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拱手问道:“敢问太医,这病可有法子除根?”

  黄太医见眼前气度不凡的,方才又听到丫鬟们见。

  “想来是贾状元郎当面吧!”

  “在下贾琮!”

  贾琮点点头又说道:“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太医想了想说道:“姑娘这病,原也不是病。

  只是先天体弱,从出生起便要仔细调养。

  不得动一点儿气,非府里常年配有人参养荣丸!

  若是换个寻常人家,恐怕早已夭折。”

  “如此说来,是心肺功能不全?”

  “正是此理!”

  贾琮沉吟道:“此事暂且不论,当下郁病之结。

  可否行针灸治法?

  引出病血!”

  黄太医皱眉道:“琮公子所言心肺功能不全倒是一针见血。

  此等先天不足之症,非老朽所能医治。

  至于公子所说以针灸疏疗,只怕治标不治本!”

  “我明白。”

  贾琮暗暗一叹,黛玉这病简单来说,就是缺乏锻炼。

  一切病因源头还是身子骨太虚弱,导致后天蝴蝶效应带出其他病症。

  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

  本就缺乏运动,身子骨娇弱的可怜。

  还整日郁郁寡欢、情绪不稳。

  正所谓;万病由心生,万病由心灭。

  但凡是个正常的人,都会憋出毛病!

  有计划的锻炼是一部分,心理因素更是一大主要。

  贾琏送走了太医,着人去抓药煎药去了。

  贾琮却是来到了床前,紫鹃已经打了床铺帷幔。

  方才需要避讳太医,此刻倒是无需避讳兄长。

  林黛玉小脸有些苍白,还轻咳了几声。

  看到来的是贾琮,心中不免有些难为情:“三哥哥!”

  贾琮微微一笑,轻声道:“妹妹安心躺着,我且帮你诊一诊脉!”

  紫鹃眼神一亮:“琮三爷还会诊脉?”

  贾琮脸不红、心不跳地糊弄道。

  “上了自然就学一学,江南游学那段日子。

  偶遇一方云游救济的老医,因此跟随着学了一段时间。

  技多傍身,总能用得到。”

  这番话倒还真有点道理,紫鹃没有多想。

  只是愈发感慨这位爷的天赋异禀!

  相比之的宝二爷......真真个没法比较。

  林黛玉实在是没力气,伸出手腕来,半躺着。

  自古医武不分家!

  来到这方世界后,贾琮平日里只顾练武健身。

  若非黛玉这事,他还差点忘了前世是医学专业。

  他的主修正好就是针灸、推拿。

  相对来说,好上手、容易学、实用范围广。

  针灸疏通气血,对林黛玉的心肺还是有所帮助的。

  不过须得遮掩一二。

  贾琮当即取出了银针,一摊便是十几枚针落下。

  二指一并,一枚银针已经落在了黛玉的胳膊上。

  微微颤抖着!

  接着林黛玉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气,似是久被堵塞的气血管终于被疏通。

  直至心肺,呼吸明显舒畅了许多。

  她的咳嗽之意,竟然也缓解了几分。

  她从小到大都是靠吃药来养身,医生也是这么嘱咐。

  针灸还是头一次,未曾想真有些许疗效。

  “果真有效?竟......也有些力气了!”

  俩丫头见自家姑娘气色好了些,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贾琮自己很清楚病根是什么。

  黛玉这一次是因为动了心气儿,导致血管堵塞。

  只需针灸便可疏通。

  但病根仍在!

  此类需要长久以往的调养、运动、保持良好心态。

  前者倒是黛玉一直以来都在做的。

  后两者,稍稍有些鞭长莫及了!

  除了有规划的锻炼之外......

  也不能让大脸宝再去招惹黛玉,否则做什么都是空谈。

  贾琮回过神来,看向正盯着自己的病弱少女,板起脸道。

  “林妹妹,你这并非什么大病。

  今后乖乖听我的,会让你好起来。”

  “诶?”

  黛玉眨了眨眼星眸,好奇地反问道:“三哥哥是想让我做什么?”

  贾琮嘴角上扬,缓缓吐出两个字:“锻炼!”

  说罢,不等她反应。

  贾琮又转头吩咐道:“紫鹃扶你们姑娘坐起来。”

  “好!”

  紫鹃忙脱了鞋上床去,扶着黛玉坐了起来。

  贾琮不断的从桌上针囊之中取出银针,继续插入黛玉的穴位中。

  她的经脉非常脆弱,尤其是心肺附近,的确是先天不足,又细又弱。

  现下又受了燥气侵肺,必须要将其疏通干净,引出淤血方可。

  黛玉抿着唇瓣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男儿为她施针。

  俊郎的脸庞,额头泌出了细汗,可见他认真又关切的模样。

  黛玉心头有些莫名暖意涌动,江南那段相处的时光,再度浮现眼前......

  一时竟不知不觉就微红了眼圈,轻撇过了小脑袋。

  大概过了半刻钟。

  “快取盆淤!”贾琮忽然低声道。

  雪雁连忙跑去将盆淤拿来!

