吟道:“隋朝年间,长孙平创立义仓,的确小有成效,到了宋代。

  王安石实行青苗法,改革常平仓,这些初衷都是极好的,可也杯水车薪。”

  秦业闻言凹陷的眼睛一亮,顿觉兴致大增:“那你又有何看法?”

  贾琮端坐下首,喝了口茶润嗓,茶水苦涩浓稠,比不得贾府的顶好。

  贾琮却不介意:“老师请容学生细细道来,犹记初唐四杰‘王勃’《滕王阁序》说:屈贾谊于长沙。

  其实贾谊当真委屈冤枉吗?学生认为并不全是,但观贾谊、董仲舒的奏疏可知。

  他们损害权贵的利,从而为天下黎庶谋福,本就难如登天,以今人看来。

  可谓愚蠢至极,当然也不能怪贾谊等辈,学生的论调,也是事后诸葛。”

  秦业颔首一捋山羊胡,目含笑意,专心听着。

  贾琮继续说道:“王安石的常平仓、青苗法另当别论,它的核心要害处在于执行部门的失败。

  包括义仓都是官营的,老师试想——官民隔膜历来是我华夏民情。

  平民百姓,怎敢与官家交易?这是官营救济的首先不可通。

  其次——胥吏的贪赃枉法、上下其手,《后汉书》皆有详载。

  秦汉推行郡县制,士人无人不知,然而,老百姓只闻啬夫,而不知郡县。

  如此一来,‘救济’变成了剥削,好心,办成了坏事。

  再到后来,朱熹提出了社仓,大见成效,义仓与社仓的实质区别在于官营和民办。

  民办社仓是由官家发起,但真正的操作权,必然先在平民手中。

  如此得其优二,其一:老百姓少了心中畏惧,定然踊跃借贷。

  其二,于社稷、于朝廷来讲,还会有收益,实在是一举两得。”

  秦业不可否认地点头:“既按你所说,社仓就是完美无缺的喽?”

  “不然。”

  贾琮摇头:“执行部门才是第一要害,社仓最初由民办,逐渐的就会沦到士绅手中。

  最后变成胥吏把持,所以,最终决定成功与否,还是在于执行者本身,成事终在人。”

  “此言有理。”

  秦业长叹一声,眼中含有几分无奈。

  不过这会在再看贾琮,却是越来越顺眼了。

  此番初试,贾琮所表现的政治理念竟与他不谋而合。

  秦业出奇的满意:“此子有如此慧根!吾得至宝矣!若是悉心教导。

  待得他日此子必定青云直上,有望成为一代清流领袖。”

  以贾琮的眼光来看,但凡涉及救济之事,有一条原则万万不可忽略。

  那就是救济施发物资,必须低于自己所能救济的程度。

  施粥救济灾民,一次喂饱是下下之策,喂半饱才是最好的。

  毕竟勤劳朴实只是老百姓的一面,即便百姓也会有奸诈之心的。

  说到底还是人心难测。

  数千年来。

  这条原则只有一人实行的比较好:清朝的两江总督李卫。

  对于贾琮独树一帜的见解,秦业自是欢喜,被学生折服,他并不以为意。

  韩愈早有教导: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如是而已。

  一直俏立在侧道窗柩下,静静倾听的秦可卿默默叹息。

  她并非只识深闺的妇人,贾琮越优秀,越发显得贾府其他男人的不堪作为。

  尤其是丈夫贾蓉,想到他,秦可卿就很是失落,愈想心绪愈加愁闷。

  ........

  ........

  春日的早晨,天空还沉浸在一片淡淡的蓝色之中。

  伴随着微微显露的晨曦,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新和宁静。

  卯正二刻。

  贾琮的生物钟定时响起,丝巾、青盐、皂角洗漱完毕,行出秦府东厢。

  深深呼出一口暖春的新鲜空气,伸了伸懒腰,突然有些羡慕起文艺青年。

  他们这时候恐怕会讴歌“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和田野”。

  贾琮暂时借住在秦府,加之还有秦可卿同丫鬟等女流同住一院落。

  自然不便在人家小院锻炼,贾琮索性取消了晨跑、体操,改为睡前的俯卧撑、仰卧起坐。

  管家秦海带过来早餐食盒,馒头、面,麦制的,北方人赖以为生的主食。

  饭食自然不如贾府丰富。

  但贾琮也不挑食,吩咐铁牛:“不是还有几十两存银吗?往后吃—穿—行,你先安排妥当。

  顺便再把秦先生、秦师姐、秦师兄、秦管家、瑞珠/宝珠两位姐姐的都算上。

  此事办得好,你的月例银子,除却西府发的,我单独给你加一两。”

  “是。”

  铁牛虎眉一挑,顿时欢天喜地,乐呵呵的搓着手。

  一旁的秦海闻言面色大变:“贾小公子万万不可,若是让老爷知晓,小的再无立足之地。

  我家老爷早有言在先,他有俸禄,东府亲家也时常协助,怎会短缺你们两位。

  何况哥儿还奉了四十两束脩,如果真如此,岂不反客为主,奴才们也没颜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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