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穿越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还要久。

  她常常在夜半中惊醒,醒来时,噩梦残留的恐惧漫遍全身,她靠着墙身体慢慢滑落,她把双脚曲起来,脸埋在膝盖上,放声纵哭,那些眼泪滴落在地上的茅草,被吸了进去,没留下任何痕迹。

  似乎只需要一觉醒来的时间,她就必须要承受,她本不应该承受的痛苦。

  这是怎么了?她自认为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错事,为什么老天要一次次的惩罚她?

  这间刑房阴暗潮湿,夹杂着腐臭潮腥的气味,她凌乱的头发如稻草般,污垢的脸已看不清原来的俊美,双眼虚浮的飘向窗外,似乎只有这扇小小的窗还透着一丝希望,窗外寒风萧瑟,大片大片的雪花如撕碎的棉絮簌簌而下,她艰难的又站起来,经过两次的刑罚,娇嫩的手指已是针眼满满,看得自己也怵目惊心,看着外面的雪花,她忽然想起刑房的小厮们正议论着腊月例祭如何准备,看情形必是冬至了。

  雪花越来越大,由缓而急。

  这几日昏迷,她以为只要一觉醒来,就会回到她生活的世界,睁开眼就能看到桌上妈妈包的饺子,那泛着雾气腾腾的暖意,她再也享受不到了。

  思绪飘向远方,她在现代的名字叫千山雪,只是在这个世界没有人再会唤她的名字。

  终于,她不再执念,对自己说了句实话。

  她再也回不去了。

  尘烟如梦花了事,寒日萧萧上锁窗,她已经被时光遗忘在前生的彼岸花。

  隐隐约约想起来,她第一次穿越,也是冬至。

  十三年了,她穿到这个朝代,一个她未知的世界,从刚开始的绝望生出到希望,再从希望坠入到绝望,这样反反复复,这其中的滋味就好比心中刚燃起的热火,瞬间被冰水浇灭,彻彻底底的,心如万丈寒冰彻头彻尾寒遍四肢百骸的每一个缝隙,她有些心累了。

  那一次,村子入了匪,恶匪烧杀抢掠,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村民四处惊慌的逃窜,而土匪则不慌不急的追逐,只短短的一瞬间,村子霎时火光冲天,让人心生悲凉,情急之下,藏身于一处隐秘的洞穴。

  她终究是没有这么幸运,挨饿了三日,她以为土匪已离开了村子,便悄然到村子找吃的,才步入村子就被土匪逮住,因年纪小又是做男童打扮,土匪不想养个混饭的闲人,已然没了兴趣,转手卖给了奴隶主,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失败的逃亡之后,她最终像个牲畜般被奴隶主开市叫卖。

  与往常的雇主不同,这一次来了个衣着得体的老妇,所有的奴隶眼睛顿时一亮,都争相表现。

  老妇的目光轻轻扫视了一圈,最终目光停留在千山雪的身上,她来回踱步细细打量着她,而千山雪目光淡然无波似乎早已习惯,坦然的与她对视,沉默半晌之后,老妇便与奴隶主窃窃私语似乎在打探什么。

  看着这老妇的衣料和她打扮,千山雪可以肯定这老妇出自大户人家。

  老妇听罢奴隶主的介绍,随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隐藏着玄机,迟疑片刻之后,她和眴一笑,方才缓缓开口,“就是你了,跟我走吧。”

  千山雪微微一怔,还不及她的反应,老妇已向奴隶主打点妥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就这么被领走了。

  只是她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马车上,两道深邃的目光已将一切尽收眼底,半晌之后,他轻飘飘的道,“回府。”

  进了府,老妇便领着人到监管局入档,打赏了几个当差的,一切安排妥当便领人转身就走,不欲多留。

  “慢着。”

  身后响起监管局领事安吉则尖细的嗓音。

  他细细打量了千山雪一番,旋即眼风一扫,对王细娘阴恻恻的道,“王细娘,一切得按规矩来,让他到验身房验明正身。”

  王细娘轻蔑一笑,毫无退让的意思,“这是主子看上的人,有何问题?”