  贾琮猛然一点,林黛玉直接呕出了一口血来。

  不过隐隐有些腥臭之意。

  “姑娘!”紫鹃担忧的看向黛玉。

  林黛玉顿感胸口不疼了,呼吸也顺畅了许多:“我没事,反倒清爽了!”

  贾琮依次将银针取了下来,松了口气,吩咐道。

  “可以了,给你们姑娘漱口!”

  紫鹃一脸欢喜:“琮三爷,姑娘吐过血可算是好了?”

  贾琮摇摇头,看着恢复了一些血色的林黛玉解释道。

  “这是你心中淤积的瘀血。

  你的心肺不好,天生就弱。

  忧思过重,压迫过甚,都会压碎那些细小的血脉。

  一旦压毁了,就会有瘀血。

  咳出来的血,不过是其中一些而已。

  压在心肺里出不来,你就想咳血,心口也会闷痛。

  我如今帮你疏通了一次,休养两天也就大好了。

  只是莫要再无故动气,届时再伤了身神仙也难救。”

  林黛玉也不由意外,心中却是感激:“多谢三哥哥,难为你费心了。”

  贾琮闻言却并没有松懈,仍旧认真道:“等过几日你身子好了,我教你一套养身操。

  每日清晨做一做即可,还有宝玉.....算了。”

  贾琮原想叫她少和贾宝玉见面,但回头一想。

  大脸宝那个厚脸皮的......叮嘱黛玉没用。

  还是得贾政出马才行!

  林黛玉抿了抿唇,似是猜到他想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忽地远山眉一弯,抬眸看向男儿。

  “那我可就等着三哥哥。”

  “好。”

  .......

  贾琮又陪黛玉说了会话,其中大多关切之意。

  他一个人在絮絮叨叨的说,天南地北好玩的事、好看的景儿、好吃的地方美食。

  林黛玉眉眼带笑,安静的听着,不时出声捧哏。

  她原本忧郁的心思,也渐渐疏散了许些。

  随着门外丫鬟来通报,说是宫中贵人来了,要贾琮即可去接见。

  知道是来旨意了,贾琮不敢怠慢,接过紫鹃递来的茶水。

  一口喝尽,便准备起身离开。

  林黛玉却忙道:“三哥哥慢走,紫鹃去把柜子里的折扇拿来。”

  紫鹃亲自去取来了一个折扇,递给了贾琮。

  “这扇子是老祖宗赏赐姑娘的。

  倒是这扇坠可是我们姑娘缝制呢!”

  林黛玉俏脸微微一红:“恭喜琮三哥六元及第,高中状元。

  你照顾我许多,妹妹,聊表心意。”

  贾琮倒也没客气,接过那扇坠摸了摸,的确是精制的手艺。

  “多谢林妹妹,愚兄就愧领了。

  今儿的事,我也知道了。

  宝玉年纪也不小,我如今得空是要整顿学堂的。

  明日回了二老爷,让他到学堂读书去。

  早晚明白了道理,再来给妹妹赔罪。”

  言罢。

  贾琮又道:“改日再来看望妹妹。

  好好养病,别再胡思乱想了。”

  林黛玉轻声道:“妹妹都记下了!”

  目送贾琮离去。

  林黛玉躺在床上也觉得有了力气,看到了一旁挂的那副字。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我只当你是个知己,如今看来...真是个知己。

