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如其来的话，让林萧若愣得噤声。
本来还算平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窒闷了起来，两人面对面坐着，却是谁也没再说话。
凌云杰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刚刚情绪就起来了，话也随即脱口而出，他看着林萧若那吓到了般错愕地望着自己的表情，眉头又是一锁，心里微恼。
目光不耐烦地随意一瞥，却是瞅到了餐桌一角放着的报纸，上面，娱乐板块，林萧若和欧泽峰的照片赫然醒目。
林萧若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跟着看过去，待看到报纸上的内容后，神色骤变，那是她早上看的时候忘了收起来的，这样堂然地被他看到，多少有些慌乱，本能地想要伸手把报纸合上，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也并不觉得羞愧什么的，就是心里忍不住地害怕，怕他误会什么，可转念一想，他在意吗？
抬眸，她小心地打量了他一眼，却见他神色自然地收回了目光，好像没看到一样，放下了碗筷，起身，也没说什么，就直接上楼了。
从头到尾，他的表现都那样的平静。
林萧若看着，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是啊，他果然是不在意的。
凌云杰一上楼，就再没下来过了。
林萧若在楼下又独坐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起身，收拾好了，也上了楼。
走到房门前，手握在门把上，正要开门，却在那一刹那顿了顿，犹豫着，松了手，转身，进了隔壁的客房。
人仍旧是不太舒服的，很想休息一会儿，但已经睡了一整天，脑袋昏昏沉沉的，竟是躺在床上失眠了，不停地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又一次，入睡没多久醒来，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坐起，闷闷地在床上坐了许久，人有些发晕，还热得不行，她起身，到浴室洗了把脸，抬头，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苍白得吓人的脸，只觉得狼狈。
沮丧地叹了口气，她关了浴室的灯，出来，在房中呆站了片刻，转身，出了房门，直接往自己的书房去。
二楼一共有两间书房，一间是凌云杰的，另一间是她自己的，她没有在职的工作，但是平时喜欢自己搞点小创作，看看书，画画漫画，凌云杰当初知道她有这样的爱好，就特意给她准备了一间书房。
书房的布置很简单，却说不出的雅致，一面墙的书柜，里面放满了书，一套书桌椅，在房间的正中还有一张不小的玻璃圆桌，旁边搁着两张红色沙发椅，简约的造型，颇有几分创新处和艺术性。
林萧若走到书桌后面坐下，打开台灯，看了眼一旁的闹钟，时间正指向凌晨两点五分。
这么晚了啊。
林萧若这样想着，嘴角下意识地弯了弯，迟疑着，低头，默默地打开了抽屉。
抽屉里面，那份文件袋还静静地躺着。
她拿出文件袋，抿了抿唇，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突然利索地动作起来，打开了文件袋，从里面，取出了书面文件，跃过前面的内容，直接找到了最后一页，眼睛一闭，沉了口气，睁开，定睛看过去——
卧室里，凌云杰躺在床上，他睡觉一向踏实，这一夜却在辗转反侧。
他又侧了个身，手习惯性地向旁边一伸，没有想象中的触感，只有冰凉一片。
睁眼，黑夜中，幽亮的眸光透着几分不耐。
他蹙眉，起身，拿过一旁的手机看了看时间，三点整。
这么晚了，那个女人今晚是打定了主意不回来睡了吗！
他烦躁地将手机往床上一扔，掀开被子，下床，开门，毫不迟疑地直奔隔壁的客房。
然而，门一打开，他就愣着了，客房的灯亮着，床上却是没有预想中的身影，进客房的浴室，也没见到人。
他站在房中，审视着空无一人的客房，敛容。
刚才眯着眼睡了一小会儿，趁那个时间出去了吗？
他想着，又觉得不可能。
漫不经心地在走廊上走着，想要下楼去看看，却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书房的灯光亮着。
打开门，就看到本该在客房睡着的人，此时正双臂抱膝，蜷缩在红色的沙发上，身上穿着丝质睡衣，黑发披散，看起来脆弱得好像只受伤的小猫。
凌云杰走近了，才发现她的眼角是湿的，像是哭过。
看着这样的她，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里莫名地好像被什么东西轻微地刺了一下，有点疼。
他伸出手，想要帮她擦泪，却在手刚伸出去之后，立即地，收了回来。
凌云杰眉眼微动，似乎在挣扎什么，隐忍着，在那里僵直地站了良久，终于，强硬地绷着脸，转身，无声地走出了书房。
林萧若听着那关门声轻轻地响起，眼睫毛颤了颤，身子抗拒什么似的，又使劲地往沙发里缩了缩，眼角，眼泪就掉了下来。
“凌云杰，我们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我又该怎么做才对？”
她轻声低喃着，无助至极。