  “王细娘,不要让老奴难做。”

  安吉则冷冷一笑,强压满心狂肆的怒火,虽说王细娘是宣王的奶娘,但安吉则是皇后的人,所以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你这是在为难主子。”

  王细娘也不退让,她的声音一派平静,两人缄默对峙,气氛顿时凝重的可怕,在这样的平静中,却蕴含着煞气,似乎稍有不慎战斗就打响。

  这时,一个侍从步履匆匆忙忙的赶来,他急声催促道,“王细娘,主子吩咐人快给他送去。”

  安吉则闻言一怔,很是微微一怔,略一思忖,这才放人,他目光狠盯着千山雪,那凶狠的目光似乎要把她深深的戳出个窟窿才罢休,冷哼一声道,“你最好别栽在老奴的手里。”

  出了监管局,王细娘一路对千山雪千叮万嘱的交代府上的注意事项,她这才知道自己进的是宣王府,皇帝的第三子。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她终于成为了宣王府的一名宦官。

  接下来的王府的日子比她想象的还要清闲,因为宣王从未回府,据说他终日厮混流连外面的野花,家花王妃就是个守活寡的主。

  日子就这么消磨的过着。

  千山雪常常在半夜爬到宫墙上,坐在上边看着远处,每次她想家都会这样,尽管她知道什么都看不到。

  那一夜,王府有宴席,府上一下热闹起来,而最重要的是宣王萧轩羽回来了。

  只是匆匆一瞥,萧轩羽修长玉立的身影就让人难忘,席间萧轩羽有意无意的望向她这边,而千山雪浑然不知,端茶倒酒的时候就洒了他一身,她慌得忙帮他擦拭,萧轩羽唇角一勾,目光闪动间竟邪魅得毫无心障,“今晚给爷暖床。”

  余音方落,一把拽过来顺势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千山雪吓得蹦起来,跪在地上,颤声道,“奴才刚才得罪了主子,望主子责罚,奴才不能侍寝,奴才是.....阉人。”

  萧轩羽诧异一顿,打量她一番,坏笑道:“是吗?那我查一下。”

  千山雪闻言,吓得往后退,在场的纨绔都看热闹似的起哄,“三爷,把他扒了让兄弟们也瞧瞧长长见识。”

  萧轩羽蓦地转过头,眼底泛起煞气,双眼好似一把锋利的剑,要把那几个起哄的人穿透,他一记眼光杀到,几个纨绔顿时闭嘴,大气不敢出。

  下一瞬,千山雪被萧轩羽连拖带拽的扔到寝室,千山雪心里怕极了,她是假扮的男子,万一被宣王发现,不打个半死,也会被他折磨半死,要知道这具身体才十三岁呀,在现代那可是未成年,受法律保护。

  就在她思索间,忽觉身上一凉,萧轩羽已经把她胸前的衣襟扯开,她羞愤的掉下眼泪。

  “是个男子哭什么?哦,对了,你不是男人,是阉人。”萧轩羽轻蔑的看了看她,不屑的淡笑在唇边漫开来。

  千山雪愕然止住泪,没错,这具身体从外观来看正是雌雄难辨的年纪,但再过一两年就露出破绽了,如今趁着身体还没发生变化,瞒一天便是一天。

  “你叫什么?多大了?”

  萧轩羽淡然的声音越发让人心寒。

  千山雪急忙伏地叩头行礼,“奴才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白,过几日奴才便满十四岁。”

  她脑子蕴含着极为复杂的情绪,低下头掩藏心思,她斟酌了一下,自己因为长得白,“小白”一直是她的绰号,罢了,就叫这个吧。

  萧轩羽将信将疑,满眼不明深意的仔细打量,见她肤白凝雪,内心暗道,他若不是个宦官那该是怎样的惊艳?

