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有人依然没解恨,千山雪干着最脏的活,最累的活,看着燕归报春,可她知道春天离她太远。

  今日她领差去打扫西院的三个偏院。

  途中遇到安吉则,她毕恭毕敬的行礼,安吉则看着她略微识相,心里冷哼一声道,“真是不打一顿不知好歹。”

  随即又问了身边的寺人,“主子给他名字了?”

  “没,不过他还用着以前的名字,叫小白。”

  “白?清白?呸,铁定不知被四爷调教多少回了!”

  言毕,他轻蔑一笑不屑的啐了一口方才离开。

  到了西院,千山雪怔了怔,眼前是一片萧条败落,院内虽不至于残墙断壁,但墙角结遍蛛网倒也看不出有一丝人气,难道是传说中的冷宫?

  她缓慢的行走,一间间的查看,这些房间是上好的紫檀木雕刻而制,房子雕刻精美,步入内堂,就会闻到紫檀木散发出的香味,只是有些房檐已破旧,墙面依稀可见泛着一片黑灰,这里应该经历过一场火灾。

  四面寂静无声。

  千山雪默默地开始打扫,可是稍稍弯腰,就扯着伤口生疼,她倒吸一口气隐忍着,面色未变,即使已遍体鳞伤,她依然安之泰若,她没有倒下的理由,前方还有荆棘道路等着她。

  忽然她心有所感,凝神,耳听,身后有细微的声响在慢慢接近,她停,声音也停,那是脚踩树叶的声音。

  “谁?”

  千山雪蓦然转身,喊道。

  只是四下无人,依旧一片寂静,可是她明明听到不会错的。

  千山雪不信鬼神,因为她就是。

  可她还是有一分畏惧,手里的笤帚死死的握着,她缓步朝刚才身后声响的方向走去,在一间小屋她犹豫的顿足,看外观像是一间柴房,片刻之后她故作镇定跨入。

  柴房很黑暗潮湿,墙角有几只黑鼠见了她居然不怕,直冲过来反咬一口,顿时她“啊”的一声蹦起来尖叫,抓起笤帚就挥扫,黑鼠才吓得跑了。

  千山雪气得心里直骂,原来不单是这里的人欺弱怕强,这老鼠也是一样的货。

  下一瞬,又蹿出来几只老鼠她毫不犹豫的就拍打,从东墙角打到西墙角,突然墙角不知什么时候蹿出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把千山雪吓得惊声尖叫,她这声尖叫似乎点燃了这黑影的神经,黑影也冲着她尖叫,两人的尖叫声对峙了一会,千山雪就败下阵了。

  “你是谁?”千山雪试探道。

  谁知这一声询问似乎又是点燃了他的什么,他顿时发疯的“啊,啊……”大叫,刺耳的尖叫声砸入耳膜,他手臂疯狂的挥舞着,猛地攻击她,尖利的指甲划过她的手背,渗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千山雪微蹙眉心,这疯子打不得,她可不想被他咬一口,眸色一凝,蓦地抱住了他。

  疯子顿时身体一僵,千山雪在接触到他的身体时,明显的感觉到他是在全身发抖,喊叫大概就是代表他的害怕。

  他确实在害怕。

  千山雪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柔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狂暴的喊叫声逐渐停止,在这糟糕的环境,两个陌生的体温竟给这片薄凉腾升丝丝温度。

  良久,千山雪才尴尬的松开手,这才仔细端详着他,虽然他满脸污垢,但样貌清秀,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经过方才的那番折腾,他似乎是对千山雪产生了好奇,转着圈看她,指指她的破袍子,她随即微笑,“不碍事,改明我自己缝缝。”

  她心里苦笑,原主似乎就这一身破袍子。

  他似懂非懂,忽然转身跑了,就在千山雪犯疑狐的空档,他又跑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件宦服,递给她。

  千山雪眼底闪过一丝感激之色,道了声谢就去屋里换衣,刚要脱,才想起这疯子一直跟着,她无奈道,“你走开,不许看。”

  疯子没反应。

  看来他真是脑子被打坏了。

  她又做了一个转圈的手势,说道,“你转过去,别看。”

  疯子好像听懂了,他冲她做转圈的手势,千山雪气得扶额,待千山雪换好衣服,一转身,那疯子早已没了踪影,她里里外外找了遍也没有寻见。

  她呆立在院中,沉思,这疯子不像个寺人,虽然他一身破败,但身上的衣服却不像,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蓦然抬头,就看到了常德。

  “你怎么来了?被人发现就连累你了。”

  “我给了安吉则半年的俸禄。”常德无所谓的笑笑,表情极为平淡。

  “什么?”

