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心下一咯噔,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他们有啥好见的。

  叫大老爷、大太太知晓。

  还不揭了你的皮。”

  贾琮不担心这一层。

  贾宝玉十岁就和袭人嘿咻了。

  大脸宝去袭人家。

  貌似也才十一二岁吧?

  虽然说。

  他贾琮比不得人家宝二爷得宠。

  但是仅仅于大房来说,有了秀才功名的他。

  贾赦、邢夫人也不像原先那般不闻不问。

  亦或者是随意苛待责骂了。

  女人的事都解决不了,还当个屁官?

  “走,你引路,有事我担着。

  大太太又不是二太太。

  成天担心丫头教坏了她宝贝儿子。”

  贾琮一把掐住晴雯白嫩地手腕,霸道地拉着她出了门。

  晴雯拗不过,半推半就地从了他。

  即便她内心有少许抗拒,但更多的却是开心。

  多浑虫家便在宁荣二府后街的民房。

  左右不过一二里的地。

  院子几棵红杏透出墙外,枝叶在秋风中瑟瑟飘舞。

  房屋略显破旧。

  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外边瞧着格局。

  还是一应厢房、堂屋具备。

  有这座小院。

  兴许是多姑娘常与贾府爷们往来。

  床第之间馈赠而来的赏银。

  多浑虫亦是在西府当差领工资的。

  晴雯绝大部分时间待在西府。

  这几年出府还是头一次。

  贾琮先不回贾赦、邢夫人。

  命铁牛赶来西府东路马厩的车。

  叫晴雯与自己一起坐上,便出来了。

  那些守门的如今也不大盘问或者阻挠琮三爷。

  皆不知贾府第一美丫头晴雯姑娘出了府。

  铁牛推门喊人,半晌无人声,咒骂了一堆市井俚语。

  回头劝道:“琮三爷,没人,这都是当值换班的时间。

  他俩个兴许是外面耍去了。”

  铁牛不希望自家小爷逗留太久。

  他这个奶哥兼随时跟班,总是要先担责任的。

  这时木门吱呀一声地向里开了。

  露出兴儿、隆儿两个青衣小帽的头和身子。

  铁牛退后一步,手一指:“好呀,倒是叫我抓住了。

  青天白日的。

  你们关起门来做什么事?”

  “是铁牛。”

  兴儿正要嘘声,隆儿已一拔脚回院。

  兴儿瞥眼又见贾琮、晴雯。

  情知瞒不住,苦瓜脸垮下来。

  “我们琏二爷在里面呢。”

  既有隆儿通报。

  贾琏匆匆整理着装出来,风度翩翩,英姿飒爽,强作正色。

  “琮弟怎么也过来了?

  为兄过来访访下人的情况。

  他们当差不易啊。”

  话是这么说。

  可观琏二爷脖子上还有一抹未擦干净的唇印。

  贾琮愣住,有些诧异。

  他倒不是诧异贾琏乱搞。

  贾琏不乱搞才奇怪呢,他诧异的是。

  原著贾琏与多姑娘好上,都是元妃省亲之后。

  女儿贾巧出天花搬出去的事了。

  如今这一出帽子戏法却提前了?

  不过仔细一想,恐怕还是因他的原因。

  导致有些情节被他改变了。

  贾琏与王熙凤闹不合也提前了。

  贾琏提前约会多姑娘,倒也不稀奇。

  王熙凤太强势。

  贾琏与平儿同房的次数都要管。

  贾琏不出去乱搞才怪。

  贾琏对这小弟很放心,并未出声解释什么。

  毕竟他都在贾琮房里约过秋桐了。

  是以不脸红、心不跳,反而表现的非常自然。

  说到底,在他眼里,贾琮还是个孩子。

  “琏二哥请便,我带晴雯回来看看她亲戚。”

  贾琮点点头,贾琏聊了几句,咳嗽一声。

  旁若无人似的,昂首挺胸地出去了。

  “呸,不要脸.......”