  你要是我亲哥哥该多好。”

  ~~~~~

  司礼监太监是四品,少监五品。

  监丞六品,秉笔、随堂正七、从七。

  因此那随堂穿了七品补服,主事六品,穿鹭鸶补服。

  吏部部稽勋清吏司负责诰券、加封等事。

  贾琮及父母跪下听宣!

  翰林院修撰是从六品,鹭鸶补服。

  他传胪、夸街就穿这套临时赶做的朝服。

  倒是不用换。

  那吏部稽勋司主事严肃念旨:“......按《大楚会典》。

  正从一品官曾祖父、祖父、父各封品官本级。

  曾祖母、祖母、母,各封一品夫人......

  正从六品官之母、妻封安人,请老安人接诰。”

  一品夫人、夫人、淑人、恭人。

  宜人、安人、孺人。

  分别对应一到七品官的母亲、妻子。

  虽然邢夫人因为贾赦一等将军爵位,早有诰命。

  但是双双加封,那种荣耀,谁也不会拒绝。

  除了正从一品官。

  其他官员的父亲不能因为儿子受封。

  此外。

  八九品也没有给母亲、妻子诰命的资格。

  谢恩起立!

  贾琮从随堂太监手中接过诰券,略略一扫。

  这个诰券的形制。

  就像一块瓦片一样,分为两栏。

  镶嵌银。

  估计六品还没有镶嵌金的资格。

  其中一栏又被主事撕下,归稽勋司存档记录。

  贾琮捧至嫡母邢夫人手中。

  邢夫人、贾赦心里兴奋异常。

  那主事才又换了一番脸色。

  虽不是刻意讨好。

  但态度很恭敬:“贾修撰还没有妻子吧?

  我料想没有,因此未多制一份!

  若有,明儿补上。”

  “未曾娶亲。”

  贾琮道:“两位出差辛苦,请进去歇歇。”

  “那等娶亲了,另封。”

  那主事摆手:“喝茶就不必了,我还忙。

  贾修撰前途无量,即便是进士!

  谁也没有一来就六品官的,瞧我这吏部主事。

  稽勋司又没啥大权,九年通考才能升迁......

  状元及第,实在羡煞旁人啊。”

  “不错,三年一考课,六年一考察。

  九年一考满,唯有翰林院例外。

  翰林院升官,特别快!

  以修撰、检讨、编修、庶吉士来说。

  可以升侍读、侍讲、科道、六部郎中、寺院少卿。

  等再过几年,就能参加会推、廷推入阁了。

  光宗耀祖,莫为此甚。”

  司礼监随堂都羡慕不已。

  他倒想封妻荫子,可惜没有妻也没有子。

  太监的对食、干儿子可不算。

  封妻荫子。

  对于士大夫来说,是名副其实的,封妻。

  就是妻子可以接受男性官员的同等诰命。

  荫子,则是按照官员品级,减去四等八级。

  比如正一品官员,能荫子为正四品。

  贾琮是从六品,减掉四等!

  是从十品,按九品十八从,没有十品。

  只能做不入流的官职了.......当然他还没有儿子。

  需要指明的是,荫子是有禄无位。

  只能吃一份皇粮,没有实际权力。

  就像贾琏的五品同知那样。

  ——————

  贾赦白天关起门来高兴了一天,当晚又遍发请帖!

  大摆宴席,京城王公勋臣,达官显贵。

  或者派子孙后人赴宴,或者索性吩咐奴才送礼。

  即便如此,这次状元晚宴的规模。

  与当初中秀才相比,犹如宵壤之别。

  上酒水饭菜的丫鬟、婆子连绵不绝。

  流水席直摆到了外仪门,鲜花著锦,烈火烹油。

  贾母因为早间宝玉和黛玉的事闹得不欢,而兴致不佳,索性并未参宴。

  盖因今年有一位老太妃死了,贾母王夫人等命妇还要进宫守孝。

  礼部颁布敕令,赦免官家所有戏子。

  不准叫堂会!

  而且今年四月下旬,刚刚在贾琮中状元之后。

  贾敬因为吃丹药而死,贾蔷承办丧事。

  待宴会尾声,客人散尽,只剩下亲戚。

  投靠而来白吃白喝的邢忠道:“如今琮哥儿也该议议亲了吧?”

  “瞧舅老爷说的,国孝一层,家孝一层。

  这期间不能嫁娶、不能唱戏。”

  王熙凤故意托长腔调,俨然讽刺邢忠这个乡巴佬。

  不懂规矩,不懂礼法。

  古代也是有城乡隔膜的,河北城里人称呼乡下人为“柴头”。

  苏州则是;“鹅头”,充满鄙视、讽刺、看不起。

  城里人又以京城的优越感最强。

  东林党人朱国桢记载过一个真实案例。

  那时一位吏部尚书大街坐轿!

  一位大妈不让路,奴才呵斥要打。

  城里大妈破口大骂:你这种蚁子官,老娘见得多咧。

  骂完,扬长而去。

  刘姥姥进大观园,亦是倍受取笑、嘲讽。

  邢忠讪讪干笑,出身微末的他。

  自然有种自卑心理,不敢还嘴。

  邢夫人暗暗对儿媳妇翻个白眼,邢忠是她亲哥哥。

  这不是不给她脸么?

  不过邢夫人也不在乎这个脸!

  面对娘家兄弟一家,什么都不给。

  邢夫人心里腹诽,嘴上挤出笑容。

  “国孝家孝,不能嫁娶,定亲倒是无妨的。

  等过了孝期,再明媒正娶就行了。”

  “想做状元妻子的千金小姐,在京城里可多着呢。”

  忠靖侯夫人敬酒。

  贾琮早松了一口气,因为刚好赶上国孝、家孝。

  他暂时就不用考虑娶妻的事情了,先好好当官再说。

  而且他房中又有晴雯、香菱足以调情怡性。

  并不是多么渴望女人。

  况且十五六岁的年纪,才是男人雄性激素分泌的初阶段。

  往后才能呈正比例增长也需要节制。

  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

  “这事往后再议吧,还得听听琮哥儿的意见。”

  贾赦抚须皱眉,他这么做绝对不是出于人性化的考虑。

  而是挥霍无度的贾赦,开始缺钱了。

  贾琏也是天天缺钱,花天酒地。

  他准备再过几月,就向儿子要孝感敬钱了。

  古代官僚的收入。

  不是俸禄也不是田庄,而是收礼。

  肯定会有人给贾琮送礼!

  像今天不就收了好大一笔礼钱么。

  根据法国人的统计。

  天朝封建社会晚期,官员收礼的银钱收入。

  是俸禄的十三到十九倍,这是合乎事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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