  千山雪一怔,沉默片刻之后她才缓缓开口,“我会还你的。”

  “不用,你现在……要学会保命。”

  千山雪顿时口舌涩然,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猛地一下,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生怕他看出来。

  “好了不说了,干活吧,不然天黑我们都干不完。”

  常德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感叹他小小年纪才来府里就遭遇那么多,还成了安吉则的眼中刺,实在是担心他活不长。

  看着千山雪干一会歇一会,直不起腰的模样,真揪心,他主动包揽了大部分的活,只让她擦擦窗子,什么的,千山雪记在心里,她暗暗发誓如有机会定当回报。

  两人这一忙乎就到了夜里。

  忙了一天,忽然他仔细瞧了瞧她,诧异道,“小白,你从哪换的衣裳?”

  她就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他不提,她还一下子忘了那疯子。

  “是这里的一个疯子给我的,常德你可认得住这里的疯子?”

  “疯子?你看见了他长什么模样?”

  “虽然有点邋遢,但他生得不错,不像是位寺人。”

  常德蹙着眉,略有所思,脸色的变了几变,他沉吟道,“西院倒是有个九王爷从小就疯傻,但凡来伺候他的都被他咬伤,打伤,再疯也是个王爷,做奴才的也不能怎样。”

  “这我就不懂了,这不是宣王的封地吗?九王爷他们怎么会在宣王的府内?”

  “淑妃和宣王的母亲丽妃是亲姐们,丽妃过世早,宣王一直是淑妃带大的,只听宫里传淑妃给宣王下毒,陛下就把她贬为庶人到宣王府当女婢,自从淑妃自焚死了,九王爷就疯傻了。”

  “这淑妃看着是受苦了,但她能守着儿子,也是圆满。”

  常德诧异道,“你是这么想的?”

  “嗯,一个女子最害怕的是夫君的抛弃,还有就是骨肉分离。”

  “哈哈,说得你有多了解女子似的,弟弟,咱这辈子都甭想了解女人,我们注定与女子无缘。”

  常德言毕,抬头仰望着星空,沉默,这时天空飘着棉絮般的雪花,在淡淡的月色下更显轻盈漫美。

  “常德,你老家可有给你定过亲?”

  话一出口,千山雪就后悔了,这不是揭人家的伤疤吗?

  “有,不过已经过去了,你呢?你生得那么俊,女子见了都喜欢吧。”

  千山雪尴尬的笑而不答。

  两人一切收拾妥当就一前一后的出院门,常德走得快,一会就与她拉开了距离,而千山雪有伤自然慢些,她前脚刚跨出,后腿就被什么抓了一下,她一惊,以为是猫什么的,回头朝下一看,竟是那疯子。

  “你这是做什么?”千山雪小声的怒喝道。

  疯子瞪着大眼巴巴的看着她,不语。

  这家伙不会即疯又哑吧?

  心里徒然升起一丝怜悯,看来他在这破败的院子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看这个院子残旧的程度,想必是没有人去关心他的起居,更不会关心他的死活,他的这双眼睛是何等的孤单,无助,她心一软顿足。

  疯子拉着她的腿仍不放手,前边的常德回过头喊到,“你怎么了?”

  “我鞋掉了,一会就好。”

  见常德要过来,她只好柔声道,“我明天再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疯子使劲摇摇头,依旧不放手。

  千山雪急了,哟嘿,看他的样子也不是全疯,居然不相信,她只好举起右手三指发誓道,“我发誓明天一定会来。”

  疯子呵呵一笑,就跑了,速度之快,她还没看清,人影就消失了。

  “你在看什么呢?”常德已经行至跟前,眼冲她望去的方向也扫去。

  “没事了,走吧,哦,对了常德哥,我明天还想再来打扫可否?”

  “别人都吵着要避开,你倒是不怕,他们都传这里不吉利,但凡来这里打扫的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千山雪爽朗一笑了之,“我不怕,这人有时比鬼更可怕。”

  常德知道她与别人就是不一样,不但胆子大,人也爽朗,心里不觉有几分佩服。

  他们俩的背影逐渐淡去,这时疯子才从院门口探出身子来,他原本无助的神情,一抹笑意顿时在唇角漫散开,逐渐笑意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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