林萧若是在迷迷糊糊中睡着的，一睡着，就有梦魇缠绕上来，无数个熟悉的陌生的画面在梦中不停地变换着。
她先是梦见一个小女孩抱着个玩具熊站在某个小院楼的大门口，门旁边的墙上竖着挂着个牌子，写着“圣草孤儿院”的字样，小女儿孤零零地站着，稚嫩的小脸上可怜兮兮地看着某个方向，咬着嘴唇，沮丧又无助，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似的。
然后，梦境换了，还是那个孤儿院，但是，看起来却比之前破旧许多，她看到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提着个手袋，神情疲惫地走进了孤儿院里面的一个房间，床上，躺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家，布满皱纹的脸，嘴里虚弱地哼哼着，少女坐在旁边，微笑着，听老人的声音，口中不住地安慰：“奶奶，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
紧接着，场景似乎又换了，某个校园里，还是那个女孩，乌黑的长发随意地在后面拿缎带一绑，穿着洁白的连衣裙，在校道上走着，她嘴角挂着浅笑，时不时地转头看向自己的身旁，微仰下颌，一双透彻明亮的眼睛里仿佛掬着碎光，温煦动人，一脸幸福的模样。
睡梦中的林萧若被梦中的情形所缠绕，眉头微微动了动，在梦中下意识地想去看女孩身旁的人是谁，然而，不管怎么努力，看到的似乎都是明媚阳光下的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看不清脸，却总觉得那轮廓，那感觉，说不出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样的感觉，更让林萧若哪怕在梦中，也充满了好奇心，更下意识地要去辨清对方到底是谁？
费力地，费力地去看，却在似乎是看清了的瞬间，仿佛有白光一闪，画面就消失了。
上一个画面消失，却陡然有另一个画面浮现出来。
有一男一女，说着话，你一言我一语的，听不清讲了些什么，但能感觉到彼此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显然是在争吵。然后，男人吼了句什么，女人整个僵住，接着，受了刺激一般，发了狂的往外跑——
她跑啊跑，跑啊跑，逃开似的跑——
天还下着雨，很大的雨。淋在身上，冰凉刺骨。
林萧若窝在沙发里，双臂抱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身临梦中，是自己在雨中狂跑似的，脸上的表情悲伤又痛苦，身体也不停地在打着颤。
梦中，疯狂地冒雨奔跑，跑着跑着，突然，一道白光打过来，然后，是刺耳的喇叭声，梦中的画面随着白光剧烈晃动着，然后，“砰”——
“啊！”
一声惊呼，林萧若心魂一颤，整个人从沙发上惊坐起来。
揣着胸口，喘息着，心脏的地方受了巨大的撼动般，一点点泛开来的疼，窒息感陡然席卷而来，脑袋更是疼，梦中的画面依稀残留，她仍记得，却也因为记得，刺激着她的大脑。
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
她从沙发上下来，刚走两步路，人就跌在那里。
微眯着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头，真的好晕，身体也好重啊。
窗口，有光从透过窗帘照进来，非常的温暖。
林萧若侧头看了眼，是天亮了？
她起身回到卧室，凌云杰已经不在了，拿过床头柜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十分。
原来，她又睡了这么久？
身体绵软无力地靠坐在床上，比昨天更加难受。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生病了。
想要去医院看病，又无奈地发现自己连动一下的力气好像都没有了。
偏偏王婶又请假不在。
她握着手机，迟疑地给凌云杰打了电话过去。
“什么事？”
那头接起，低沉的男音，毫无温度。
林萧若心瞬间冷了下去，默了默，才问道：“云杰，你在公司吗？”
“嗯。”
“我——你忙吗？”
“等下要开会。”他淡淡地应着，口气有几分不耐的样子：“什么事？”
林萧若噎住，好半晌，才说：“哦，没事，就问问。那不打扰你了。挂了。”
说着，就挂断了。
凌云杰坐在办公室里，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尚楠这时敲门进来：“开会时间到了。”
“嗯。”他应着，也没再理会林萧若打这个电话的意图，将手机收进兜里，就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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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萧若噎住，好半晌，才说：“哦，没事，就问问。那不打扰你了。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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