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下雨的缘故,今天有一些店铺提前关了门。

  商业街是南北朝向,他们在北部的入口停下车子。

  一路上的氛围先从发现端倪的紧张,到推断出面包车的激烈,渐渐又缓和下来,两人偶尔聊聊天,说起学校里的事,说说笑笑,但谁都清楚,这只是缓解焦躁的手段。

  于是等车子驶入城区,周围的光线逐渐明亮,小车却如同驶入一片更深的黑暗当中。

  老宋一根接一根的点上烟,抽的时候很少,只是夹在手里,这时他也不管烟灰会落在腿上,咳嗽一下,会心烦意乱地叹口气;

  张述桐有时降下一点玻璃,但灌进来的冷风又促使他升上去,空调将烟雾送向全车,眼前都变得朦胧,便是在车厢近乎凝滞的空气中,两人同时闭上嘴。

  偶尔会想到更多的细节,他与宋南山讨论几句,加起来不过寥寥几语,但线索太少,到不了一锤定音的效果。

  谁都知道接下来面临的才是最大的难题。

  他们俩几乎是抢着出了车门,老宋嘱咐他一句打上伞,便带头奔入雨中。

  张述桐打开车门,脚刚落地,便溅起几朵水花。

  他紧跟在对方身后,手里的伞并没有心情撑起来,在雨中撑着伞漫步是件悠闲的事,可若是跑,伞面掀起,伞柄摇晃,只会成为拖后腿的累赘。

  按照在不久前商量好的计划,两人接下来会分头行动,宋南山去找面包车,他则先去家南湖鱼馆一趟,可谓两手准备。

  时间接近八点。

  他跑过一家家店铺,会抽空望望两边的车辆,雨水模糊了人的视线,也为两侧的光源蒙上了一层滤镜——

  路灯是昏暗的黄色,店铺的牌匾上总会亮起五颜六色的光,时值严冬,天地间的尘埃似乎被冻住了,和夏天的暴雨比,空气显得干净许多。

  气与光与雨混合在一起,最终将眼前的画面揉成氤氲的样子。

  张述桐穿越在细细的雨丝中。

  刚在空调热风里暖过来的身子瞬间变得冰冷,鞋子和裤脚几乎全被溅湿了,他有时会想起老宋的话,如果喜欢一个人可以连冷都不怕,也许是件好事。

  路上宋南山一直嘱咐他别冲动,两人不是警察,已经师出无名,能做的就是打听两句。

  哪怕最后顺利找到了那辆面包车,又沿着面包车找到了凶手,也只能使些小手段,与带着锁铐跳舞无异。

  比如诈对方几句,能承认最好,可以拿手机悄悄录音,交给警方处理;

  可要是死不承认,其实办法也不多了,无非是警告几句,记住对方的面貌、身份,叮嘱顾秋绵多加小心。

  张述桐对此有所预料,这几乎是回溯以来碰到的最棘手的局面——

  它不像那次在芦苇丛里,对方意图明确,为非作歹的事已经干过了,几人可以当场制止,手段激烈点也没什么;

  也不像抓住砸城堡的学生,提前推理出时间地点,接下来只需守株待兔。

  何况毒狗的很可能不只有一人。

  张述桐想起李母的话,他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局面,就是沿着面包车找到某家店铺,店铺二楼有家开着灯的房间,或躲在门外偷听或冲进门查看,然后发现里面坐着四五个男人。

  接下来的发展不是智斗也不是武斗,只会束手无策。

  有个哲学问题叫做,如果一个人未来犯了罪,那过去的他到底算不算无辜的,张述桐觉得这个问题十分无聊,事态紧急,他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有罪”,可对方最好真的有罪。

  这句话的意思是,毒狗的人和杀害顾秋绵的凶手最好是一人。

  但就算确定了,困难之处也不在于为谁人定罪,而是如何阻止、限制,又或者避免。

  它就像一个带刺的线球,危险、杂乱;

  一切都让人无从下手。

  就比如面前的家南湖鱼馆也关着大门。

  铁质的灰白色卷帘门上是溅起的水痕。

  一滴很大的雨珠从眼前坠落,在地面炸开,当然也溅在他的脸上。

  张述桐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路上想过先从电话里询问,虽然效果不如当面来更好——但这个问题在试过之后已经无需纠结,因为电话始终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现在仅剩的一条路也被堵死。

  手机没有震动,说明老宋那里同样没有收获。

  他又返身朝衣帽店跑,昨晚刚在那里混了脸熟,也许可以有些收获。

  衣帽店的老板是个上了岁数的女人,见了他倒是很高兴,以为又来照顾生意,昨天张述桐在店里买了一条围巾,原本觉得充当诱饵当然无需太贵,可纯色的红色围巾始终处于价格中上的那一档次,只好自掏腰包。

  现在他又随手拿了两件雨衣,问出最关心的问题,虽然免不了要委婉一些,但总结起来无非是这样——

  当初湖鱼馆的老板口中所说的“那件事”,到底指什么;

  以及,参与这件事的人,又有谁。

  老板娘一无所知。

  但看在连续两天照顾生意的份上,张述桐从她口中得到另外一条信息。

  砸城堡的事有不少人知道了。

  他起初感到诧异,随后理清原委:

  李艺鹏和他母亲下午便回到了商业街上。

  李父平时都在岛外,只有李母一个人守着街上的超市。

  所以中午二人离开学校,李母便将儿子拉来了超市。

  那个女人本就是张扬的性格,何况对象是顾秋绵,非但没觉得是件丑闻,反倒骂骂咧咧,不啬宣扬,整条商业街上的商户和邻里差不多,清闲的时候,不少人乐意来看出热闹,甚至李母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也有人跟着同仇敌忾。

  李艺鹏在学校里报复顾秋绵的事便这样传开了。

  张述桐从中得知的线索,无非是当初在场的人有谁骂的最狠。

  现在可以将商业街上的分为三派:

  一派是衣帽店老板,也许对顾父的商场有些怨气,但也只停留在怨气的层面,对方上了岁数,丈夫和儿子都有工作,拿一笔拆迁款回家养老不是不可。

  一派是李艺鹏一家和湖鱼馆的夫妇,对顾家怨气很重,已经到了背地里都习惯骂几句的程度,但由于各种原因,他们不想彻底撕破脸,只是停在“仇人”的程度。

  最后一派是毒狗的群体,或者将其称之作凶手,和老宋说的差不多,生活被逼入绝路,从“仇人”直接付诸行动,跨越到“复仇”这一步,宁愿拼个鱼死网破。

  好消息是,最后一派终究是少数。

  坏消息是,对方到底是谁,连这条街的商户也不清楚,他们隐藏在水下,这种事稍不注意就会走漏风声,肯定没人逢人就说我要报复顾建鸿全家,平时只会伪装成第二派。

  张述桐道了谢,便转身投入雨中。

  雨衣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鼻腔弥漫着劣质的塑料气息,他本以为穿了雨衣会好受些,可实际上全身已经湿透,塑料布紧紧贴在身上,雨水打实,寒意更甚。

  张述桐擦了把脸上的水,正要去找老宋汇合;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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