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五灵典 第六章 歧路问道心

小说:花雨五灵典 作者:大理寺卿 更新时间:2025-07-02 04:56:06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荒野的风,带着初冬的凛冽,刀子般刮过顾彦舒单薄的衣衫。他拄着一根临时寻来的、还算结实的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远离官道的泥泞小径上。

  每一步踏出,左小腿的伤处依旧会传来清晰的钝痛,但比起初出死城时那钻心灼烧、几欲溃烂的惨状,已不啻天壤。

  这得益于慧明和尚。

  那位枯瘦沉默的老僧,如同一株扎根于乱世焦土的老松。他不仅精通岐黄,更对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了如指掌。

  离开那座死城后,他带着顾彦舒避开胡骑可能出没的路线,专走荒僻山野。

  途中,慧明总会适时停下,在枯草丛中、岩石缝隙间,采撷一些顾彦舒闻所未闻的草药。或捣碎外敷,或煎煮内服。

  那些草药或辛辣如火烧,或苦涩如黄连,但药效却实实在在。顾彦舒腿上的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伤口结起一层暗红色的硬痂,虽然行走时牵扯仍会疼痛,却已不再有性命之忧。

  慧明的话极少。除了必要的指引和叮嘱用药,他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在前引路,或是盘膝打坐,捻动佛珠,低诵经文。

  那平和而低沉的梵音,成了顾彦舒在这荒凉旅途中唯一的慰藉。老和尚褡裢里的粗粮饼子总是分给顾彦舒大半,自己只啃食一点。清水亦是如此。

  顾彦舒心中感激,却不知如何言表。这份沉默的守护,如同黑夜里的微光,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

  两百多里的路程,在伤痛、饥饿和小心翼翼躲避胡骑的惊惧中,显得格外漫长。

  当脚下的小径终于汇入一条稍显宽阔、看得出车辙印的土路时,远处地平线上,已能隐约看到低矮连绵的山峦轮廓。

  “阿弥陀佛。”这一日清晨,在一处避风的山坳歇脚时,慧明和尚看着顾彦舒已能较为自如地行走,腿上硬痂也颇为牢固,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枯槁的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又似乎夹杂着更深的、难以言喻的悲悯。

  “小施主,伤已无大碍。此地离那修罗场已远,寻常胡骑不会深入至此。再往南百余里,便是颍川地界,人烟渐稠,路也好走许多。

  ”他解下肩头那个破旧的褡裢,从里面取出仅剩的两个粗粮饼子和那个小小的水囊,不由分说地塞到顾彦舒手中。

  顾彦舒心头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大师……您?”

  “老衲缘法在此,须得西行。”慧明和尚的目光投向西方那莽莽苍苍的群山,眼神深邃悠远,“听闻西边几处山隘,尚有流民聚集,挣扎求存。或有疫病,或有饥馑……老衲虽力微,亦当往尽一分心力,念几句经文,施几味草药,或能渡得一二苦厄。”

  顾彦舒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知道慧明和尚心怀慈悲,普度众生,这乱世之中,何处不是苦海?自己又有何资格挽留?

  可这近月的朝夕相处,老和尚那沉默而坚韧的身影,早已在他心中刻下难以磨灭的印记。这是继父母之后,唯一给予他庇护和温暖的人。

  “大师……”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深深一躬,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泥土,“救命之恩,顾彦舒……永世不忘!”

  慧明和尚枯瘦的手掌轻轻扶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下拜的动作。那手掌依旧温热而稳定。“前路漫漫,道阻且长。小施主,切记老衲当日之言:心如明镜,身似磐石。活下去,清醒地、坚韧地活下去。此去洛阳,望你珍重。”

  他的目光在顾彦舒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要将这少年的面容印入心底,随即双手合十,低宣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说罢,他不再停留,转身拄着那根磨得光滑的木杖,踏着晨霜,向着西方起伏的山峦,步履坚定地走去。

  灰白的僧衣在料峭寒风中飘拂,背影枯瘦,却如同投向无边苦海的一叶孤舟,带着一种悲壮而决绝的力量。

  顾彦舒久久伫立在原地,望着那身影在视野中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个模糊的黑点,消失在荒凉的地平线尽头。

  手中紧握着尚带着老和尚体温的饼子和水囊,心头空落落的,仿佛被剜去了一块。荒野的风声呜咽,更添几分孤寂。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将饼子小心揣入怀中,水囊系在腰间,紧了紧背上冰冷的乌木剑匣,拄着木棍,转身,沿着慧明指引的南方土路,继续前行。