  晴雯暗暗咒骂,嘴角冷笑道。

  铁牛望着天,故作不知。

  进得院子。

  多姑娘犹如一阵风从厢房飘出来,很慵懒地。

  眉梢春情未散,模样身段一般。

  比起晴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只有妇人眉间那股浪骚劲儿。

  晴雯这个黄花大姑娘倒是稍逊一筹。

  “哟,是我们姑娘回来了。”

  多姑娘掩唇咯咯一笑,眸子转向贾琮,皱眉想了想。

  乐道:“这位...想必就是高中秀才的那位爷了?

  哎哟,快请,快请进来。

  当家的,你在灌黄汤挺死尸么?

  还不出来照顾小爷?”

  .......

  片刻。

  贾琮、晴雯、多姑娘、多浑虫屋内坐定。

  多浑虫是个酒鬼。

  从来不管老婆红杏出墙,招蜂引蝶。

  而且通过老婆的勾搭。

  他见识的爷们也多了。

  懒散地出来会见接待,又怕这不好那不干净。

  对于府里的爷们,他可不敢怠慢。

  摆上瓜果点心、水酒。

  打眼瞧了瞧晴雯坐卧不安、低头别扭的样子。

  又是贾琮亲自过来,阅男无数的多姑娘心下顿时了然。

  嘴角含笑道:“咱们没福,往常里只听过琮三爷、宝二爷的大名。

  不过拖了表妹的福,今儿咱们可算见着了。”

  多浑虫听着,喝酒不插话。

  “好好说话!”

  晴雯皱鼻道:“哥哥嫂嫂外边当差。

  不知里面的规矩。

  冒犯了爷,我可兜不住。”

  “那感情好,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

  多姑娘爽快应声,颇为好奇地打量起贾琮。

  贾琮四下扫了眼,正襟危坐道:“把话说开了好,晴雯无父无母。

  也就你们两个亲戚,府里规矩。

  丫头下人的月例,多半还由你们保管......”

  “如今呢,晴雯姐姐跟在我房里。

  我带她回来探亲。

  其一;是看看你俩位,表几匹绸缎、棉布。

  时下也好过冬,大家有来有往。”

  “其二么,你们也看见了,晴雯伺候我也不短。

  她原先是跟老太太,买到的死契,轻易不会出去。

  先打个招呼,往后她的月例,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原本见到门外铁牛往马车搬礼物,二人本很高兴。

  乍一听眼前小爷来这一茬,少了钱。

  多姑娘媚眼抛过来:“琮三爷,这事儿你自个儿能做主么?

  大老爷大太太答应了?

  也不见管事的来说一声。

  爷这般急躁,是不是......”

  晴雯蛾眉倒蹙。

  贾琮呵呵一笑,陡然重重地敲敲杯子:“大老爷答应了,迟早会有消息。

  我今儿是秀才,明儿走到哪里我也说不定。

  要是你们不放过她月例。

  或是仰仗她和我作威作福、仗势欺人的。

  我今日倒不能把你们怎样,来日你们可要仔细想想。”

  这唬人好玩。

  晴雯转而乐道:“知道琏二奶奶为啥不管家了么?

  咱家的爷可是天煞星下凡。

  谁触怒、谁死,不信你们试试。”

  多浑虫被这一唱一和的话,果真吓得一抖。

  转头对老婆道:“前儿我去了菜市场。

  有一位御史老爷被杀头了。

  那侩子手咔嚓一声,红红的血溅了三尺.......

  人都说,这位神童是不能得罪的。

  谁得罪谁死,可不就应验了?

  是要防着点,再说我们也不亏是嘛?”

  “喝你的马尿去。”

  多姑娘戳了他一指头,咯咯娇笑:“奴家好害怕呢!不过琮三爷也不用担心。

  咱们家过活,也不指望晴雯那点月例。

  爷只要答应奴家一件事便成。

  咱小两口就不闹,也不说。”

  “什么事?”晴雯冷冷道。

  “这事也简单,关起门来。

  只留爷和奴家两个人便成。”

  多姑娘骄傲的挺了下腰,拍拍规模不小地胸脯:“哈哈哈......”