  “你果然很白。”

  萧轩羽的声音,在沉默了片刻后终于想起。

  千山雪垂下眼帘,不敢抬头与他直视,见上方未有反应,她自然是不敢起身,等待了许久感觉到四周安静异常,倏然抬起头,早已无萧轩羽的人影。

  出了寝宫,她漫无目的走着,她不喜欢这个世界,更不喜欢无能的自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忘记原来的世界。

  忽闻远处一阵暗香,是梅花,听闻王府西侧落梅园小有名气,她老早就想探花了,如今四下无人,那就夜探梅花吧。

  就着花香,一路寻去,漫天风露夹道梅花如烟如雾,吹到她的脚下,所有的繁华到最后都是这退尽鲜艳的凋零。

  千山雪站了许久,直到她的双脚有冻麻才有了回去的念头,才一转身,梅园里的假山若有若无的传来声响,千山雪凝神,耳听,在现代她是个成年人,当然清楚那是什么声音。

  夜是那么安静,只听旁边的梅花被碰撞的力道簌簌地落,那淡红的花瓣落了满地也没人发现。

  除了天上的圆月,谁也不知道。

  女子肆无忌惮的娇喘着,那一声接一声,她听得都羞涩起来,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王府内苟合,正欲要走,忽然那两人从假山里出来继续动作,胆子实在太大,就着月光,从梅枝的缝隙间她看清了女子的面容,是王妃,而她身侧的男子便是席间早早离场的其中一位王爷,只是她一时记不清这位王爷的尊号。

  千山雪喉咙一紧,惊得忙捂住嘴什么也不敢发出声来,她不可以声张,这是随时能掉脑袋的古代,不欲多留,悄悄的她转过身慢慢退出。

  “谁?谁在那?出来。”男子怒吼道,整理好衣衫便向她这边走来。

  千山雪倏地藏到一块大石后,紧张得心脏都跳到嗓子眼。

  一步,两步,三步,眼看就要到她藏身的地方,她悲催的闭上眼睛一副等死的节奏,蓦地,“喵”的一声,一只猫猛扑向男子,他侧身一闪,险险的避过,但还是被猫抓伤了颈脖。

  这时,王妃颤颤巍巍地才敢从男子的身后闪出来,她故作镇定道:“还好四爷,只是只猫。”

  言毕,王妃拿出绢帕要替他擦,男子身形一闪,出言制止道,“我看三哥有些察觉,最近咱们就不要见面了。”

  王妃沉默一会,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但又怕对方发觉,才颔首应允,不一会两人分头离开。

  这厢,千山雪脱身,她没命的奔跑,墙内的花香依然扑鼻,这原本是赏花吟诗作对的好雅致,偏偏就风月起来,也许人生就所谓的命中注定吧,她以后的很多事未必就是这场花事能改变的。

  只是当时,她浑然不觉。

  那些花瓣迎面扑来,像裁剪碎了的冰凌花,轻不胜风,她袖袍一动花瓣就在气流中轻慢旋转扑到怀里,落了一身纤云流转的芬芳。

  梅花坠落的美,迷醉了眼眸,也凄美了眼眸,缓缓飘远,带走了她无尽的思念,就在她忘我放飞的同时,在她身后的不远处有个身影跟了许久,她浑然不觉。

  身影逆着浅浅的月光,唇角一勾,上扬着好看的弧度,这一笑,是致命的。

  一切风平浪静,似乎梅园的那一幕千山雪已渐渐淡忘,过了几日,王府夜里入了贼,紧接着大规模的搜查就展开了,搜到洒扫院时,阉人们都哆嗦直怕,而车山雪却坦然自若,此时的她并没有察觉危机的到来。

  管事宦官一个个的铺位细搜,在搜到千山雪的铺位时,其中一个侍从阴恻恻的看着她,千山雪本对他没印象,但他鼻翼的痣又生得特别,不得不多看了几眼,就在她分神时,忽然那侍从她身后假意捞了一把,她心神一颤,觉得哪里不对,还未细想,他高声大喊道,“宣王,搜到这个。”

  千山雪心里一紧,这不是她的东西。

  一个布锦卷轴已被萧轩羽紧握在手,他仔细查看,眉头紧锁,下一瞬就喝道:“来人,把他打入狱刑司。”

  上面写着什么,千山雪凭感觉是要紧的事,她知道被诬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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