  慧明离去后的路,变得更加孤独,也更加艰难。少了老和尚对路径的熟稔和对草药的辨识,顾彦舒只能依靠自己。他尽量沿着有人迹的土路行走,避开过于荒僻的野地。

  腿伤虽好转,但长途跋涉的疲惫和对胡骑的警惕,依旧如同无形的枷锁,时刻缠绕着他。食物很快告罄,他只能学着辨认一些可食的野菜根茎,或是冒险去溪流边设下简陋的陷阱,捕捉些小鱼小虾充饥。衣衫早已被荆棘划得褴褛不堪,沾满泥污,形同乞丐。

  又走了约莫百余里,天色已近黄昏。寒风愈发刺骨,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似乎酝酿着一场风雪。

  顾彦舒又冷又饿,双腿如同灌了铅。他极目四望,终于在荒野小径旁的一处矮坡上,发现了一座破败的庙宇。

  庙墙倾颓了大半,露出里面同样残破的主殿。殿顶塌陷一角,露出几根孤零零的椽子,指向阴沉的天空。

  残存的墙壁上,斑驳褪色的壁画早已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出些神佛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凄凉。

  这残破的庙宇,此刻却是顾彦舒眼中唯一的避风港。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艰难地爬上矮坡,推开那扇吱呀作响、几乎要散架的庙门。

  殿内比外面更显阴冷空旷。神像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一个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空台座。地面铺着厚厚的尘土和枯叶。

  几处漏风的破洞,将寒风呜呜地灌进来。好在殿角一堆不知何时被人遗弃的枯枝朽木,成了意外的惊喜。

  顾彦舒立刻动手,用随身携带的火石(慧明所赠)点燃了那堆枯枝。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带来一丝微弱却珍贵的暖意。

  他将冰冷的双手凑近火堆,感受着那一点点驱散寒气的热量,又拿出仅剩的一点晒干的苦涩野菜根,就着冰冷的溪水,艰难地吞咽下去,勉强压住腹中的饥饿。

  火焰带来的暖意稍稍驱散了身体的僵硬和疲惫。顾彦舒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抱着膝盖,望着跳跃的火苗发呆。

  父母染血的面容,老和尚远去的背影,一路所见的白骨荒野……一幕幕在眼前交错闪回,疲惫和一种深沉的悲凉感沉沉地压在心口。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破庙那扇吱呀作响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一股夹着雪粒的寒风猛地灌入,吹得火苗一阵乱晃。一个身影踉跄着跌了进来。

  来人是个中年道人。一身洗得发白的靛青色道袍,同样沾满了尘土和泥点,多处被荆棘划破,显得比顾彦舒还要狼狈。

  他身形清瘦,面有菜色,嘴唇冻得发青,头发被寒风吹得散乱,几缕黏在汗湿的额角。

  他背着一个瘪瘪的旧布包袱,腰间挂着一个空荡荡的水葫芦,一进门便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也是疲惫饥寒到了极点。

  道人的目光在昏暗破败的庙内扫视一圈,当看到角落里那堆燃烧的篝火时,眼中顿时爆发出强烈的渴望。

  但他并未立刻上前,只是喘息稍定后,对着火堆旁的顾彦舒,勉强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冠,稽首行了一个标准的道礼:

  “无……无量天尊。贫道云游至此,风雪阻路,欲借宝地暂避一宿,不知……小居士可否行个方便?”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长途跋涉后的虚弱和掩饰不住的寒意。

  顾彦舒看着道人那冻得发青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又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腰间水葫芦,心中没有半分犹豫。

  他站起身,指了指火堆旁自己刚才坐的位置——那是背风、最暖和的地方。

  “道长请便。这火本就是无主之物。”他的声音同样嘶哑,却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善意。

  道人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和惊讶。在这乱世荒野,一个衣衫褴褛如乞丐的少年,竟有如此气度?他再次郑重稽首:“多谢小居士。”

  这才步履蹒跚地走到火堆旁,在顾彦舒所指的位置坐下,立刻伸出冻得通红的双手,贪婪地汲取着火焰的热量,身体还在微微发颤。

  顾彦舒默默地从怀里掏出最后小半块被压得有些碎的粗粮饼子——那是他省下来准备明天吃的。又解下腰间的水囊(里面还有小半囊冰冷的溪水),一起递了过去。

  “道长若不嫌弃,请用些充饥解渴。”

  道人猛地抬起头,看着那递到眼前的小半块干硬饼子和水囊,愣住了。他一路行来,看尽世态炎凉。

  流民为半块麸皮打得头破血流,路人对饥寒交迫的他避之唯恐不及。眼前这少年,自身亦是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竟将仅存的口粮分与自己?