  “你,你.......”

  晴雯气得涨红了瓜子脸,就差掀桌子:“无耻!”

  “哎唷!”

  多姑娘见状弯腰笑。

  多浑虫就当看不见、听不见。

  目不斜视,专注喝酒。

  “好了晴雯,咱们走吧。”

  贾琮面无表情地起身拉她,回头道:“你就不怕琏二奶奶知道了你和琏二哥的事?”

  多姑娘洁白的下巴扬了扬,似是满不在乎,轻佻地捋头发。

  “琏二爷的女人还少么?

  那母老虎焉能一点不察觉?

  只要不弄回家,便威胁不到她。”

  “呵,你还算聪明。”

  贾琮笑笑。

  .......

  .......

  回到小院,洗漱睡下。

  晴雯不解地问:“你诓他说大老爷答应了。

  就这么回来,能成么?”

  “能成的。”

  贾琮侧过身道:“你那表嫂不是一点良心也没有,她虽是不检点。

  但不会害你我,我不会看错。

  以后你自己用月例,也好过些。”

  晴雯闻言沉闷下来。

  贾琮借着烛火看到她眼角落泪,便抱住她,抵在香肩上道。

  “别怕,你不是还有我么。

  等我中了举人、进士。

  就是大太太也阻挠不得。”

  说罢。

  贾琮又轻轻哼唱起来:“从来不怨,命运之错。

  不怕旅途多坎坷,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

  错了我也不悔过......”

  “人生本来,烦恼已多,再多一次又如何。

  若没有分别的痛苦时刻,你就不会珍惜我......”

  “这是什么啊?”晴雯眨了眨眼睛。

  “《人在旅途》,可好听?”

  晴雯努嘴:“难听死了!”

  “来,晴雯,我把你唇上胭脂擦了。”

  话音刚落,不等少女反应,贾琮直接低头吻住。

  晴雯挣扎地闷哼一声:“你手往哪儿摸呢?”

  终于夺了这丫头的初吻。

  贾琮心满意足地收回咸猪手,心情愉悦。

  “纵然这时候情如火,心里话儿向谁说?”

  听着自家爷又在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晴雯直把头埋在被窝里。

  瓜子脸热腾腾的,红晕爬满了脖颈。

  一夜无话。

  闲时光阴易过。

  三秋不经意间宛若指缝中溜走的沙子。

  随渐来渐冷的天、枯黄的葡萄藤叶。

  冬小麦的落地、片片的雪花消逝了。

  乾德十年的腊月大寒很冷。

  火盆、手炉、棉布。

  出门必要包裹得严严实实。

  朔方的雪花落下树梢、滴水檐。

  天地宛若置身于朦胧的玻璃世界。

  贾琮在书房左手持书卷,右手拿一棵铜火箸拨煤炭。

  这几月的日子差不多如此。

  四书五经、八股时文。

  考试类书籍越来越多。

  从一开始的《字眼便用》。

  到一本堆一本的江南时文。

  秦业、秦可卿赠送的。

  与日俱增的书籍就像树木的年轮。

  叙说着岁月的流逝。

  用心经营的书坊。

  凡是他精心批阅的时文,销量稳步增长。

  京师是上百万人口的大城市,读书人少说也有几万。

  不过他的市场目标读者。

  大约都是院试以下的层次。

  其他的也用不着。

  但有这数千的销售目标。

  足以让山海书社增加几间印刷作坊。

  在人类的历史进程中。

  毕昇的活字印刷术总被认为是雕版印刷的一大进步。

  然而古代的真实情况,活字印刷术仅仅是插曲。

  一种辅助性的印刷罢了,它的成本较为高昂。

  此外便是造纸作坊也增加进来,增加人手。

  买楮树、竹子。

  古代最好的造纸材料是大麻、棉花。

  不过这两者多用于服饰。

  成本又高昂了,广泛应用的便是楮树、竹子。

  印刷、造纸都请了技工。

  兰陵书社位置选得好,北是内城,南是外城。

  原本买房、装修便花费了黄俊郎、金喜财不少。

  此刻才终于步入稳赚不陪的阶段,贾琮的分红也足以自给。

  盗版书普遍。

  大楚第一神童的名声盗版倒是少见。

  秦府那边他从时常过去变成了偶尔过去。

  大部分时间在于自学。

  练习的制艺寄出去,刘华、沈郜、陈东生皆有书信指导。

  贾府多了一个秀才的事情,也被时光冲淡了。

  各人过着各人的日子。

  互有矛盾中又恍若各不相干。

  沈郜去了苏州。

  与他本人的故乡华亭是邻府。

  寄信来望他能到江南游学。

  极力陈述江南的文盛物丰。

  可大佐才思,学社林立,有助于增益之类。

  此信听得贾琮颇为心动。

  嫡母邢夫人,也是苏州人。

  邢岫烟一家,还在苏州。

  林黛玉也祖籍苏州,林如海只是去扬州赴任。

  继而他考虑到自己接下来的安排。

  贾府未来一年的处境。

  癸酉乡试落榜。

  贾琮便只能寄希望于三年后的丙子乡试、四年后的丁丑会试。

  自然而然的。

  实质他在贾府也做不了什么大动作。

  去苏州貌似是个不错的选择。

  未来一年夏末秋初,黛玉会南下。

  九月初三林如海死。

  而后建造大观园、元妃省亲。

  贾府不会有不利的情况发生。

  反而是一次鲜花著锦、烈火烹油。

  可他得征求父母甚至贾母的同意,怕是不好谈。

  ~~~~~

  宗祠仍旧矗立于宁府。

  即便抄家也不会毁坏的。

  过年节属贾蔷最忙乱奔波。

  除夕祭祖那天,分昭穆排定。

  贾敬主祭,贾赦陪祭,贾蔷献爵。

  贾琏、贾琮捧帛,宝玉捧香。

  贾菖、贾菱展拜毯、守焚池。

  青衣奏乐、三献爵、拜兴。

  焚帛奠酒,礼毕、乐止、退出。

  又尾随到贾母正堂祭拜宁荣二祖遗像、列祖遗影。

  贾荇、贾芷等从内仪门站到正堂廊下。

  小厮站仪门外。

  槛外男性,槛内女眷。

  男性捧菜,女眷一一按长幼尊卑传至供桌。

  各自归位,左昭右穆,男东女西。

  等贾母为首拈香下拜。

  文字辈、玉字辈、草字辈贾族子孙。

  乌拉拉跪了五间大厅、三座抱厦。

  内外廊檐,台上阶下,花团锦簇。

  鸦雀无声,环佩叮当,香烟缭绕。

  鲜花著锦、烈火烹油。

  此后流水席、鞭炮爆竹。

  戏曲烟花、酒水茶果。

  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

  ——————

  绕梁的昆腔软语十数日不绝。

  戏班的戏服最是鲜艳夺目。

  在这朔方北地的豪门大院。

  在她们一个个优雅的走动手势、冗长的音调、表情的丰富之下。

  仿佛给人展现了一幅十里秦淮。

  六朝金粉、今古一月。

  浙苏绝艳的小桥流水、曲中旧院。

  林黛玉眼眸一眨不眨地听此乡音。

  不禁怀念淮扬、吴中故地。

  听惯了现代各种音乐的贾琮。

  对于古典戏曲说不上品鉴。

  但遇到好听的,他也跟着享享耳福。

  这西路大堂。

  一片文恬武嬉、盛世风光、豪门宴会之象。

  十五圆月挂上树梢。

  堂内堂外的莹莹莲花灯与月光交相辉映。

  在男性席面一方。

  贾琮向贾赦询问沈郜所说的南下之事。

  沈郜也有书信给贾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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