  “这……这如何使得?”道人连忙摆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居士自己……”

  “我方才已吃过些野菜根,尚能支撑。”顾彦舒语气平静,将饼子和水囊又往前递了递,“道长饥寒交迫,莫要推辞了。”

  道人看着少年那双在火光映照下依旧清澈、虽饱经磨难却不见丝毫怨毒贪婪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他不再推辞,郑重地接过饼子和水囊,低声道:“贫道……愧领了。”他小心地掰下一小块饼子,就着冰冷的溪水,细细咀嚼吞咽。动作虽慢,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

  有了食物和水暖身,道人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人色。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顾彦舒的目光充满了真诚的感激和探究:“小居士心性纯善,身处困境仍能济人,实乃璞玉浑金,难得,难得啊!”

  他顿了顿,问道:“不知小居士如何称呼?孤身一人在这荒野破庙,可是……遭了兵祸?”

  顾彦舒沉默了片刻,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他简略地道:“小子姓顾,名彦舒。家乡……遭了胡骑,侥幸逃出,欲往洛阳投亲。”

  虽只寥寥数语,道人却已从中听出了无尽的惨痛与沉重。他喟然长叹:“五胡肆虐,山河破碎,苍生何辜!小居士能于浩劫中保全性命,已是万幸。只是……”

  他目光落在顾彦舒背上那被破布包裹、却难掩其形的狭长乌木剑匣,以及少年眉宇间那虽极力掩饰、却依旧如磐石般坚韧、甚至带着一丝凌厉的恨意,“小居士此去洛阳,可是欲借亲友之力,他日投身行伍,以报血仇?”

  顾彦舒没有否认,眼中寒芒一闪,手指下意识地抚过怀中那半截冰冷的血玉簪断口:“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若得机缘,必当提三尺剑,荡尽胡尘,复我河山!”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九死不悔的决绝。那股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恨意与坚韧意志,如同实质般在破庙中弥漫开来。

  道人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欣赏之色更浓,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惋惜。他沉默片刻,忽然从怀中摸索出一个巴掌大小、色泽深沉的木牌。

  木牌入手温润,显然有些年头。一面刻着两个古篆:“天枢”,另一面则是:“太清”。

  “小居士心志如铁,贫道钦佩。”道人将木牌递向顾彦舒,“此物赠予小居士,或可为你将来添一条路。”

  顾彦舒疑惑地接过木牌,入手微沉,木质细腻,非金非石,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感。他摩挲着上面古朴的篆字,不明所以。

  道人看着他,神色庄重,缓缓道:“太清怜悯世人疾苦,神谕天枢观,选材天下,传妙法以济世人,授大道再定乾坤。”

  “天枢观?”顾彦舒眉头微蹙,这个词对他而言极为陌生,“传妙法?授大道?”他自幼受的是儒家正统熏陶,“子不语怪力乱神”早已刻入骨髓。

  这乱世之中,神佛何在?若有神仙,何忍见这苍生涂炭、血流漂杵?他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信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摇头道:“道长好意,彦舒心领。然彦舒此生之志,唯在庙堂行伍,以手中之剑,复家国之仇!此等虚无缥缈之事,非我所求。”

  道人似乎早料到他的反应,并不以为忤,脸上反而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他指了指顾彦舒手中的木牌:“小居士志存高远,气节可嘉。这木牌,你且收好……”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跳跃的火焰,“若他日你心意有变,或觉手中之剑难挽天倾……便持此牌前往燕京以东三百里七星山……。”

  顾彦舒低头看着手中温润的木牌,又看了看面前噼啪燃烧的篝火。

  这古怪的道人,赠予这古怪的木牌,又说这古怪的话语。他心中只觉得荒谬。

  报仇雪恨,驱逐鞑虏,此志坚如磐石,岂会动摇?这木牌,留之何用?

  他手指微动,几乎就要顺势将其丢入火堆。

  但就在触及火焰边缘的刹那,他停住了。脑海中不知为何,闪过破庙门口道人冻得发青的脸和接过饼子时眼中那份真诚的感激;

  闪过慧明和尚枯瘦却稳当的手臂和低沉的诵经声;闪过母亲将他推入枯井时染血的容颜……

  罢了!他心中暗叹一声。萍水相逢,这道人虽言语怪诞,却也无甚恶意,反倒赠牌。自己不信归不信,何必当面焚毁,徒增难堪?

  他收回了手,默默地将那刻着“天枢”、“太清”的木牌,揣入了怀中那半截血玉簪旁边。

  道人见他收下,脸上笑意更深,不再多言。他盘膝坐好,闭目养神,气息渐渐变得悠长平和,仿佛融入了这破庙的寂静之中。

  顾彦舒也靠着墙壁,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最后看了一眼跳动的火焰,又隔着衣衫按了按怀中那枚温润的木牌,终究觉得这是虚无缥缈的无稽之谈。

  他闭上眼,沉沉睡去。梦中,依旧是血色的冠礼,是父亲染血的断指,是母亲胸口的箭羽,是慧明和尚西行时那枯瘦而决绝的背影……

  以及手中紧握的、冰冷的三尺青锋。

  第二日清晨,顾彦舒被刺骨的寒意冻醒。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一堆冰冷的灰烬。

  破庙内空空荡荡,昨夜那赠牌的道人,已不知何时悄然离去,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唯有怀中那枚温润的木牌,提醒着他昨夜并非梦境。

  他沉默地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紧了紧背上冰冷的剑匣。推开破败的庙门,外面天色阴沉,寒风卷着零星的雪粒,打在脸上生疼。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这座给予他短暂庇护的残破庙宇,拄着木棍,再次踏上了南下洛阳的泥泞路途。

  一个多月后。

  隆冬的寒风在洛阳城高耸的城墙外呼啸盘旋,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高大的城门下,人流车马穿梭不息,虽然带着乱世特有的紧张与戒备,却依旧透出几分帝都的喧嚣与繁华。

  与一路行来所见的人间地狱相比,此地仿佛已是另一个世界。

  城门口,持戟的卫兵盔甲鲜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进出的每一个人。盘查虽严,但并未阻止流民和逃难者的涌入。

  城门外,搭着不少简陋的窝棚,蜷缩着面黄肌瘦的流民,伸着枯瘦的手乞讨,眼神麻木而绝望。

  顾彦舒就混迹在这群等待入城的人流边缘。

  他此刻的模样,比在破庙时更加不堪。身上的衣衫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泥污、汗渍和一路的风霜浸染成深褐色,破烂处用草绳胡乱捆扎着。

  头发纠结板结,沾满尘土草屑,脸上更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污垢,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明亮锐利,如同蒙尘的利剑。

  他赤着脚——那双草鞋早已磨穿丢弃,脚底结满厚厚的老茧和裂口,在冰冷的土地上冻得发紫。

  背上那个乌木剑匣,用破布条紧紧捆缚着,成了他身上唯一还算“体面”的东西。他拄着的木棍,也换了一根更粗壮的,勉强支撑着他疲惫不堪的身体。

  一个多月,三百多里。他靠着野菜、草根、偶尔偷窃田地里的冻萝卜,甚至啃食树皮,才支撑着走到了这里。

  遭遇过流民匪徒的觊觎,凭着几分机警和手中利剑,险之又险地逃脱;也遇到过小股胡骑的斥候,靠着对荒野的熟悉和提前藏匿,躲过一劫。

  饥饿、寒冷、伤病(腿伤虽愈,但长途跋涉又添了风寒,咳嗽不止)如同跗骨之蛆,日夜折磨着他。

  支撑他的,唯有心中那团不熄的复仇之火,以及怀中那冰冷的剑匣和半截断簪。

  终于……到了!

  顾彦舒望着那高耸的城门上巨大的“洛阳”二字,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眼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激动?期盼?还是更深沉的疲惫与茫然?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只知道,父亲口中的那位故友,户部侍郎林书豪,就在这座城池之中!这是他复仇之路的起点!

  他紧了紧背上冰冷的剑匣,深吸一口带着帝都尘嚣与流民酸腐气息的冰冷空气,拄着木棍,随着缓慢移动的人流,一步一步,向着那象征着希望与未知的城门洞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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